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当反派穿成软妹》作者:不问潘安 文案: 当反派重生成草包软妹,绑定任务系统帮助数十名少女‘成为风胤神君的女人’ 叶闻歌:我不怕当女人,我只想弄死风胤。另外有什么办法可以不来月事,在线等,挺急的。 系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的宿主千方百计想要弄死主角,我的天雷都不够劈了。 风胤:她想杀我,后来又不杀了。我从仰望她到领先她,只是想她心里有我,可她为何总望着别的女人。她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已经很生气了呢。 本文又名《反派兼职红娘的日子里》、《主角偷偷黑化了怎么办》、《主角总想攻略直男反派》 扫雷:男穿女 内容标签: 性别转换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闻歌风胤 ┃ 配角:秦墨苏云兮 ┃ 其它:性转 作品简评: 妖君叶闻歌是一只醉心无情道的九尾天狐,天狐本浪荡多情魅惑世人,他却厌恶那样荒唐的声色。他一边温柔庇佑着妖族女修,一边又杀尽爱慕者。直到被死敌一剑穿心而过,他变成了一个草包软妹苏袅袅,而曾经死敌现在只是他的奴仆。风胤一生爱慕叶闻歌,他因爱痴狂,却被叶闻歌视作仇敌,直到叶闻歌变成了身娇体软萌妹子,他坚定去撩,然后险些死于非命。 本文讲述的是一个有关情爱和道心,追逐与逃避的故事。全文构思灵巧,剧情发展一气呵成。既有相爱相杀的波折,又有尘埃落定后的甜蜜,无论是求道还是情爱,最后都能圆满。重点:男穿女,男穿女,叱咤风云的妖君叶闻歌是个软妹子! 第1章 修改勿点 如何杀死主角一   叶闻歌恢复意识时,只觉脑中十分滞涩,识海沉浸于一望无际的浓稠黑暗,连带着四肢也似乎被浓墨束缚住。   他试着想动,却不过是徒劳挣扎。   罢了,叶闻歌想着,举世能在风胤神君手下活下来的人怕是只自己一人,他如何还能不知足。纵然此刻的情况应当是他修为尽散,道基堪破,昔日九尾只怕沦落成一只普通狐狸。   想起最后那一战,叶闻歌不禁自嘲一笑,他拼上一生修为,甚至以血为祭、以妖修万年寿命为注的杀招,竟不过只在那人身上留下一道不见骨的外伤,而迎接他的,却是一剑如虹。   “你这奴才,真是不长眼,七小姐要你服侍是你的福气,你却敢对主子挑三拣四,三小姐是好,也不看看你那样子,是有那么大福气的人么?”   叶闻歌耳边响起一个刻意压低的尖利女声,他现如今对外界之事尤为感兴趣,便竖着耳朵一字不落地细听着。   那女声先是刻薄地辱骂了一通,又话语一柔。   “七小姐脾气是有诸多古怪,可对下人也不算苛刻,你好生待在她身边,还怕丹药灵石少了么。你也别想着回三小姐身边服侍。”那女声冷笑一下。   “纵然二位小姐不睦,可明面上也不会为了一个奴才闹得下不来台。届时你惹恼了七小姐,七小姐杀你便跟碾死只蚂蚁一样简单。如今七小姐从三小姐那儿把你要过来,正是新鲜时候,你好生伺候,好处少不了你的。”   茜雪说得口干舌燥,底下跪着的人却毫无反应,她心里啐了一声,若不是看他颜色好,她才懒得说那么多呢。   一个奴才,七小姐不过为了和三小姐置气才强要了过来,不知在摆什么谱呢。   跪着的少年满身鞭子抽的血痕,似是想了良久,才淡淡“嗯”了一声。   这一声却让叶闻歌浑身大震,这声音虽比记忆中的冷漠男声青涩许多,却赫然是风胤的声音。他心神激动,不知何时手脚能动了,便一下撞在结实的雕花木板上。   叶闻歌睁开眼,入目便是粉色纱帐,上坠着几个风铃飘飘摇摇。不知这是谁的房间,狐狸耳灵,他修成人身后也是向来不许侍女挂这种装饰的。   一道光束射进来,茜雪推门进来走到床边,谨慎地隔着些距离,问道:“小姐醒了,可要水吗?”   叶闻歌皱眉,再联想到这女子之前的话,便想着自己约莫是被哪个脾气不好的小姐给捡去了。他如今却不关心这些,只一心记挂着适才听到的风胤声音。   狐狸比人要自由多了,叶闻歌想着自己如今应当是只狐狸,便想跳下床去找人,只是前爪一用力,便无力软躺下去。   青丝垂下几缕落在雪白皓臂上,叶闻歌看着那皓腕凝霜,动了动手,就见那雪白葱指也跟着动了动。   茜雪急了:“小姐您要什么奴婢帮您找来便是。”   叶闻歌身上鸡皮疙瘩一个个竖了起来,现在仿佛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艰难地开口:“水?”   一个沙哑的女声同步响起,叶闻歌心里顿时涌上了一股奇怪的感觉,看来他不是没死在风胤手下,而是元神在无意识状态下进行了夺舍,而夺舍的对象居然是一名女子。   千年处男的公狐狸心中五味陈杂,活着固然好,可是性别转换实在是……若是从公狐狸变成母狐狸也就罢了,反正他爱的那个人并不爱自己,今生也不会有成亲生子的麻烦。   可是女子和男子相差实在太多了,趁那丫鬟转身倒水的空当,叶闻歌飞速摸了自己胸膛一下,幸好,还是平的。   叶闻歌浑身无力,就着茜雪的手喝了一盏温水,才勉强平复心情。他心中仍记挂着风胤,便靠在床榻上道:“将外面那人给我带进来。”   茜雪垂首应是,很快便带着一名少年走进来。   叶闻歌眯眼瞧着这少年,这少年身量不过十三四岁,穿着身浆洗发白的青色短打,衣衫上破了数条口子,上带着发黑的血痂,一眼便能忘到里面狰狞的伤口。   少年垂头进来便跪在床榻之下,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楚。   叶闻歌见他如此凄惨,倒是心中想自己太过草木皆兵,高傲不可一世的风胤神君如何是眼前这个可怜的模样。   如果真的是他,叶闻歌面上带了丝狰狞,将旁边的茜雪吓得不轻,他一定让风胤比现在凄惨十倍。   叶闻歌厌恶风胤,这种厌恶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在被风胤当众侮辱的情况下萌芽发展,从风胤得到树皇传承时更进一步,又在得知云兮痴心恋他时达到顶峰。   所以即便是心知面前这人应当不是风胤时,为了那酷似的声音,他也抱着一丝可能道:“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此刻森冷如冰雪,茜雪身子已经有些发抖,小姐脾气本就古怪,听如今这语气,竟是比以往还要可怕。   那少年却不见惧意,虽然跪着脊背却笔直,这样的傲骨铮铮落在叶闻歌眼里便十分刺眼,这般风骨总让他想起那个一脸冷漠高傲无双的风胤神君。   他日思夜想的,除了得到云兮,也就是摧毁风胤的傲骨,将他狠狠踩入泥里。   跪着的少年缓缓抬起头来,叶闻歌死死地盯着他,待看到那张虽因营养不良而有些憔悴的脸时,掌心陡然用力,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   貌若好女,冷漠无双,赫然便是风胤神君的模样。   叶闻歌眼睛发红,这人气质、样貌、声音都可见是日后风胤神君的模样,只是年龄修为对不上。   而且印象中的风胤永远是一副冰雪神君,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何曾有过这般狼狈。   他虽为妖修,在和风胤做对的途中也得了残忍好杀的名声,只是到底不是滥杀无辜之徒,当即狠狠按捺住胸中激荡的杀意。   沙哑着声音道:“名字?”   少年无视周遭宛如实质的杀意,薄唇轻启:“风胤”   杀意在胸中爆开,叶闻歌目眦欲裂。   赤红的血丝布满眼球,看起来诡艳而可怖,他身上一下子迸发出惊人的力量,赤脚踩在地上,铁钳一样的手紧紧箍住风胤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提到半空。   茜雪捂住嘴巴跪倒在地上,泪花在眼睛里打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叮 宿主请注意,宿主严重危害天命者生命,请立即收手,请立即收手。”   叶闻歌此时已经陷入疯狂杀意,根本没注意脑海中多出来的声音。   他手下便是风胤脆弱的脖颈,从未离杀死风胤如此之近的叶闻歌陷入了狂热,杀了他,他带给自己的耻辱就不复存在了……   “叮 再次警告宿主,宿主严重危害天命者生命,请立即收手,违者处以天雷九级惩罚。”   眼见风胤反抗的手逐渐减弱,叶闻歌便感觉识海中一颤。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痛楚便席卷而来,识海中充斥着痛楚和灼烧感,他几乎是立刻便松开了掐着风胤的手。   风胤摔倒在地即时咳嗽起来,叶闻歌捶着几欲爆炸的脑袋,因这身子受不了天雷之痛而倒在地上翻来覆去。   天雷之痛同业火泅水之痛并列为三界极刑之最,其中以天雷之痛为首,受者在无边的疼痛中将始终保持清醒。   而天雷的疼痛是随着时间逐步递增的,受者的感知也会随着天雷强度的提高而越加敏锐。   对修者来说,天雷之刑不仅能锻造筋骨,还能提升感知,加强和天地之间的交流。   只是能熬过天雷极痛的却没有多少,更有许多修者不堪剧痛而自毁元神。   叶闻歌满脸苍白,舌尖已经咬出血来,鲜血从嘴角蜿蜒流下。   他躺在地上胡乱打滚,却忽然发现到一个地方时那疼痛能稍微减弱一点。   叶闻歌此时痛得不知身在何处,眼前全是迷蒙,只知道死死向那地方靠近。   风胤感觉适才一脸凶狠的苏七小姐满脸痛苦朝自己挤来,身体便下意识朝别处躲去。   叶闻歌一把抓住那乱动的东西,四肢紧紧地缠在他身上。   风胤感到温热的女体将自己抱得紧紧的,不由一阵恶心,他生平向来不喜别人触碰,尤其是令他极为不适的女子。   只是他才受了刑,适才又去了半条命,如何有力气来挣扎?只得任由自己被紧紧缠抱着,待天雷加身之痛过去,叶闻歌精神憔悴,便沉沉睡了过去。   茜雪见他面上已不再狰狞才敢磨蹭着过来,见地上的二人缠做一团,而风胤脖子上带着可怕的乌青,身上的伤口全部崩裂开来,皮肉外绽的样子煞是恐怖。   她低声道:“你先将小姐扶上床休息便回去治伤吧。”她实在不敢过去,若是将小姐惊醒了,那自己岂不……   风胤也已经精力憔悴,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将已经累得毫无反应的叶闻歌扶上床去,然后悄声退了下去。   他脸上表情始终是冷漠的,即便差点被叶闻歌掐死,也没有露出一点情绪。   生为浮萍,只能自己怜惜自己,如何敢奢求别人的好意呢?   作者有话要说:  现言快穿:《婆婆穿越机》当一个奇葩婆婆穿到了各种家庭当儿媳妇会发生什么鸡飞狗跳的事来?   《猎户霸上小渔娘》BY:仙草布丁:忠犬宠妻猎户,身娇体软渔娘   《相公太爱我了怎么办》腹黑闷骚小哥哥,怼天怼地小姐姐   《逼着疯子去辅佐(快穿)》:变态的一百种助攻方式 第2章 如何杀死主角二   叶闻歌陷入识海的无边黑暗中,他皱起眉头,想起今日种种怪事。   以风胤的能力,自己应当神魂尽碎才是,如何有机会夺舍?那个一身是伤,冷漠倔强的少年也确实是少年风胤。   确有大能会逆天的时光回溯之法,可是这样的大能早已随着神魔之战而作古。退一万步说,三界皆知他与风胤是死敌,既然选择救他,又如何会阻止他杀风胤呢。   “宿主您好,大愿系统为您服务,鉴于您是第一次接触本系统,本系统将为您作详细介绍,包括您现在的状态,任务要求,以及奖惩机制。”   冷冰冰的声音突然从叶闻歌脑海里响起,他立时警戒起来。   “首先请允许本系统作自我介绍,本系统为大愿系统,受三界女子执念上达天道而催生,本系统为达成执念者目标而服务。”   “您是本系统挑选的宿主,本系统将您的元神救起,穿越回现在。您需要达成二十位执念者的愿望才能重聚妖仙躯体,任务完成奖励为大愿功德,任务失败本系统则撤回对您元神的保护,宿主元神受损,会被时间回溯法则抹杀。”   叶闻歌皱眉听着,只道:“我杀风胤,你为何阻止。”   “因为执念者目标皆为‘成为风胤神君的女人’,所以风胤神君在本系统享有特级保护权。而考虑到宿主对神君的敌意,本系统开启惩罚机制,如果您有任何严重危害到天命者的举动,本系统将处以天雷、业火、泅水及其他惩罚。同样地,如果在一个阶段内,您没有完成相应任务,系统也会处以惩罚。”   呵呵,叶闻歌嘴角逸出冷笑,他之前不顾性命也要杀了风胤,难不成现在只为了区区大愿功德就要为风胤保驾护航做红娘了?   妖君叶闻歌好女子,好乐器,可不好红娘一事。   风胤爱做和尚,爱打光棍都是他自己的事,叶闻歌牵起一抹嘲讽的笑。   这系统不过会在他要杀死风胤时出手,他便不亲自动手又如何,风胤如今尚未飞升,实力弱得很,他有得是办法让他‘意外’陨落。   见叶闻歌不说话,系统冰冷的声音带了丝焦急,它根据天命者心中的好感选择的宿主,就是为了能早点完成执念,谁知这宿主居然想杀天命者。   “宿主,大愿功德不止能重聚您的躯体,还能扫平您修习路上的业障,扭转您的气运。您是天狐修习,杀孽颇多,正因为此才落后了天命者半个境界。只要您完成任务获得大愿功德,以您的天赋,定然能超出天命者许多。”   系统恳切的话语并不能打动叶闻歌,他要杀风胤,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如何能忍受为风胤牵线搭桥,看着他逐步走上曾经的巅峰。   叶闻歌醒来敲响一旁的小铃,茜雪一直守候在门外,当即进来伺候他。   他是天狐修成人身,性子十打十地慵懒,加上风胤的刺激,脾气更为古怪。茜雪见他懒懒斜靠在床榻上,一双桃花妙目虽然憔悴,仍不掩清亮似笑非笑望着自己便十分发怵。   小姐似乎变了。   茜雪端着个孤零零的铜盆,小心地一笑:“小姐,出门在外所以格外简朴些,若是小姐不满意,奴婢再去雇些人来。”   苏七小姐在家时,行走坐卧都有大批婢子小厮伺候,即便如此,也常被她抱怨不如别的哪位小姐。她一发怒,遭殃的便是下人们。   见茜雪发抖,叶闻歌反倒清浅一笑,如花树堆雪,威势尽敛,极尽温柔道:   “不必了,只是这样的苦日子我是过够了,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茜雪服侍着她洗漱,小心翼翼道:“如今从官道离太和宗还有大约五日的距离,从近路走大约要三日,只是近路始终偏僻,比不上官道宽敞舒适。”   叶闻歌挑了挑眉:“那抄近路吧,如今日日赶路,我烦得很,保不齐哪日便压不住自己脾气了。”   又见茜雪手里拿着套女装要给他换上,叶闻歌眉眼便闪过一丝不耐和恨意。   若不是风胤,他堂堂妖君死也死得其所,如何会受这种折辱。   叶闻歌喜怒无常,当即制住茜雪给她更衣的动作,本想自己穿上,却道:“叫昨日那小子过来伺候。”   茜雪出去了,叶闻歌想着一会儿不可一世的风胤来服侍自己,心里便格外舒坦,也第一次端详起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镜中人瓜子脸桃花眼,五官极其青涩,身子尤为单薄,一副病弱柔美之态,只是神情却极为冷漠不耐,隐隐透着偏执。   天狐一族,向来喜爱妩媚妖娆的美人儿,叶闻歌是看不上这样的相貌的,只是到底也是一种风格的美人,他礼貌地露出微笑,宛如玉树开花,这笑不同于妖君的邪狞偏执,反而清浅似温柔水乡。   和妖君的残暴同样出名的,是叶闻歌对女妖修的庇佑,在他卫冕君位时,治下女妖无论美丑皆得到庇佑。   三界从此盛传天狐一族对女子的包容,以及妖君的多情。   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叶闻歌眉头一拧,果然是茜雪带着风胤进来了。叶闻歌不用回头,从镜中便能看见风胤今日换了身完整的衣袍,只脖子上包扎着厚厚的绷带。   “哼。”叶闻歌冷笑一声,丝毫没有愧疚感,坐在凳上施施然道:“过来,服侍我穿衣。”   他穿了雪白的中衣,本身也自认是个男子,便觉得无不妥之处。风胤沉疑一下,待在原地未动,他素来对接近女子极为不适,何况对这七小姐更带了三分厌恶。   倒是茜雪惊呼:“小姐,这于礼不合!”   叶闻歌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茜雪心中一抖立即住了嘴。   “怎么,你不愿么?”叶闻歌带着邪气的笑,“你是我的奴才。”   他走上前去,本想俯视风胤却发现自己如今竟然比他矮了一个多头,不过堪堪到他的胸膛。于是叶闻歌不着痕迹退后一步,施施然看着面前站如青松的少年。   “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我给你吃喝,你听我的话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风胤眼里的光暗了暗,低声道:“于礼不合。”   叶闻歌观他神色便舒爽异常,当即道:“什么礼不礼的,我让你更衣你照做便是,啰唣!”   然后慢条斯理坐回去,风胤脸上看不出情绪,从茜雪手里接过一套绿色衣裙。   他手上拿得极稳当,只是细心看去,仍会发现在轻微颤动。叶闻歌挑眉:“快点儿。”   风胤于是僵着手给‘她’穿衣,而且因害怕女子的缘故,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一点儿,手放下衣服就赶紧抽回去,生怕沾到一点儿气息。   叶闻歌欣赏着风胤满头是汗的样子,就感觉腰带被恰到好处地收紧,既勾勒出纤细窈窕的身姿,也不会让他有束缚之感。   风胤沉默地退到一边,茜雪上前为他梳妆,叶闻歌看茜雪熟练地摆弄些水粉钗黛就要往自己脸上搽,便皱眉:   “别用那些,看着心烦。”   最后吩咐茜雪随意给他束了发,叶闻歌便起身准备去用餐。瞥见风胤沉默的站在一旁,他忽然笑道:“风……胤?真是个好名字。你今早用餐没?”   风胤一愣,此时他尚没有日后那般孤高绝尘,闻言愣了一下,眼里不解之色一闪而过,七小姐应当极为不喜他才是……   就见叶闻歌嘴角笑意越来越明显,起身时“不小心”碰翻了装满珠翠的梳妆盒,琳琅满目的珠翠粉白的细粉洒了一地。   叶闻歌‘惊讶’道:“唉呀,真是不巧。麻烦风胤把它们弄干净,珍珠全部擦洗过,玉和宝石分开放,金银也要分开,点翠拎出来单放。步摇放一堆,钗子放一堆,耳环项圈也要单放。还有地上的粉,我最见不得那些味道了,务必将它们清扫干净。只是也别用水,湿答答的我看着难受……”   他说了一大堆要求后,不怀好意地笑着,睁着晶亮的眼睛看着风胤:“要是一点没做好,今日便不用吃饭了。”   说完便提裙走了出去,嗯,女人的裙子真是麻烦。   饶是茜雪也不禁回头同情地看了眼风胤,只是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张俊脸更显冰雕玉琢。茜雪心里叹了口气,这样好的气度,可惜是个奴才,才会被人欺辱也无力反抗。   叶闻歌愉悦地吃了顿早饭,只是他的胃早被妖宫的厨子养刁了,动了几口果腹便再不想动筷子。看了眼天色道:“吩咐下去,准备上路吧。”   茜雪应是,然后迟疑道:“只是风胤那奴才还在打扫……”   叶闻歌道:“不必打扫了,赶路要紧。”本来便只是折辱他罢了,不过比起折辱,自然还是弄死他更能让自己身心舒适。   他温润一笑,春衫微动眉目如画,袅娜身姿裹着青烟般的裙子,便似山野绿意般朦胧空灵,只是细细看去,便能发现那双琉璃眸里尽数闪烁着算计与杀意。 第3章 如何杀死主角三   叶闻歌躺在马车中的虎皮软榻上,惬意的神情将一脸病容也衬得写意风流。   飞云马雪白的蹄子踏在地上,白色鬃毛随风而动,优雅而稳健。马车渐渐驶入林子里。   茜雪一脸忧容,虽说此次带了护卫出来,可是若是碰上什么厉害的妖兽……她缩了缩脖子,张望一下四周,然后向马车靠得更近了。   这种时候当然是小姐身边最安全了,只是……茜雪咬了咬嘴唇,小姐为什么要叫风胤去伺候她?   此刻风胤正帮叶闻歌剥着葡萄皮,他剥一个,叶闻歌便吃一个,彼此无话。车厢虽足够容纳两个人,风胤却仍十分不自在。   他还是不习惯和人待那么近……   叶闻歌见风胤嘴唇都干到发白,眼底有着淡淡青色,吃葡萄的动作便一顿。   “很渴?”   风胤有了今早的教训,便摇了摇头,一直专心剥着手里的葡萄,连眼神也欠奉给叶闻歌一个。   叶闻歌笑了,果然是风胤神君,即便沦为奴仆,也还是一如既往地高贵到他想杀死他。   叶闻歌眼里藏着冷漠,嘴角笑意却出奇地和善:“若是渴,这儿就先不用你剥了,自去喝水吧。”   风胤仍摇了摇头,从前他更多苦都吃过,这点渴自是忍得的。   叶闻歌一下就黑了脸:“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想喝是吗?我偏要你喝。”   自跳下软榻,去木几上拿了一壶茶水过来,居高临下看着风胤,威胁道:“是你自己喝,还是我帮你喝?”   风胤此刻已了解这七小姐的喜怒无常,隐隐皱了下眉头便接过水壶,他要喝便不矫情,喝了几大口才将茶壶放回木几上。   叶闻歌才又笑意盈盈地端来一碟点心,仿佛之前黑脸那人不是他,关切至极道“今早你应当也没吃饭吧,想必你也累了,来用些点心。”他靠得近,风胤闻着那幽幽香气便十分不自在,往后挪了一步,低声道:“谢小姐赏。”   他心里想着七小姐的脾气真是他见过最古怪的,却仍是对叶闻歌的‘温言软语’十分紧张,他习惯了别人待他差,这样的好,他反倒不适应。   叶闻歌支着手肘看着风胤快速而不失礼地吃点心,偶尔还帮他斟茶递给他喝。   风胤耳朵有些发红,脸上也有了些不自在。在女子晶亮的眼睛注视下,他吃东西的速度越来越慢,动作也越来越刻意。   叶闻歌自然不是改性了,他是天狐修习,自然知道最痛苦的不只是死亡,被捕猎的过程反而更令人煎熬。   若是不吃饱喝足,反抗不了几下便成为妖兽的盘中餐,那有什么意思呢?   比起你无声无息地死去,我更想看你临死的挣扎啊,风胤神君。   趁你弱小时杀你的确不公平,可是曾经你赢我的手段又如何光彩呢?   一报还一报罢了。他愉悦地想着。   飞云马最先不安起来,鼻子里喷出热气,步子也越来越快。其次反应过来的是苏府的护卫,苏福对着马车道:   “小姐,我们可能碰上了麻烦。”   叶闻歌嗅着空气中的味道,耳朵听着树叶摩挲的声音,便知道这是食火猴来了。   食火猴是群居妖兽,因能生吞烈火而得名。   尖利的啸声响起,一只只食火猴荡着树枝过来,前爪聚起红色的火焰,朝他们一行人扔过来。   苏福抽出背后的阔刀,舞起来密不透风将那火焰打落开来,其余护卫也围成一圈紧紧护着马车。   一个护卫一刀砍死一只猴子,却被另两只猴子扑上来抓伤了眼睛。   苏福喊道:“保护小姐先走。”   叶闻歌撩起帐子,就见苏福威风凛凛持刀而战,刀锋上现着金色的光芒。   看来是金灵根修士,赤阳金气中又带着狂郁之气,应当是夹杂了火灵根。   他手起刀落,便有几只猴子丧命于他的刀下,还能支援一下其他的护卫。   只是他虽神勇,食火猴也绝非浪得虚名。许多护卫已经挂了彩,而猴子的攻击仍然十分猛烈。   一团火焰穿过已有漏洞的防护圈,朝叶闻歌面门飞来。   他冷笑一声,手指结印,一滴小水珠凭空出现,直直就撞进了那火球之中,然后顷刻间,那火团便爆开水珠四溅。   叶闻歌放下帐子,就见风胤神色间不似以往平静。风胤心道,他也是个男儿,哪里有他们在外边浴血作战,他却躲在车里的道理。   适才他也看了外边一眼,目前侍卫们看似占优势,可是妖兽数量众多,此消彼强,长久下去定然不妙。   他道:“小姐……”   话音未落,就见叶闻歌清澈的眼里幽幽地全是冰冷:“看见了吗?看见了就下去吧。”   风胤心里就是熟悉的一阵凉意,只是他早已习惯,面上便看不出半分。   他的确是要请缨加入战斗的,只是为何心里这般冷?可能是这女子惯会哄人,他又从未被哄过。被别人斟了几杯茶便不知身在何处了。   明明她昨日还要杀了他,今早也刻意刁难他,他这一身伤痕也全是她的手笔。   风胤心里泛冷,对女子的厌恶恐惧又再深了一分。   他头也不回就下了马车。   叶闻歌施施然见风胤加入战局,他身上好似没有灵力,全凭着蛮力和技巧在战斗,饶是如此,也斩杀了二只食火猴。   只是身上也带了伤,被尖利的前爪划过胸膛,鲜血浸染于青衣,看着颇有些触目惊心。   也是在这时,叶闻歌方想起这人身上本就旧伤未好。   他静静地观望了一会儿,倒是越发觉得这次决定的明智。   风胤天赋实在太好,不过一会儿功夫,他的技巧便逐渐完善,周身的“气”也越发浓郁。   叶闻歌再次看了眼周围虎视眈眈呲牙咧嘴的食火猴,心里还是觉得稳的。   他眼里闪过一道暗芒,纵然你是天命之子,今日也得给我折损在这里。   叶闻歌放下帐子,淡淡说了句:“先走吧。”   他倒不是不忍心看下去,只是担心那莫名其妙的系统再出手阻止。   马车渐渐驶去,也带走了一部分护卫,风胤抹了把脸上的血,眼底波澜不惊。   叶闻歌躺在软榻上,照系统所说,风胤死了,那么他的‘任务’也就没完成,就会被法则抹杀。天狐打了个呵欠 ,眸子里璀璨流光,倒是半点不见对人世的眷恋。   食火猴颇通人智,久攻不下便退回树上,用重重树叶给自己做遮挡,偷偷往风胤方向扔火球、树枝、还有石头。   护卫们苦不堪言。   风胤身上已添了许多伤口,面上却越发冷静。   护卫们大多用刀,导致只能被动防御,根本打不到树上的猴子。   他看着地上的树枝石子,握了一下拳,事情还有转机。   “叮 宿主请注意,天命者生命正受到威胁,请速速赶去支援。”   “叮 宿主请注意,天命者生命正受到威胁,请速速赶去支援。”   熟悉的声音响起,叶闻歌眉头便一皱,索性闭上眼不管不顾。   真以为他是风胤的老妈子吗?不能亲手杀他已经是一大憾事,还想让他去救他?痴心妄想。   大愿系统暂时沉默了一瞬,开启了惩罚机制。   叶闻歌额间冷汗瞬间下来了,疼……他忍了一下,苍白着脸从软榻上下来。   这次的疼不是针对意识的而是针对身体的,昨日他就发现了,这身体的耐痛度特别低。狂潮般的疼痛涌来,叶闻歌身上已沁出淡淡的血珠。   大愿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   “请速速赶去支援。”   叶闻歌虚弱地一扯嘴角,眼里一片狠倔。嘴里吐出两个字:“做梦。”   大愿系统接着道:“即便天命者此次陨落于此,系统会使用剩下的愿力让时间重回您死亡之前,同样的,您也会彻底死亡。而天命者不会有事。”   “宿主,请谨慎选择。”   叶闻歌沉默了,意思就是就算他在这个时间杀了风胤,风胤也不会死。要杀了风胤,只能在时间已经到了上一世他死之后,甚至在此之前,风胤出了任何意外,这个系统都会为了保全风胤而让时间再流。   系统再道:“如果您的任务完成,您将获得大愿功德,重聚妖仙躯体。届时,您和天命者的宿怨系统将不会过问。”   时间静静过去,良久,叶闻歌道:“为什么是我。”   他恨风胤,却不得不保护他?不得不为他牵线搭桥?   何其残忍。   系统没有回答,它能说什么,它只是应运而生为满足别人愿望而生的系统,它不知情爱,所以只能借助别人的力量来完成愿望。   风胤神君内心冷漠,唯一能让他有稍许好感的便是叶闻歌。   谁知叶闻歌竟想杀了他。   外面的茜雪还沉浸在妖兽袭击的恐惧中,就听见叶闻歌低声道:“回去。”   “……什么?”茜雪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说回去,救人。”   他想杀风胤,所以不得不回去救他,想想真是讽刺。   叶闻歌紧紧咬着牙齿,不杀你便罢了,只是你也休想好过。 第4章 如何杀死主角四   食火猴现在并不好过,护卫们以地上树枝为弹弓,石子为弹药,灵力裹挟着石子,树上的猴子也体会到了猎人捕鸟之感。   一只体型最大的猴子呲牙望着风胤的方向,猴王颇通人智,它分明注意到是这个人类率先使用的这法子,其余人类才依次效仿的。   它身上的毛一根根炸起来。   猴王看着自己一个个倒下的子孙,悲愤地叫了一声后腿用力一蹬,箭一样射出去,爪心里聚起一团蓝色的火焰,朝风胤扔去。   其余猴子也抱着死拼的心态,纷纷从林中跳出,瞬间场上一片混乱。   护卫们尚且自顾不暇,自然没有人管风胤的死活。   食火猴王来势汹汹,风胤没有灵力,面对高温妖火便一个弯腰,做一个鹞子翻身,堪堪避过这火焰。   然后将衣服一脱,猛地朝火焰盖去,那火却并未如其他妖火一样被扑灭,反而一下燃了起来,风胤连忙滚开,俊脸颇显狼狈。   猴王趁机扑上来,锋利的爪子一下勾进风胤的胸膛,被他冷着脸扯下。   猴王力气奇大,风胤靠着天生蛮力和它缠斗在一起,脸上也带了花。只是猴王到底是厉害妖兽,很快,风胤就已经体力透支了。   猴王发出得意的啸声,张着血淋淋的爪子就朝风胤胸膛刺去。   一阵铃声由远及近。   清脆的铃声在喧闹的战场格格不入,雪白的飞云马出现,马车上绿字刻着一个小小的‘苏’字。   叶闻歌撩起帐子,苍白的脸带着怯弱偏执,眉心一蹙,显得越发楚楚动人,只是眼里却满是不耐。   他手里掐了个诀,一滴水珠向着猴王弹去,猴王脑壳却只偏了一下,它呲了一下嘴,爪上动作却没有停。   风胤挣脱不得,只能闭目待死。   因风胤的危机并未解除,惩罚并未关闭。叶闻歌身上还在作痛,他心烦意乱,自己骂了句自作自受。   他一下自车里走出,如雪白的花里绽放出精灵,凌波微步快速移动,手里不断弹出水珠打在猴王的爪上,接连阻止它的动作。   待近前时,那猴王已被他打恼了,放下了风胤就朝他抓来。   叶闻歌掌心里光华大作,一道水色屏障凭空出现,狠狠拍在猴王的脸上,然后瞬间爆炸,水珠四溅。   猴王软软地倒下去。   风胤正想道谢,就见叶闻歌面目苍白,脸上强忍着痛楚之色。   他一惊,视线下移,就见‘她’衣衫上赫赫五道鲜血痕迹,便是那猴王死前临死一击挠的。   风胤心里五味杂陈。   明明是极厌恶他的,为何又舍命来救他?   叶闻歌这身子对痛觉实在敏锐,如今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就往前倒去,面前恰恰是风胤。   风胤身子一僵,本想推开的手却终究停下,僵硬地揽住了怀里的人,不让‘她’掉下去。   哪知叶闻歌心里不忿,强撑着意识,直接用力伸手一推,喝道:“滚开!”   大愿系统抖了抖,到底没有说什么。   风胤猝不及防加之身受重伤,便被推开去。叶闻歌方才闭上眼睛,彻底失去意识。   风胤不知心里是何感觉,只觉从天堂到地狱。   第一次……有人如此记挂他的安危,只是既然如此讨厌他,为何要来救他?   风胤被推开,下意识又再去接住叶闻歌倒下的身体,只是到底体力不够,当下也跟着倒下,狠狠摔在地上。   叶闻歌倒在风胤光裸的胸膛上,闭着眼静谧而乖顺。风胤目光停在那散乱的青丝上,然后神色冷漠地移开。   他想,你如此讨厌我,看不起我,你是高高在上的小姐,我是你可以玩弄于掌中的下人。你高兴时,可以喂我茶水,说些哄我的话,甚至冒着危险来救我。你不高兴时,几次三番作弄于我,险些杀了我,危险时候弃我于不顾。   甚至昏迷时也厌恶同我的接触。   可是你现在不是仍然在我的怀中吗?   是否要你彻底软弱,你才能收起眼底的不耐和厌恶,将我作为一个平等的人来看待?   叶闻歌醒来时头痛得很,既然必须要活到前一世死亡之后,而且还要完成系统所给的任务,他就不得不关注一下这身体的体质了。   细致地内视一番,叶闻歌脸色不怎么好。   不过是水木双灵根,且灵根极细,仿佛风一吹就要折断。   而且细细观之,竟有先天不足之症。连带着经脉也十分狭窄。   叶闻歌皱眉,先天不足之症对修者影响很大,一方面,修习既是顺天也是逆天,先天不足者便是所谓‘福薄’者,要逆天而行也就比常人更费功夫。   另一方面,先天不足者在精神,体力方面都要弱于常人,这也会增加修行难度。比如同样是修习,别人的精神能支撑他修炼三个时辰,体内能蓄满一池子灵气。   而先天不足者的精神也就只能支撑修炼二个时辰,加上经脉细小,约莫蓄上半池子灵气就满了。   加上体虚之症,一年到头风吹不得,日晒不得,轻而易举便会生病,都会大大占用修习时间和历练机会。   还有种种不便,当真难以一一叙述。   叶闻歌上一世是单一风灵根,又是天狐中罕见的天生九尾,修习资质和风胤相比比也是不相上下。而如今却成了这样,难不成这一世和风胤的距离还会更远?   他狠狠捶了一下床,吓得外面的茜雪立刻进来。   见叶闻歌散着头发,穿着单薄的雪白中衣坐在床头,忙劝道:“小姐,您身子不好还是睡下吧。再过几日便是黄道吉日,还得去太和宗拜师呢。若是精神不好可不是好事。”   太和宗……风胤曾经也是太和宗的高徒呢。   叶闻歌瞬间清醒。   他脑海里问道:“系统,太和宗上是否有任务目标。”   “是。”   叶闻歌垂眸,吩咐茜雪道:“去将风胤叫来。”   茜雪眼睛闪了闪,有些犹疑,叶闻歌不耐烦地看她一眼,她便立马低眉顺眼出去了。   待风胤被带到时,饶是叶闻歌也惊讶了。   “一日不见,你是被熊瞎子挠了吗?”他皱眉道,若是这般尊容上太和宗,如何勾引那些上一世执念‘成为风胤神君女人’的姑娘。   风胤一身青衣破破烂烂的,上面斑斑驳驳带着血迹,一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样子。脸上也带了一道伤,看起来格外凄惨。   茜雪急忙跪下道:“小姐,风胤护主不利,苏护卫已赏了他五十鞭。”   苏护卫好似忽然对这个奴才格外欣赏,知道小姐醒来要责罚他,便主动先惩罚了他。五十鞭子倒是不少,只是若等小姐开口,便绝不止这个数了。   叶闻歌闻言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并不打算出头。   只要风胤不死,能完成任务就行了。有人帮自己折磨他,不管抱着什么目的,叶闻歌都乐见其成。   他弯下腰用手指抬起风胤的脸,细细观察。   光影铺在风胤脸上,确有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之感,十分的光映照人。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嘴唇太薄,显得有些凉薄。然而这种凉薄又更为他的冷漠添了一股子疏离清冷之感。   即便脸上有伤也只为他的脸增添了一股残忍的美感。   这般也怪道那些女子要为了他要死要活了。   叶闻歌的眼神太过轻佻,风胤偏了偏头,眼里隐隐藏着羞愤。   叶闻歌嗤笑一声,手指用力把头偏过来,刻意用侵略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   然后道:“脸色红润,看来死不了。”   风胤面上不显,却连耳朵根都红了,不知是气是羞是恼。   既然死不了,脸上也没什么大碍,叶闻歌便彻底没了惩罚苏福的念头。   懒懒打了个呵欠:“下去吧,身上的伤用些伤药治好,尤其是脸上。除了早晚来我身边服侍,这几日便不用做其他事了。闲暇时多锻炼些体魄。”   虽说不杀他,可这样奴役他的机会,叶闻歌怎舍得放过?   太和宗有一天梯,无论修士凡人,若想入得宗门必须从天梯上一步一路走来。   昔年道魔大战,炼尸宗强攻太和宗却不得门而入,无奈门下弟子只得携尸体从天梯上走上去,倒像是朝圣一样。   待上了山门,便悉数被打来扔下山去。   自此炼尸宗在魔修中沦为笑柄,二宗梁子从此结下,即便道魔之战过去也未能好转。   茜雪眼里闪着焦急,咬了咬嘴唇:“小姐……”   若是风胤来服侍小姐,那她这个贴身丫鬟的地位不就不保了么。   叶闻歌朝她投去一个安抚而温柔的笑意,茜雪浮躁的心瞬间被摆平了。小姐那么讨厌风胤,一定是为了多折磨下他罢了。   养伤这几日叶闻歌也没闲着,他元神强大,精神力即便被这脆弱的身体拖累却也比常人高出许多。   于是每日拼命修炼,体内经脉装不下了他便努力压缩灵力,尽力将灵力提纯。周而复始直到这一日灵力再不能压缩为止。   既然不能和别人比量,那他便追求质。   他能成为妖君,绝非只靠天赋。天赋好有天赋好的路子,天赋弱他也自信能扭转乾坤。   灵力的精纯极为重要,随着灵力纯度的提升,他体内的杂质也随之排出,原本有些蜡黄的脸也变得清透起来,眼神也越发清亮。   整个人也越来越美。   对这个变化,叶闻歌当真不知是忧是喜。   他是喜欢美人的,只是这身体美得太孱弱,让人一见便心生怜爱,也一见便知道是个弱女子。若是能美得英气勃发一些…… 第5章 如何杀死主角五   今日便是上太和宗的日子。   叶闻歌有些赖床的毛病,加之这几日又是风胤来服侍他起床,叶闻歌对风胤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便半点没收敛自己的脾气。   风胤踏进房中便看见被子被裹成一个长条形,叶闻歌皱着眉头乌发披着,尖尖的小脸被红彤般的被子衬得比雪还白,半点没有醒来的意思。   风胤有这些天来的经验,倒不至于像最开始一样不知所措,先去泡好一杯热腾腾的茶水,茶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   然后冷着脸,耳朵根却隐隐泛红。手放在叶闻歌肩膀上慢慢扶‘她’起来,就开始轻柔地给‘她’穿衣服。   在这个过程中,叶闻歌一直闭着眼。因着嗅觉听觉的缘故,他早便知道风胤来了,只是还想着多睡会儿,不肯睁眼罢了。   风胤心里本就紧张,一边要注意动作轻柔,一边又得注意不得让人再倒了下去,忙乱之间满头是汗,就扯到了背部的伤口,他倒没叫出来,只是动作滞涩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叶闻歌便睁开眼,颇有些不悦:“你在做什么?”   他还未睡醒,桃花眸里泛着水雾,眼圈微红,虽说眼里透着不悦,却七分似娇三分似嗔。风胤被这一眼看得耳根都红了几分,连回应都忘了,闷着头就想继续为他穿衣服。   叶闻歌半点不知自己如今威风已经大打折扣,还在用不悦的眼神瞪着风胤。   他看了会儿,就觉得不对劲。   “你的背怎么了?”   风胤垂眸没有答话。   叶闻歌便一下起身,反手将风胤按在床上,便想着手去撕他的衣服。   风胤急忙用手挡住,虽说他如今并未真正修习,可是天生蛮力,却也胜过练气四层的叶闻歌。   叶闻歌便更不悦了,皮笑肉不笑道:“你不要我帮你脱,那就自己脱?”   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风胤低声道:“这……于礼不合。”   叶闻歌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随手掐了个诀,水色丝带一下便缠绕在风胤手腕上,越变越长从手腕蔓延到肩膀,风胤暂时挣脱不得,被紧紧捆绑在床上。   他脸上终于带了丝慌乱,便被叶闻歌一下将他衣服扒开,露出光洁的胸膛。   风胤俊脸上染上微红,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叶闻歌却半点没注意底下的男色。   “转过身去。”   见风胤没有动作,彻底不耐烦:“还是说,要我帮你转?”   风胤此时便知道自己许是误会了,虽然仍然于礼不合,却还是转过了身去,就露出背后横七竖八的伤痕,那些伤痕并未结痂,反而血肉模糊。   叶闻歌看了一眼,手指在上面轻轻抚摸,却忽然一下用力,风胤身子瞬间绷紧。   “我让你抹的药呢?”他咬牙道:“你除了会跟我做对,还会什么?”   今日上太和宗,他却这个样子,难道爬天梯还要他背上去吗?   叶闻歌脸色极黑:“告诉我,我给你的药呢?”   风胤没有说话,茜雪姑娘昨日送了瓶药给他,说是小姐特赐的,对伤口有奇效。他想着自己常受伤,就只抹了背上较深的伤口。   哪知他刚抹上去,便一阵刺痛,今早起来看时便成了这样。   他不说话,叶闻歌便更气,当真想一把拍死他算了。   可惜他死不了,自己却会死。   他静静地站着,风胤却全程紧绷,以小姐的脾气,他应当会再被惩罚吧……   叶闻歌却冷着脸去拿了上好的药,在风胤身后站定。要罚他,也不是在这个时候。   来日方长。   “我最后给你上一次药,今日去太和宗,你若是半路滚下去了,我也不可能给你收尸。”   说完便将药洒在他的背上,手上动作十分粗鲁地上药,风胤疼得绷紧身子,冷汗都下来了。   上好了药,风胤便想挣扎着下床,叶闻歌看着他便烦,一脚踢过去,喝道:   “动什么动,嫌命太长?”   “有乱动的闲功夫,不如把力气留着。此事,我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说完自己便出去用膳,茜雪低眉顺眼地开始布置菜色,白玉小碗配着象牙白箸,粉嫩的桃花卷上撒着细细的白糖……   叶闻歌不动筷子,定定地看着她,茜雪心里越来越毛,勉强笑道:“小姐看什么呢,奴婢脸上又没有花。还是用膳吧。”   叶闻歌平静道:“风胤的事是你做的?”他虽在问,语气却已经是认定了。   风胤身上只有背部的伤没好,反而恶化了,明显是有人做手脚。这里的人中,唯一能和风胤扯上利益关系的就只有茜雪。   从害怕贴身丫鬟的地位动摇,到害怕被带上太和宗得证仙缘的不是她。   茜雪本想狡辩一番,却见叶闻歌眼里并无耐心,语气便带了些哭腔:“小姐,奴婢只是怕小姐抛下奴婢,风胤他毕竟本来是三小姐那边的人……”   这时候还不忘挑拨离间,倒是个有机变的。   叶闻歌懒得听她说下去,只道:“谁说我会抛下你?”   茜雪抽嗒嗒的:“小姐让风胤锻炼体魄,不就是为了带他走天梯么……”语气里不自觉就带了委屈,这几天小姐虽然脾气不好,对她却比以往都好。   而且,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小姐身上有股让她安心的感觉,一种只要她不犯大错,小姐都会包容她的感觉。   叶闻歌瞥她一眼,“你很想走着上太和宗?”   茜雪眼睛一亮。   叶闻歌对女子总是有着包容,便微笑道:“你是我的侍女,等我进了太和宗,自然会来接你。你何必苦苦去走那一遭?”   茜雪眼里神采更亮:“小姐果然是为了折磨风胤吗?”   叶闻歌笑意顿消,面无表情道:“茜雪,你逾矩了。”   “你只需要伺候好我,我的想法是什么,你最好不要胡乱猜测。”   “此次念你是初犯,自去领二十棍子便是。若再有下次扰乱我的计划,我定不饶你。”   叶闻歌从未来过太和宗,甫一站在天梯底下,心里不免也喟叹:不愧是正道名门。   青石铺就的长梯耸入云霄,云雾缭绕在半腰,一眼望上去视野便被浓雾阻断。   妙的是,这天梯自成威严,使人一见便心生敬意。而这天梯紧紧攀缘于山壁,却没有任何护栏。行差踏错一步,便有可能堕入深渊。   茜雪心里发紧:“小姐,咱们有推荐信,要不不去爬了吧,看着便可怕。”   叶闻歌皱眉:“慎言。”   步行天梯上太和宗是自古以来的规矩,无论这身体的身份是什么,也不可能越过去。   叶闻歌带着风胤便踏上了天梯,初时二人还是并排着走,行到后来天梯狭窄便只能容一人通过。   山壁上空荡荡的,身旁又是悬崖,饶是叶闻歌也有些晕眩。他听见风胤的呼吸声却是十分平稳,不由问道:“你不怕么?”   风胤道:“不怕。只要脚下有路,有何可怕。”   他声音里却是难得的洒脱,到了这方无人天地,没有人心、没有陷害、没有地位尊卑,他倒是难得自在。   叶闻歌自然也听出了这一分不同,当下讥嘲道:“你倒是看得开。”   忽然,他面色一变,神情变得凝重:“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风胤神色倒是不变,只是也觉出了些微不同。他抬起头来,观察入微:“山壁在动。”   叶闻歌惊道:“是山龙。”   他回头道:“跟着我走。”然后闭上眼睛,待睁开时,眼里一片冰蓝一闪而过。   此时脚下的石梯也在蠕动,踩在上面便如踩在某种妖兽的背部,风胤心下骇然,只觉这石梯同山壁一样,有了生命。   山壁上滚下大石,每一下都砸在石梯上。而石梯也在左右摇晃,根本无法避开落雨一样的山石。   风胤跟着叶闻歌走,却恰好每一步都走在空隙。有的步子迈上去时头顶正一块山石落下,待步子迈下,那石梯却诡异地摇晃一下堪堪避过山石。   他眼里便带了讶然。   曾经别人皆言苏七小姐是绣花枕头一包糠,他之前所见也确实如此。可如今看来,确是他错看了。   却只见叶闻歌步子越来越慢,身形在风中摇摇欲坠。   他正跨出去一步,就无力地一晃,往旁边深渊晃去。   风胤见状上前一步,长臂一揽将人带在怀中,因安全落脚点只这一点,他便只能这样抱着‘她’。此时情况危急,倒是半点旖旎心思和恐惧情绪都没有。   就见叶闻歌面目苍白,汗如雨下,发白的嘴唇上一点嫣红,赫然是自己咬破的血珠。他的精神力足够强大,可身体却负荷不了……   山龙是天地灵物,没想到太和宗居然有,而且这山龙赫然已同这天梯连成一体,想必太和宗的人都不知道,不然不会等到今天。   若他上一世碰见山龙定然喜不自胜,可偏偏是现在毫无自保之力的时候。   叶闻歌计划着时间,这个安全点的时间马上便要过去了。他咬咬牙,便想挣扎着下来带路。   可脚一踩上去,便一阵虚软。   风胤于是紧紧揽着‘她’,道:“小姐若要指路,不如让奴才代小姐走路。”   若平时叶闻歌定然会斥责他,自称奴才就要有奴才样子,作一副光风霁月冷淡如雪的模样给谁看。   可现在他却没这个心思,而且眼下的确只有这个办法。   叶闻歌垂眸,因透支太过原因,整个人都没有平日的傲气,反而透着些乖巧可怜。风胤本以为‘她’不会答应时,就听见一声小小地:   “好……只是你万万不可说出去。”   他和风胤是死敌,如今他却像个娘们一样被抱在怀里,可万万不能传出去。   风胤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连自己都没有发觉,又恢复了清冷的模样。   叶闻歌身子袅娜,小小地一个,被风胤抱在怀里轻飘飘的,没半点重量。   天狐得到保证后羞涩不过一秒,立马恢复了平日趾高气昂的模样,舒服地靠在别人怀里。   “右,三步。”   “左,一步。”   “手臂轻点不会?硌得我痛。”   风胤依他的吩咐去做,只是叶闻歌让他轻点时,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她’小小的,软软的,仿佛一捏就会碎掉……和平日模样大不相同。   风胤忽然觉得有些别扭。   叶闻歌的声音却忽然凝重起来。   “看见那个洞了吗?走进去。”   是生是死,全看当下了。 第6章 如何杀死主角六   山龙属土,擅长布幻。   天狐属风,擅长破幻。   从踏上天梯那一刻开始,叶闻歌同风胤便进入了山龙的幻象。可太和宗乃正道名门,自带的场太强,山龙依附于太和宗,从山势而生,导致幻境之中夹杂着真实的世界。   山龙的幻象同太和宗相交织,彼此密不可分。   滚滚山石、千难万险隶属太和宗,是真正能杀人的利器。虚幻的则是他们脚下的天梯,被山龙之息控制,那天梯隐于幻境之中,长久无尽头。   若沿着走,只能沦为困兽,死在山龙爪下。   在亦真亦幻的情况下分辨幻象,而且布幻者还是山龙这样的灵物。对如今实力大打折扣的叶闻歌来说,委实难了些。   那山洞名“腹”,通往山龙体内,在里面则彻底是山龙的幻象。   兵行险着,不死则生。   二人进入山洞,就见岩壁上光秃秃的,时而却鼓起一团团息肉,息肉由小变大,慢慢变得通红,连涨起来跳动的青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那息肉涨大到一定程度,中间便生出一只竖着的眼睛,流着血看着二人。   这山洞构造奇特,只中间有一道土桥贯通南北,桥底下则是不可测的深渊,隐隐能听见水流湍急之声。   山洞里有风呼啸着吹过,送来千万冤魂的招魂之音。这声音诡异又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稍有不慎就会被蛊惑。   山龙属土,土中属阴,的确能通冥府。   叶闻歌神识强大倒是不怕,他抬头看了眼风胤,就见他虽难得的皱了下眉头,眼神却是一片清明。   他挑了挑眉,既觉得不用被拖后腿了,又觉得风胤天赋实在可怕。   即使他得到大愿功德,真的能打败他吗?   他心里忽生邪念,前面便是冥河,冥河之水能融化生魂及元神,若他将风胤推下去……   叶闻歌的眼神忽然带着茫然,不自觉就朝前面走去。   却被风胤紧紧拉住,“小姐?”   他叫了一声,叶闻歌却毫无反应。   风胤皱眉,四周冤魂之声更烈,叶闻歌不断想冲出他的怀抱,他自然知道这是受了那声音的影响。   他死死扣住叶闻歌,心中再次涌上一股无能为力的感觉。   若他不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凡人,此刻就不会束手无策。   因为弱小,‘她’要杀他时他束手无策,因为弱小,他只能等着被‘她’救,而现在,‘她’要去送死了,他还是无能为力。   风胤紧紧扣着怀里的人,面上冷漠拳头却握得死紧。   他想,左右我是不可能放你去,白白看你受死的,此地凶险,我们要死就死在一处吧。我不知道为何你讨厌我又要救我,黄泉之下,我定然向你问个明白。   此刻冤魂之声大作,叶闻歌不知哪来的气力,挣扎得越来越厉害。风胤一边紧紧按住‘她’,一边又要守住心神不让冤魂侵蚀。   他正辛苦,就听得一句“你是想借机勒死我吗?”   风胤低头,就见叶闻歌睁着黑亮的眸子,颇为不悦地看着他。   被那清亮的桃花眼一摄,风胤呼吸一窒,就见叶闻歌眉头越皱越深,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正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就像登徒子一样。   动作十分亲密,也十分地……唐突。   他忙放下手,可惜叶闻歌才从招魂声中走出,耗费大量精力,他一放手,叶闻歌没了支柱就天旋地转一样朝旁边倒去。   风胤急忙再次扶住,耳根泛红,声音故作冷静:“我,咳,奴才只是担心小姐摔着,并无……并无非分之意。”   叶闻歌也觉实在没面子,先是因损耗太过竟被小小冤魂迷了心神,又是站都站不稳要靠仇敌扶着。   他抿唇,故作威严道:“切莫说出去了。”   只是眼里的羞意泛着水光,藏也藏不住,十足女儿娇态。   风胤鼻尖满是叶闻歌身上的幽香,又将人抱了个满怀,只觉很是娇软,如鬼使神差般,视线就移到了那春水生波的桃花眸。   水眸里羞意泛泛,流转间若有桃花……   就像一只尚未长大的小狐狸……   他一时有些呆,只是面上看着还是冷冷淡淡的。   嘴里不由自主道:“我不说出去。”   叶闻歌方满意地点点头。   这时冤魂的声音又大了些,叶闻歌皱了下眉头。   “放开我。”他凝重道。   风胤这才回神,低头却见叶闻歌满脸雪白,神情憔悴。他便有些担心。   叶闻歌蹙眉:“你扶着我便是,若不想死在这儿,一切就按我说的做。”   风胤手指紧了紧,还是将人松开,怀中有些空荡荡的。   虽说是自己走,可叶闻歌几乎整个人都无力地靠在风胤身上,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山龙幻境最凶险的腹地,也就藏有克制它的天地宝物。   天狐属风,天生对于‘气’十分敏感。叶闻歌闭上眼感知着空气中‘气’的流动,清凉、浑厚……他细细感受一番,向着最炽热的气流方向走过去。   他抬步,便要跨入深渊。   风胤一把拉住他,“前面是悬崖。”   叶闻歌嗤笑:“无事。你若害怕,闭上眼睛。”   风胤自然不是害怕,四周十分诡异,火焰上开着冰花,花是枝叶,枝叶是花,山洞顶上镶嵌着一个个巨大骷髅,张嘴吐出黏液拉下来,上面挂着满脸狞笑的毒蛛和温顺的蝴蝶。   那毒蛛却被蝴蝶追得到处跑。   风胤揽着叶闻歌,率先一步踏上悬崖上空,他是男子,自然没有让女子涉险的道理。   脚底空荡荡的一片,没有任何触感,却诡异地没有掉下去。   “跟我走。”叶闻歌催促道,幻象在变,那破阵之法也在变。若稍有一丝迟疑,生死就会替换。   他本身不过练气四层,风胤只有一身蛮力。从进这幻象开始,他就一直避免和幻象正面冲突。   叶闻歌五感放到最大,脑海里不断进行着计算推演,额间冷汗越来越多。   叶闻歌步伐十分奇怪,有时前进然后又立马后退,倒像是二人在空中跳舞一样。他们走过空中、淌过血海、行过尸骨地狱。   到后来时,一个眼神甚至就能领会彼此的意思。   二人生死相依。   风胤心中有股奇怪的感觉,他不禁去看叶闻歌,却发现‘她’一心打量四周,神色冷静自持。   现在是生死之际,风胤将那奇怪的感觉压下去,神色复又恢复冷漠。   二人身上衣衫已全是血水,脚上尽数是过刀山时割的伤痕,鲜血汩汩流出。   痛感真真切切地存在,风胤见叶闻歌光洁的脚上满是伤痕,鲜血顺着脚腕留下来,妖冶而残酷。他看了一眼便转过眼睛不再看,却红着耳根提出帮‘她’包扎了再走。   叶闻歌却满不在乎地看一眼,不过是幻象罢了。只是痛了点。   没同幻象产生联系,就不会受幻境中的伤害影响。若说幻境是蜘蛛线丝丝缕缕,叶闻歌却偏偏能从空隙而过,不染纤尘。   他手上拿着找到的四块颜色各异的石头,表面朴实无光。   “还差一块土元石。”他环顾四周,眼里冰蓝光芒越盛。   金木水火四块元石的确能破阵法,可是没有土元石在其中敛掩锋芒,届时二阵相斗,他和风胤都会死在这儿。   叶闻歌找到土元石所在,却皱起了眉。   这山龙更为亲厚土元石,加之本身属土的原因,若要得土元石,就必须真正进入此间幻境。   风胤问道:“可有什么难处?”   叶闻歌打量着他,“你什么时候出生?”   风胤怔了一瞬,却立马恢复冷漠:“不知道。”   他自小无父无母,养他的人也并不上心……   叶闻歌也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他曾经虽和风胤神君处处为敌,可对他的过去却并不了解。   到底被搀扶了一路,叶闻歌便道:“抱歉。”   他的确讨厌风胤,却也不会因此来伤害他。无论多大的仇怨,都不该拿着身世和出生做文章。   许是没想到性格乖张的叶闻歌会道歉,风胤眼里软了软:“无事。”   叶闻歌将手里四块石头塞给风胤,便道:“我现在下去,一会你看见下面有光放出,便将四块石头丢下来。”   他说完便欲脱掉外衣跳下阴河,风胤眼明手快阻止。   “你要下去?”   叶闻歌点头,风胤却突然强硬道:“不许。”   这声不许让叶闻歌挑眉,眼里浓浓的不悦,风胤便又冷漠道:   “小姐身子尚弱,哪有孤身犯险的道理。还是奴才去吧。”   这语气还差不多,叶闻歌收回斥责的话,虽说迫于种种原因,他不得不帮助风胤广开后宫,可目前他是主,风胤是仆的事实却仍是不可动摇的。   叶闻歌想了想,一年之中越接近诞辰之日,阳火越高。底下的土元石藏身于阴泥之中,若以河水流动代表时间更替,最好在接近诞辰时取下土元石。   可的确,自己如今的状态无法支撑自己下去,本身又是女子属阴,倒的确不如身为男子的风胤下去来得合适。而且虽说修仙之人命盘是看不透的,但从上一世风胤的气运来说,当是有大成就之人。   有大气运者自然不用拘泥于诞辰。   叶闻歌想通便道:“那好。”然后叮嘱风胤如何取土元石,取到之后便将石头扔上来给自己布阵。   他又道:“届时阵破,山龙元精泻出,正是修炼之时,切勿懈怠。”   风胤点头,底下阴河水冰寒刺骨,带着黄浊的泥浆,他也将上身衣物脱去,便露出了一身密密麻麻的伤痕。   尤其是后背的伤口还未好全,看着便格外狰狞。   叶闻歌瞧着,心里便有些心虚,眼中也染上了不知所措。   他微微垂了眼眸:“你可还好?”   风胤道:“不过是小伤。”   他说完便欲跳下去,叶闻歌忽然道:“待你上来,我重新让人给你上药。”   风胤“嗯”了一声,便一下跳了下去。   叶闻歌席地而坐,阴河水并不是幻象,里面冰冷刺骨,直通冥道。风胤曾经再怎么惊采绝艳,他现在也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凡人。   时间慢慢过去。   风胤没有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申请签约成功了。   谢谢每一位收藏评论的小天使。比桃心。 第7章 如何杀死主角七   叶闻歌虽坐着,却不敢大意。   他虽不能下去,也闭上眼睛细细感受整个幻境的变化。   此刻幻境的气流流动缓慢,变幻诡谲,虽暗藏杀机,却并未出现乱象。   叶闻歌复睁眼,皱了皱眉。   他觉得自己太小心了些,修真一路本就是机遇与风险并存。   世上不会专门为弱小的修者准备实力相当的机遇,风胤既然已经下去,他就不该再患得患失。若今日他计算失误走入死地,身死道消也实属正常。   同样地,若风胤拿不到土元石,二人死于幻境之中,也是天意。   叶闻歌不再多想,自拿出其余几块元石,观测布阵点,撰写铭文。   风胤许久未能上来。   叶闻歌却面目平静地开始布阵,青衣广袖被撩至手腕,露出雪一样的藕臂,葱指捏着元石稳稳放下,不似在布下杀阵,倒像是信手素谈。   他瞥见那极纤细的手腕,便有些不悦。   山龙周身为至宝,尤其是山龙之灵。如果有了山龙之灵,不只会提升修炼天赋,还能获得龙吟。龙吟清正威严,能退世间邪气。   他看重的却不是天赋和龙吟,山龙是极少的元素皆长的天地灵物,若能得山龙之灵,他先天不足之症就能痊愈……   可惜山龙之灵与山龙俱为一体,山龙一死山龙之灵便会逸出消散,不受外力阻拦捕捉。即使是曾经的叶闻歌也不能保证能得到全部的山龙之灵。   更何况是现在,他现在只能错失宝物,唯一能做的,便是在龙息下修炼。   一瞬能抵数年之功。   此时阵法已好,只欠土元石。   空气中的气流忽然产生异变,浑厚之气在不断减弱。   叶闻歌心知这是风胤在尝试着取下土元石,事关生死,他紧张地等待着,就感觉气流一下便恢复正常。   叶闻歌狠狠吸了口气,这是失败了。   风胤能回去继续做他的神君,自己却要神魂尽散。   叶闻歌捏了捏拳头,心里的杀意又在蠢蠢欲动。若风胤死在阴河底下也就罢了,若他上来了,仍然没有得到土元石。   他定然先动手杀风胤。   也算了了他一桩心事。   阴河底下,风胤泡在冰水里,刺骨的冰水浸入破开的伤口,他没有灵气护体,直冷得哆嗦。   阴冷的水流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他的脚上,带着他往河中心去。   风胤只得用力挣脱,可惜水为天下至柔,刚挣脱便又立马缠了上来。   在极寒的情况下,他体力本就迅速流失,如何经得起这样的消耗。   他胸口憋闷,眼前便有些发黑。   幸好后背上伤口撕裂,风胤清醒了些。   他这边出生入死,半点不知那边的叶闻歌已想着若他无用就要亲手杀了他。   一番挣扎后,风胤终于再次触到嵌于污泥中的土元石。他手刚一覆上去,就感到一阵极阴寒的气息。   黑气散发出来没入他的胳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一条明显的黑线从脉搏往上,连接心脏的位置。那股阴寒已不只是寒冷,风胤感觉血液都被冻住一样,手腕剧痛。   他已经碰到了土元石,可是却连一丝力气也没有。   风胤想想外面的叶闻歌苍白的脸,‘她’为了二人能出去,费了多大的功夫。   万万不能在自己这儿功亏一篑。   他忍着剧痛伸出颤抖着的手,狠狠按在土元石上,千万缕黑气争相涌入他的体内,风胤脸上青筋涨起,两手用力往外一拉。   “嚓”一声,土元石脱落,阴河内霎时狂潮四起,冤鬼齐鸣。   漫天阴风中夹杂着巨大的龙吟声。   风胤此时脸色青白比叶闻歌更甚,他感觉冤鬼在他耳旁嘶吼,耳内已流出鲜血。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游到河面上,将那土元石奋力一扔。   做完这一切,便力气一空,在冤鬼哀鸣中堕入沉沉阴河水。   女子层层漾漾的桃花眸在他脑中浮现,风胤缓缓闭上眼。   若不能二人同出,那……便让‘她’一个人活着出去也好,就当自己报‘她’那日救命之恩。   叶闻歌感受到气流的剧烈变化,便一直专注地看着阴河底下。   怨声四起,一声龙吟传来直直撞进心上,叶闻歌面色一白,哇地吐出一口血。   定然是取走土元石,山龙发怒了。   在山龙眼中,他和风胤二人本是微不足道的小虾米,结果虾米居然能取走五块元石。山龙现在定然大怒。   那龙吟却不是针对他的,想来风胤的情况更加危险。   风胤倒是死不了,自己却得玩完。   叶闻歌来不及擦血,飞快接住被抛上来的土元石,在手掌心一划,热烫的鲜血浇在五块元石上,五块元石瞬间光华大作,叶闻歌流血速度越来越快,那些元石身上的光也越来越亮。   直到鲜血溢出元石时,叶闻歌才将掌心握拢,飞快将土元石摆入阵法。   将最后一块土元石放上去时,阵法发出纯正的金色光芒,五块元石光晕升起,与此同时龙吟声同起,光晕渐弱,叶闻歌一咬牙,再次将流血的掌心放上去。   光晕顿生,满室华光。   阴河内,山龙巨大的龙头本已抵到了风胤面前,却忽然一滞,威严的龙脸上渐起裂纹,目光从灵活到呆滞,渐渐地,裂纹越来越多,龙头瞬间分崩离析。   山龙之灵立时逸出,还未来得及消散就被一股吸力吸入风胤体内。   那是完整的山龙之灵……   风胤只觉脑海中神清目明,一阵阵的力量涌进他的身体里,又消散于血肉。周而复始地,直到体内盛满乳白色的灵液。   浑身的黑气被驱逐出去,消散于风。   他失去的力量复又盈满四肢,而且倍感精神。   一股清正之气盈于胸间,他想要大吼,出口却是一阵龙吟……   百兽俱伏……   叶闻歌因精神的透支和失血过多直接晕倒过去,便错过了这声龙吟。   因处在阵中央,大量灵力也涌进他的体内。   练气五层、六层……堪堪停在练气九层之境。   风胤长啸过后,才想起叶闻歌对他说的修炼一事,可如今天地灵气已恢复正常,倒是错过了这机会。而且他更挂心叶闻歌的安危,游上去便见到‘她’倒在血泊之中,掌心上一道长长的伤口。   风胤过去将人抱起,就见四周雾气顿起,待消散后,赫然又回到了长长天梯。   左是峭壁,右是悬崖。   山风极冷,叶闻歌被冻得瑟瑟发抖,青白着嘴唇无意识地往风胤怀里钻。   风胤见状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一步步坚定地踏上眼前通天之路。   天梯极窄。   只要脚下有路,便无可怕。   太和宗内。   守门弟子远远便看见天梯上上来一个人。   高胖弟子道:“最近没听说有师兄师姐游历回来啊?难道是新来拜师的?”   因着太和宗古怪的规矩,平日里基本没有各方势力上门拜访。只零零落落有几个凡人爬天梯上来想要拜师。   矮瘦弟子道:“得了吧,你没看见那人还抱了一个人?哪个凡人能抱着人上我太和宗来拜师的?那么能还用得着拜师么?”   “想来是哪位师兄师姐游历回来没来得及通知师门?”   “这位师兄可真厉害,以往哪位师兄师姐回来不是气喘吁吁,扶剑拄杖的。像他这样端正上来的可没几个。”   高胖弟子和矮瘦弟子对视一眼,皆觉得自己推测有理,当下脸上堆出一朵花儿来,向风胤迎上去。   “这位师兄看着有点儿面生啊。敢问是哪位仙长座下?”高胖弟子拱手笑道。   心里却想着这般容貌的师兄自己怎么半点没有耳闻,他视线往下一移,就移到了被抱着的叶闻歌身上。   风胤不知为何不动声色地将人往自己怀里再带了带,不叫人窥探。   矮瘦弟子见状忙将高胖弟子挤下去,他虽见这男子身上没半点修为,但也心知能轻松带着人上太和宗的,怎么可能是无修为之人。   想来是修为远高于自己,自己才看不出来。   矮瘦弟子瞧着风胤不过十三四岁年纪,修为就已经如此,不免带了些羡慕。   “师兄一路走来,想必也累了,师弟这儿有避尘丹,可助师兄暂清尘晦。这位师姐可是受伤了?”   矮瘦弟子不断去套近乎。   风胤没去接,道:“仙长误会了,我是和我家小姐上山拜师的。”   他声音低哑,不卑不亢,守门弟子面面相觑。   矮瘦弟子便觉得自己脸上有些热,难不成真是个凡人?自己居然称一个凡人为师兄?   他恨不得时光倒流,当下道:“我去替你们叫人。你们可有拜帖或推荐?”   风胤道:“有,琅城苏家的推荐。”   琅城苏家是有名的修真大家族,矮瘦弟子去通知后,很快便有人来接待二人。   来人一袭蓝袍,头戴木冠,留了束极飘逸的胡子,走起路来却风风火火。   他皱着眉头问风胤:“是你要拜师?你身上可一点灵力都没有。”太和宗对门下弟子要求颇高,如风胤这般骨龄十四却毫无根基的人,即便是作外门弟子,太和宗也是不收的。   风胤道:“是我家小姐。”   徐极长老这才发现他怀里还抱了个人,“咦”了一声:“练气九层,骨龄十三,倒是不错。啧,怎么受伤了?”   他想了一下,当下挥袖一道清风拂过,叶闻歌眉头动了两下。   待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又被风胤抱在怀中。   还是在众目睽睽下。   叶闻歌紧皱眉头。   就听得脑海中一句:   “叮任务目标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糯米团子、柚子的地雷。谢谢凌然的评论。   有小天使看文我就很开心了,评论一下我也开心,不用破费啦。   谢谢,鞠躬 第8章 如何“培养”主角一   叶闻歌自然记得,他能和系统达成合作的原因便是因为觊觎大愿功德。   同样地,对于这些迫切想嫁给风胤以至催生了宏大愿念的女子,叶闻歌也十分好奇。   神识强大如他曾经倾慕云兮,为她虚设后宫数百年。   也并未催生出这样的系统。   叶闻歌便狭隘而不怀好意地想着,莫不是这些女子都……容貌有缺?   因平时也没有其他男子爱慕,便将一腔爱恋都转到了风胤身上。   要知道,他虽爱慕云兮,可是被云兮拒绝的日子里,除了找风胤麻烦,也是日日观赏美姬艳舞,佳人奏箫的。   叶闻歌清亮的眼里盛满了笑意,若都是些不甚出色的女子便好了。   届时,名满天下的风胤神君走哪儿身旁都跟着一群奇形怪状的女子,缠在他身边作莺声软语之状……   他兀自想得开怀,眸里就似桃花化水,没了平日的偏执,越发显得多情似水。   风胤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抱着人的手也有些发烫。   叶闻歌却催促道:“还不放我下来。”声音里虽仍带着颐指气使,却更为娇软。   他心情甚好,恨不得立马将风胤和任务目标撮合在一起。   天狐喜好美人,格外爱和美貌女子厮混,因此倒也隐约知道些,无论女子美丑,对爱慕的人都是心眼比针尖还小。   故而万万不能让任务目标同风胤初次见面就有了嫌隙。   风胤却以为‘她’是害羞了,又想‘她’是否认为自己身份低微,不愿接受他的好意。   一时心里莫名就带了些忐忑。   无论他心里边想着什么,因身份和性格原因,他都不可能问出口,只能讷讷将手放开。   徐极长老忽然开口道:“咦,你身上受伤,难不成是这小子将你抱上的宗门?”   他神色凝重道,“以我们太和宗的规矩,无论你是谁,来我太和宗拜师学艺都得走着上来。你若无什么理由,这一遭,我们太和宗怕是不能收你了。”   叶闻歌心里笑了一下,他自然知道这长老不是单为他没步行上太和宗而发难,众目睽睽之下,他被风胤抱着上太和宗难道这长老现在才发现?   修真一路,与天斗与人争,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这位能成为堂堂太和宗的长老,怎会是真正粗心之人。   山龙身死,其元精和山龙之灵泻出,皆是至纯至浓的灵气,幻阵破时,那些灵气逸出,会在一瞬间大大增加此方天地灵气浓度,而后立即消散归于平衡。   修真大能自然能感觉到此异象,想必太和宗必是派出了人查看,结果却只发现了山龙遗迹。   而他和风胤又正巧在此时上山,自己还刚好受伤。这位长老如何不查探一番。   所以故意用不得拜师来恐吓自己,想让自己于重压之下说出实话。   叶闻歌眼里便带上惊慌,将山壁石梯突然“活”了的事转述一番,果然徐极长老听得十分认真,催促道:“然后呢?”   叶闻歌眼里浮现茫然:“然后不知怎么的,一下便又恢复了正常。只是,只是晚辈自小在家中,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又受了点小伤便晕过去了。”   徐极长老沉吟,他皱眉问风胤道:“你家小姐昏迷之后呢?可有发生什么事?”   风胤神色平静道:“未曾。”   徐极长老皱眉,这两位小辈一个练气九层,一个没有修为,在遇见山龙这样的庞然大物时确实这般反应才是正常的,难道真有高人观测到了太和宗有山龙发势,来将它斩杀了?   罢了,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掌门处理才是。   徐极长老复又恢复了不着调的模样,道:“算了。既然事出有因也懒得跟你们这些小辈计较,随我过来吧。”   叶闻歌却听见了脚步声,步履轻快,应当就是那任务目标了。   果然,一名黄衣女子小跑着过来,叶闻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腰身挺细,看来不胖。他有些失望。   再跑近了些,皮肤也挺白的,身材也玲珑有致。叶闻歌高兴的神色逐渐消散。   黄衣女子跑过来站定,肌肤细腻香汗淋漓,她温柔地冲叶闻歌和风胤笑了一下,细声道:“徐长老,丹长老药圃那边缺了五十株银钱草,清云门来信说……”   她声音温柔,话语有条不紊,长得也小家碧玉,颇为柔美。   叶闻歌一腔热血便付诸东流。   是他小看风胤了,毕竟曾经云兮也对他……   叶闻歌不悦,心里对风胤的讨厌又上了一层。   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徒,整日冷着张脸,做出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暗地里却如此爱拈花惹草。   真是男人之耻。   风胤敏感地感到叶闻歌的心情变差了,却不知为了什么。   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目标一,李柔奴,身份:太和宗外门弟子。在风胤神君为外门弟子时相识,温柔善良在背后默默付出,无奈双方修为差距越来越大。加上神君天性冷漠,终身不曾表白心意。请宿主努力,完成李柔奴”成为风胤神君女人 “的愿望。任务时限:一年。失败将开启惩罚机制。”   听到惩罚机制时,叶闻歌眉头紧皱,这身体痛觉十分发达,那种痛实在是难以忍受。   一年时间不算长,却也不短。   叶闻歌鄙视一番风胤居然接受了一个柔弱女儿家的付出,然后就开始思考对策。   天狐一族的女子大多火辣妩媚,而云兮作为修真界第一美人,自是冷艳端方,李柔奴这样类型的叶闻歌倒是极少接触。   从系统的描述来看,李柔奴是因为同风胤差距越来越大才不敢诉说情意的。   可是这次任务目标不只有李柔奴,有数十名少女要成为“风胤神君的女人。”风胤定然要达到上一世的高度的。   叶闻歌从未有过情史,思考这些男女之事起来,倒不比系统强多少。   这只是第一个目标,便让他为难了,叶闻歌想着自己也该想什么法子补充下这方面的知识。   叶闻歌皱着眉头,都怪风胤装模作样,哪有男子不喜欢美人儿的,偏偏对着谁都是那副模样。   也不知云兮看上了他哪点。   想起云兮,叶闻歌眼神黯了黯,今生若再遇云兮,他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他是边跟着徐极长老走边思考的,行动间,就到了一处威严的宫殿。   叶闻歌收回心神,走了进去。   便看见左右两侧坐了几名身着道袍的男女。只是脸上神色皆是淡淡的。   徐极长老道:“还不见过几位长老尊君。”   他虽也为长老,却不过是管外门的,修为其实并未达到元婴。   叶闻歌便毕恭毕敬行礼道:“晚辈苏袅袅,见过几位尊君。”   动作流畅,举止谦和有礼,半点不见平日的慵懒偏执。   苏袅袅的名字自然是他从茜雪嘴里套出来的,他虽觉得太过女气,却也无可奈何。左右姓名如何并不重要,以后大不了自己取个喜欢的道号便是。   在修真正道口里,凡是上了元婴的,皆被称为尊君。这偌大的太和宗自然不止这几位元婴尊君,想来是因此时不在太和宗收徒的日子里,那些尊君看不起自己这样硬塞进来的人,才不愿出席罢了。   他行礼之后,半天不见有人出声让起。   叶闻歌心里便冷笑起来,不过是元婴而已,曾经他飞升上界,贵为妖君都没这般眼高于顶。这些人应当是元婴低阶,且没有家族支撑,才会受门派挟制。   只是既然低了头,却来向个练气期的小辈出气。当真是好度量。   他心里早已滋生了暗气,面上却一派谦和。   天狐狡诈,皆擅于伪装,且度量狭小,十分记仇。   叶闻歌膝盖都酸了,暗暗将此笔冤帐记下。   终于,一个傲慢的男声响起:“姓苏?不知是苏家什么人?”   叶闻歌道:“凌虚真君是晚辈父亲。”   “什么?起来再说。”那男子惊道:“你既然是真君之女,为何要千里来此拜师。”   本来掌门只说了今日有苏家人前来拜师,他们自然以为是苏家旁支,没料到居然是凌虚真君的女儿。   就算只是鼎炉侍妾生的女儿,那也是凌虚真君的血脉。   叶闻歌回答:“因晚辈想出门历练一番,不愿在家中拘束,特央求了父亲推荐晚辈入贵宗求学。”满满的一副名门小姐不知世间疾苦的样子。   而事实却是这苏袅袅同亲姐不睦,性子也古怪,总认为家中一切都偏向家姐,才非要闹着出来的。   那开口的尊君心里暗道女娃儿娇养在家,不知天高地厚,面上却笑道:“真是有乃父之风。”   他心里想得很明白,若是能借此女同凌虚真君攀上关系……   当下道:“本君看这女娃倒是不错,不如便由本君领下去作个入室弟子。”   他话未完,便有人跳出来:“迟倨尊君未免太武断了,还不知人家是什么灵根呢,就抢着教。要是将凌虚真君的千金教坏了可如何?”   叶闻歌立马彬彬有礼道:“晚辈乃水木灵根。”   于是几名尊君便就此争夺起来,一个说自己是水灵根,一个说自己早年得了本绝佳的水灵根功法,再到后来,又发展成互相指摘对方如何如何不好。   他们虽自持身份,用语文明,却到底免不了脸红脖子粗的。   争执途中,也不免询问叶闻歌几句。   叶闻歌只轻飘飘说了几句,那些尊君便又开始比谁能更好地教养弟子,有多少丹药多少法器之类。   全程,叶闻歌都带着和煦的笑意。   一旁的徐极暗暗心惊,这位苏小姐看似娇弱,实则……应当刁蛮得紧。   最后叶闻歌选了位中年元婴尊君。   木灵根,而且开出的条件最为诱人。   行了拜师礼后,那位尊君格外激动,因周围有如此多眼红的尊君,便不好意思随便拿个法器作为拜师礼。   只叮嘱叶闻歌明日去拿。   叶闻歌谢师后便同徐极长老一同退出大殿。   风胤身为家仆,是没资格进这样的大殿的。   他守候在门外,金色的阳光铺在他的脸上,风华卓然、冷峻疏离。   叶闻歌一愣,他仿佛看到了上一世的风胤神君。   徐极长老也“啧”道:“真是个好苗子,我还没见过毫无修为便能抱着人上我太和宗天梯的。我都有些想向师妹讨了这人做我的弟子了。” 第9章 如何“培养”主角二   徐极长老是真心欣赏风胤。   这少年虽只是个家仆,风华气度却无一不佳,能走上天梯说明也是心性坚定。   虽然毫无根基,可打磨一番,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作为。   徐极长老真心道:“师妹以为如何?”   徐极长老是金丹修为,叶闻歌的师傅则是元婴尊君,按辈分来说,唤她句师妹倒也合情合理。   他二人说话并未避讳风胤,风胤心里一动。   他心里,确实是想变强的。   他自幼被养母苛责,冬天生了病被赶出家门,几欲病死他也再没回去。一路行来经历几次生死边缘,他有时也会想,若是他足够强大便好了。   生于世间,却空有一命,连命都无法自己做主。   风胤想起叶闻歌看向他时的眼睛,她明明眼中带笑,却带着盛气凌人的高傲。   风胤有些茫然地想着,他不想如此,不想被她轻视……   若能修真,便能变强,不再随波逐流,不再被人看轻。   叶闻歌一笑,眼底深处却无笑意:“不过是个家仆而已,资质驽钝如何能得徐师兄教导?”   风胤听得真切,心底就凉了下去。   她还是讨厌他……   即使二人一同经历过生死,她也还是看轻他……   徐极长老一叹:“罢了,我也不过随口一问。”心中却是惋惜,这样好的一个少年人,怕是再难有出头之日。   这苏家小姐真是,未免太霸道了些。   别人辛辛苦苦将她带上天梯,丝毫不见她感激之色,反而全是鄙夷。   徐极长老见不得这样的行径,当下道:“师兄还有些急事,就先告辞了。”   叶闻歌微笑颌首,待人走远了才道:   “徐师兄这脾气,难怪被门派琐事缠身。”   他大致也能猜出来,徐极长老是觉得他恩将仇报,为人不善。   因着李柔奴的缘故,叶闻歌暂时并不想风胤大放异彩。以风胤的资质,无论师傅是谁,一旦踏入修真之道,都会一骑绝尘。   要在一年之内,让李柔奴成为风胤的女人。   那么,在此之前,风胤的身份绝不能和李柔奴相距较大。   二人须得相识于微末,于困境中滋生情意……   叶闻歌越想越觉得在理,况且,他还并未使唤够风胤。   想起风胤曾带给他的阴影,叶闻歌便觉得心理扭曲。   他瞥了眼风胤,指使道:“去问别人,小桃峰如何走。”   语气满是理所应当。   风胤未看她一眼,沉默着去问路。   叶闻歌便一脸闲适地站在原地打量太和宗,不愧为正道名门,的确恢宏大气。   他站在此地都能感觉到太和宗布下的聚灵阵以及护山阵,从气流中大致推演构造,的确是精妙绝伦。可惜他此时修为太低,神识覆盖还太窄,只能管中窥豹。   叶闻歌向来喜爱这些阵法,此时棋逢对手,眼中便盛满斗志,一双桃花目光华璀璨,流转生情。   风胤回来便见到此景。   他忙别开眼去,不去多看一眼。   偏偏叶闻歌此时心情甚好,见他回来了,便微微一笑期待道:“可问到人了?”   眼里如盛满璀璨星星,风胤被那笑容迷了神   然后神情平静地垂眸,将路线一一描述给叶闻歌。   他面容冷漠,心里的酸涩却止也止不住,明明讨厌他,为何又要对着他笑?为何要来救他?   难道,难道她对谁都是这样?   风胤心里更为不悦,却也不知自己为何不悦。   叶闻歌眼里的笑意却渐渐散去,什么往东往北的,他从来都是靠感知气流和味道来辨别方向的。   他皱眉,开口道:“我懒得听下去,你直接带路吧。”   半点也不脸红。   风胤却只以为‘她’是一贯的喜怒无常,不疑有他,沉默着在前面带路。   小桃峰是叶闻歌师傅承诺给他的住所。   从那几位元婴尊君口中,大致知道这座峰上又另有一个小型的聚灵阵,还有温泉小宅,漫山桃花。   可惜这小桃峰于位置来看的确是侧峰,且秀气有余巍峨不足。   若不然也不会沦落到给弟子住了。   叶闻歌向来贪图享受,他做妖君之时,最爱的事除了找风胤麻烦便是寻个月圆之夜,带上几个美姬侍婢,在妖宫的温泉里散开九条尾巴和耳朵。   一个美姬按摩一条尾巴,猫族的最会按摩,力道适中且手感细腻。并且极懂眼色,不像狐族的,自恃美貌总是按着按着就想往怀里挤。   旁边还得有美姬斟酒,轻轻递到他的嘴边,斟酒的美姬除了貌美之外,最重要的便是那双手要生得好看,指如葱根,莹透如玉软似无骨当为最佳。叶闻歌最爱命琵琶妖斟酒。   其余配置点心水果的,也需生得貌若仙子才行。至于侍立一旁弹琴奏箫的,更是最基本也得才艺双绝。   最重要的一点,他懒得自己洗,且独自一人,总嫌没半点情趣。需得一女妖伺候他洗浴,或躺在他怀里乖巧柔顺任他抚摸毛发。   这点,他最爱的是兔妖,手感很好,而且胆小害羞,既安分,又格外能满足他的“趣味”。   叶闻歌想着想着,便想立刻到小桃峰舒舒服服泡个温泉再说。   他催促风胤道:“走快点。”   风胤回头便见‘她’满目含羞,玉一样的肌肤上布满嫣红,青涩中带着格外的妩媚。   见风胤回头,叶闻歌不悦蹙眉道:“让你走快些,没听到吗?”   眉心微蹙,眼里又是多情又是微恼,十分地……可爱。   风胤一窒,慌忙回了头加快脚步,他耳根发烫,脸上也好似烧了起来,胸腔里擂鼓一样。   小桃峰。   峰上嫣红一片,彤云半遮,更是显得此峰秀气绝伦。   叶闻歌皱起眉,这儿除了花香水气外,还有一股的脂粉味。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小桃峰何事?”   一声清叱响起,就见桃花树底站了名白衣飘飘的女子,穿着太和宗弟子服,略带厌恶的看着二人。   叶闻歌对女子向来多了抹宽容,当下彬彬有礼道:“我乃冲元尊君新徒,师尊赐了小桃峰给我,请问师姐是?”   那女子却不见惊讶,只高傲凶狠道:“长幼有序,我乃师尊四弟子,论理你该唤我陶师姐。”   叶闻歌当即笑道:“师姐有礼,师姐今日是来特贺师妹乔迁新居之喜吗?”   他笑得谦和,心里却道今日可能要辣手摧花了。   陶灵云道:“什么新居?这小桃峰是师傅早允诺给我的,你算什么东西?”   陶灵云憋了一肚子气,她本是师尊最喜爱的徒弟,师尊早允诺过她筑基成功便将这小桃峰给她住。今日她却听人说,师尊将小桃峰给了位新来的弟子。   她甚是气不过,明明修真界长幼有序,她是师姐,凭什么要将小桃峰让给别人?   “你若识相,就赶紧滚下此山。不然,休怪师姐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尊卑有序。”   叶闻歌眼里闪过一丝暗芒,对这样长得不甚好看,举止粗俗的女子,他的好感也向来没多少。   他笑道:“师姐说小桃峰是你的?师妹初来乍到也不知其中内情,便唤师尊来便是。”他说完掌心里便出现一道玉简。   然后作势要捏碎此简,陶灵云一见便来阻止,她现在能拿师姐的名头压一压这病怏怏的狐媚子,师尊若来了定然对她不利。   却听“呵”地一声轻笑,陶灵云抬眼就见那之前还笑意盈盈的眸子里幽幽地满是寒冰,叶闻歌掐诀,道道水流自下而上缠在陶灵云的腿上。   “对付你,我自己就够了,还需要哭着鼻子去找师尊吗?”叶闻歌恶劣道。   陶灵云叫道:“你得意什么?不过是练气九层。今日你先动手,就别怪我给你好看。”心下暗喜可以正大光明教训这个女人了,她见那个楚楚可怜的样子便不爽。   定是她靠着这脸,勾引了师尊。陶灵云又妒又气,手上赫然出现一把长剑,她腿动不了,便一下挥剑朝叶闻歌脸上砍去。   第一剑,她就要毁了这张脸。   风胤看得担心,叶闻歌却不避不闪,水珠一弹,那长剑便被弹飞出去。   陶灵云满是不可置信,她明明是练气大圆满,为何在这狐媚子手下走不过一遭。   “贱人!你使诈!”她叫道。   “师姐不如留口力气,担心担心自己。”叶闻歌皱眉道。   他施法将陶灵云全身捆住,然后看了眼一旁的桃花树。   “风胤,过来,将她吊在这上面。”   陶灵云不可置信叫道:“你疯了?我是你师姐,你不怕被师尊惩罚吗?”   叶闻歌平静地看着她:“不怕。”   风胤却有些踌躇,这女子说得不错,对师姐用刑,确实会被惩罚。   叶闻歌见他不动,阴沉道:“怎么,你想和她一起吊在上面?”   他被人骂过暴君,骂过魔头,骂“贱人”还是头一遭,若非她是个女人,今日她便不可能活着走下小桃峰。   见叶闻歌满是不悦,真想把他也一起吊起来,风胤便硬着头皮,将陶灵云吊了起来。   他头一次做这种“恶事”,只觉得十分别扭,但更多的,却是担心叶闻歌因此被罚。   明明在她眼里,他什么也不是,他却偏偏忍不住为她牵肠挂肚。   风胤心里止不住地酸涩。   叶闻歌看出风胤的纠结,只以为他是不忍心,便在旁边嘲讽道:“怎么?不忍心?以往连被人陷害了也不好意思说出来。真是善良得紧。”   他说得赫然是茜雪送药一事。   陶灵云仍在大喊大叫,叶闻歌听着烦,便给她施了个禁言术。   “师姐如此喜爱这小桃峰,便在此好好欣赏一番美景吧。今日过后,我这小桃峰便不准师姐来了。”   说完,便领着风胤朝峰上走。   行至半路。   风胤冷然道:“若冲元尊君追究起来,小姐大可说是奴才做的,与小姐无关。”   叶闻歌颇为惊讶,这一路上他不是为自己拒绝了徐极长老而生气吗?   叶闻歌刻意挑眉轻蔑道:“你做的?你打得过那陶师姐?”   风胤听这轻视的语气,紧了紧拳头,她果然是看不起自己。   “我……奴才天生蛮力。”   叶闻歌嗤笑一声,半是嘲讽半是调笑:“你真是个天真的宝贝儿。”   冲元尊君怎会罚他?   倒是风胤这一世竟然如此正直单纯,他有些想不到,想来是如今年纪还小的原因?   风胤被那句宝贝儿吓得面色赧然,耳根熟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恰好叶闻歌回头,见风胤面色居然不复冷漠,惊奇道:“咦,你居然会脸红?”   “我要摸摸烫不烫。”   他说完便踮脚,冰凉的指尖触到风胤的脸。   此时桃花灼灼,云霞漫天。   清风拂过风胤身上,他却觉得热,很热。   比他那次生病病得要死还热。   “嗯,果然是烫的。”叶闻歌面目平静地收回手,毫不在意地转身便往山上走。   他根本未放在心上,风胤却不能平静。   陶灵云好不容易挣脱束缚。   眼泪汪汪地往冲元尊君那儿跑。   小桃峰叶闻歌自此,一战成名,恶名满宗。   作者有话要说:  风胤:请珍惜还未黑化前的我……   小天使们可以评论下我哟,你们的支持是作者菌最大的动力。 第10章 如何“培养”主角三   陶灵云伏在冲元尊君膝上,目光哀戚:“师尊,您今日是没看到,徒儿不过告诉师妹应当唤我师姐,她就……”   陶灵云欲语还休,低下头去露出一截修长洁白的颈子,隐隐能透过宽大的衣襟看到里面的风光。   冲元尊君直勾勾地看着那处,手上也抚摸着陶灵云的脊背。   陶灵云等了半天没见回应,嘟起嘴嗔道:“师尊,您听到没有啊,徒儿被欺负了,您都不给徒儿做主。”   冲元尊君色授魂与道:“谁欺负本尊的乖徒儿啊?”   陶灵云听这不正经的称呼,媚眼斜了眼冲元尊君,委屈道:“还不是新来的小师妹!徒儿知道,小师妹长得比徒儿美,一来师尊就将小桃峰给了她……”   她自以为冲元尊君定会给她做主,正欲将叶闻歌数落一番,就听冲元尊君厉声道:   “住嘴!”   冲元尊君的确喜好貌美女徒弟,可那是凌虚真君的女儿,这话,便是说也不能说的。   他脸色一变,色态尽消色厉内荏道:“这样的混帐话从今后不许再提,她也不是你惹得起的人,以后见了她你自离远些便是。”说完一甩袖子将陶灵云拂开,大步流星去了内室。   陶灵云脸上带着震惊,师尊从来没这样对她过。   她短暂的失态后,脸上闪过一丝狠厉,悄悄从地上爬起来,擦干眼泪整了整衣襟,昂首挺胸就出去了。   无论私下里怎样,在外面,她还是冲元尊君最宠爱的徒弟。   陶灵云善于钻营,人又长得美,在太和宗新代弟子中很算有些名声。   她哭哭啼啼从小桃峰出来的事儿被别的弟子看见了,便有人上来询问。   陶灵云便苦笑着道:“是我那新来的师妹,我说话不经事,冲撞了她。”一副受尽委屈不欲多谈的样子。   那男弟子向来便倾慕陶灵云,当下便道:“真是岂有此理!咱们修真界以长为尊,陶师妹就是教训她也是使得的。师妹莫怕,师兄这就去替你做主。”   陶灵云忙拉住他,道:“师兄算了,她……许是不懂事,我是她师姐,受点委屈也就罢了。师兄现在去寻她,不是让别人以为我度量小气吗?”   那男弟子愤愤道:“师妹若是小气,全天下就再没宽和的人了。”   当下起了心思以后定要帮她出了这口恶气。   陶灵云所交甚广,一时之间,小桃峰师妹刁蛮无礼气度狭小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甚至还有弟子道:“听说这师妹骄纵成性,连天梯都是靠别人抱上的来呢。”   其余弟子便不屑道:“真是这样的小姐性格,半点苦都吃不得,还来修什么道啊。   这些风言风语,叶闻歌半点也不知道。   此刻他正悠哉躺在风胤铺好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串晶莹剔透的冰葡萄,一副慵懒无骨之态。   风胤满头大汗地打扫庭院内外。   叶闻歌躺得没事儿做,便开始指使风胤:“风胤,去外边帮我折些桃枝进来,要新鲜未绽开的。”   风胤放下手中的笤帚便又去折桃花,他体力好,这般也不觉得累。   也丝毫不觉得叶闻歌麻烦,反而很想听着她娇软的声音带着些颐指气使叫他“风胤。”   他从未觉得“风胤”二字如此好听过。   只是折了桃花进来,叶闻歌随意抽了枝赏玩一番,便一下扔到他怀里:“过了。这束不好闻。”   十足地蛮横不讲理。   风胤接过那桃花,只觉得怀里这桃花格外地美,他低声道:“奴才去换一束。”   没半点不情愿。   他来来往往换了几束,叶闻歌都不甚满意,眼里也带上些不耐烦。   风胤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她到底要什么。   叶闻歌睁着清亮的眼,道:“罢了,这花香味闻着厌烦,倒是今日那黄衣姑娘人长得美身上的香甚是好闻,你去帮我问问她,究竟是什么香?”   他说得煞有其事,眼里也盛满期待,单纯而刁蛮。   心里则在想着尽快促成风胤和李柔奴的再见。   风胤心里一叹,只以为叶闻歌是又想法来捉弄他,这些时日他们朝夕相处,他哪里不知道叶闻歌并不好首饰香粉之类。   相反还十分抵触。   他道:“并不知那姑娘名讳。”   叶闻歌递给他一串葡萄示意他帮忙剥皮,然后道:“那又有何难,那姑娘一看便是外门弟子,可观其容貌举止美丽温和,你随意去外门问一下哪位姑娘最温柔可亲就是了。”   言语间将李柔奴夸上了天去。   风胤却还是不想去,因幼时记忆,他向来对女子都有着轻微抵触……   尤其是那种表面温柔和善的女子。   叶闻歌看他踯躅,冷笑一声将手里葡萄砸到他身上:“去不去,难道还由得你吗?   这个人当真有病,让他去找美人亲热他不去,那么想留下来供自己驱使?   上一世怎么没发现风胤这么蠢。   见叶闻歌粉面含怒、半点不让的模样。   风胤心里对她的刁蛮无可奈何,只能转身往外走去。   他今日跳下阴河,背上伤口全部裂开,虽说后面因山龙之灵的缘故好了,可后背衣服上仍全是印上的血迹。   叶闻歌本想再嘱咐他几句,一眼便看到了衣衫上的血迹。   便忽然有些心虚。   他明明在幻境中答应了的,回来便找人帮他上药……   可刚刚才指使他去打扫了整个庭院。   又想起今日风胤就带着这一背的血迹走了一路,叶闻歌有些尴尬,怪不得徐极长老如此不齿他的行为。   “站住。”   风胤回头,就见叶闻歌脸颊微红,尽力做出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却别扭道:“你背上的伤如何了?”   他心里便是一软:“已经大好了。”   叶闻歌轻蔑道:“我倒不知你何时有了伤口不治而愈的能力。”   他看了风胤一眼,继续鄙视道:“今日我给你说得好好的,山龙元精泻出时好生修炼,如此浓郁的天地灵气,你居然半点都没有引气入体的征兆。”   风胤自然不好意思说他忘了,被叶闻歌轻视的眼神看得心里难受,索性没有答话。   叶闻歌却并不打算放下任何一个嘲讽他的机会,道:“那么多的灵气,居然只是让你皮相变好了些。怎么,你打算从今以后靠长相吃饭了吗?”   风胤被说得心里恼怒,若说这话的人是别人,他根本不会在意。   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便让他格外不爽。   他想着以后定要做出一番作为给她看,让她知道自己并非空有皮囊之徒。   就听叶闻歌道:“看在你皮相勉强顺眼的情况下,今日我便教你引气入体。免得你以后拖我后腿。”   风胤素来冷漠的脸也浮上一丝惊诧,她不是很讨厌他吗?为何又要教他?   叶闻歌想的却是如今风胤半点修为都没有,若李柔奴看不上眼怎么办。   他还是天狐的时候便知道,女人都喜欢比自己强大的男人。   即便李柔奴曾经因风胤的地位对他望而却步,可如果风胤完全赶不上她或许根本不会在她心里留下波澜。   风胤半点不知她的想法,只觉得心里微甜,今日心里的酸涩一下便就烟消云散了。   叶闻歌却不想见他如此高兴,冷笑道:“你高兴什么?我从未教过别人引气,不过拿你做个试验罢了。引气入体可并不安全,今日你要是活下来了算你运气,你要是死了,也别来找我。”   他说完便支手吩咐道:“去烧桶热水来。”   见风胤不解,叶闻歌淡笑道:“给你沐浴。”   说得轻描淡写,半点也没不自在。   风胤的耳朵一点一点便就红了。   又听叶闻歌继续道:“现在你满身臭气,我才不想教你。洗干净再说吧。”   这话自然是假的,引气入体是修者第一次尝试同天地进行交流,那么洗清尘秽便十分重要。   只是单纯想鄙视风胤罢了。   风胤却被那话说得满心羞愤,不想再被看不起,几欲想脱口而出不必了。   自山龙幻境出来之后,他隐隐便觉得同这天地多了股说不清的联系,甚至总有东西想往他身体里跑。   他有种感觉,只要自己勤加修炼,也许很快便能自己引气入体。   见风胤呆呆站着不动,叶闻歌眼里便带着阴沉的笑意:“怎么?看不上我亲自教你?还是怕死?我说了,你是我的奴仆,你想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如何。今日你想学也得学,不想学也得学。”   待风胤将水烧来,热腾腾的水在木桶里泛着热气。   叶闻歌一扬下巴,半点不知回避:“进去。”   风胤耳根熟透,深吸一口气道:“小姐能否先出去?”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令他有些紧张。   风胤硬着头皮道:“小姐,男女有别。”   叶闻歌挑眉:“今日你倒是硬气。我偏不出去,外面夜风凉,我冷得很。”   风胤无奈道:“那小姐能否转过身去。”   见风胤少有的坚持,叶闻歌嘴角笑了下:“自然可以。”然后便转过身去。   一双桃花眸亮得可怕。   风胤心里松了口气,这才开始解开衣服。   他还闻了一下,生怕自己真的很臭。   叶闻歌自然不会如此好心,他听力极好,听到风胤一只脚跨进木桶时,立马邪笑着回过头去,还吹了声口哨。   那声响亮轻佻的口哨吹得风胤一惊,吹到了他的心里。   但幸好他早有准备,一下将搭在桶沿上半湿的衣服拿起来,围在腰腹之间。   他语气里带了惊怒道:“你!”   却到底没舍得说出重话、   他一半是怒,一半却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既生气她不守承诺,又庆幸今日是他在她面前。   她没有半点女儿家的样子。   觊觎男子的身体……怎么可以。   若今日不是他而是别人……   风胤动作极快,叶闻歌什么都没看到,颇感失望,同样是‘男人’,他倒并不对风胤感兴趣,只是习惯性想和他作对罢了。   当下兴致缺缺道:“罢了,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也别恼,现在便开始吧。”   叶闻歌一下正色道:“天地初生,乃生万气,气养万物,无生无灭……”他念了段《初道诀》,风胤则跟着做。   叶闻歌初时还聚精会神地看,看了半天感觉风胤聚起来的气越来越多,隐隐有形成灵气漩涡之势。   他便格外不满,即便是上一世,他初入人修中的练气期时,也并未聚起灵气漩涡。   天狐度量狭小,叶闻歌见不得风胤好。   便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跑去窝在榻上眯了起来。   眼不见为净。   他性子惫懒,也就没看见风胤面上神情已变,脸上汗如流水。 第11章 如何“培养”主角四   磅礴的天地灵气压压地涌来小桃峰。   那些灵气无休止一样窜进风胤的体内,在经脉里乱窜。   风胤的修炼资质本就绝顶,再加上山龙之灵的加持,一时之间,他根本控制不了这些数量众多的灵气。   “天地初生,乃生万气,气养万物,无生无灭……”   他心里默念着《初道诀》,慢慢地梳理奔腾的灵气。   他体内的灵液也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吞噬着新进狂暴的灵气,两股灵气互相较劲儿,金色灵液精纯无比,而新进灵气则数量繁多,源源不绝。   一时双方僵持不下。   风胤苦苦支撑,也是幸得山龙之灵淬炼了他的身体,他才不至在灵气暴动争夺中经脉尽裂。   祸不单行的是,心魔悄然而至。   心魔是天道特意给修真者设置的屏障。   若要问道,先问心魔。   “你这杀千刀的砍脑壳,老娘供你吃供你住,你一大半天都不知道起,是得了痨病还是瘫痪了?还不出去给老娘抗货赚钱。”   风胤睁开眼,入目就是床破破烂烂的被子。   他甫一下床,就觉得四肢都没有力气,脑中昏沉沉的。   这寒冬腊月的,他却丝毫不觉得冷。   那妇人看了他一眼:“呀,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得了什么害瘟病?”   她狐疑地上下打量风胤,既担心他得了病传染自己又害怕要是死在家里晦气,但要说把他赶走,她又舍不得风胤每天抗货的银子。   风胤烧得眼睛都看不清楚,脚步虚软地往外走。   那妇人一下拦住他,捂住鼻子生怕被传染道:“你想去干什么?”   风胤面无表情,声音不见喜怒:“陈姨,我病了。”   “老娘可没有钱给你治。”陈姨谨慎道。   风胤点头,“我知道,所以我要走了。”   他该还的,也早都还清了。   从此不欠谁。   他念头这样一闪,就觉得空中隐隐响了个惊雷。   陈姨本想拦他,可风胤比她高大得多,又天生蛮力,她心里便有些发怵。   转念一想,反正他也病了,这大冬天的能不能熬过去还是两说呢,他自己走也省得让别人说自己闲话。   她当即大声道:“翅膀硬了,了不得拉。老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没见你奉养过老娘,你要走就走远点,别把你身上那瘟病传染给老娘。”   陈姨骂声不断   风胤恍若未闻,脚步不变,从背影看上去昂藏七尺,俊逸挺拔。   可面上早已经烧红了。   他顺着雪道走,肩上雪落了又化,凉意沁透到骨子里。   不知走了多久,他眼前一黑,软软地就倒了下去。   “咦?这儿倒了个小乞丐。”一声娇软的女声响起。   风胤艰难地睁眼,就撞进了一双清亮的桃花眸中,那双眼睛里春意盎然绿波荡漾,若有桃花化作春雪,又似寒枝生于皎月。   “你是我的奴才,我救了你,从今以后,你必须听我的话,要是不听,我就杀了你。”   ‘叶闻歌’带着凉薄又好奇的笑意,盯着跪在地上的风胤。   风胤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在她面前,他既熟悉又喜悦,还带着微微的不甘。   他听见自己说:“好。”   ‘叶闻歌’便缓缓露出一个快意而残忍的微笑:   “那好,现在我们便来玩游戏吧。”   ‘叶闻歌’将他带去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面前。   “这里有群猴子,你看见了吗?”   风胤点头,‘叶闻歌’便一下将自己头上的白玉粉桃簪子抽出来,满头青丝立刻披散下来,将那尖尖的小脸衬得越发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他捏着簪子在风胤面前晃了一下,带着笑意将它抛入铁笼中。   然后抱着手笑道:“这些食火猴我养了许久了,这几天我都没让人喂食。它们不吃簪子,但是喜欢吃肉,你现在就去,帮我把我的簪子拿回来。”   食火猴被关在笼子里,双眼赤红地扒着铁笼子。   风胤的心渐渐就凉了下去。   ‘叶闻歌’催促道:“你去不去啊?你要是不去,我就重新换个人去好了。”   满脸不耐烦之色,看风胤的眼神也带着明显的厌恶。   风胤心里一慌,反射性道:“我去。”   ‘叶闻歌’这才露出笑意:“开笼!”   风胤低头,不叫眼里的酸涩露出来,他低声道:“小姐站远些。”   要是伤到她可怎么办。   ‘叶闻歌’不耐烦道:“关你什么事?还不快进去给我拿簪子。”   风胤身上被食火猴挠得没有一块好肉,他吐出嘴里的血沫,从最大的食火猴爪里抢到了那枝粉嫩莹白的簪子。   食火猴王发狂地呲牙,吊着最后一口气疯狂地去挠风胤。   他身上全是血,衣服被火烧焦,却小心翼翼地将那簪子放在怀中护着,如待至宝。   “吱呀”一声,铁门终于被打开。   几名家丁从他手里强硬地想扯下那簪子,却无功而返。   “小姐,他捏得太紧了,根本拿不到。”   ‘叶闻歌’骄纵的声音响起:“风胤,听到没有,把手放开。再不放开我要生气了。”   风胤的手缓缓放开。   心里像冰一样冷。   风胤这次醒来,也是在自己房间。   盖着床薄薄的被子。   他挣扎着想起来,可是胸膛上长长的几条伤疤一扯到就会裂开,他没有办法,只能又躺回去。   旁边摆着只空碗,还有只酒壶。   风胤睁着眼想她在做什么,有没有天天戴着那簪子,心里有没有……想他。   他想想就觉得自己好笑,她是堂堂的苏家小姐,金枝玉叶一般,如何会天天戴同一支簪子,又如何会想他呢?   他曾经是她眼里的小乞丐,现在又是她的奴仆。   她怎么会在意他?   风胤心里酸涩不堪,长臂一揽就将那酒壶勾过来,打开壶塞,狠狠地灌了一口酒。   烈酒入喉,方能暂缓他心伤。   一阵幽冷的香味传来,‘叶闻歌’款款而至,带着温柔的笑意,夺下他手里的酒壶。   一双桃花眸似嗔似怨,流离多情地看着他:“都多大一个人了,难道还不知道有伤需得戒酒吗?”   风胤呆呆地看着她面庞霞映生光,‘叶闻歌’便又嗔怒道:   “还在这发呆,半点没把我放在眼里。”   凉凉的指尖轻轻点在风胤胸膛,风胤心里一阵颤动。   他耳根微红,手忙脚乱地将被子拉到胸上,又忙将酒壶放了回去。   这般逗得‘叶闻歌’噗嗤一笑,头上的白玉粉桃簪熠熠生辉。   “你真傻,只是枚簪子而已,你就不能做做样子?非要拼死去抢,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   风胤听得心中发热,又见她粉面含羞,眼中带着怯怯的水意。   又是心疼又是喜悦,他脱口而出:“你天天戴着这簪子?”   ‘叶闻歌’羞红了脸:“谁……谁说的,只是恰好……恰好而已。”   风胤脸上有些发烫,面上的冷漠都隐隐带了丝喜悦。   ‘叶闻歌’又低了头,小声道:“别说了,我给你上药,要是疼的话你便说出来。”   风胤轻声道:“不疼。”   她的手轻轻给他上药,长长的睫毛扑闪着,风胤望着望着就望进了心里去。   若能一直这样,他宁愿这伤永远也不好。   在苏府的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去,‘叶闻歌’总会让风胤涉险,又总在他奄奄一息心伤不堪时将他救回来。   每次他受伤后,‘叶闻歌’都会向他表露出些微情意和留恋。   这样的日子,风胤过得又痛苦又喜悦。   直到那天,‘叶闻歌’出嫁了。   风胤才帮她得了御冰熊的熊掌,浑身被熊掌挠得没一块好肉。   鲜血淋漓被抬回房休养。   他本来,满心期待地在等着她来看望自己。   就像之前无数个悄然而至的月夜。   她会带着满心娇羞来替他上药,来告诉他,她心疼他。   却等来了她要嫁作人妇的消息!   风胤不顾自己身上伤口裂开,就跑去了前厅。   路上许多家丁来阻止他。   “风胤,你要去做什么?真是丑青蛙想吃天鹅肉。”   “怎么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模样。”   “听说你之前是个乞丐,小姐给你一口饭吃你就知足吧。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啊。”   风胤冷着脸,突破重重家丁的阻拦跑到了前厅。   他添了许多伤,身上如同穿了一件血衣。   入目就是她凤冠霞帔,穿着大红的喜服,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一位高大男子怀里。   她脸上褪去了青涩,带着动人的娇羞,如明珠般夺目生辉。   风胤艰难地开口:“……小姐……”   穿喜服的男子带着亲昵道:“袅袅,这是谁?”   ‘叶闻歌’轻蔑地瞥了眼风胤,娇声道:“不过是人家养的一个小乞丐嘛,人家看他有些意思,就一直留了他一条命,养到了现在。”   风胤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叶闻歌’哼道:“看什么看,否则你以为你是什么?你只是个乞丐,是奴仆,我要是真在乎你,怎么会多次让你以身涉险。”   风胤心里就如同冰窟。   往日的种种抽丝剥茧浮上,她一直都看不起他……   是他太傻,才傻傻地信了。   他声音低哑道:“为什么骗我?”   我只是你脚下的蚂蚁,你为什么要来骗我?   ‘叶闻歌’笑了下:“逗你好玩啊。”   以往的温情蜜意,原来只是她眼里的好玩。   穿喜服的男子突然道:“袅袅,杀了他吧,为夫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叶闻歌’声音温柔道:“不过是个玩物而已,只要夫君想,袅袅现在就杀了他。”   风胤心里的怒气一点点升起。   周身的伤口也慢慢愈合。   他声音里带着雪山的寒意:“不要叫他夫君。”   ‘叶闻歌’眼里忽然带着明显的喜意:“好啊,你喜欢我,想成为我的唯一是不是?”   风胤定定地直视着她,又像透过她在直视另一个人。   “是。”   不要用这张脸,去叫另一个人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  应编编要求,改下敏感词汇,癞hama不能有,改成了丑青蛙。   么么哒。再次请假,今天暂不更新,明日双更及红包发放。鞠躬。 第12章 如何“培养”主角五   风胤神色冷漠,却带着隐隐的沉怒。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把沉默的剑。   既锋利又隐忍。   ‘叶闻歌’眼中笑意流转,嘴角勾起就像绽放最致命的花儿:   “你想成为我的唯一,不想我嫁给别人是不是?”   风胤没有回答,既不是她,同样的话,再说第二遍就没有意思了。   ‘叶闻歌’轻笑道:   “可是你哪有资格呢?”   “我是苏府小姐,凌虚真君的女儿,我的夫君也是修真世家的青年才俊。论模样,论家世,论前途,你哪一点比得上他?”   ‘叶闻歌’边说边端详着风胤的神色,却遗憾地没有发现任何情绪。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是,我愿意给你给你一个机会。”   “我对你也不是全然没有情意,如果你想彻底留住我的心,便自尽于此,留下你最好的模样给我吧。”   ‘叶闻歌’的声音飘渺如歌声:“只要你自尽,我就杀了旁边这人,让你成为我这一生唯一的夫君……”   榻上的叶闻歌忽然睁开眼,桃花眸里仍带着雾蒙蒙的水汽,似清晨桃花瓣,上还带着新鲜的水珠儿。   他愣了一下,眼里慢慢恢复清醒。   除了汹涌的灵气外,他还感受到了魔气?   叶闻歌瞬间清醒,拧着眉看向风胤。   此刻风胤光裸着胸膛泡在水里,脸上表情冷漠而平淡。   他周身除了灵气在不断洗涤外,还萦绕着丝丝魔气。   “倒真是小看你了,不过是引气入体而已,居然也能入魔。”   叶闻歌赤着足走过去,抱着双手似笑非笑。   他虽笑,眼底却隐隐带着汹涌的冷意。   和修道一样,修魔也是要看资质的。   修真界常说走火入魔,可真正能以道入魔修为大涨的,千百年也只有一个。   如风胤这般,尚未进入练气期以凡身入魔的,饶是叶闻歌妖君之尊纵览古籍,也从未碰过。   他的手指上聚起一簇水色火焰,没有温度,反而带着幽幽寒意。   风胤注定是他的敌人……   系统感受到那蓬勃的杀意,急忙道:“宿主请三思……”   那火焰一闪,叶闻歌轻轻一笑,无尽温柔道:“我知道,你放心。”   那声音如春雪流风,眼底却似凛冽寒冬。   他再不济也是堂堂妖君,天狐中最优秀的九尾,他上一世不惧和风胤生死对决,这一世也不会。   他再度伸出手,手指上蓝光闪烁,雪白的袍袖无风自动,纤细的手指在空中画着阵符。   蜿蜒如游龙走凤,一气呵成。   清心阵十二道阵符已成,在空中缓缓旋转,散发出清凉而温柔的气息。   他做完这些,便好整以暇地抱手:“现如今,是道是魔,便全看你自己造化了。”   “风胤神君我见过了,倒不知道风胤魔君是什么模样。”   心魔幻境内。   ‘叶闻歌’仍带着挑逗的笑意望着风胤。   “你还在考虑什么?你难道不是日思夜想都想得到我的正视吗?只要你自尽,你就会成为我心里的唯一,从今以后,红尘千万人于我也不及你一分。”   风胤抬起头,正视着她。   一字一句道:“你不是她。”   ‘叶闻歌’噗嗤笑道:“你在说什么傻话?”   风胤冷道:“她虽不会似你般和颜悦色嬉笑嫣然,却也不会似你这般玩弄人心。”   不,不只是如此。   他渐渐脑中清明,看这个红衣‘叶闻歌’更是全身上下皆是破绽。   那‘叶闻歌’还想挣扎,可是很快它就发现无论怎么表演,风胤也无动于衷。   它便妩媚地笑了起来:“是,我不是她。可是我不好吗?她难道还会如我这般妩媚多情吗?我的眼里有你,她的眼里可有过你?”   风胤已知它是心魔,垂眸道:“你误会了。”   他只是感念小姐的救命之恩,以及想得到她的正视而已。   绝无一丝轻薄之心。   可在心魔幻境里,却被扭转成了……不敬的情感。   那心魔却不管是否误会,它只想摧毁风胤,带着他沉沦魔道。   它张狂而笑,肩膀夸张地耸动:“我误会?哈哈……”   它是心魔,它展现出的‘叶闻歌’就是风胤心里真实的叶闻歌,只是它再加以修饰了而已。   那个欺负他,轻视他,鄙视他,又总在关键时刻救他的‘叶闻歌’就是风胤心中的叶闻歌。   同样的,它勾起的也是风胤心里最隐秘的渴望。   因为它是‘叶闻歌’,才能迷惑住风胤的神智,让他彻底丧失思考,陷入幻境。   心魔眼见自己被拆穿,便彻底撕破了伪装:   “我不是她,因为我还想着你的灵魂,我还在乎你。可是她呢?在她心里你是什么?”   心魔大笑,凄厉的女声格外尖锐:“你什么都不是,你只是她的奴仆,你的痛苦,你的死亡都不会在她心里留下痕迹。”   “就像这里一样,能站在她旁边的都会是世家公子,她现在留着你只是因为还没有腻,等她成亲生子,你以为还有你的位置?”   它字字凄厉,风胤神色却一无所动。   “她只是我的主人。”   风胤平静道。   他的确会因为不受重视而酸涩痛苦,可是,绝非是这样的感情。   风胤刻意忽略在心魔说她会成亲生子时,心里那丝恐惧不甘。   他曾吸收过山龙之灵,龙族天生正心神除邪魔,随着他神智的回归,四周幻境越来越稀薄。   心魔眼见支撑不了,愤恨道:“呵,希望下次见你,你仍能如此想。”   反正他和心爱之人朝夕相处,难道真是个蠢的,一辈子也发现不了自己心意?   它是他的心魔,自然知道他一身傲骨,怎会真的以弱女为主?   心魔的实力随修真境界的提高而提高。   如今,他心里已悄然种下心魔,它便不会消除。   心魔阴测测地笑,等筑基再见吧。   空中传来一丝龙吟,撞入风胤心里,他一下子神清目明,四肢百骸皆涌过一丝暖流。   灵台里一阵清明。   他一睁眼,就正对上了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   叶闻歌躺在躺椅上,身上盖着身白虎皮,整个人窝在上面,暖和又懒洋洋的。   他看着风胤,邪笑着吹了声口哨:“身材不错,百看不厌。”   一双桃花眸幽幽地往下瞥去。   风胤耳根微红,一下往水里沉去。   叶闻歌冷笑一声,将虎皮一掀,整个人极具侵略性地朝风胤走去。   两手撑在木桶上,身体前倾,恶劣道:“躲什么?我适才看了那么久,没见你羞愧成这样?”   “整天跟个小媳妇一样,没见你抱着贞节牌子嫁给我?”   风胤心里一下便闪过幻境里,‘叶闻歌’穿着大红喜服依偎在别人怀里的样子。   他看着叶闻歌,心里没来由地不悦。   他轻声道:“小姐说笑了。”   一边一眼不错地看着叶闻歌。   头上只随意地插了根白玉簪子,一袭白衣自信潇然,肌肤莹白如在发着雪光。   虽是怯弱病美,却更显风流肆意。   连身上衣襟也有些歪,似是才从床上下来,还未来得及整理。   风胤这才似惊到一般把视线移开,小姐似乎总不在他面前避讳这些。   就连早上起床,也是命他服侍的。   风胤心里带着丝庆幸,幸好,小姐并不知在心魔幻境里他对她抱着怎样龌龊的心思。   他心里想着,那幻境果然是假的,小姐的样子那魔头没学到一分。   反而污蔑他有别样的心思。   叶闻歌见风胤发呆,冷笑道:“当真是天纵奇才?连引气入体都有那么多幺蛾子,怎么,现在又泡在冷水里,是想借着生病躲懒吗?”   风胤这才回神,局促道:“小姐能否再背过身去。”   耳根越发红了。   叶闻歌冷笑一声,十分配合地转过身去:“早看腻了。”   风胤手下一顿,心里不知是何感受。   他轻手轻脚地起来,连溅起的水花声都能让他动作一顿,生怕叶闻歌又回过头来。   可惜的是,叶闻歌没有丝毫反应。   他甚至还拿了串葡萄,一颗颗地往嘴里扔,玩得不亦乐乎。   风胤垂眸,将心里淡淡的失望压下去。   待他穿好衣服,叶闻歌已吃了几串葡萄。   风胤担忧道:“小姐,小心着凉。”   叶闻歌幽幽地回眸望着他:“我饿。”   已经一天了,他一天没吃东西了。   风胤心里就是一动,他忙低头避开这目光,心里跳如擂鼓。   “奴才去做饭。”   叶闻歌径直往榻上走,幽怨道:“我只想吃黄衣姑娘做的饭。”   “人美,想必做饭也是心灵手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掉了三个收藏,是谁,,一言不合抛弃我……   嘤嘤嘤,连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我~   心痛到无法呼吸…… 第13章 如何“培养”主角六   叶闻歌自然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如今大半夜的,他自认又不是女人,没那么娇气。   不过是顺口提一句李柔奴,加深她在风胤心里的印象罢了。   叶闻歌打了个呵欠,桃花眸里又是雾蒙蒙的。   困意又上来了。   他丝毫没将此事放在心上,风胤却不这么想。   在他看来,她身体本就娇弱,何况今日本就许多辛劳。   风胤在小厨房里找到了一小捧灵米,他甚至还未来得及巩固修为,就开始劈柴生火。   又去摘了几瓣桃花,用水洗净。   明明脸上神色冷漠,眼底却藏着无限柔情。   等他做完一切,端着粥去找叶闻歌的时候,就发现她已经睡下了。   小脸半埋在虎皮薄衾里,青丝柔顺地垂在身后,和平日的趾高气扬大不相同,恬淡而乖巧。   风胤静静地站着。   一动不动看着她。   手里桃花粥冒着腾腾的热气。   叶闻歌鼻子很灵,可惜天狐从来只喜欢吃肉,葡萄是他唯一爱吃的水果。   一碗平平无奇的桃花粥并不能吸引到他。   反而房间里有其他的气息令他极为不爽。   叶闻歌翻了个身,眉头紧紧皱着闭眼咕哝道:“……出去。”   风胤心里软了一软,这语气还是和平日一样的高高在上,可惜太过娇软,导致气势全无。   他便犹豫了一瞬。   叶闻歌等了一下,那气息还没消失。   他心里便烦躁欲死,一下自榻上坐起,黑亮的眼里满是不悦,没有任何犹豫地反手将枕头往风胤所在方向摔去,清声喝道:   “没听到么,出去。”   然后又立马躺下去,将被子拉到头顶,呼吸平稳,连枕头都不要了。   风胤看得目瞪口呆,她……为何就像一只撒泼的猫一样。   这次他不敢犹豫,轻轻地端着桃花粥就出去了。   此时天还未亮,月亮只剩浅浅的一勾,将周围的云层照得微微发白。   风胤并不打算去睡觉,他初涉修真,如徐极长老所说,毫无根基,自然该多加打磨。   体内金色的灵液缓缓运转,流转间经脉也好似浸润上了浅浅的金色,淡白的天地灵气渗透进去,犹如泥牛如海。   这样修炼,他只觉神清气爽,半点不觉得累。   一晃便天光微亮。   风胤心里还记得叶闻歌玩笑的那句“你身上太臭了。”   便先去房里换了身衣服,又打了水洗脸,将小桃峰上唯一那碗桃花粥端着去找叶闻歌。   叶闻歌就着风胤的手洗漱完后,才算清醒了一点。   他伸了个懒腰,瞥见沉默站在一旁的风胤便是一愣:   “你练气三层了?”   不过半夜功夫,就能到练气三层?   他心里便开始冒酸水,天狐狭窄的肚量一览无遗。   冷笑着道:“看来我平日对你还是太宽松了些,才让你正事不做,把时间都拿去修炼了。”   风胤自然知道不该接这话,他将那桃花粥端起,递到叶闻歌面前:   “小姐,请用早膳。”   叶闻歌皱着眉头,胃口全无:“不吃。”   他现在正深深地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懒惰了些,虽说昨日他精神力有些透支,但是……   现下他修行天赋可以说是奇差,而风胤的资质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他有些后悔昨日教风胤引气入体了。   叶闻歌眼里的落寞藏也藏不住,风胤见状心里也莫名地不好受。   比起被她轻视,他更不想见她一副落寞可怜的样子。   风胤道:“小姐不必如此忧心,小姐师承名师,定然会……”   他话还未完,叶闻歌就跟被踩住了尾巴一样。   “不要你安慰我。”   他咬牙切齿,因为怒气眼圈都有些微红:   “我会怎样都和你无关,你管好你自己便是。”   他再羡慕风胤的天赋,也不用他假惺惺来装好人。   在叶闻歌心中,被对手怜悯比失败更为屈辱。   他眼睛都气红了,桃花眸里就像漾着水一样,偏偏还做出一副极高傲的样子。   见风胤身形高大,叶闻歌暗地里又咬了次牙,端起那碗桃花粥仰头一饮而尽。   叶闻歌从来不是只知抱怨不知进取的人。   他现在还小,总会慢慢发育。   而且,只有身体好了修炼才能事半功倍。   见风胤还站在那里,他眼波一斜:   “愣着做什么?还不将碗拿下去洗了?”   李柔奴今日仍穿着一身黄衣,笑容温柔,更如暖阳一般。   她看着面前一脸冷漠,一身青衣默默侍弄菜园的少年,一抹红晕就爬上了脸颊。   这少年生得可真好看,明明穿的是奴仆的青衣,可是举手投足,却比她见过的内门弟子都要卓然。   风胤则一脸专注地看着面前的菜地。   小姐让他来学着打理菜园,以后在小桃峰上也开辟出一块地。   他手上聚起灵力,一边打理菜园,一边也是种修炼方式。   这菜园里种的都是些灵植,同凡人所食五谷杂粮不同,这些植物都蕴含着淡淡的灵气。   李柔奴见他打理了一大半天,额角都带了许多汗。   她犹豫了一下,自衣袖里拿出一块未用过的帕子,温柔道:“公子,擦擦汗吧。”   虽只是个小小的动作,却鼓起了她很大的勇气。   她一靠过来,风胤便闻到一股香气,他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一步。   一如既往冷漠道:   “不必劳烦姑娘了。我也不是什么公子”   然后就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他倒觉得没什么,落在李柔奴眼里却伤人得紧。   但她性子温柔良善,当下也只是将帕子收起来,说了句叨扰了便离开。   风胤却一无所觉。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李柔奴往这里送了清水解渴,闲暇时还会跟在风胤身后说些外门见闻。   可那些水,风胤却一动未动。   李柔奴柔声道:“公子为何从来不笑?我听说在……”   她话音未落,风胤就冷声道:   “我平生不笑。”   然后擦了擦额上的汗,越过李柔奴去了另一边。   这人总找他说话,也有些弟子在他面前说什么佳人心许之类的话。   风胤心里毫无波动,既然对别人无意,还是无情些好。   李柔奴满脸煞白,身子微微颤抖。   风胤这样的表现,她怎么还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过的笑容:“叨扰公子了。”   然后捂住脸抛开。   她也是个女儿家,这些时日,别人都暗暗看她的笑话……   叶闻歌悠哉哉地躺在软榻上,风胤动作迅速地剥着葡萄皮。   他吃了几口葡萄,装作无意地开口:“这几日在外门可有碰见什么特别的人?”   风胤手下动作不变:“没有。”   叶闻歌邪笑着挑眉:“真的没有?就没有什么红粉佳人之类?”   风胤手里动作一顿,莫名地,他不想让她知道那件事。   于是摇了摇头:“没有。”   “呵呵。”叶闻歌冷笑一声,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风胤,嘲讽道:“不过几日功夫,就连撒谎都学会了。”   他直起身,桃花眸里亮得吓人。   风胤还想挣扎:“真的没有……”   虽然嘴上仍然不认,心里却十分担忧叶闻歌生气。   叶闻歌却只是佯怒。   他装了一下便立马笑得如同一只偷鸡的狐狸,踮起脚一手搭在风胤肩上,邪恶笑道:“男人的事嘛,我都懂,听说你同外门的李柔奴姑娘走得很近?”   这自然是他编的,这几日他醉心修习,压根就没出过小桃峰。   风胤被搭着肩膀,女子细腻娇柔的肌肤碰到他,他一下子心如擂鼓。   而且叶闻歌从未如此亲近熟稔地和他说过话……   叶闻歌循循善诱道:“说吧,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他十分愉悦,不怕风胤不说,就怕他坦坦荡荡说了。   少年人嘛,对于心上人的事情总是会想刻意藏着,迟钝些的,就连自己本人都没有发现。   风胤这样支支吾吾的态度更加坐实了他心里有点什么。   叶闻歌心情愉悦,仿佛已经看到他恢复妖仙躯体,怀里搂着美姬,大杀四方的模样。   眼里就带上了期待,声音也刻意放得轻柔。   落在风胤眼中就是她少见的亲昵,眼里流转生辉,声音娇软得就像在撒娇一样。   他脑子里一下全部空白。   被叶闻歌一套话,就全都说了。   一字不落。   “什么?!”   叶闻歌一下从天堂坠到地狱。   一颗热切的狐心瞬间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泥牛入海不是这样用的,作者菌没文化,不要被我误导了哟。   ps:明天我学校放假了,我要回家,然后明天就不更新了。   比心心 第14章 如何“培养“主角七   叶闻歌脸上神情顿时冷了下来。   喜怒转换之间毫无痕迹。   他一双桃花眸里仍是星湖荡漾,那波光却晦暗幽寒。   本亲密搭在风胤肩上的手也放了下来。   风胤心里一阵失落。   不免又想到心魔幻境中,那心魔胡说八道之言。   小姐是要嫁人的,而嫁人的对象定然是那些世家公子……   叶闻歌嘴角噙着冷笑看着风胤,垂眸将眼底浓浓的不悦掩藏起来,嘲弄道:   “是李柔奴姑娘不够美?”   若真是这个理由倒有些难办,李柔奴的长相在人类女子中也不能称得上绝色。   性格也只是温柔,既不妩媚,又不纯澈。   他心里翻腾着不悦,做妖君许久,他早不用掩饰自己的脾气,可此事却是不同。   男女一事,是世上最简单也最难的事。   他能翻掌让风胤去死,却不能令他爱上李柔奴。   风胤此时又剥好了一颗葡萄,叶闻歌却连看也未看一眼。   语气里是一贯的高傲:“回答我,你嫌弃别人不够美吗?”   风胤不知如何回答,一方面他为她的喜怒无常而自伤,另一方面,他又心跳如擂鼓,满心在想为何她会生气。   别人喜欢他,而她生气了……   适才的失落全然不见了。   风胤故作镇定道:“不是。”   心里却十分紧张。   叶闻歌心里松了口气,继续追问道:“那你为何不喜欢她?”   风胤还未回答,他又拧着眉道:“或者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上一世时,包括云兮在内,喜欢风胤的女子不在少数,可风胤硬生生一个都没接受,将冰雪神君的形象保持到了最后。   叶闻歌想着心里就有些后悔,他之前只想杀死风胤,却没怎么关注他的过去,若不然也能知道他是否有什么伤痛的过去,或者说……有什么隐疾。   他偷偷将眼神往下瞥,若是风胤真的是在男子人道方面有所不足……   那可真是……在深表同情的同时,也只有下手杀了他,满足一下自己的心理这条路了。   风胤就见她一脸专注地看着自己,面上冷意有所缓和,反而还有些紧张担心。   她在担心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认识到这点,风胤心里更紧张了,连身上都有些发热。   喜欢的女子……他脑海里出现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却看不真切。   他耳根微红,下意识忽略脑中那影子,道:“不知道。”   叶闻歌眉头皱得更紧,道:“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知道什么!”   天狐心里的暴戾一点一滴地滋生起来,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怪我自作主张了。   叶闻歌勾起一抹冷笑。   太和宗坐落于群峰之间。   山上不乏许多珍贵灵植草药之类。   只是行踪少见,可遇不可求。   风胤腰间系着绳子,从山顶上慢慢往下滑。   小姐忽然想喝灵芝汤。   风胤心里压根不觉得不过为了她一介口腹之欲便要自己出生入死有何不对。   这山崖十分陡峭,一半是矮小植株,一半是碎石,踩在上面很难以着力。   那山崖中间却生着一株火红的灵芝草,在荒壁野草中间很是显眼。   “风公子,风公子~”   李柔奴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焦急,在山风中显得格外凄凉。   叶闻歌身形隐在山顶上的树叶之间,眼里盛满了志得意满。   他从没谈过恋爱不假,可他却一直记得他是如何对云兮动心的。   彼时他修炼出了岔子,灵力太满导致经脉无法吸收,只能维持狐形。   那时他还不是妖君,九尾天狐现世引起了轩然大波,世间修者几乎倾巢而出。   他终究不敌,拖着一身伤跳下山崖,他本抱着即便去死也不便宜那些人的念头,可没想到,睁眼便见到了云兮。   她不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却从此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李柔奴也救一次风胤。   即便风胤性格再冷淡,上一世他也是正道修者魁首,绝不会对救命之恩无动于衷的。   叶闻歌打定主意,就捏了个法决,山崖上的藤蔓瞬间疯长。   他感受着风胤身上的气息,操纵着藤蔓朝他缠去。   即便风胤修炼速度再快,可是他并没有教他任何法决,如今的风胤不过空有宝山而不知使用罢了。   悬崖中间风胤惊出一身冷汗。   那些藤蔓犹如长眼睛一般,朝他袭来,他用腰间别着的短刀割断一条,另一条却又疯狂地缠上来。   他吊在半空,既要应付这些藤蔓,又要注意脚下不能踩空。   当真是左支右绌。   山顶上李柔奴的声音越发凄凉。   叶闻歌皱着眉头,这位姑娘……   在山顶上转了半天,却压根没往山底下看。   照她这个速度,他要真想杀风胤,现下她估计都能为风胤收尸了。   叶闻歌无奈,只能捏着嗓子冷冷道:   “哼!宵小鼠辈,觊觎本座的灵芝草,也不看你有没有命来拿。”   一边说着,一边将悬崖中间的动静弄得大声了些。   李柔奴惊讶道:“是谁?”   叶闻歌哼道:“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你的情郎快死了便行了。”   这声情郎让李柔奴面色一红,但她知晓轻重,当即道:“前辈,他只是不小心的,我们是太和宗弟子,这草我们也不知道是有主的。还请前辈看在我们师门的份上,高抬贵手吧。”   叶闻歌正要说话,就感觉底下风胤的攻势变得猛烈了些。   他木灵根比不上水灵根,当即皱了皱眉头,决定速战速决。   他一边将大量灵力注入藤蔓中,一边道:   “太和宗的面子本座自然是给的,可你们动了我的东西,自然也要受罚。你不想他受罚,那你愿意代他受过吗?”   叶闻歌打定的主意便是李柔奴答应代风胤受罚,然后他装作被他们的情深感动,将他们双双放了。   并不知道自己法子老套的天狐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机智中。   李柔奴犹豫了一瞬,正要答应。   叶闻歌就忽然感觉他操纵着的藤蔓被人迅速逮住,拧成一股,然后重重往底下一拉。   他反应迅速,当即便想切断和藤蔓间的联系。   可风胤的灵力居然十分霸道。   叶闻歌还未完全撤回,就被那股力道拉着从树中跃出,往山崖底下坠去。   千年打鸟,终于被鸟啄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太短小了,忏悔……   主要是游戏那个小妖精勾引走了我…… 第15章 如何“培养”主角八   如果叶闻歌现在还是狐形,那么他现在身上的毛一定会一根根地炸起来。   可惜他现在只是个身娇体软小萝莉。   他只能,眼里湿漉漉地,氤氲着清澈的水汽,如同最可怜的幼兽。   这山崖极为陡峭,叶闻歌此时被风胤全面压制着,直直地就往底下掉去。   对于山崖,叶闻歌向来有不好的回忆。   他曾被正道修士追捕到跳下山崖,因受伤太重,险些断了一条尾巴。   如今……如今他连尾巴都没得断了。   叶闻歌心里悲愤极了。   他不过是想撮合风胤和李柔奴而已……   可是如今居然连命都差点没有了。   他上一世时,被风胤一剑戳了个透心凉,难道今天又要死在他手里?   山风极大,吹得他衣袍猎猎生风。   叶闻歌咬牙,从风胤霸道的灵压中抽出少许灵力,汇聚于足,从山崖上一点一跃,堪堪阻止了下落的趋势。   还不等他松口气。   风胤的灵力又一次汹涌卷上。   这灵力不止精纯,还携带着无上之威,清正庄严。   叶闻歌不得不再分出灵力去抵抗那灵压,可如此一来,他脚下便站不稳了。   偏偏风胤咄咄逼人,甚至无师自通学会御物。   本来被叶闻歌催动的藤蔓此刻被风胤所控,长长的枝条带着呼呼风声向叶闻歌袭来。   躲得了一条二条,躲不了三条四条。   叶闻歌想着今日做的事本就不是光明正大,他特意换了一身从未穿过的黑衣,头发也高高挽起,束在脑后。   还机智地从箱子里找出一个银色鬼怪面具,完全能将本来的面目覆盖住。   他本来是以为今日是他借机摧残风胤的日子,连系统都不能说什么……   结果……   叶闻歌在山崖壁上狼狈地逃窜,身上已被那些藤蔓打了好几下。   他有些后悔,不该为了折磨风胤将藤蔓变那么大的。   现下都被自己受着了。   叶闻歌最后被那枝条打得心里火起,他便想撑着被打几下,画个阵法再好好收拾风胤。   他咬着牙堪堪站定,伸出手聚意于眉心,点点灵力从指尖泻出,所过之处淡淡蓝光闪现,阵法精髓不在灵力多少,而在是否能引起天地之威。   借天地灵气,以偿自身宿愿。   叶闻歌站着,任那些枝条抽在自己身上,他本来极为怕痛,此刻竟像毫无所觉一般。   眼里心里都只有那无上道意。   他坠下来的地点离风胤比较远,二者追逐间也并未拉近距离。   而如今他停下来了,风胤的气息便越来越近。   蓝光中流转淡淡的金色,阵法将将要成。   偏偏在此时,一根藤蔓直直抽来,目标却不是叶闻歌,而是空中那无形的阵法。   阵法自然是有阵眼的。   阵眼变幻万千,极不好找。   尤其是叶闻歌这样的阵法大家所布的阵。   可那那藤蔓径直朝阵眼打去,只一下,阵中本流通的灵力便凝滞了一瞬。   叶闻歌见状,毫不犹豫将指尖咬破,咬出热血洒向空中。   阵中灵力便又恢复通畅。   叶闻歌心里便是一喜,只觉下一秒劣势就会被扭转,连身上的伤口也不那么痛了。   可惜他低估了风胤。   空中那藤蔓一击不成,便一下裂开来。   转瞬之间,数十根藤蔓也悄然而至,纷纷在空中炸裂开来。   那阵本就未成型,自然经不起这样的打击,当下消弭一空。   叶闻歌还未来得及心痛,后背就一麻,他当即弯腰一躲,只见一根藤蔓险险擦着他的脸过去。   此时阵法已破,而风胤的攻势却越来越猛烈。   叶闻歌不敢多做停留,当即便想跑路。   他足尖轻点,沿着山壁便往上跑。   却又在堪堪一步跃上山顶时,被一藤蔓抽中后背。   火辣辣地疼。   叶闻歌再次猝不及防地掉了下去。   他眼里痛得泛起泪花……为什么……每次都在希望来临时又让他绝望……   天狐的内心伤痛欲死。   山壁上的藤蔓嚣张地扬着枝条,张牙舞爪地朝他打来。   噩梦再一次重演。   叶闻歌心拔凉,只觉全身上下都痛得紧。   他身上的衣服早被藤蔓击破了,那枝条犹如鞭子一样抽在他身上,一下下去便是皮开肉绽。   风胤则是战意凛冽,他虽并未看见是谁,可那人动作机灵迅速,应变得宜。   他越战越勇,体内灵力犹如沸腾一般。   面上的冷漠与眼底的战意交织,风胤抬起手,那些藤蔓便又齐齐攻去。   叶闻歌躲也躲不过,又被打了好几下。   他终于撑不住,声音里带着可怜又无助:“风胤……”   当真是十分凄惨。   他不过是当个‘红娘’而已,没必要往死里打吧。   叶闻歌不禁想起,他自幼无父无母,因天生九尾的缘故,族中同龄狐都不爱和他玩。   那时他虽已经是狐族少族长,却十分孤独寂寞。   当时族中年轻狐中兴起一股风气,就是去别的狐家中偷偷拿走他最喜爱之物。   这本来便是游戏,许多狐都特意将自己最心爱之物放在一个锦囊里,怀着既期望又忐忑的心情等别的狐来偷。   叶闻歌也放上了自己最喜爱的东西,可惜迟迟不见狐来偷。   于是他就悄悄潜进了别的狐家中,结果撞见年长一辈的狐正在……   他当时年幼,法术低微,差点被揪住打了半死。   更可气的是,他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从始至终,都只敢露出一条尾巴……   山风里,女子的声音柔弱又无助。   带着些许鼻音,甚至还有微不可查的委屈。   风胤一愣。   这是小姐的声音。   他收了藤蔓,往前跑去,就见叶闻歌一手扒在山壁上,一手还作着防御姿态。   脸上的鬼怪面具仍然十分狰狞。   可整个人却狼狈之极,毫无气势。   叶闻歌瞧见了风胤,发觉他精神抖擞,双目发亮,同自己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心里就格外不满。   可他才被抽了一顿,当下毫无气焰,只知道身上疼得要命。   风胤试探地叫了声:“小姐?”   然后上前轻轻揭开了叶闻歌脸上的面具。   就见她小脸苍白,脸上尤有泪痕,眸中含着一汪泪花在打转,要掉不掉的十分可怜。   甚至还带着未褪去的惊惧。   风胤心里就是一痛,又见她衣裳都破了,十几道血痕在白玉一样的肌肤上十分显眼。   那些……都是他打的。   风胤向来冷淡的眼里也带上了惊慌,更多的却是心疼。   他当即脱下自己的衣服,罩在叶闻歌身上。   然后长臂一揽,将她带着跃上山顶,直直朝小桃峰赶去。   他抿着唇只字未说,现下最重要的是治伤要紧,至于最后她对他的惩罚,他甘之如饴。   叶闻歌被风胤抱着,他本十分抵抗,想要自己走,可他适才处于高度紧张中没怎么注意,现下才发现身上的疼真是密密麻麻的。   如果要自己走回去……   叶闻歌不敢想象。   他向来没有什么铮铮铁骨,当下就屈服了。   很快就到了小桃峰。   作者有话要说:  打游戏去了……更迟了……不好意思……比心心 第16章 如何欺压主角一   小桃峰上。   叶闻歌侧卧于软榻上,苍白的小脸怯弱清美,偏偏脸上却带着截然相反的、无欲无求的冷淡。   脸上泪痕未干,如一弯新月初升,又如清晨梨花瓣上欲坠不坠的朝露。   既有偏执与柔弱,又有谋划与纯澈。   他闭上眼,然后冷淡地睁开。   身上疼痛越发清晰。   在面对风胤时,他又一次输了,而且一败涂地。   叶闻歌看着自己的手,不同于上一世的修长有力,这一世他的手娇小而柔软。   这不像一名修者的手。   这双手甚至连弹琴都嫌无骨。   妖君擅乐器,众人皆知。   可只有极少的人知道,妖君叶闻歌的法器便是那靡靡之音的乐器。   一琴一笛,听过的人和妖皆极少。   这具身体太过弱小,如果身体能承受他哪怕十分之一的神识,今日他也不会惨败。   他曾同风胤交手多次,对风胤的灵压极为熟悉。   曾经那灵压也是可怕的,铺天盖地霸道无比,可是绝对没有今日那龙威。   那龙威将他死死制住,他的灵力光是对抗龙威便已经所剩无几了。   再联想到山龙幻境之后,风胤全身修为不见寸进的事,叶闻歌便全明白了。   合着他辛辛苦苦勘破幻境,最后竟然是风胤吸收了山龙之灵?   他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当真是天命者。   此等气运,如何不让他‘甘拜下风’。   叶闻歌心里忍不住的嫉妒,理智告诉他即便风胤得不到山龙之灵,他也同样得不到。可他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凭什么风胤能得到山龙之灵。   明明他才是破了山龙幻境的人。   就如同上一世一样,明明他才是树皇传承选定的人,可最后就因为风胤的卑鄙无耻,他才错过了那个机遇。   在那之前,他本认为风胤光风霁月,是能一战的对手……   叶闻歌的脸色不大好,眼里翻涌着黑暗。   风胤去拿了药来,本想替她细细抹上,却又顾着男女大防。   毕竟她伤的地方,都不是他该看的。   可是茜雪现在又没到小桃峰。   风胤手足无措,他甚至已经在想,大不了他闭着眼不看她便是,若她还实在觉得别扭,上了药他就此离开,绝不在她面前惹她心烦,也绝不将此事告诉给别人。   哪知他还未开口,叶闻歌便冷淡道:“把药放下,出去。”   他才不需要这个卑鄙小人在这儿假惺惺。   叶闻歌眼底的厌恶之色溢于言表。   风胤心里就一股酸涩,她果然是生气了。   她一向怕痛,且极为高傲,今日自己却伤了她、   本来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他虽仍算不上和颜悦色,却也不再像起初的冷淡厌恶。   他低声道:“小姐身上的伤……”   叶闻歌一下打断他,眼里一片漆黑:“关你何事?我说的话你没听到?还不出去!”   风胤道:“是我打伤的你。”   他听她语气里全然要和他划清界限,也丝毫不把自己的伤放在眼里,心里便是着急,连自称都忘用了。   叶闻歌闻言脸色更黑,风胤此言就像是在提醒他的失败。   当即按住心里的烦躁道:“你胜过我一次是我技不如你,也不需要你赔偿。你出去便是。”   叶闻歌打定主意,从今后好生修炼,誓将前生今世种种耻辱还予风胤。   风胤却难得一次的强硬:“可是你身上的伤自己并不能……”   叶闻歌不耐烦再听他瞎扯,当即眼底带着不屑,轻视道:“你要如何?难道你想替我上药不成?”   他如今可是‘女子’,伤的也是背部,胳膊。   难道风胤都要一一替他上药不成?   叶闻歌眼底就带了三分戏谑,似笑非笑地看着风胤,就差在眼里写上登徒子三字了。   他怎么没想到,早知他就找茬名正言顺揍风胤一顿,然后找机会让李柔奴替他上药不就成了吗?   天狐心中暗暗后悔。   风胤自然看出了叶闻歌的意思,他当下耳根绯红,却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眼下是她伤势要紧,他便是被误会了也没什么。   打定主意,风胤便冷着脸跪在榻边,任叶闻歌摆着臭脸,飞来无数记眼刀也不罢休。   叶闻歌眼底也彻底冷了下来,风胤这样的态度,摆明没将他放在眼里。   他冷道:“你不走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今日就不上药了。”   然后将虎皮一扯,盖在自己身上,翻了个身便闭着眼假寐。   风胤无奈道:“小姐若是对我……奴才有气,便惩罚奴才便是。万不可拿自己身体玩笑。”   他鲜少说这样的长句,语气也十分诚恳。   同叶闻歌相处那么些日子,他哪能不知道,她最爱看他狼狈。   风胤心里不知是何感觉,一面想着她至少还在乎自己,一面不可抑制地想着心魔所言。   “她只当你是玩物,你以为她成亲后还有你的位置?”   他心里便止不住地难过,小姐现在的确还小,最是贪玩好耍的年纪,等她嫁人生子后……   风胤心里的暴躁一闪而过,却立马被压了下来,连痕迹都不曾留下。   叶闻歌耳朵动了动。   本来此事是他自己理亏,他本已打算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可风胤却自己送上门来。   叶闻歌一下便坐起身来,又因扯到了身上的伤口脸色一白便又躺回去。   他不得不悲痛得认识到一个事实,风胤说得居然真的在理。   他的伤确实无法自己上药。   而如果让风胤上药还可以惩罚他。   叶闻歌思考了一瞬,然后立即内心愉悦表面不悦地同意了。   他是个男子,难道还怕被看了二两肉去?   见叶闻歌同意了,风胤便松了口气,立即又陷入了紧张当中。   要给小姐上药了……   他俊脸微红,十分正派地拿出一个布条将眼睛蒙上,然后摸到了药瓶子。   叶闻歌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却想不出来。   也就任他施为。   风胤手上微微颤抖,就想伸手去解叶闻歌的衣带,还低声道:“小姐,得罪了。”   叶闻歌却嫌他动作慢,一下就主动将上衣除开。   不耐烦道:“能不能快点儿?”   风胤心里一抖,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他大手火热,掌心微微粗糙,而叶闻歌的肌肤却娇嫩细滑,他们挨得极近,叶闻歌身上的幽香直朝他鼻子里钻。   叶闻歌有种微妙的感觉。   被风胤触到的地方痒痒的……   他眯起眼睛,然后下一秒就立马将衣服披上来系好,一脚将风胤踹下榻去。   他终于知道哪儿不对劲了,风胤蒙上眼睛,找药瓶都找了半天,能看到他身上哪儿有伤?   还不是靠摸!   他现在的身体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虽然还没发育也是个女人!   叶闻歌咬牙,一把抢过风胤手里的药,然后扯下他眼上的布条。   要是他在风胤眼中看到了哪怕一点享受或者色迷心窍的神色……   所幸,风胤眼里全是茫然。   然后就被叶闻歌撵下山去找茜雪。   风胤走在长长的天梯上,后知后觉地闻到自己身上沾了香味儿。   他抬起手一闻,然后脸色瞬间从雪白到涨红。   他终于知道小姐为什么赶他出来了。   而小桃峰下。   一名清俊男子身着弟子白衣,腰挂双剑。   他皱着眉看着小桃峰,眼里是十分的厌恶。   然后一步一步走上了小桃峰。 第17章 如何欺压主角二   小桃峰上红云如霞。   那清俊男子却半点没有驻足欣赏之意。他脚步很快,却在望见山顶宫舍时久久顿足不前。   良久,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剑柄,然后大步流星而前。   叶闻歌换好衣服,一袭白衣眼底却带着兴味。   他感知灵敏,早知道有人上山。   步伐极快,目的明确,却偏偏在快到山顶时驻足。   叶闻歌有些好奇,他自来这太和宗,除第一日遇见那姓陶的女子,其余时间莫不苦修,连冲元尊君的几个徒弟都没认齐。   到底是谁来找他?   敬修立于檐下,伸手欲敲门,思虑良久仍是将手放下。   他声音却带着三分冷淡,将温和的声线冲淡:“袅袅,你可在家?”   叶闻歌挑了挑眉。   来人明知屋内有人,却并未敲门,摆明是并不想进屋的。   他也乐得不用下榻。   只是天狐度量狭小,既然来人如此态度,他自然不可能好好回答。   于是懒洋洋地用脚踢了踢榻边围成一圈的山屏,算是回答了。   敬修一听动静便知有人在家。   他心里便定下一半:“袅袅,你不该来太和宗。我当日所言,句句肺腑绝无更改。伯母已同我修书一封,让我劝你回去。”   叶闻歌摸着手里的虎毛,又软又暖十分舒适。   他靠在榻上,脸上神情惬意,却半点没有开口的意思。   敬修等了半晌不见回应,脸上神情越发不耐,却还是尽量温和道:“袅袅,你小时不是这样的,小时候你跟在我们后面,叫我修哥哥,我心中也一直当你是我妹妹。只要你现在回去,断了不该有的念头,我还是你的修哥哥。”   叶闻歌内心毫无波动。   许多事情他并不能直接问茜雪,这男子倒也不失为一个途径。   他一直不说话,敬修便越发忧心忡忡:“袅袅,我知我那日说话过分了些。可是,可是我们的婚约却万万不能当作儿戏。”   敬修脸上神色凄楚,想着苏袅袅的蛮横任性,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他便半点喜欢不起来。   一时心下也灰了,他脸上优柔褪去,浮上一丝坚定:“若你执迷不悟,我也只能在世家会盟上,亲自退婚。”   敬修说完这话,本以为苏袅袅会大怒出来,哪知里面却纹丝不动,半点响动也没有。   他心里有些嘀咕,本担心里面出了什么事,却到底没开口询问。   如今,他还是远着些她要好。   叶闻歌得了几条信息,便不管门口的人何时离去的。   他皆认为不过是小事,当即睡了过去。   今日不知为何,他身上总感觉沉沉的,头也有些晕。   叶闻歌被一股刺鼻的药味熏醒,他鼻子灵敏,闻见这些气味不亚于受刑。   当下紧皱了眉,眼圈一红,差点呕了出来。   风胤早守在一旁,见状立即递了个清香的果脯过来,叶闻歌立马含住,憋住呼吸才觉得好过一些。   茜雪见人醒了,也是眼睛红红的,哭着靠过来:“小姐,您终于醒了。奴婢好担心您……”   叶闻歌一脸嫌弃地一躲,她一身药味儿,还是远着些好。   茜雪有些尴尬,却立马将矛头指向风胤:“小姐!都是他没照顾好您,您才离了我多久,就落得一身伤是伤,病是病。”   风胤眼里布满自责,他深深看了眼叶闻歌,便低下头去。   若是他今日下手不那么重,若是他今日不顺着她留她独自一人……   风胤有些矛盾,一方面,他‘尊敬’她,想事事顺着她。一方面,他又才发现,小姐年纪小又任性,一味顺着她反倒让她连自己身体都不爱重了。   风胤心里乱七八糟,叶闻歌直觉不对,皱着眉看他一眼。   他便立马乖觉了。   将适才心中挣扎忘了一干二净。   茜雪本还想指责风胤一番,却到底想着叶闻歌身体抱恙,便去将药端来:“小姐先用药吧。大夫说了,小姐一醒来就得服下这药。”   叶闻歌眼神飘了一下。   他假作疑惑道:“我睡了多久?”   茜雪眼睛一红,掉下泪来:“小姐您都睡了一天了。”   叶闻歌便微微一叹,嘴唇苍白却仍带着温柔浅笑,轻轻用手指揩去茜雪脸上眼泪。   无尽温柔道:“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有力气哭不如多笑笑,你笑了我就……”   妖君对女子的温柔多情,向来是三界共识。   茜雪脸上一红,小姐这样看着她,就像眼里只有她一人一样……   就连说的话也那么……   风胤心里一沉,莫名就不舒服。   但他眼里的光一闪即逝,瞬间又恢复了平日冷清模样。   他冷声道:“小姐该用药了。”   叶闻歌温柔笑意一凝。   他眼底露出浓浓的不悦,瞥向风胤。   风胤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茜雪也回过神来,急忙擦干眼泪,对叶闻歌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小姐,快用药吧。”   茜雪的微笑很大,都能看见后槽牙。   叶闻歌更糟心了。   他不想喝那药,但也不想让人知道他怕喝药。   风胤只觉那笑有些刺眼,面上也更冷了些。   叶闻歌假作无意地一口喝完那碗药,半天没敢呼吸。   他瞥见风胤站在一旁便觉得气,若不是风胤不争气,他何至于想出那法子?也就不会受伤,也不会因几股山风而生病。   也就不必喝这样的苦药了。   而且,叶闻歌心里有些委屈,他都是一番‘好意’,风胤却这样对他。   他目光冷淡,便将风胤打发下去将小桃峰里里外外再打扫一遍。   然后到底觉得嘴里边苦,又令茜雪为他剥葡萄。   风胤往外走的步子便一顿。   以往都是他帮她剥的。   叶闻歌现在看见他便烦,当下清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下去。”   风胤于是立马出去。   只是心里仍然有些不舒服。   她对茜雪那般温柔的笑,对他就是不假辞色……   待风胤走远了,叶闻歌吃着茜雪递上的葡萄,问道:“你可知世家会盟?”   茜雪一脸笑意和向往:“知道啊。世家会盟都是修真界有名的世家举办的,每一次参加的都是各个世家的年青一辈。说起来,再过两年,小姐也要去参加了呢。”   叶闻歌眼底带着莫测的笑意,幽幽问道:“那你可知世家会盟上,有人想要退婚。”   他问得既晦暗又直白。   若茜雪知道,定然能听懂。   叶闻歌好整以暇地观察着茜雪的表情,就见她脸上笑意顿消,眼里先是震惊。   她呆呆地看着叶闻歌,而后眼里就流下泪来,止也止不住。   “小姐,他终究还是来找您了。怪道您会生病……小姐。”   她此刻哭得真情实意,曾经小姐待她不好,她也能如局外人一般看着事情发展。可如今,小姐对她算得上是关怀备至。   她又如何能不为她的遭遇而心寒。   自古情之一字最是磨人。   叶闻歌眼底平静,递给茜雪一块帕子。   茜雪呜咽中,就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第18章 如何欺压主角三   茜雪泪珠子就没断过,连手中帕子也被浸湿了。   叶闻歌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索性靠在榻上,闭上眼不去看她。   即便茜雪故事已经讲完了,叶闻歌仍不知她在哭什么。   不过是神女有梦,襄王无心的故事。   他上一世恋慕云兮被拒,不也照样夜夜笙歌?   他随意道:“哭什么?不过是纸婚约,退了便是。也值得你在这哭哭啼啼?”   茜雪嘟起嘴:“小姐说得轻巧,您和修公子的婚约是两位真君一同敲定的,若真那么好退,修公子也不会逼您去退了。”   她越说越气:“即便是咱们修真界,女儿家的名声也是顶要紧的。若他真想在世家会盟上与小姐您解除婚约,小姐以后可怎么说亲?”   叶闻歌听见说亲二字便皱了下眉,他能说什么亲?   茜雪继续道:“不过小姐您也不用怕,修公子要退婚,自然得在世家会盟上赢了小姐,若是他输了,那小姐您便是让他做从夫也是使得的。”   叶闻歌脸色便是一变,从夫如妾,他可当真没有娶一个男人当妾的习惯。   茜雪见她神色,只以为她还喜欢那敬修,当即小心翼翼补偿道:“若小姐喜欢,便是做正夫也没什么。”   正夫二字格外刺耳。   叶闻歌手里捏紧又松开,幽幽道:“罢了,你下去吧。我自有主张。”   他如今虽和缓许多,却到底有一股喜怒无常的偏执,茜雪不敢违拗,便退了下去。   什么婚约之类,在叶闻歌看来都是小事,万万没有提升实力来得重要。   即便他将来要重塑妖仙躯体,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也不能忘了修习。对每一个有志的修真者来说,修习都应该成为本能。   他闭上眼,又开始昼夜无休的苦修。   数十日后,叶闻歌方睁开眼,同玄妙的状态中出来。他体内的灵力不增不减,却极为精纯,被灵力冲刷过的经脉也稍微拓宽了些。   他起身,雪白的袍子俊逸流光,将那房门打开,无数桃花瓣便吹了进来,落在他肩上,头顶上。   闻着那花香,叶闻歌心情甚好,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将头上的花瓣轻轻摘了下来。   “你倒是顽皮。”   他将掌心摊开,那花瓣便又被风一卷,没入漫天飞红之中。   妖宫之中也有处宫殿,专种桃花,四季不灭。   叶闻歌眼底带着少见的眷恋,却不过转瞬即逝。   他微微回头,已是平日的高傲:“风胤,随我下山去。”   风胤身子一僵,从桃花树丛中现身,应了声是。   目光有些闪躲,并不敢看她。   叶闻歌嗤笑一声,未多关注于他。自腰间拿出一个玉牌递给风胤,白玉通透洁白无瑕,赫然是弟子令牌。   他理所当然吩咐道:“去接一个任务,按照我们的实力来。”   风胤被那句“我们”弄得有些不自在,却到底没透露出异样。   天梯上。云山雾罩,缭绕如仙。   叶闻歌拿着一枚玉简,定神看着,脚下却走得稳稳当当步伐生风,丝毫不担心掉下去。   “捕杀蓝纹铁头虎?”   他念完,眸中便闪过笑意。难得调笑道:“你这任务接得不错。”   他生平最厌恶的,便是老虎。   风胤神色也柔和下来,他见她坐卧皆枕虎皮,便想着投其所好,如今看来他果然没猜错。   他二人却并未直接出城,而是先去了坊市。   如今天色渐晚,正是坊市最热闹的时候。   叶闻歌身份尊贵,又是妖修,故而从未来过这些地方。而风胤眼下只是一个不到筑基见识浅薄的小子。   他二人年纪又轻,皮相又极好,一出现便成了众商贩拉拢的对象。   叶闻歌耳朵里一直嗡嗡地吵得他头疼。   当即将听觉封住,才好了些。   他看着风胤道:“你要什么?”   二人如今实力都不算强,总不能空手去打虎。   风胤却是受宠若惊,下意识就摇了摇头。   叶闻歌眼底便带上了不耐烦,语气也变了:“问你,你要什么武器?还是符篆?”   风胤这才明白过来,他毫不犹豫道:“剑。”   叶闻歌从他嘴型辨别出来,点了点头,暗道风胤果然对剑情有独钟。   确定了目标,二人便一路看过去。   照叶闻歌看来,这些都不是什么好的,但作为一般的法器使使还行。   他自己的孤月琴是妖族圣物,风胤的佩剑则不知从何处得来,只知是天地灵物。   他上一世时吃了那剑许多亏,至今想起皆心有余悸。   风胤也不甚满意,但到底不可能不选。   便挑中了一柄月牙白色长剑,造型古朴,却十分锋利。   那摊主先吹嘘了一通,然后道:“一百灵石,包你买了就不会后悔。”   风胤拿剑的手顿了一下,他迄今,全部身家也不过三十块灵石。   叶闻歌则从乾坤袋内拿出一百灵石,欲交给摊贩,风胤却一下按住她的手臂,虽隔着衣服,男人的手却带着火热的温度,叶闻歌蹙眉。   风胤意识到逾越,立马放开,耳根微红。   只道:“小姐不必……”   他再选一柄便宜的,自己付钱就是了。   叶闻歌冷笑两声,根本没理会他的意见,径直付了钱,然后将那长剑扔给风胤。   看也未看他一眼,自己走在前面。   风胤沉默地跟上来:“奴才会还给小姐的。”   他不想又欠她,令她看轻自己。   叶闻歌鄙视道:“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你拿什么来还?”   他这话并非调笑,风胤的身契都在他这儿,确实整个人都是他的。   要还他?先把上辈子的命还了先。   城外树影幢幢,夜风幽凉,格外凄冷。   叶闻歌倚在一根树干上,居高临下看着风胤忙里忙外。   铁头虎是凶兽,喜好食人。   叶闻歌便令风胤装作落单行人,在铁头虎常出没的地方来往。   哪知过了许久都没动静。叶闻歌站的高,加之又是晚上,四周极静。   他能接收到的信息也就越多。   铁头虎迟迟没有出现。   叶闻歌紧皱眉头,难不成真要再等一天,或是满山去寻那巢穴?   风胤倒是有耐心,叶闻歌却懒得等。   他正想叫风胤收工先回去,鼻尖就闻到了一丝极淡的血腥味儿。   还有声虎啸惊天动地。接着又是一声高亢的女声冲破云霄。   叶闻歌立马将剑扔给风胤,从树枝上一点一跃赶往所在地。   然后,他挑了挑眉。   人还不少。   居然还是‘熟人’。 第19章 如何欺压主角四   待叶闻歌赶到时,战况已十分激烈。   地上符篆法器乱七八糟扔了一地。   蓝纹铁头虎双目圆瞪,眼里似跳动着幽冷的绿光,似簇簇鬼火。再被这天色一衬托,越发显得阴森恐怖。   陶灵云手中长剑抵在胸前,死死抵住那虎爪。其余几位见她吃力也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前去帮忙。   铁头虎咆哮一声,将铁棍一样的尾巴一甩,那些人便又被击飞出去。   虎目阴森,陶灵云抵抗的力道渐渐弱了,那铁头虎又咆哮一声,满嘴的恶臭熏得她几欲作呕。   那是满满的人肉味,尸体腐烂的味道混合着原本的腥臭。   陶灵云拿剑的手都有些发抖。   她不要死,她还没没成仙……   “师兄,救我。”她慌乱哭叫,脸上已遍布泪痕。   地上的人又爬起来,却踯躅着不敢上前,一名手拿折扇的男子声音颤抖道:“陶……陶师妹,这恶虎太凶狠了,怕是快要筑基了。你先抵挡着,我们回去找师尊。”   陶灵云岂能眼睁睁待死,她心里一急,倒把潜能逼上几分。   “褚师兄,咱们一同出来自然要一同回去,我若是死在这儿,我师尊冲元尊君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褚师兄一瘸一拐地往外走:“我怕什么?你师尊冲元尊君也不敢在我叔父面前放屁。”   陶灵云见他去意已决,心内暗恨,又楚楚可怜地争取其他人:“你们呢?我们同门一场,平日对小妹也颇有照顾,而今就要弃我于不顾了吗?”   那些人都犹豫了。   毕竟是修真正道,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事当真是做不出。   褚师兄见状啐道:“你们不走我自己走。留下来等死吧”   沉默了一下,队伍里便有人道:“这恶虎太强了,我们留下来也无济于事。师妹今日战死于此,我们会如实禀报师门的。”   慢慢的,便有人附和。   陶灵云满脸不可置信,她身上微微颤抖,不知是怕是气。   都是平日交好的师兄……其中有几位甚至对她表白过情意。   叶闻歌面无表情地听着这起同门相残,他隐在树后,并未出面。   风胤神色冷漠,握剑的手却有些发青。   叶闻歌不动声色瞥他一眼,心下暗道风胤现下倒不似以后那般不近人情,这个点倒可以利用起来。   可惜他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   他是妖。   叶闻歌天生九尾,眼睛、心血、牙齿无论哪一点都是难得的至宝。向来被修真人士趋之若鹜。   若他稍微弱了点,他早就被修真界人分食了。   同样地,这铁头虎灵智堕落喜好食人,太和宗一行人斩杀它的确是为民除害,可死在它手里也怨不得谁。   待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匆匆离去后,叶闻歌才慢悠悠地从树后出来。   陶灵云本已绝望,一看到她又惊又喜:“师妹!师妹快救师姐。”   叶闻歌勾起一个文弱的笑,眼里却幽幽地毫无笑意,他轻声道:“师姐说笑了,师妹不过炼气九层,如何抵挡得了快要筑基的妖兽呢?”   陶灵云乞求道:“铁头虎食人,你不是有个随从吗?就用他去喂老虎,师姐将来定会在师尊面前向师妹美言的。”   叶闻歌轻笑出声,嘲讽着偏头看向风胤。似是在嘲笑他之前的妇人之仁。   “风胤,你愿意么?用你去换我师姐下来。”   风胤面色不变,只是眸光微冷。   叶闻歌‘遗憾’道:“他不愿意,看来师妹无能为力了。”   陶灵云哀求道:“师妹,他不过是个随从,如何能听他的?”   叶闻歌轻叹道:“这随从可还欠我一百灵石呢,若被虎吃了,谁来还我?况且……”   他带着单纯残忍的笑意,一字一句道:“即便我们愿意,这虎愿意么?师姐练气大圆满,血肉中包含的灵气,可比这小子多多了。”   陶灵云一下便又绝望,双目恨意:“你……”   叶闻歌不去管她,他说那么多只是为了稳住陶灵云的心神,令她有力气对抗铁头虎,消耗它的灵力罢了。   至于让铁头虎吞噬练气大圆满的修士,修为更上的事,他如何会做。   眼看陶灵云还能撑住,他索性细细观看起地上的符篆法器来。   阵符算得上一家,他倒也大致认得完全。   从地上残破的符篆来看,这些都是上好的低阶灵符,加上遗落的法器,数量之多,配上修士本身的法诀,便是砸也能将这虎砸个半死。   叶闻歌看了眼那虎,便全明白了。   铁头虎得名便在于头部坚硬,而弱点在于眼睛。   她们一行人修为虽高,却不擅长斗法杀人。一堆符篆砸上去,倒是想砸眼睛,那虎又不是泥塑的,自然会躲。   如此悉数砸在了那铜墙铁壁般的头上。   但好在生死关头,一群人倒也对这虎造成了大大小小的创伤。   叶闻歌敏锐感到陶灵云身上的灵力越来越弱,他立即道:“风胤,攻它背部。”   风胤长剑出鞘,带着清正龙威,那铁头虎瑟缩一下,却又立马大吼一声,将身子一扭,虎尾朝他打来,然后作势向他一扑,却动作一滞,叶闻歌指尖夹着水色细丝,将那四肢左缠右结。   指尖再动,将那尾巴也套上。   铁头虎大吼一声,响声震天,叶闻歌被震得耳朵疼。   随着它那吼声,叶闻歌的丝线全部消弭,然后它趁机一跃,呲牙咧嘴地向叶闻歌扑来。   张嘴一咬,却一下咬在一柄雪白的长剑上。   铁头虎的咬合力极为惊人,风胤将灵力注入剑中不让长剑被咬断。   饶是如此,他虎口也被震出血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叶闻歌却嘲讽道“会杀人吗?”   然后手指飞快结印,几乎是瞬间,那铁头虎四肢便被复杂的水丝缠绕,再用力一扯,它便从空中重重落下。   他立马从风胤手中夺过长剑,横剑一劈。   一道剑光闪过,那铁头虎哀嚎一声,双目已流出血来。   不给它任何反应的机会,叶闻歌指尖弹出一滴水珠,从那血窟窿中射进去。   那铁头虎浑身抽搐一下,便软软地倒下去不动了。   七窍随之流出血来。   它嘴仍大张着,人肉腐烂的味道和鲜血味混在一起,十分令人作呕。   叶闻歌脸色难看之极,顺手将剑递给风胤。   话也不想说了,他屏住呼吸退到一旁。   风胤便自觉上前剥虎皮。   陶灵云爬起来,在原地踯躅了一会,才慢腾腾地挪过来。   她道“师妹也是接了捕杀蓝纹铁头虎的任务?”   言语间丝毫不提别人救了她一命的事。   她想得好,既然都是来杀蓝纹铁头虎的,那也就不能算作救她。   适才她让那随从以身饲虎时,二人不也没答应嘛。   叶闻歌待着没动,一直屛着呼吸,落在陶灵云眼里便是被无视了。   她心里有气,却想着自己此刻身上伤重,不宜发作。   她正憋屈着,就听得又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朝这儿走来。   “白师兄,陶师妹已经遇害了,现下那恶虎也不知跑去了何处。”   赫然是褚田的声音。   陶灵云一下眼里便喷出恶毒的怨恨,又一下子隐去。   一群人从树林中出来。   便碰了个正面,甚为尴尬。   陶灵云指甲将掌心掐出血来,面上却柔柔一笑:“几位师兄。”   她声音温柔甜美,向来能撩拨男人心弦。此刻落在褚田等眼里,却齐齐打了个冷颤。   白玉尘微微皱眉:“你们不是说她死了吗?”   褚田瞬间反应过来,他满脸堆笑上前一步,走在白玉尘前面。   眼里却带着威胁,笑着道:“对啊,师妹怎么逃脱一劫的?当时我和几位师弟都看着师妹你倒下去的啊。”   陶灵云暗道无耻,面上也只能笑道:“当时我只是昏死过去了,后来又自己醒了。”   叶闻歌听这些人惺惺作态就觉得好笑,他也想看看这颠倒黑白的褚师兄是何样子。   他一转身,袍袖微动。   褚田神色立刻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那是吃人的妖虎,和现实中可爱的老虎不一样哟。我爱老虎,老虎爱我,没有买卖,杜绝杀害。 第20章 如何欺压主角五   夜风徐徐,树影婆娑。   只有淡淡柔和的月光从树叶缝隙中洒下,浅淡地照在此方天地。   褚田眼睛都直了。   月光洒在眼前人的身上,白玉一样的肌肤更添一抹浅浅的柔和,夜风一吹若要晕染于这墨色中。宽大的雪袍更衬得腰身纤细,柔弱病美又偏执成狂,嘴角噙着一抹温和有礼的笑,漆黑点光的眸里却满是不屑。   褚田心都激动到战栗。   这是一朵带刺的美人花。   只是再是名花倾国,也是被人赏玩的。   褚田有过很多女人,当中有凡人也有修士,有贞洁烈女也有妖女姣娃。   饶是如此,这样带着阴郁气息的柔弱美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当即生出了定要得手的心思。   褚田痴道:“不知这位师妹作何称呼?”   叶闻歌厌恶于那露骨的打量,眼底冷意顿浮,他嘴角勾起一个极为斯文的笑,手指却隐在袖袍之中微微结印。   一滴水珠隐在夜色中,倏忽向褚田眼睛飞去。   褚田一时不察,那水珠便在他眼前爆开,当即痛呼一声,慌忙拿手去捂住眼睛。   见他形容凄惨,叶闻歌方觉心中舒坦,冷笑一声,嘲讽道:“师兄若再多看几眼,只怕便不只是洗眼睛那么简单了。”   后面便有弟子呼喝道:“好肥的胆子!咱们师门长幼有序,师兄问话岂有如此回答之理?”   风胤正将那铁头虎的虎皮完整剥好,听得此话便立时将虎皮搭在肩上,将血淋淋的虎身拖着上前,冷声道:“小姐,虎皮已剥好了。”   在场这些弟子中,除一个白玉尘都是知道这恶虎厉害的。   修真界实力为尊,同辈之中,以修为高低排资论辈。   此刻见风胤一身血气拖着这虎尸,莫不惴惴,不敢再言。   褚田也不愿伤了‘美人’和气,半捂着眼睛打圆场道:“同门弟子,没那么多规矩。”   想想还是贼心不死,低声下气道:“不知师妹作何称呼?”   陶灵云在一旁暗暗嫉恨,她早看中褚田的身份,才特意同他交好。哪知他这次不但在她危险时分抛下她,还对她这师妹明晃晃地感兴趣。   在陶灵云眼中,就是她又不如这师妹了。   再思及夺小桃峰之仇,累她被师尊斥责之怨,陶灵云眼光一闪。   唇角漾开一抹惯常的笑意,柔声道:“褚师兄许是不知,这便是我师尊冲元尊君所收新徒,名唤苏袅袅,现下居在小桃峰。”   褚田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袅袅师妹。”   他痛心疾首道:“常听些嚼舌根的弟子说师妹不是,师兄当时就不信,今日一见果然是旁人乱说。从今以后,谁敢胡说八道我第一个不饶他。”   他这番话说得唾沫横飞动情极了。   叶闻歌却只鄙夷地勾了下嘴角,向白玉尘方向微微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   然后领着风胤没入树林。   二人身影渐渐远了,褚田还站在原地伸长了脖子看着。   白玉尘不解问道:“褚师弟,那位师妹明显不喜同你说话,你为何总想同她搭话?”   他此话并非挖苦,而是真心实意地请教。他明明看得清楚,就是那师妹出手伤了这褚师弟,师尊明明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毁我一粟,我夺人三斗。   明明那师妹犯了褚师弟,怎么褚师弟反而一副讨好她的样子?   白玉尘抿紧了唇,目光一片清澈与疑惑。   褚田面上有些尴尬,这白师兄少年天才,就是不通俗物。他轻咳一声道:“咳,师兄不懂,这本是……”   顶着白玉尘单纯的目光,他实在说不下去。   陶灵云娇声笑道:“白师兄还是别问了吧,一会子褚师兄脸都要烧起来了。”   白玉尘“噢”了一声,当下乖乖不再过问,又恢复了适才平静稳重模样。   待一行人启程离去时,陶灵云看了看四周,刻意走得离褚田很近。   她凑过去,低声道:“褚师兄是否对我那师妹有意?”   褚田看她一眼:“怎么说?”   陶灵云一笑:“师妹是想助师兄一臂之力……”   小桃峰上。   叶闻歌自温泉池子里出来,身上着了件崭新的白衣。   他头发湿答答地正往下滴水,白净的小脸上染上嫣红,桃花眸里更是泛起春水,十分撩人多情。   叶闻歌赤着脚进来,雪白的足尖点在木板上,一脸的惬意舒坦。   被那温泉水一泡,他方觉得洗清了身上的劳乏和血腥味儿。   一边松松垮垮系着腰带,一边往榻上一躺。   然后跷着腿,随手拿起一颗葡萄开始剥皮。   他吃了几颗,方抬起头看了眼风胤:“怎么还不过来擦头发?”   风胤被那桃花眸看得心里一颤,一下自刚才的呆愣中回过神来,拿起手巾走过去,半跪在后面细细将湿发理在掌中,用灵力慢慢烘干。   在叶闻歌看不到的角落,他闭上眼,脑海里却全是适才她湿着头发眸子水润看过来的模样,既娇又软,眼里的偏执也似在撒娇……   而今日她杀虎之时,眼里的无情残忍也似流转着万千光华,令人挪不开眼睛。   掌心的青丝顺滑乌黑,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她脖子的肌肤白皙细腻,风胤心中一动,再将眼睛狠狠闭上。   她是高高在上的小姐,他是她脚边的奴仆,他连一百灵石都付不起……   他只是……太尊敬她了而已。   风胤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将心里异样的情绪压下去。   待睁开时,又是一副冷漠无欲姿态。   叶闻歌本享受着风胤的服侍,心内十分满足,眯着眼睛几欲睡去,就耳朵一动。   茜雪粗喘着气跑进来,手里用绸布包着一方长长的物事。   她站定缓了几大口气,才道:“小姐,您要的东西我给您买回来了。”   叶闻歌眼睛一亮,一下子起身,头发便从风胤掌心滑过。   风胤心里一下空落落的,他将掌心握拢,沉默起身退到一旁。   叶闻歌自茜雪手中接过东西,将那绸布掀开,赫然是一张灰胎的桐木琴。   琴有七弦,分五行与文武。   叶闻歌随手拨了几下,便是几声颓然清歌。   他瞬间笑意温柔:“做得不错。”   茜雪被她夸得一脸娇羞,红着脸将头低垂下去。   落在风胤眼中又不知为何十分刺眼。   叶闻歌初得新琴,兴之所致便沉浸于此。   他性子古怪,既不焚香也不休整,仍散着头发衣裳不整,就开始极快地弹奏起来。   他此时样子和平时大不一样,偏执不再,整个人专心又温柔。   风胤渐渐地,就看得痴了。   随着叶闻歌拨弦越来越快,空气中的灵气也渐渐发生变化,乌压压的灵气涌来,竟不亚于风胤引气入体时的壮观。   那些灵气萦绕于他四周,再慢慢没入身体。   叶闻歌周身浅淡的白光越发圣洁,修为一点一滴增加,他却似毫无所觉,只知拨弄着手中琴弦。   飞鸟鸣叫而来,盘旋于小桃峰上方。   鸟声清越动听,桃花无声舞动,此方天地便似仙境。   等叶闻歌尽兴罢手,灵气渐散,见茜雪一脸呆滞。   他勾唇带出一抹笑:“觉得如何?”   茜雪一脸古怪,仍是堆笑道:“小姐弹得真好听。”   叶闻歌笑了一下,又转头问风胤:“你呢?觉得如何?”   风胤垂眸,敛住情绪:“很好。”   茜雪此时也缓了过来,奉承道:“岂止是很好,简直、简直是风流高致,曲高和寡。”   风流高致?曲高和寡?   叶闻歌喉咙里逸出轻笑,眼里也笑得越发水润。   他眼里亮晶晶的,嘴角笑意止也止不住。   仍是随意笑道:“你们两个,品味不错。” 第21章 如何欺压主角六   清晨的小桃峰山水清新,空气中透着桃花香。   风胤自峰上下来,肩头簌簌地落了几片花瓣,他容色冷漠自矜,恍然九天神君,全然不受这一山的绮丽风光所迷。   自桃花中来,却两袖清风,无半点旖旎。   几声喧闹打破了清晨的平静。   风胤眼里微冷,这般吵闹,不知她能否睡好。   褚田今日特意换了身新做的弟子服,还选了枚玉佩挂在腰间,头顶金冠,手摇折扇,努力做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黄全拍马道:“少爷这副样子可真俊,适才奴才见几名女修都偷偷拿眼瞧少爷呢。”   褚田得意地微微摇了摇折扇:“不过是些庸脂俗粉罢了,同袅袅师妹比起来,真是看一眼都脏了本少爷的眼睛。”   风胤正巧将此话听了一清二楚。   他紧了紧拳头,神色冰冷,心里被一股巨大的阴霾笼罩。   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宵小之辈,举止轻浮孟浪,岂敢觊觎她?   待碰面之时,又见这姓褚的人模狗样,心里便更为不悦。   风胤冷声拦住二人:“不知二位无事造访小桃峰所为何事?小姐正在闭关,若无要事,还是请回吧。”   他一袭仆役穿的青衣,周身气度却更像是内门弟子。   黄全看风胤极为不爽,明明都是下人,这人端着样子装什么主子呢。   当即叱道:“呸,瞎了你的狗眼,我家少爷要怎样,是你一个奴才能问的?”   风胤只冷着脸,半点不理会他的叫嚣。   褚田仍是不想同叶闻歌的人交恶,喝令黄全退下,眯着眼道:“我是你家小姐的师兄,近来新得了一本功法,想邀她一同参谋。”   参谋功法,对修士来说,是极大的诱惑。   风胤心里一闪而过的犹豫,小姐会否想参谋这功法……   这犹豫不过一瞬,便立马坚持道:“小姐正在闭关,概不见客,还是请回吧。”   他说得一本正经,心里想着这样的纨绔,又生了一副好皮相,小姐年纪又小,若是一时不察被哄了去,如何是一本功法能比的?   琅城苏家难道还缺一本功法?   现下这时间正是小姐睡醒之际,此时桃花眸里应当是水汽氤氲,似天上星辰碎洒湖面,端的是波光潋滟。若小姐以这样的目光去瞧这纨绔……   风胤眼里冷意大炽,心里阴霾沉甸如实质。   他打定主意今日不叫这姓褚的上山去,即便小姐事后知道他自作主张惩罚了他也不打紧。   褚田脸色立时阴沉了下来,他此刻再看风胤,便觉得面目可憎。   只是他惯会游戏花丛,心中自然知道此刻交恶惹恼了叶闻歌反而对他不利。   于是哼道:“闭关不打紧,大不了本少爷过几日再来,直到见到袅袅师妹。”   褚田阴着脸带着黄全下山去,陶灵云远远就迎了上来。   “褚师兄,如何?可见到我那师妹了。”   褚田脸色不虞,摆手道:“见什么见,别人在闭关呢。”   陶灵云讶异道:“不过是练气期,有什么好闭关的,莫不是我那师妹特意诓骗你随意找的借口?”她捂嘴一笑:“师兄可听我的带了功法上去。”   褚田气道:“带了也没用,别人说闭关,我还能硬闯不成?她同琅城苏家有些关系,便是我也不能太强迫她。”   陶灵云眼里闪过一抹嫉妒,笑着道:“褚师兄少年英才,如何会有女子不喜欢。依师妹看,小师妹这样躲着褚师兄,莫不是……心有所属?”   她心里妒忌又不屑,这褚师兄平日那么嚣张,碰见个有点背景的便束手束脚。依他这般行径,她如何看得了好戏?   最能令一个男子丧失理智的是什么?自然是妒火。   陶灵云三言两语,褚田神情立刻凶恶了起来。   他脑中便自动浮现了一个人影,冷漠俊美,同她朝夕相处,便是今日也是他拦下自己的。   他阴沉着脸道:“难道是那个奴才?”   陶灵云轻轻一笑,男人的妒忌啊,这就连人选都自己想好了。   她面上则担忧道:“虽说是个奴才,可那人长相气度都不是一般的奴才。师妹同他在小桃峰上朝夕相处,只怕……”   褚田拿扇的手便一阵青白。   褚田心中暗设毒计,风胤却半点不知。   他忙完了菜园一事,已是傍晚,待回了小桃峰,就自去了叶闻歌身旁伺候。   叶闻歌懒洋洋躺在软榻上,眼里光华流转,似笑非笑。   茜雪谨慎地离得远远的,案上的葡萄落了几颗在地上也无人去管,几碟饭菜冷落于案无人问津。   风胤弯腰将那葡萄拾起来:“小姐还未用膳?”   叶闻歌却未责怪他的逾越,反而眸子晶亮地看着他,嘴角勾起淡笑:“等你回来吃。”   他声音破天荒温柔得如能拧出水来,风胤却不敢大意。   果然,叶闻歌眼里幽冷如冰,声音轻柔却不带一丝情感:“毕竟,很快你也不用再服侍我了。”   风胤的心就沉了下去。   难道是今日他推拒了那姓褚的?   因为那个纨绔,她不要他了……   风胤心里泛冷,四肢百骸都僵冷无知觉,心底隐隐狂躁。   那日心魔说的话字字在耳。   “能站在她旁边的都会是世家公子,她现在留着你只是因为还没有腻,等她成亲生子,你以为还有你的位置?”   风胤闭上眼,褚田金冠玉带,的确是世家公子。   他尊敬她,仅仅想以奴仆的身份陪伴她左右,若是连这个心愿都无法达成,那……   脑中不可抑制想起,在林内那一日,她即便受了伤也不愿倒在他的怀里。   最后是怎样的呢?   是她彻底无了知觉,才‘乖巧’地倒在他的怀中。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风胤垂眸,眼中一片晦暗,他将拳头握得死紧,掌心早已血肉模糊。   叶闻歌见他不动,冷笑道:“怎么,听见不用服侍我就高兴坏了?”   若非是要借助大愿系统重塑妖身,他才不可能亲手扶持着风胤走上这条青云之路。   叶闻歌眼里翻涌着偏执,他索性起身,挟着怒气狠狠捏住风胤的下巴:“即便你成了内门弟子,也永远是我的奴仆,知不知道?”   桃花眸里此刻如漾满冬雪,翻涌着万千怒气,眼底的偏执一览无遗。   他狠狠盯着风胤,风胤却几乎醉在了那眸子里。   那眸子里偏执无情,却独独只有他一人。   风胤心里一点一滴地浮上喜意,原来,小姐不是因那姓褚的纨绔要赶走他。   叶闻歌见他不答话,手里越发用力:“记住没有?”   风胤立即应是。   如往日一样,冷淡,沉默,顺从。   听见风胤的保证,叶闻歌神色稍虞,他立即放下手,掸了掸袍子,将那饭菜稍稍往风胤面前推了推。   “用膳吧。明日开始选拔内门弟子,不许给我丢人。”   风胤点头,又道:“可只有外门弟子才能参加此次选拔。”   他是仆役弟子,并不能算作外门弟子。   叶闻歌嘲讽一笑:“迂腐。徐极长老不是极为欣赏你么?你自己的事,自己去找他便是。”   说完便起身进了内室。   风胤仍沉浸在双重喜悦中。   第一,她并未因他推拒了姓褚的纨绔迁怒他。   第二,她让他去选拔内门弟子,若他成了内门弟子,她是否……再也不会轻视他了。   风胤迫不及待就披着漫天星光下了小桃峰。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想黑化,可惜这个忠犬属性要黑化得慢慢折磨……   来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第22章 如何欺压主角七   徐极长老极为爽快。   他满意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虽是仆役却不卑不亢,站如青松气度从容。   即便容貌过于出色,也因他神色冷漠疏远之故,不只不会叫人轻视,反令人只敢远观不能亵玩。   他翻开一本册子,墨笔轻轻写上几笔,爽朗笑道:“这就行了。”   风胤心下感激:“多谢长老。”   徐极长老抚了抚长须:“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说起来,你我也差一些结成了师徒之缘,只可惜……”   他目露遗憾,却又很快消弭,极为豁达道:“也罢,万事皆有缘法。以你资质,即便此次比试落败也定然有元婴尊君青睐,倒是你的造化。”   以徐极长老看来,外门弟子中也有不少明珠蒙尘中,要借着此次机会一飞冲天。   他虽欣赏风胤,却也知他修炼根基不牢,不过短短几月,哪能同别人苦练数十载的相比。   风胤再次拜谢徐极长老,回了小桃峰更是日夜不辍勤学苦练。   他于剑道一路颇有天分,穿云推浪间,便有极精纯的剑意泻出,将地上桃花层层卷起,久久不落。   叶闻歌倚在柱边,目光平静。   即便不齿风胤为人,也不得不承认,他确然是世所罕见的天才。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叶闻歌心底生出一丝极细微的欣赏之意,继而点点消散,可惜,此人是敌非友。   他眼神一冷,为自己适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冷笑一声。   风殷眼角余光瞥见廊下的叶闻歌,流云白衣,病弱疏狂。他剑尖微微一滞,被剑气所摄的桃花便自空中颓然落下。   他耳根微红,有些羞赧,待再往廊下看去时,却只捕捉到一抹翩然远去的衣袂。   风胤垂眸,失落蔓延开来。   太和宗乃修真名门,同名门共有的自傲一样,鲜少从外门弟子中选拔内门弟子。   饶是如此,天下修士皆十分感激。   天道不仁,大道平等,太和宗此举,莫不是给了天下修士一个希望。   待到选拔那日,盛况空前自是不必多说。   人声鼎沸中,风胤只安静站在叶闻歌身后,静静摩挲着手中剑柄,神色冷漠无欲同四周格格不入。   叶闻歌封住听觉,环顾四周,眼里渐渐地浮上冷笑。   他眼里的不怀好意毫不掩饰,又带着自负的威胁:“倒不愧是太和宗,练气期也有大圆满之境的外门弟子。风胤,你若输了,倒也不用来见我了,自去找个地羞愧地躲起来吧。”   风胤眼神一闪,捏紧了手中剑:“我不会输。”   叶闻歌嘲讽地勾起嘴角,不置可否:“待你赢了再来聒噪。”   风胤第一场,对上一名练气七层,络腮胡子手执双斧的中年男修。   那男修双斧如有千斤,一劈一砍力抵万钧,风胤却不避不闪,薄如蝉翼的剑看似轻轻一挥,就将那双斧格挡开来,再一剑,男修手中双斧坠地。   他也算知道了,这男子修为不算高,一身剑意却极为可怕。   他的斧头力逾千斤,却无法抵过那一往无前的剑意。   他颓然道:“我认输。”   风胤第二场,对手是一名手拿折扇,练气八层的青年男修。   那男修容貌不过一般,嘴角却挂着面具似的微笑,他作揖道:“请先出招。”   风胤心底微冷,这般做派,倒和那姓褚的纨绔很是相似。他毫不留情,剑尖直指,那男修将手里折扇打开,道道剑影射出,剑光闪动亮如白昼。   底下有人惊呼:“这法宝倒是厉害。”   另有人卖弄道:“这是多宝阁新出的法器,扇中刻有剑阵,光是剑光就能斩杀一头练气圆满的妖兽。”   “看来,上面这小子是要输了。”   这剑影密不可挡,风胤身上已擦出数条血痕,他的剑势却一往无前,青年男修只能将折扇收回挡在胸前,轻微一声,长剑毫不费力贯穿折扇,堪堪停在他的胸口。   他脸上笑意微僵,到底心疼法宝,不免埋怨风胤下手太重。却丝毫忘了适才那剑光之威,尚且能斩杀妖兽。   他不忿道:“我认输,只是道友的剑法,未免太过霸道,要知道,刚则易折。”   风胤面无表情收回长剑,不作一辞。   他容貌气质皆为绝色,实力上乘,早吸引了台下女修盯着他看,见他又赢了一场,甚至有大胆子的女修向他抛来手帕。   风胤面上冷漠,却偷偷拿眼去瞧叶闻歌。   就见她嘴角微勾,一脸嘲讽,眼底满是不屑,说不出的偏执风流。   风胤心底说不出来的失落。   又拿眼看去,她皮肤白嫩娇软,病美柔弱,有好些男修偷偷看她。   风胤心里便格外不爽。   他捏住剑柄,眼里似淬寒冰,视线冷冷地看过去。   叶闻歌不明所以,只当他赢了两场便胆大包天不知地位尊卑了。于是皱着眉头瞥他一眼,桃花眸里满是不悦,透露着丝丝威胁。   风胤被那视线一摄,心里漏跳一拍,红着耳根将视线挪开。   见他乖顺,叶闻歌脸色才稍稍好些。   他本来便十分不虞风胤如此受欢迎,就像上一世一样,明明他天生九尾,容光独步天下,后又加冕君位身份高贵,极擅音律知情识趣,可偏生云兮那些女修就是喜欢沽名钓誉的风胤。   叶闻歌心里冒出酸水,只能勉强压下,极力做出副豁达风流的模样,好不叫别人看出来耻笑。   风胤费好大力气才忍住不去看她,就又对上一名身材火辣,容貌姣好的女修,那女修一袭浅红纱衣,若隐若现露出雪白的大腿,上来便对风胤抛了个媚眼儿。   她妖妖娆娆地笑着:“小哥儿,妾身有个不情之请……”   这女修眼里含着媚意,声调奇特,便是底下也有男修痴痴看着她。   她赞叹地看着风胤的脸,心内十分满意,男人的力量在于实力,女人的力量则在于征服男人。她修的是魅惑之法,专扰人心神。若她能魅惑了这男子,不仅有望成为内门弟子,还能收服一个如此俊俏的男人。   她算盘打得是好,催动功法身上逸出诱香,然后软绵绵朝风胤攻去。   不像是比试,倒像是调情。   风胤神色冷淡,半点没受影响。   他并非不通俗物之人,这女修满身破绽,看底下的男修反应便知,能走到现在这一步想来便是依靠色相。   风胤毫不怜香惜玉拔剑出鞘,剑光冰寒容色冷峻,那女修被森冷剑意笼罩,吓到花容失色,她忙祭出自己的法器,却是一片红绫。   红绫在空中缠绕几圈欲要去拦下长剑,以柔克刚,却被剑气一扫,碎裂成几块自空中落下。   雪白的剑尖抵着女修细长优美的脖颈。   那女修自知失败,眼底媚意顿收:“我认输。”   倒是不同于初上场的柔腻,十分地有气节。   她眼含羞意,轻道:“我姓郑,唤作十娘。”   风胤不作理会。   郑十娘已猜到是这个态度,既不恼怒也不纠缠,大方朝风胤一拱手,便退下了。   便是输也输得好看。   她天生资质便不好,若有其余法子,她何至于修炼这媚人功法?虽看上去样子不成体统,好歹能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活下去。   男人她见得多了,面前这男人是不可能做她的裙下之臣的。   郑十娘下了台,一些女修皆对着她目露鄙夷,她一袭红衣,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去。   叶闻歌心下叹息,这女子若非资质太差,前途定然不凡。   随着风胤的战无不胜,加之他对郑十娘的不假辞色,本就欣赏他的女修更为倾慕于他。   叶闻歌本专心在看台上比试,就感到无数恶意的目光朝他涌来。   他挑了挑眉,解开听觉的封印,就听得小小的女声道:   “就是她,靠着跟苏家的关系,中途来咱们太和宗拜师的。连天梯都是靠风师弟带她上来的。”   “是啊,而且风师弟将她带上来后,她不止没有感激,反而对人呼来喝去。”   “不止如此,陶师姐你们知道吗?就是她的师姐,因几句话惹恼了她,被她折辱了一通,这件事前些日子可都传遍了。”   “当真是恶毒。”   叶闻歌听力极好,将这些悄悄话听得一清二楚。   在脑海中将这些事过了一遍,他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笑。   风胤将他抱上太和宗,反而被他呼来喝去,是事实。   陶师姐几句话惹恼了他,被他折辱一通,也是事实。   居然没有半点胡编乱造。   叶闻歌眼底翻涌着偏执的光,嘴角笑意恶劣又斯文。   他深切地觉得,对于风胤,他还能更加恶毒。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转凉了,各位小天使多加衣服哟~ 第23章 如何欺压主角八   此次选拔乃太和宗大事,并不只有外门弟子关注。   即便是元婴尊君也细细嘱咐自己的弟子,好生观看这些打斗。外门弟子不同于内门弟子,他们没有强大师尊庇护,修真所要的资源皆是自己风里雨里拼杀出来的。   所以,即便他们也许修为不高,斗法经验却极为老道。   褚田摇着折扇,阴沉着脸看着风胤大放异彩。   不过是一个仆役弟子,居然能破格参加此次选拔。再观他灵力精纯,剑法精妙,若无数载之功勤学苦练,绝无可能做到。   这也就更说明袅袅师妹没将他当作普通的仆役弟子了。   不然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他钻研修习?   难道真如陶灵云所说,他们二人在小桃峰朝夕相处,暗生情意……   褚田狠狠将折扇收拢,在人群中找着叶闻歌的身影。   数日不见,他极是想念袅袅师妹……   即便她还是只用不屑的眼神看着他,甚至再施法来捉弄他也可以。   人群中。   他一眼就看见了叶闻歌,同是弟子白衣,她又病弱柔美,本应给人一种弱不禁风之感,偏生却自有一股子偏执风流的意味,让他不自觉就想要臣服。   褚田满是痴迷地望过去,他目光太过炽热,叶闻歌一下便发现了。   他当下目露鄙夷,眼神冷淡地只在褚田身上一扫,便立马离开,云淡风轻地不作一点停留。   他作妖君时,无论男女,这样的眼神见得太多了。   叶闻歌半点没关注褚田,就又专心致志看着台上的比试。   落在褚田的眼里,就是她鄙夷他无视他,却心心念念着那个仆役弟子的安危。   他俊脸嫉妒得有些扭曲,阴狠地看了眼台上的风胤就悄悄离去了。   这次选拔分上下两场,毕竟弟子们需要时间恢复打斗时损耗的灵气。   风胤此刻一身是伤,其间有大半皆是被扇中剑阵的剑光所伤,青衣上染了红,微微有些发黑。   伤口极是可怖,他面上却一如既往地冷漠,仿佛无知无觉。   此刻因一身血气,倒将他身上冷漠高远的气息减弱几分,一身冰冷的悍勇之气,如雪地孤狼。   叶闻歌抱着手听到旁边女修的赞叹,十分鄙夷。   无非是什么浮夸的褒扬之语。   半点不符合实际!   他眼里偏执一闪,划过一丝不怀好意,待风胤走进时,就自动切换成了高高在上的不屑。   风胤此时已习惯了她这般,只觉似娇似嗔十分可爱。   他神色微动,小心地收起身上的战意,甚至稍稍远了些,不叫身上的血气冲撞到她。   他低低说了句:“幸不辱命。”   叶闻歌毫不在乎地嗯了一声,如一只慵懒的狐狸。   见他隔得远,不悦地勾了下唇,语气里满是颐指气使:“过来。”   风胤顺从地走过去,解释道:“只是怕身上血气冲撞了小姐。”   他这般顺从,令暗暗关注此间的女修几乎咬碎了银牙。   叶闻歌便听见几声小小的抱怨和不满。   “那女的凭什么啊,是风师弟的主子就了不起了吗,半点不尊重人。”   “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讨厌,可怜风师弟要被她折磨。”   “等风师弟成了内门弟子时,看她怎么嚣张。”   叶闻歌喉咙里逸出轻笑,样子十分愉悦。   他就是要折磨风胤,不止如此,还偏要折磨给她们看。   空气里酸妒的气味极大取悦了天狐。   他眼神晶亮,桃花眸里流转生光。   风胤见她喜悦,不知为何心里便极是满足,低声问道:“小姐为何如此高兴?”   难道……是因为他每一场都胜了吗?   叶闻歌眼里带着笑意瞥了他一眼,心情极好。却并不回答,而是自乾坤袋内拿出一袋灵核桃,他平日并不爱吃这些坚果,只不过是他上一世的习惯。   他未完全脱去妖性时,常爱用这类坚果磨牙。   直到后来也就养成了习惯,叶闻歌性子乖张,随心所欲,故并未特意约束自己,反而喜好收集各种坚果,供他无聊时消遣磨牙。   他将灵核桃递给风胤,理所当然道:“帮我剥了。”   他偏偏要在大庭广众下使唤风胤,偿还昔日之耻。   不服来战。   风胤才同人比试完,其余比试的弟子莫不坐在地上打坐回复灵气,偏生他还要帮叶闻歌剥核桃。   一些女修暗自等着风胤拒绝她。   风胤却丝毫不觉得委屈,不止帮她将壳一一剥开,还极细心地一瓣瓣分开整理好,递给叶闻歌。   叶闻歌慢条斯理吃着核桃,满足而惬意,只觉得味道格外地香。   很快地,就到了第二场比试开始时间。   比起第一场,这场比试才是真正的高手如云。   待风胤上场时,叶闻歌便又听到一个刻意提高的女声道:“适才别人都在打坐,唯有风师弟在做什么劳什子的事,这样可怎么打得过别人。”   立即有人附和。   数道不善的目光朝叶闻歌看来。   叶闻歌眼里满含轻蔑,半点不在意这些恶意,桃花眸轻轻扫过去,闲适得不像在被谴责,倒如同在接受别人的爱戴。   他自然不是不分轻重之人,风胤的斤两他最清楚不过,天生道体又吸收了山龙之灵,莫说帮他剥个核桃,便是一边比试一边也自能恢复灵力。   他这般满不在意的态度,落在其余人眼里,自然又为他的种种恶名添了光彩的一笔。   叶闻歌认真看着台上的比赛,心里不断推演着若是自己对上该如何用最少的灵力取得胜利。   而风胤,也终于渐渐感到了吃力。   太和宗乃泱泱大宗,即便是外门弟子中也人才济济。   不知是否是他今日风头太过,招致些男修往他脸上招呼,不过几场风胤脸上就多了几道口子,朝外面汩汩地渗出鲜血。   他比试间隙时朝叶闻歌看去,生怕被她看见窘态,招致嫌弃。   却见她一脸专注,丝毫没将心思放在上边。   风胤垂眸,掩去眼中的失落。   他宁愿她嫌弃他,埋怨他,也不愿被她这般无视。   倒是褚田捏了折扇,脸上一脸快意,若这奴仆如此不经用,说不定不用他安排的人出场就能自己落败。   也让袅袅师妹看看,这是个多无能的男人。   只是……他眼里闪过一丝狠意,终究不如杀了他以绝后患好。   台上叮一声,几枚飞针被打到地上,瞬间毒液逸出将地板腐蚀出几个圆坑。   那男修倒是磊落得认了输。   风胤左手臂被一枚毒针擦了过去,现下微微发麻。   他天资甚好,体内金色灵力不断流转,洗刷着上面残存的毒液,即便是这样,那只手也不如之前灵动。   叶闻歌头一次蹙了眉,他眼里冰蓝闪过,自风胤左手上流动的气来看,按他体内灵力流转速度,即便是下一场比试也会受到影响。   可惜比试中途不允许服用丹药及伤药。   他心里担忧,眼底却渐渐烦躁起来,若风胤连这点伤都不能处理过去,还不如将前一世正道魁首的威名塞到狗肚子里去来得好些。   叶闻歌不自觉就扯起了袖袍,就如狐狸形态时他一紧张就爱舔毛一样。   他闭了闭眼睛。   风胤惯使左手剑。而且,他如今毕竟不是曾经神姿冷漠,天下无双的风胤神君。   叶闻歌紧紧扯着袍袖。   这是最后一场比试,元婴尊君们皆通过玄光镜注视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是平步青云,还是就此认命,所有外门弟子的心都被点燃了,战意熊熊高涨。   待风胤的对手上台时,叶闻歌看了一眼,便眯起眼睛。   那是位使双钩的男修,一身黑衣,练气大圆满,满身凶煞,血光冲天。   他手下起码有一百条人命了。   叶闻歌被满目的红刺了眼睛,当即闭了闭眼,将那丝冰蓝隐去。   这样看去,那人又只是一个普通的阴郁男修了。   他听见有人在说:“血钩聂成鹤。”   褚田面上闪过一丝快意。   一千灵石,可千万要让这小子当众血溅三尺啊。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快升级啦,撒花花 第24章 如何奴役主角一   聂成鹤一上来毫不客套,直接将双钩甩出,呼啸的破空声夹杂着腥气朝风胤击过去。   此钩上有密密麻麻锋利的铁镰,泛着阴冷的光泽,似数条毒蛇纠缠在一起咻咻地吐着蛇信。   聂成鹤心狠手辣动作迅疾,他不是喜欢空谈道义之人,血钩的名声也早就饮了不知多少人的血。   故而,他招招紧逼,双钩直指风胤的左臂。   风胤挥剑挡下一钩,另一钩又自一个刁钻的角度劈来,他回剑一挑,勉强拦下此钩,左手微微发麻。   竟是连剑也有些握不住了,脸上带着尚未干涸的血迹,颇显狼狈。   聂成鹤冷哼一声,乘胜追击,铁钩上血光一闪,空中立马出现数十把寒气逼人的铁钩,瞬间从四面八方朝风胤劈去。   这是避无可避的杀招。   叶闻歌扯了扯袍袖,脸色极差。他既不满风胤如此孱弱无用,又担心他真死在这上面。   当下就同隐藏在乾坤袋内的桐琴建立了联系。   若关键时刻,他以音为杀,未必不能瞬间挡下那些铁钩,将风胤救下。   叶闻歌眼里冷芒一闪,这不过是最坏的打算罢了,风胤成为内门弟子,是他任务中极重要的一环。   只要风胤不死,他就不会主动出手。   数道铁钩已到了风胤近前,他剑气激荡间,仅能挥落一些铁钩,就立马被随后而来的铁钩砍了数道口子。   他青衣上已全是口子,伤口狰狞外翻,露出血肉,脸上却仍是一脸冷漠。   行动间,他只知挥剑,出剑,剑气一道道交织,一时之间剑意无上,衣袍上翻飞的血花同雪白的剑意交织,如一场杀气腾腾的梦。   铁钩在那场漫天剑意里,已如废铁一般纷纷破碎,而风胤的剑意,仍在蔓延、成长。   在那场铺天盖地的剑意里,高山只是流沙的堆砌,江海不过树叶上的晨露。   一击即碎,锐不可当。   叶闻歌恍然,似见到了上一世一剑能撼天地之威的风胤神君。   以及……最后那一战里,笼罩着他的可怕剑意。   叶闻歌眼底就带上了晦暗,他嘴角冷冷一勾,径直切断了同桐琴的联系。   是他想差了,前世他堂堂妖君尚且彻底输在风胤手里,何况面前这个小子。   他要杀风胤尚且艰难,何必上赶着救他?   叶闻歌心底的偏执挡也挡不住,冰冷的妖性再次浮了上来。   桃花眸里满是无情与嘲弄。   而聂成鹤也逐步从稳操胜券到感到了压力。   他甚至丝毫不敢前进一步,只能将灵力全用作护盾,以保自己不被那剑意所伤。   褚田在底下看着,暗怒这个聂成鹤空有血钩心狠手辣之名,即便是他也瞧得出来,这个仆役是要进阶了。   剑修本就可怕,一个能纯粹以领悟剑意进阶的剑修,再不杀是待如何?   聂成鹤终于不再犹豫,一边以仅剩的双钩为盾,牢牢护住周身,另一边,却迅速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把符篆。   这把符篆灵力精纯,尤其以其中一张冰属性符篆为最,自爆时甚至能重伤筑基期修士。   褚田得意一笑。   那些符篆可都是他父亲交给他自保所用,如今,却是要便宜这个区区的仆役弟子了。   聂成鹤迅速将几丝灵力注入符篆中,往风胤噼里啪啦一扔。   几张符篆触到剑意,便顺间消弭,灵力瞬间爆破开来。   昔日叶闻歌以手绘阵时,风胤尚且能强行以灵力打击阵眼,使得阵法未成型就消散。   而如今,符篆中所含灵力更为强大。   褚田用符篆不能杀死铁头虎,其一是铁头虎乃妖兽,头部堪比铜墙铁壁,符篆砸上去,自然效果不大。其二则是褚田自身实力问题,他终日沉迷花海,修为倒用丹药喂了上去,实力却弱得紧。   自然比不上聂成鹤所用符篆。   风胤一身青衣早已一片血色,他剑意一往无前,却仍是被庞大的灵力击中,身上瞬间再添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整个人如沐血中。   鲜血自手臂蜿蜒而下,沿着剑尖滴下。   他呼吸已乱,一股极冰寒的灵力却再次袭来。   却赫然是那张冰属性符篆。   风胤手中剑上已起了丝丝裂纹,极寒灵力却如日中天。   就在那股寒意快要直逼风胤胸口时,数滴水珠倏忽出现,硬生生将那股灵力逼退几步。   叶闻歌眼底毫无表情,手指却飞速结印,一滴滴水珠前仆后继而去,毫无空隙时间。   练气期和筑基期的灵力相比,犹如湖泊与小溪。   他唇色逐渐苍白,手下却丝毫不停。   就在此时,聂成鹤看准时机,再次将双钩甩出,直指风胤脖颈。   叶闻歌眼明手快,分出几滴水珠朝双钩打去。   他一边既要应付冰寒灵力,一边又要应付聂成鹤,当即额间带着冷汗。   面色雪白,孱弱不堪。   只仅仅靠一股意念强撑着。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沉重的威压凭空而来,森森笼罩在此间。   聂成鹤抵挡不住,直接单膝跪了下去。风胤以剑支地,剑上自己的鲜血留下来,聚成了一个小坑。   叶闻歌体内灵力翻腾,他本来便一心二用,猝不及防间灵力差点走岔经脉。   他身形顿时一摇,得亏体内神魂强大,好容易才稳住身形,堪堪咽下一口血。   一声呵斥传来:“胡闹,这样好的根骨苗子,你们也能眼睁睁看着人差点去死?太和宗交给你们这群光长年纪不长脑子的,本君就算飞升到一半,也能被你们活活气下来。”   一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者自空中走来,一步步缓慢又稳当。   他身后跟着一群或长须黑发或头戴峨冠的修士,皆神色恭敬,踏着各色法器,飘在空中。   叶闻歌看了眼,心底略微惊讶,居然是半步飞升。   倒不是他如今的修为能看透半步飞升的境界,而是那手看似普通却骚包到极点的空中慢步,本就至少是半步飞升者才有的神通。   那老者缓步而来,仙风道骨地朝风胤走去,说的话却十分激动:“你们看看,多好的一个孩子啊,身上连一块好肉都没有了,当初本君抚养你们的时候,要是也像你们这样,你们一个个地,现在都不知道坟头的草多高了。”   他身后为首的藏衣男修有些尴尬:“咳……师尊,这本就是太和宗的规矩,只有胜者才能……”   宫无涯有些尴尬,他们这群人加起来也有几千年的寿数了,当众被师尊如此数落,实在是难为情。   可惜他们也只敢尴尬,并不敢反驳。   那老者闻言更气:“规矩,有什么规矩?世间没有太和宗的时候,开山祖师爷拿什么规矩开创的我太和宗?小六儿,你当了那么多年掌门,真是半点不见聪慧,蠢得令为师心惊。”   宫无涯彻底闭嘴,众目睽睽之下,他只想保留自己身为掌门最后的尊严。   老者痛心疾首扶住风胤,风胤身子一僵,却因那威压无法躲开。   他道:“若不是本君恰巧此次回宗,在城外嗅到了极剑之意,差点错失此徒。本君若是早些收到此徒,也就没你们什么事儿了。”   宫无涯本不想说话了,又被他的师尊惊到,依师尊的意思,是要收这弟子为徒?   这弟子不过十几岁,做他的重孙子都有余,难道要和他称兄道弟?   况且师尊那么多年没收徒了,这突然从外门弟子中选个人做徒弟,宫无涯不用想也知道,其余门派又要来多方打听了。   凭白来的麻烦!   宫无涯当即看了眼自己的师兄们,希望他们能站出来反对,可是一个个都将嘴闭得死紧。   他心里微气师兄们太怂,还是硬着头皮道:“师尊许久没收弟子了,若不然,将这弟子让给徒弟,徒弟定然悉心教导。”   他想的是,他堂堂太和宗掌门怎么也不会辱没了这弟子。   哪知就听得师尊一句:“你想教?本君怕你辱没了人家!”   宫无涯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了嘴。   那老者又和颜悦色道:“后生,你可愿拜本君为师?本君不才,想同你讨教剑意。”   他这话说得极是谦恭,风胤听见‘剑’便眼睛一亮,转瞬即逝。   他声音虽冷淡虚弱,却恭敬道:“如何担得上仙长一句讨教,能拜入仙长门中,本是荣幸之至。”   他不着痕迹看了眼叶闻歌,见她面色苍白,唇角微带血迹,心中便是一痛。   若他能再强些,就不必费她挂心来救,甚至能站在她身前保护她……   那老者见他同意,当即便想带他走,他自己闲云野鹤惯了,能留在太和宗的时间本就不多。自然要趁这时间好好同新徒儿相处。   风胤却道:“师尊……徒儿有些话想同我家小姐说。”   他丝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份,直接尊称叶闻歌,在风胤心内想来,她比他强太多。   他从心底里,尊敬她,臣服她。想告诉她,无论何时,她都是他的小姐。   老者没有丝毫不悦,当即道:“自然可以,本君再为你设个结界,你自安心说去吧。”   风胤一瘸一拐拄着剑,向叶闻歌走去,他已经极力走得好看了些。   叶闻歌还在平复体内的灵力,桃花眸里亮晶晶的,即便风胤成了太上长老的徒弟,还是乖乖地顺从他。   他暗自咬牙,幸好风胤虽人品拙劣,却不算毫无良心。   这样对他以后的任务也能顺利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这个辈分,蹭一下就上去了~   可惜还是那么地忠犬,忧愁~ 第25章 如何奴役主角二   叶闻歌心情愉悦地抱着手,对风胤的乖顺很是满意。   就连再闻着他那身血气,也没那么反感了。   即使如此,他桃花眸里仍是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微光,懒洋洋打击道:“你想说什么?怎么,是来告诉我我们从此分道扬镳了吗?”   他说这话时理直气壮,半点没有歪曲事实的心虚。   虽仍是苍白孱弱,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十分欠扁。   风胤心里黯然,声音低哑:“不是,我是想告诉小姐,即使我成为了内门弟子,也永远为小姐效忠。”   他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心,不想再在她面前自称奴才。   他想为她效忠,却也不想被她轻视鄙夷。   所幸叶闻歌也并不在乎这些虚称,听着风胤谦恭的话,心里尤为得意。   他险些掩盖不住眼底的笑意,故意道:“岂敢,你如今身份不同了,我怎敢再如往常一样使唤你。”   话虽如此,桃花眸里却一片水润,湿漉漉地极为娇软,将风胤勾得神魂颠倒而两两不自知。   他想的却是,即便风胤如何风光,他也一样会使唤他捏肩捶腿端茶递水。   风胤只是关心则乱,仔细瞧了叶闻歌神色后,才后知后觉她并未生气。   当即就松了口气,见她爱听这些,便抱着取悦她的心思,又说了几句肺腑之言。   叶闻歌嘴角止不住地微勾,桃花眸里泛起水光,幽幽地往风胤一瞥。   风胤心里一窒,讷讷住了口。   耳根悄悄就红了,他本就是少言寡语之人,为了讨好叶闻歌才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些……吹捧之言,虽大致出自真心,却还是别扭得紧。   尤其是她又看他一眼,眼里如缀满星子,他现下脑子里一片空白,当真不知该如何往下编了。   天狐向来善变。   叶闻歌得意过后,再瞧风胤那一身血衣却又不爽了,摒住呼吸嫌弃道:“话说完了吗?说完了还不出去。”   然后看也未看风胤一眼,刻意隔得他远远地率先踏出结界,以免再闻到那血气。   风胤垂眸,掩下眼底浓浓的失落。   她总是这般喜怒无常,他甚至不知该如何才能真正讨好她。   就连她笑着的时候,眼里也没有他的影子。   或许真如心魔所言,他只是她养在掌中的玩物,而对玩物,向来是不待以真心的。   风胤紧紧握住剑柄,深吸几口气才将心里的不甘燥郁压下去。   叶闻歌独自回了小桃峰,他步子松快,半点不见对风胤的留念。   茜雪一脸喜意地迎了上来:“小姐,现在要用饭还是沐浴?水我已经烧好了,饭菜也去领了回来。”她心情激动,小姐一个人回来就说明风胤不再伺候小姐,小姐的身边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她早便看风胤不顺眼了,小姐对着她时总是格外温柔,令她安心。可一有那风胤在,小姐情绪便十分古怪,令人不好捉摸。   茜雪今日特意穿了身藕色的裙子,输了两个花苞头,看着极为清秀可人。   妖君是出了名的对女子多情。   叶闻歌带着宠溺的笑,虽步履匆匆,却无尽温柔道:“随你就好,我还有些事,你先安排着便是。”   他笑意看不出半点奇怪,茜雪不疑有他,高兴地下去布置了。   叶闻歌走进内室,脸上笑意顿消,再也撑不住,一下扶住窗楞,嘴角溢出血来,洒在雪白的衣袍上,似点点红梅。   他为救风胤,强行拦截两股灵力,又在最专注之时被威压所伤,灵力反噬极为严重。   叶闻歌性子高傲,尤其在众目睽睽之下,加之对着风胤更不愿示弱。   他当时将翻腾着灵力的血咽下,更加重了伤情。   窗外桃花飘飞,点点绯红印在素净的窗纱上,叶闻歌半扶着窗楞,手臂纤细苍白,被衣袍一衬,更显得弱不禁风。   他痛极了,差点就想伸出舌头舔舔身上的毛,却立马反应过来,如今他已不是曾经的天狐了。   若他还是天狐,也不会这般没用……   叶闻歌神情落寞,双手抱膝,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就如曾经他还是天狐时受伤一样。   因身体先天不足之故,叶闻歌不敢托大,老老实实在小桃峰上休养数日。   闲暇时,他还会指导茜雪修炼,或摘叶而奏,似清音飞雪,将茜雪逗得满面嫣红。   直到茜雪看他的表情越来越娇羞时,叶闻歌才隐隐觉得不对劲儿。   茜雪兴致勃勃端来几碟小菜:“小姐,这是玫瑰粥,奴婢听人说这粥吃了最是能联结二人心意,使人永结同心。”   她羞怯地看了叶闻歌一眼,又立马将头低下,十足地温柔小意。   叶闻歌唇角笑意微僵,幽幽道:“我不爱喝粥。”   茜雪毫不气馁,又端上一碟红焖熊掌:“奴婢知道小姐最爱吃肉,这是雄掌,寓意令人安心的守护,奴婢愿意生生世世……”   她还未说完,叶闻歌眼皮就狠狠一跳,此刻第一次怀念起风胤来,他这些日子来,已被茜雪明里暗里骚扰数次了,若是风胤在,他冷着张脸,茜雪也不至于如此猖狂。   他……说来也是他的错,他只以为自己如今不是男儿身,便对茜雪过于亲近了些。   才使得她起了这样的心思。   他做妖君之时,虽对女修极好,却也不过是颁布几个政令,或偶尔作几首曲子给她们。其余时候皆摆足了妖君的威严。   故而从未有哪个女修胆大包天当面追求过他。   叶闻歌心里十分复杂,既因茜雪是第一人而心中有些男人都会有的怜惜,又清醒地知道自己对她无意,不能耽误她。   他一下起身,白衣轻轻拂过桌案,一身的清冷偏执。   叶闻歌冷声,径直拒绝道:“我也不爱吃熊掌。”   茜雪还想说话,叶闻歌立即斩钉截铁道:“凡是你做的,我都不爱吃。”   此话一出,茜雪立刻红了眼眶。   她声音里带着小小的哭腔,控诉道:“小姐是嫌奴婢做得不好吃吗?这几日小姐总是躲着奴婢,连葡萄都不让奴婢给您剥了。小姐难道是想着风胤,就嫌弃奴婢了吗?”   叶闻歌心道这关风胤什么事儿。   他听着茜雪哭泣,心里着实不忍,却还是冷然道:“我是为什么躲着你,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十足的冷酷无情。   茜雪最后一丝希望破碎,眼泪再也忍不住,她捂住嘴,一扭头跑了出去。   她这些日子穿的衣服都是新做的,平日极为爱惜,眼下却因跑得太急而踩了好几脚裙摆。   她却丝毫不在意,破碎的呜咽将小桃峰的风都染上了几分凄凉。   叶闻歌本想追出去,却到底想着让她好生冷静些,便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傍晚时分,茜雪也没回来。   不过一日,叶闻歌两个随从都走了个干净。   他放心风胤,却不放心茜雪,当即追了出去。   小桃峰上一时人去屋空。   而风胤却丝毫不知。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节,我变得短小了~ 第26章 如何奴役主角二   叶闻歌顺着天梯走下,一身白衣,脸色十分难看。   太和宗内,小桃峰上,处处他都找遍了,皆未发现茜雪行踪。   他眼里划过一丝懊恼,他只想着尽快让茜雪死心,却忘了她终究是个女儿家。   他的语气还是太严厉了些。   若是风胤忤逆他,他自然是能极尽脸色,可是对茜雪却到底该稍微温和一些。   叶闻歌虽五感灵敏,可此时距茜雪出走已有了一段时间,天间和风徐徐云卷云疏,竟是连半丝她的痕迹也未留下。   他虽给了茜雪几件法器,可她平日里不爱修习,自保的功夫也没多少。   那些法器,反倒容易招人眼红,杀人夺宝。   叶闻歌心里既烦且忧,眼下天色已快尽黑,他心里一急,干脆咬破手指,自袖中掏出一块帕子。   他的贴身衣物均由茜雪负责,自发现茜雪对他心思不轨后,他便极少动用新做的东西。   叶闻歌将精血滴到帕上,眼里又染上了无情的冰蓝,似极寒的火焰。他手指结印,在空中虚点几下,那块帕子便自空中碎成几十片,化作雪白的乳鸽向四面八方飞去。   夜风寒凉,他当时便微咳几声,白玉般的脸上染上绯红。   这本是天狐的神通,他神魂养血,强催精血也能使出这些手段。   不断有乳鸽飞回,将消息传递给叶闻歌,他步伐极快,饶是如此光是一处处去查看茜雪经过的地方,也费了不少力气。   叶闻歌心底无奈,担忧更甚,茜雪去过悬崖,去过赌坊。   他自药铺中走出,身后掌柜还道:“可快些,那位姑娘强行买了小店最毒的鹤顶红。”   掌柜的絮叨道:“小老儿也没有办法,说不卖吧,那姑娘眼睛一瞪,差点把我这铺子给掀了。唉……那么漂亮的小姑娘,也不知是哪个负心汉将人伤成这个样子,真是作孽……”   叶闻歌脸色登时一冷。   他神情疏淡,眼底带着偏执,听见鹤顶红三字时眼底怒气更是犹如实质。   修真者醉心大道,怎能为了区区情爱便要死要活,他心中恼恨茜雪如此不知事,却仍是不愿她出事。   正巧此时,又有一只雪鸽飞回,化作点点亮光进了叶闻歌的眼睛。   他蹙眉,眸色更冷,茜雪去了城外。   叶闻歌怒极,大步流星往城外赶去,他衣衫单薄,又匆忙奔波了一夜,夜风吹得他咳嗽几声,脸上带着异常的嫣红,病弱而疏狂。   他在树林间穿梭,鼻尖清晰地闻到妖兽身上的腥味。   远远地,便看见树林边映出红光,似流霞绽放,如百花飘香。   赫然是他赠予茜雪的飞花流香伞。   这法器他极少使用,只在指导茜雪时,教过她如何先以沉香惑人,再借飞花伤人。   他当时并未避讳,手把手教茜雪如何落叶飞花,那时她便脸颊通红,他却只以为是得到了新法器的兴奋。   叶闻歌心里又悔又气,他失了一滴精血,又彻夜奔波,如今脸色更红了几分。   飞花流香伞的光华仍在持续,叶闻歌几步点跃过去。   就见几名修士正同狼群缠斗在一起,地上横七竖八地摆着狼尸,同时,那群修士也死伤惨重。   双方皆是强弩之末。   飞花流香伞却在一名女修手中,她表情痛苦,衣衫带血,拼命用飞花防御扑上来的恶狼。   茜雪的一角衣衫孤零零落在地上,上面沾了点点血迹。   叶闻歌眼睛就红了,眼里冷意翻滚沉怒不发,。   那女修同伴一剑斩杀了饿狼,她还未来得及松口气,胸口就一痛。   叶闻歌倏忽出现,他一袭白衣凭空而现,在夜色里显得格外诡异。   他施法极快,一个巨大的水盾就越过重重阻碍,准确拍在那女修胸口。   那女修吐出一口血,一下就失了防御能力。   叶闻歌左手拈着水色丝线,瞬间牢牢套在那女修颈上,他眼里淬着冷意,却浮起无尽温柔的水意,左手中指轻轻一点,似拨弄着极细的丝弦,无心厮杀,只知吟风弄月。   与他斯文的动作相比的,却是那女修脖颈上一下浸出了鲜血,将水丝染红,她面色涨红,痛苦不堪。   这一切动作皆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等那女修同伴反应过来,想要挥剑斩断水丝时,就被一根细长的水丝击飞出去。   他们这群人如今死伤惨重,瞬间被叶闻歌的水丝抽飞出去,乱七八糟倒了一地格外壮观。   叶闻歌咳嗽几声,脸色绯红,眼底带着嗜血的偏执。   他将那女修拉过来,将飞花流香伞拿在手里,丝毫不掩藏眼底的杀意。   叶闻歌嘴角勾起残忍的笑,轻声低语,带着淡淡的蛊惑:“这伞的主人去哪儿了?你杀了她吗?”   天狐尤擅蛊惑。   在那女修眼中,就连叶闻歌眼底的杀意都看不见了,她眼神直勾勾地:“是……我没杀她,她被别人带走了,还引来了宿狼。”   叶闻歌微瞥一眼地上的宿狼尸体,上面隐隐带着魔气。   他略微蹙眉:“嗯?将来龙去脉说清楚。”   茜雪不过一介凡人,如何能同魔族扯上关系。   他此时逐渐感到一丝阴凉气息,却不愿放下这来之不易的线索。   以他如今的修为,雪鸽能搜索的范围极为有限,这女修的说法就成了目前唯一的线索。   那女修被叶闻歌魅术所惑,正欲往下说,叶闻歌就面色一变,瞬间收回蛊惑之术。   他之前明明感到那股阴凉极为微弱,可眼下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那是魔界亡魂的气息。   叶闻歌冷着脸,当下便一个手刀将那女修砍晕,欲带着她退走。   却被一大一小两柄长短剑挡住去路,剑上散发着的却是纯正的灵气。   “放下白师妹!”   敬修自后面操纵着双剑,却并无伤叶闻歌之意。   他性格温和,极力游说:“这位……师妹?同为太和宗弟子,何苦因事伤了和气。”   叶闻歌头也不回,虽觉这声音颇为耳熟,却也不想多去理会。   魔界亡魂之息重现,也不知是否同茜雪有干系?   敬修也是世家大族精心培育的子弟,一手双剑威力极强,他已然筑基,叶闻歌对付着便格外吃力。   这还是在他未使出全力的情况下。   亡魂气息越来越近,叶闻歌被双剑逼得颇为狼狈,当下转身将手掐在那女修脖子上。   他的手柔若无骨,却能一下捏碎那女修的脖颈。   叶闻歌脸色雪白,带着病态的微红,此刻睨着敬修的眼神格外轻佻冰冷,他再度咳了两声,冷笑道:“你想试试你的剑快,还是我的手快?”   敬修一见她,脸色一变,本随时温柔淡笑的脸色当即僵了起来。   他艰难道:“袅……苏师妹?”   叶闻歌挑眉,敬修脸色却越来越差,他上前一步,想同她拉近距离说些悄悄话。   叶闻歌却一下退开,手上渐渐用力,威胁之意十足。   敬修无法,低声尴尬道:“苏……师妹,这位白师妹不过同我几面之缘,你误会她了,把她放下吧。”   敬修心里愤怒,她果然还未死心,即便他同别人说几句话,她也能搅别人个天翻地覆。   也正因为她,云兮才会同自己疏远。   敬修心里暗恨,这般的女子,即使容貌再美,家世再好,又如何会有男子不长眼地喜欢。   他再次坚定了定要退婚的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暂时下线升级,很快会放出来和大家见面的。   妖君情敌出现了,笑~   另外,周三就要入v了,届时有万字更新和红包雨,欢迎各位小天使继续支持~爱你们~比心心~。 第27章 如何奴役主角四   夜风吹过,叶闻歌面上带着异常的微红,桃花眸里微微湿润,却一片偏执,透露着格外的残忍。   他素手掐着那女修的脖颈,飞花流香伞旖旎缠绵,却丝毫不能冲淡他身上的肃杀之意。   妖君叶闻歌,举世闻名的多情,也举世闻名的残忍嗜杀。   他咳了几声,有些许头晕脑胀,勾唇冷笑十分傲慢道:“你自言自语打什么机锋?既认得我是谁,便让我带此人走。又或许,是你嫌命太长,非要今日死在这里?”   不过是个筑基期,大不了他再损耗几滴精血,也能将面前这人送入黄泉。只是碍于亡魂之息,他不好多作纠缠罢了。   敬修被她冷漠的语气惊了惊,他正欲说话,就感到一阵奇怪的阴凉气息。   即便叶闻歌也皱起了眉头,这股亡魂气息,实在蔓延得太快速了些。   阴寒的气息布满树林,亡魂之息悄然升起,无声无息便笼罩了整片林子。   夜月下。   茜雪跟在一黑衣老者身边,她望了望叶闻歌所在方向,哀伤道:“大人,请别伤害我家小姐。她身子本弱,现下又病了……”   那老者惊异道:“你那么快就能同视亡息了?!”   茜雪不说话,左手上妖异的花纹似活了一样。   她本来是开朗的性子,眼下却似笼罩着淡淡的悲哀,   那老者便安慰道:“她是太和宗的人?怎么我看你对她倒不只像主仆情谊?”   他露出个瘆人的笑容,面上褶皮皱在一起:“既是太和宗的人,你便不用担心,很快有再见的一天。”   茜雪无言,以身献魔,她本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得到她。   她轻声道:“还请大人手下留情,看在茜雪的份上莫要伤害我家小姐。”   亡魂之息,触之活人变死,死人变活。   那老者道:“你的面子本尊自然是给的,只是从今以后,茜雪这名字可不要再用了,免得那群老家伙生气。”   茜雪嗯了一声。   她之前太傻,以为小姐对着自己和颜悦色就是喜欢自己,对着风胤不假辞色就是讨厌他。   可是现下想来,小姐性格古怪,明明折磨风胤却不赶走他,反而任何事都带着他……   而对她……明明上一刻还温柔多情,下一刻就无情得紧……   茜雪眼里一片空洞,随老魔一起踏入深渊,消失在浓浓黑雾中。   亡魂之息越来越浓,渐渐地,即便是敬修等人也能闻到一股腐臭。   叶闻歌难受得紧,却不敢再摒住呼吸。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狼尸,弹出几滴水珠精准地封在狼尸七窍上,那水珠瞬间结冰,隔绝了越来越近的亡魂之息。   敬修皱眉,不赞同道:“苏师妹这是做什么?它们虽是畜生,可既然已死,就不该再侮辱他们的尸体。”   他看了眼四周,望向叶闻歌的眼神隐隐有些不耐烦:“此地不对劲,苏师妹还是尽快回宗,别再胡闹了。你若出了什么事,我无法同世伯交待。”   他这话带着隐藏的高高在上,言下之意就是认为叶闻歌留在此地会拖后腿。   叶闻歌咳了两声,嘴角溢出冷笑:“嗯,如你所愿。”   他一挥手,离敬修最近的狼尸七窍上的坚冰便化成水流了出来。   叶闻歌揽着那昏迷女修,将飞花流香伞撑开,悠悠地悬在他头顶上,光华瞬绽,就如伞沿垂了一层胭红轻纱。   敬修阻拦道:“苏师妹,你自己走便是,将白师妹放下。”   叶闻歌桃花眸微挑,闪动着凉薄的光,丝毫不理会他。   “敬师兄!诈……诈尸了。”   地上的宿狼尸体动了动,僵硬地站了起来,眼睛血红,带着丝丝魔气。   那些宿狼离敬修最近,一下向他生扑过去。   叶闻歌嫌弃地离他远了些,迈步便走。   敬修有心想拦住她救下白师妹,却被狼尸纠缠,这些尸体杀了又活,当真是无穷尽也。   叶闻歌嘲讽的声音远远传来:“世家大宗子弟,连亡魂之息都认不得,真是可笑。”   敬修闷哼一声,手臂上被宿狼扯下一大块血肉。   叶闻歌闻着那股血腥味,笑意越发残忍兴味。妖性难驯,冰冷无情。   他眼里又溢出点点冰蓝,再看这世界,便是灰蒙蒙一片,全被亡魂之息笼罩了。   叶闻歌挑着亡魂之息流动相反的方向走,即便有不长眼的活尸凑上来,因吸收魔息不够,战斗力极为低下。很快也被他封住七窍原地绞杀。   亡魂之息自魔界而来,能侵蚀万物。   这些气息太浓郁,此间树林早已化作了一番模样,白骨累累,广袤无边,应当是魔界一处的幻影。   叶闻歌本能破幻,可惜此处死气浓郁,他要破幻的代价便是基本丧失战斗力,无人襄助十分危险。   当下只能沿着亡魂气息薄弱的地方走,照叶闻歌看来,魔界此次倒不知抽的什么疯,围而不杀,困而不捕,但凡他们出手,幻境剧变,他也能通过气流涌动找到出路。   他乾坤袋内携带的坚果甜点已快吃完,桃花眼里一片倦色。   叶闻歌拿着颗灵核桃,那白姓女修早已醒来,她小心翼翼道:“这位师姐,我可否再吃一颗?”   她实在饿极了,眼睛直直盯着那核桃,十分可怜。   叶闻歌淡淡拒绝:“不能。”   那女修眼里便闪现委屈的光,低声说了句怎么不能。   叶闻歌瞥了她一眼,微咳了两声:“我想从你身上得到的,都得到了,你若再诸多要求,自行离去便是。”   那女修自然不敢独自行动,当下委屈地不应声了。   又再走了两天,叶闻歌能感受到前方的亡魂之息越来越少,诡异的是,其余地方的亡魂之息却越发浓郁。   他身子越来越不好,十分清瘦,只是碍于目前环境强撑着而已。   白玉尘独自走了这么些天,任何人或妖兽都没碰到,他本想回太和宗,哪知转了好几圈,也没从这古怪的地方转出去。   甫一碰到叶闻歌二人,眼睛一下就亮了:“师妹!”   他迎上来,竭力稳住自己雀跃的内心,拿出首席弟子的沉稳:“二位师妹,你们可知道如何走出此地?”   叶闻歌看着白玉尘,暗自想着他身上为何没有丝毫死气?   即便是他自己,因这些日子的打斗,也多多少少沾上了一点亡魂之息。   白如一见白玉尘,却立马惊喜道:“白师兄!”   她一下自叶闻歌的飞花流香伞中出来,给自己加了道防御,躲叶闻歌似避虎狼。   她跑到白玉尘跟前:“白师兄,你可有什么食物?或是辟谷丹也好,师妹被这师姐掳来,数日都不曾好好吃东西了。”   叶闻歌冷笑一声,他嘴唇苍白干涸,脸上些微潮红,十分孱弱却偏生强势无比。   白玉尘十分照顾门下师兄妹,即便他不认得眼前这位师妹,仍是从乾坤袋内拿出二粒辟谷丹,一颗递给白如,一颗递给叶闻歌。   白玉尘见叶闻歌十分面熟,他稍想了下:“我认得你,你是那日出手打伤褚师弟的师妹?”   他话音一落,白如立刻又往他靠了靠,摸摸自己的脖颈,诉苦道:“岂止如此,这位师姐还险些将师妹杀了呢。”   白玉尘奇怪地看她一眼:“可是刚才你不是在接受她的庇护吗?”   白如噎了一下。   白玉尘继续算道:“嗯,她打伤你,但是也救了你,这样算来,照师尊教我的,你反而应该向她道谢。”   他语气一本正经故作沉稳,叶闻歌却再也忍不住笑意,桃花眸里光华流转,十分醉人。   白玉尘皱眉:“你这样笑不对,师兄训话时你们都应该侧耳倾听,以示尊重。”   叶闻歌正想说话,忽然就心中一痛,冷汗瞬间下来了。   大愿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时限已到,任务一失败,惩罚即将开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妖宫的清晨。   叶闻歌一脸靥足自榻上下来,冰冷的桃花眼微挑,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床第间那人。   他抱手道:“哭什么哭?你身上我想得到的,都得到了,你若再哭哭啼啼不识好歹,便自行离宫去吧。”   风胤立马擦干眼泪:“谢君上垂怜。”   叶闻歌却立马索然无味:“无趣。”   下章男主出场,撒花花~ 第28章 如何奴役主角五   小桃峰下。   风胤白衣佩剑风姿冷漠, 他面无表情, 似寒潭冰雪万年不化。   满山的旖旎桃花同他格格不入。   他负手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桃花, 清晨的湿气浸满肩头,他却无知无觉,站在那儿如一尊沉默的雕塑。   不断有弟子经过他,唤他:“风师叔。”   待天光大亮,他才踏上小桃峰。   风胤心里布满期待, 又有些近乡情怯的害怕。   他期待看见她湿漉娇软的眸子, 于清晨毫不设防的看着他,眼里的偏执对他暂缓锋芒, 只余下十分风流。   他也害怕从她眼里看到熟悉的嫌弃、厌恶, 或者是平静如陌生人的冷淡。   风胤将心底的忐忑按下,再度恢复冷漠无欲的姿态, 只紧紧握住手中佩剑,能些许泄露他的内心。   可惜,小桃峰上没有人,屋门紧闭,檐下蛛网早结。   风胤脸色愈冷,眼中划过一丝晦暗,她一向懒散不爱动弹,如何会出去许久?   况且, 连茜雪也不在了。   难道是……搬迁了吗?   她没有告诉他,没有等他,便搬离了共同的住所。   风胤容色冷漠, 阳光勾勒在他的身上,却无法照进那双寒眸。不过短短半年,他身上越显冷漠,如雪山寒树,令人不敢逼视。   他转身,毫不留恋下了山。   “风师叔,小桃峰上住的乃是冲元尊君高徒苏袅袅,师叔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执事弟子一脸隐隐的兴奋,这位可是太上长老新徒,掌门的师弟,太和宗新一届弟子原该唤一句太师叔的,只是太上长老认为平白把人叫老了几百岁,才让众人省去一个太字。   风胤却不能放心,他心里十分明白,叶闻歌不过拿他当作玩物,一日见不到她,他便总有一种会被抛弃的不安感。   他垂眸,掩下眼底晦暗:“她没在那儿了。”   那执事弟子翻了翻本子:“那奇怪了,我这儿没有苏师妹的远行登记……”   风胤说了句多谢,便径直出门下了太和宗。   树林里亡魂之息仍然猖獗。   叶闻歌神情憔悴,他衣衫单薄,当即止不住地咳嗽。   大愿系统强自封印了他一半的修为,并且施加了泅水之痛,泅水之痛并无天雷霸道,只是阴冷能侵神智。   他满脸苍白,神情疲倦,心下暗恨自己如今太过弱小。   叶闻歌眼里闪过一道偏执的光,回溯时间这等神通,无论是谁施加都会遭到反噬。若他能恢复到曾经的修为,未必不能在重塑妖身后,将系统炼化。   即便系统完成任务,实力大幅增加,他也同样有自己的杀手锏。   两世神魂,天生九尾,妖君从不惧怕任何人。   也从不甘愿受制任何人。   大愿系统利用他为风胤做媒,他一样能利用系统为自己重塑妖身后,再将它剥皮拆骨吞入腹中。   阴冷的感觉深入骨髓,叶闻歌从未如此痛苦过,他咬着自己的舌尖,令自己能保持神智。   飞花流香伞因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撑而渐渐光芒渐弱。   叶闻歌感到亡魂之息的腐臭越来越强,他正想再用滴精血强自支撑下去,就感觉身侧一暖。   白玉尘走过来,握住飞花流香伞柄,纯厚的灵力源源不断输入伞中。   他关切道:“师妹是不舒服吗?”   叶闻歌虚弱地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又咳了两声。   白玉尘皱眉:“师妹是冷?可惜我没有带衣服出来。”   见叶闻歌嘴唇冻得青白,他想了想,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轻轻披在叶闻歌身上。   他目光澄澈:“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我师尊说事急从权,修真儿女本不应该拘泥世俗。”   叶闻歌紧紧抓着白玉尘的外袍,袍子上仍带着他身上的余温,在当下显得格外温暖。   他发自内心道:“自然,修真儿女本该如此。多谢师兄。”   叶闻歌天纵奇才,他喜好的东西很多,丢开手的也很多,唯有踏上修真一道,他从未退缩从未动摇。   无论是妖君权位,还是对云兮的爱慕,对他来说,都丝毫比不上对大道的渴求。   当下见白玉尘也顺眼了许多。   他桃花眸里虽虚弱无力,却浮上淡淡温柔的笑意,带着纯澈的向往。   叶闻歌还没来得及舒坦一会儿,就感到树林里亡魂之息起了剧变。   他闭上眼,死气犹如漩涡,流动越来越剧烈。   叶闻歌趁这个时间将正确路线记在脑海里,为防幻境再变,他立即道:“咳,白师兄,随我走。”   白玉尘点点头。   叶闻歌步伐极快,脑海里不断推演,可神智越来越不清晰。   他舌尖早被自己咬出血来,脸上汗如雨下。   若要出此绝境,必须途径亡魂气息浓郁之地,白玉尘和白如已斩杀了许多活尸,可是那些尸体却源源不绝上来。   白玉尘实力极强,他丝毫不见慌乱,只知冷静施法,连叶闻歌也被护得好好的,没受半点伤害。   叶闻歌浑身冷得发颤,仍是以水珠封住了不少活尸七窍。   他手腕纤细清瘦,抬手之间十分稳当,动作虽慢,却每下必中。   白玉尘紧紧抿唇:“师妹何必如此?你既身子不适,我自当护你周全,你这般消耗,必对道基有损。”   叶闻歌咳了几声,声音无力:“白师兄还没发现吗?尸王就在附近。”   白如叫道:“什么尸王?!”   叶闻歌眼里闪过一丝偏执,他咳嗽不断,鲜血溢出嘴角。   若要从这儿出去,必得经过尸王之地……   白玉尘却一下子明白了,他恍然大悟道:“师妹早就知道此地有尸王?所以生怕我们斗不过它才非要出手?”   他眼里划过一丝委屈,坚定道:“师妹也太瞧不起师兄了,我是太和宗首席弟子,今日只要我不战死,师妹便不用自毁道基。”   白如却不能接受:“你明知此地有尸王,还带我们来送死?”   叶闻歌无力同她搭腔,倒是白玉尘再次维护道:“你怎么如此说?若我们永远不来这,难道不是也会被困死在这里?”   白玉尘醉心修道,对尸王极为感兴趣,当下做出副跃跃欲试之感。   叶闻歌心里苦笑,尸王集亡魂之气,百尸之体,岂是如此好对付的。   但此时他们只有这一个选择。   尸王嗅到了活人气息,已离此地越来越近,即便有飞花流香伞,那股腐臭也不断往叶闻歌鼻子里钻。   他五感灵敏,此刻又毫无防范之力,当下几欲干呕起来。   桃花眸里泪意浸染,十分可怜。   白玉尘体贴地拍拍她的背,将她手里一直拿着的灵核桃拿过来,给她细细敲开,再塞到她手里。一脸正经道:“师妹在此地稍待,我这就去会会那尸王。”   叶闻歌嗯了一声,表面看着极是虚弱听话。   他却悄悄将手躲在袍袖里,偷偷画着阵盘。   他敢将他们带入尸王之地,就敢将他们活着带出去。   叶闻歌桃花眸里神色坚定,似流光溢彩。   妖君一生浪荡,数次兵行险着,却从未因自己累及他人。   风胤左手执剑,他一路走来,所过之处活尸残肢累累。   他却衣袍严整,冷漠高洁,踏地狱而来,如信步闲庭。   白玉尘一剑狠狠向尸王颈中插去,却喷溅出一股恶臭的尸气,他以剑为支,又绕到尸王心口,手上灵光大作,狠狠向它拍去。   尸王发出凄厉的吼叫,它皮肤裂开,露出猩红粘腻的血肉,亡魂之息顿时外露,白玉尘躲闪不及,一下从空中跌落下来。   叶闻歌将水丝甩出,圈住白玉尘腰腹,一下将人带过来。   可惜他身上无力,到底失了准头,水丝便直直拉着白玉尘往他扑过来。   叶闻歌收手不及,二人齐齐摔倒,幸好白玉尘反应及时,一下以手撑地,将叶闻歌牢牢护在身下。   尸气尽数打在白玉尘身上,他只略微皱了下眉。   叶闻歌本就孱弱,当下一摔立马面色一变,吐出一口血来。将自己和白玉尘的衣服都染上血迹。   他却来不及擦血,此时尸王失了亡魂之息,正是杀它的好时机。   他一下按住白玉尘的肩膀,将他狠狠往底下一按,同自己调转了位置。   叶闻歌双眸中尽是战意,立时将适才画好的阵盘丢到空中。徒手将手腕割出一道口子,热血洒向空中。   阵法光华大作,尸王咆哮不绝。   叶闻歌眼见尸王皮肤溃烂,化作黑水淌下,恶臭扑鼻而来。   他损耗太过,又向来养尊处优,从未见过这等恶心景象,当即撑不住,又吐了一口血,向后倒去。   脸色煞白,气若游丝。   白玉尘一下自后面接住她,二人亲密地抱在一起。   风胤疾行而来,正巧看到此景。   她身上披着一件明显宽大得多的衣袍,被另一个男人搂在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的小天使们,笔芯~评论区发放红包雨。   今日第一更~ 第29章 如何奴役主角六   叶闻歌脸色苍白, 桃花眸半闭掩下深深的疲倦。   他此刻全无平日的傲气, 适才猎杀尸王的残忍无情也消弭一空, 反倒温顺柔弱,十分令人怜惜。   白玉尘见她冷得发抖,想了想,将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掌心灵力化作暖意源源不断地传了过去。   叶闻歌不自觉就朝那暖意凑了凑, 如一只雪白狐狸蹭着白玉尘宽厚而温暖的胸膛。   他脸上青白的冷意稍稍减弱, 因暖意泛起浅浅的嫣红,如轻敷桃花, 带着妩媚而清弱的美感。   双手也不自觉就环上了白玉尘的腰腹, 极力向他靠近。   白玉尘低头看着她,脸上划过一丝疑惑继而又化作了然。   师尊说得没错, 女人都是善变的,就像这师妹一样。   上一刻能凶残地推倒他去猎杀尸王,下一刻就能娇弱依赖地抱着他。   但是他极是欣赏这师妹,当下并不避开,反而伸手安抚地拍了拍叶闻歌的头,动作亲昵。   风胤看得真切,握剑的手都有些发抖,他眼里冷意空前, 周身如淬坚冰。   他目力极好,当下连叶闻歌脸上的舒适满足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从未如此依赖过他。   即便是天梯之上,她也是迫不得已才让他抱着, 眼里皆是不情愿。   风胤迄今都记得,食火猴那日,她即将晕倒也会狠狠将他推开。   他尊敬她,守护她,可不过才走了几月,她就将满心依赖交托给了别人!   风胤眼里的冷怒犹如实质,他大步而前,食指已微微将剑鞘抵开一些。   声音里竭力隐藏着暴躁:“放开她。”   白玉尘莫名其妙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腰间的玉佩,疑惑道:“太师叔?”   风胤竭力克制自己拔剑的冲动,眼睛在叶闻歌紧紧环着白玉尘的手上逡巡。   他目光里一片冷色:“把她交给我。”   白玉尘想了想,虽然他是太师叔,自己原该尊重他。可是袅袅师妹同自己是出生入死的情谊,又是个女儿家,他如何能将她交到陌生男子的手上。   当下诚恳坚定道:“太师叔抱歉,师妹是个女儿家,师侄不能将她交给您。”   风胤沉怒,却担心吵醒了叶闻歌,低声道:“你还知道她是个女儿家,当众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他冷声道:“你们是何关系?”   风胤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气,背地里却握手成拳。   面前这人他认得,太和宗这一届的首席弟子,确实是世家出身天之骄子。   若是他们互相倾慕……   风胤握拳,心里杀意如昙花一现,又很快消弭。   白玉尘想了想,诚实道:“同生共死的关系。”   风胤脑子那根弦‘叭’一下断了,同生共死……   他要独自去死也就罢了,谁允许带着她去死?   风胤一下拔剑,剑身霜寒冷意如刀,长剑一出鞘,他身上的冷意与杀意蓬勃而出,十分凛冽。   白玉尘皱了眉,选拔那日他并未在宗内,故而从未领略过风胤的剑意。   他心下有些兴奋:“太师叔是想和师侄比试一番吗?经常有别宗子弟找我比剑,可惜他们都不能在我剑下走过十招。”   白玉尘想了想:“但如果是太师叔的话,五十招应该没问题?”   风胤脸色愈沉。   面前这人,既想抢走她,还鄙夷他的剑术?   他冷道:“十招。”   白玉尘皱眉:“太师叔怎么如此妄自菲薄?”   风胤剑尖一指:“我说的是,十招之内,你必败无疑。”   白玉尘微讶。   叶闻歌却被那剑意惊醒,他睁开眼,桃花眸里雾蒙蒙的,声音仍带着低哑:“风胤?”   虽是疑问,却已经确定,他同风胤是宿敌,叶闻歌敢说,普天之下最了解风胤剑意的除了他本人,便是自己。   风胤听她如往常一般唤他,又惊又喜,将适才心里的暴躁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一下收起自身的冷意,冷漠顺从,仿佛之前那个一身杀意的人并不是他:“小姐。”   叶闻歌睁眼,观他气度更甚,神姿冷漠,更像之前的风胤神君,心里便有些不喜。   尤其身上的泅水之痛无比清晰地提醒他。   风胤是天命者,自己杀他要受天雷之痛,就连他不同别人在一起,也是自己受惩罚。   叶闻歌心眼极小,酷爱记仇,当下将风胤和系统一齐恨上。   他咳了两声,脸颊带着异常的潮红,冷笑迁怒道:“太师叔何出此言,咳咳,不过是陈年旧事罢了,难为太师叔放在心上。”   他字字冷漠,即便病弱,面对着风胤也不曾收敛一分傲气,眸里无情如最锋利的刀,狠狠扎在风胤心上。   风胤垂眸,将眼里隐伤忍下,心神却被叶闻歌不正常的脸色牵动。   他离了她许久,被怨怼也是正常。   只是,他宁愿被她打骂,也不想见她这样撇清二人的关系。   他不想做她的太师叔……   风胤压下心底情绪,上前一步,关切道:“小姐可是病了?”   叶闻歌此刻极痛,本想再刺他几句,却到底没这个力气,当即冷笑一声,将脸偏过去。   他此时清醒,因妖君的自尊也就并不想再和白玉尘挨近,一下自他怀中出来,真心实意说了句多谢。   白玉尘却一脸纠结,太师叔不是要和他比试吗?怎么又和师妹说上了话。   他真心问道:“师妹和太师叔是旧识?”   叶闻歌还未说话,风胤就抢先道:“是。”   他第一次越过叶闻歌说话,当下有些忐忑,既担心她恼怒自己逾越,又不想再见她和白玉尘说话。   风胤眼里冷意浮动,在他心中,白玉尘绝配不上她,无论是什么同生共死的关系,都该远着点。   叶闻歌果然不悦地看他一眼,嘲讽道:“不愧是太师叔,架子确实比之前要足。”   风胤有些尴尬,避过不谈,将外袍脱下,乖顺道:“林子里风凉,小姐本应多穿一些,莫再像之前一样病了。”   他轻飘飘说出自己和叶闻歌熟稔的过往,不动声色看了白玉尘一眼。   不过是个会使几招剑的毛头小子,如何有他了解小姐的喜好。   他故作无意将白玉尘的外袍掀开,正色道:“白师侄也受伤了,还是多穿些,以免着凉。”   白玉尘单纯道:“不必,我这只是小伤,师妹才一直不舒服,还是给她穿吧。”   风胤眼里闪了闪,对白玉尘话里的关切着实不爽,十分强硬道:“师侄莫要犯浑,这林子十分古怪,小姐这边自有我照应,师侄还是保存战力为上。”   他吸收了山龙之灵,龙息本就纯阳能驱邪凉,他催动体内灵力走在叶闻歌旁边,叶闻歌当即舒适得将眼眯了起来。   他冷了许久,甫一接触到这般阳气,只恨不得自己能将尾巴也甩出来暖暖。   风胤感到她心情愉悦,自己也暗自高兴。   他不动声色间,就暗暗排挤了白玉尘,讨好了叶闻歌。   风胤一向正直,从未做过这等事。当下本还有些紧张,只是终于能并肩走在她身侧的感觉十分好。   他……不想放手。   有些底线,一旦放开就会急剧而下。有些情感,若能死死压制还好,一旦决堤必将势成江海。   尸王的身体渐渐消散,血肉化作黑烟,又重新散入林子内。   亡魂之息再浓了些。   叶闻歌曾去过魔界,那里的尸海魔林即便是魔族也不敢踏足,里面充满浓郁的亡魂之息,每一个尸王死去,都将会替魔林提供养分,养育新的尸王。   除非高僧大德的佛修愿以功德填平尸海怨气,不然,亡魂之息永无休止。   叶闻歌不欲再在此地耗下去,根据白如的说法,茜雪是被一名魔修带走的,那也就说明她不会出事。   此间亡魂之息不过是那魔修散布的,只要林中再无活人,便会自行消散。   叶闻歌嘴角轻勾,眼里又浮现冰冷的残忍。   他眸光中闪过一丝可惜,眼底深处的温柔尽数碎去,只留下天生的无情。   茜雪,无论曾经如何,既然堕魔,那么从此也就和他再无关系。   叶闻歌掏出袖中最后一块帕子,擦了擦嘴角血迹,而后毫不留恋地扔下。   雪白的帕子瞬间被亡魂之息腐蚀,化作飞灰消散。   他声音低哑,带着异常的轻柔:“风胤,准备一下,我要破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男主是慢慢黑化的,现在我觉得还在忠犬期~相爱相杀以后会有的~ 第30章 如何奴役主角七   叶闻歌心情极差, 为茜雪的自甘堕落。   他是当真不明白, 虚无缥缈的情爱如何能抵得过修士对长生的渴求。   妖追求力量, 人渴望长生,魔制造混乱。   这是自天地初生,三界就跳脱不得的桎梏。   妖君喜好风花雪月,却天生了一颗石头心,他看似风流随和, 实则最是无情冷漠。   这也是他能长久统领妖界, 卫冕君位的原因。   九尾天狐本是世间至宝,若非他无情冷血, 早被人诓骗去吞吃血肉了。   为区区情爱, 自损道基,被心魔所控。茜雪此举, 无疑正触到了他逆鳞。   叶闻歌毫不掩饰眼底的冷淡,他向来养尊处优,早便想从这林子出去,只是苦于无人护法,才迟迟耽搁到现在。   与其根据亡魂之息的流动来寻找出路,不如他直接破幻,也好早日出去沐浴更衣,洗清这身恶臭。   与其慢慢受泅水之痛的煎熬, 不如一次痛个够。   他话音刚落,风胤就直接道:“不可。”   叶闻歌皱起眉,嘴角笑意温柔得可怕:“你在说什么?叫你一声太师叔, 你就当真来命令我了?”   照他想来,风胤自然该对他唯命是从才是正常。   风胤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语气太过强硬,他心里一突,立即掩饰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慢慢走出去,小姐现下身体本就不好,怎么好再做操劳?”   他伏低做小,叶闻歌脸色才好了些。   旋即冷笑道:“慢慢走出去?你愿意花那功夫,我可忍不了。”   他现下几乎都能闻到自己一身臭气……天狐皱起眉,桃花眸里满是刁蛮任性,隐隐透着不耐。   风胤无奈:“那小姐可否等一下,我试试以剑破幻?”   他这些日子跟随师尊修炼,实力突飞猛进,况且……风胤有些小小的私心,白玉尘以剑闻名,他若能以剑破幻,小姐定然会看清这白玉尘除了出身之外,其余半点都不如他。   风胤如此说,叶闻歌反倒起了兴致,眼里光华流转:“以剑破幻?你如何破?”   叶闻歌向来醉心各种法门,听得此法,他眼里极为闪亮,十分期待地看着风胤。   风胤耳根微红,既享受她的注视,又极不好意思。   但思及白玉尘就在一旁,他仍竭力保持冷淡,做出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小姐稍待。”   叶闻歌静静地看着风胤,满心思索,剑修法门千万,说到底皆万变不离其宗,离不开一个力字。   他倒十分好奇,亡魂之息无形无状,幻化万千,本该是剑修大敌,风胤该以何种手段破幻?   白玉尘也单纯地看着风胤。   风胤原本微赧,待长剑出鞘,整个人一下便如雪峰利剑,高不可攀。   他剑尖上冷芒散发着森森寒意,眉目冷峻,看似极平常地将剑一斩。   剑意迸发,寒霜四起,一往无前。   那剑意带着摧枯拉朽之势,一下将空中无形无质的亡魂之息分拨开来,地面上黑焦的白骨消散,露出大堆落叶,散发着泥土草木清香。   叶闻歌却一下被寒意所侵,泅水之痛的阴冷又浮了上来,他自知如今正是破幻紧要关头,便死死咬住牙关,绝不打扰风胤。   白玉尘看了看她,又无声伸出掌心给她传送暖意。   叶闻歌感激地看他一眼,心下微暖。   二人一时之间十分亲昵,空气中流动着淡淡温馨。   风胤收回剑时,就又看到此景。   他为了破幻使出全力,只为得她高看一眼,她却立马同别人亲密无间起来。   风胤心里难受,却立马走过去将灵力外放开来,山龙之息灼热的阳气一下将白玉尘的灵力衬得微不足道。   他假作没有争风吃醋的羞耻,对白玉尘颌首道:“此路直通林外,却只能坚持半刻,师侄去照看白师侄吧。”   言下之意就是叶闻歌他来照看。   白玉尘丝毫没听出此机锋,点头道:“听太师叔所言。”   他态度恭敬,风胤心里却越来越不舒服,他能和她师兄妹相称,却叫自己作太师叔!   风胤冷道:“师侄客气了,只是师尊早有所言,胤年纪还小,你唤我声师叔就是。”   白玉尘点点头,对长辈的话,他从来都是尊敬的。   一行人相继走进通道,叶闻歌耳朵尖,忽然就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   他皱了皱眉。   风胤得刚才的教训,一直暗暗关注着叶闻歌,当下关切道:“小姐怎么了?”   叶闻歌摇摇头:“无事,只是有几个人跟着我们进来。快些走吧,他们后面应当跟了活尸。”   他看得清楚,这通道与其说是风胤分拨开来的,不如说是他的剑意领域。   因他剑意纯粹,亡魂之息入侵不得,才开辟出了这条生路。   可身后那些人后边跟了活尸,活尸上的亡魂之息就会污染这个领域。   叶闻歌说完,他们一行人就疾行起来,只是即便如此,面前的空间仍在慢慢扭曲,一会是魔界之景,一会又是本来的森林。   叶闻歌修为被封,体质又弱,不过跑了几步便气喘吁吁。   他自认为尚能坚持。   风胤却一下揽过她腰身,将她横抱而起,在她耳边淡淡说了句:“快没时间了,得罪了。”   耳根却微微红了。   风胤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做,只是觉得自己很早便想如此做了。   主动将她揽在怀里,一切由自己控制。   风胤心里有鬼,半点不敢看叶闻歌的眼神,自然也就错过了他惊愕之后,嘴角浮起的一抹冷意。   叶闻歌暗自咬牙,他明明还能再坚持的。   他虽如今身娇体弱,却自认是个男人,如何甘心一言不合便受死敌照拂。   一行人一路疾行,终于在通道彻底崩溃前奔出林子,与此同时,身后那群人也冲了出来。   活尸接触到外面的空气,立马爆开,腐臭的脓水四溅开来。   叶闻歌本给自己掐了个盾,却发现风胤的护盾张得大大的,完全将他护在里面。   简直将他当成了弱不禁风的女人!   桃花眸里幽冷一闪而过,叶闻歌怒急,顺手就给对面那群人施了个护盾,以证明自己完全心力有余。   敬修左臂随意包扎了一下,神情十分憔悴,他身边还带着两个貌美女修,皆修为低下,神情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其中尤以一女子容貌姣好,怯生生地揪着敬修衣袍。见了叶闻歌,害怕得往敬修身后一躲。   敬修皱眉,立即将那名女修遮住:“苏师妹。”   叶闻歌将他眼里的防备看得清清楚楚,却半点未理会他。   他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只因系统念道:“任务目标出现。目标萧柔芸,被风胤神君所救,倾心相许,无奈不得善终。请宿主完成萧柔芸的执念‘成为风胤神君的女人’。”   叶闻歌似笑非笑,却立马挥手,护盾瞬间消失,恶臭的脓水瞬间浇了敬修三人一身。   嗯,它说撮合就撮合吗?   他身上泅水之痛仍极为清晰,他需要系统给他重塑妖身,难道系统就不需要他完成宿愿?   牵线搭桥,可以呀!   他能牵线搭桥,只是到底是折磨他们二人劳燕分飞,还是助他们终成眷属,一切,端看系统的诚意了。   叶闻歌咳了两声,丝毫不理会系统在脑海里聒噪,嘴角笑意邪气而温柔:“风胤,走吧。”   风胤自然没有不应的。   只是,他皱了皱眉,暗想为何那断臂男修看着极为眼熟。   萧柔芸从敬修身后,悄悄探出头看了眼风胤,又红了脸再躲回去。   这位师兄真厉害,适才的通道就是他开辟出来的吧。   美女爱英雄,萧柔芸一颗心渐渐偏向风胤。   小桃峰上。   叶闻歌早令风胤将自己放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小桃峰的清香,懒散地卧于软榻上,只觉身上泅水之痛也减了许多。   风胤照例去上下打扫,还得替她端茶滴水。   他如今已是太师叔,却丝毫不觉得这般委屈了。   反而对她的娇惯十分受用。   风胤只想同她多说几句话,问道:“不知茜雪姑娘去了哪儿?我这次回来都没见到她。”   不提还好,叶闻歌眼神一下就冷了下来。   他薄唇轻启,坚定而冷漠:“把她的东西,全拿去丢掉。”   作者有话要说:  迟了几分钟~鞠躬忏悔~ 第31章 心甘情愿被欺压的主角一   叶闻歌半倚在软榻, 白虎皮柔软光滑, 轻轻搭在腿上。   他受泅水之痛, 现下本十分憔悴,偏生在听到‘茜雪’二字时,整个人慵懒一扫而光,身上透出隐隐凌厉。   叶闻歌语气近乎残忍,重复道:“听见了吗?将她的所有东西, 全部扔出小桃峰。”   风胤有些微惊, 她向来宠爱茜雪,如何会这样吩咐?   当下就有些踯躅。   叶闻歌见他不动, 更是气怒, 冷笑一声,桃花眸微挑, 讽刺道:“我倒忘了,如今你贵为太师叔,我怎好再劳驾你,还是我自己去吧。”   说完不顾风胤阻挠,尽自将虎皮一掀,桃花眸里闪着冰冷的光泽,他手指结印,数道水丝劲射而出, 稳稳地卷在茜雪所用之物上,继而将之往门外一甩。   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噼里啪啦地半点不留。   他做完这些, 脸色苍白,抑制不住地咳起来。   风胤无奈,又心疼她此时难受,立时走过去将灵气外放,暖意渐起,叶闻歌这才好了些。   他闭上眼,眉目里含着浓浓的执拗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即便是妖族,堕魔也是要万刀之刑的。   茜雪终究是,错得太离谱了些。   那丝脆弱却转瞬即逝,叶闻歌再睁开眼时,眼里又只剩了妖族天生的残忍无情。   他折腾多日,几乎一身是伤,虽风胤在一旁十分暖和,但仍是极馋。   树林里皆是腐臭的亡魂之息还不觉得,眼下他只觉得嘴里寡淡,连白玉尘给的那粒难吃的辟谷丹,他也恨不得立即吐出来。   天狐向来反复无常,上一刻还能为某人黯然神伤,下一刻就能立马倾心他人。   叶闻歌天生九尾,作为天狐中的佼佼者,自是完美地继承本族特性。   他复又卷起白虎皮,趾高气昂地吩咐风胤去为自己端来饭菜,丝毫记不得自己之前才嘲讽过他。   风胤向来不和她计较,只是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此地。但他转念一想,她平日便有些……贪吃懒散,在树林几天想必饿坏了。   又想起她和白玉尘在一起,说不得还受过他恩惠。   风胤眼里不着痕迹地一冷,他假作不经意地替叶闻歌紧了紧虎皮,声音冷淡却顺从:“小姐稍等一下,我很快就好。”   叶闻歌享受地嗯了一声,看着极为乖巧。   风胤心下微暖,便出了小桃峰。   外面星光皎洁,天色如洗。   离了她身边,风胤本愉悦的心情渐渐就沉了下来,曾经端菜之事,向来是茜雪做的。   今日叶闻歌对茜雪毫不留情,风胤看在眼里,不免就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他心里极不安定,想起她曾经对茜雪千般温柔宠爱,今朝却也能毫不留情地将其视若敝屣。   若是自己呢……她本就轻视于他。   风胤不敢深想,只紧紧握拳,他绝不会令她厌弃的。   若是果真厌弃,风胤心里划过一丝暴躁,继而很快压制下来。   无论如何,他绝不愿意离开她。   太和宗的膳房极好,虽说修士筑基以后,时常于外历练,早已习惯了餐风露宿,自己皆有一身对付得过去的厨艺。   但宗内的弟子,总要吃些好的。   尤其叶闻歌少时是天狐少族,成年之后直接加冠君位,可谓是养尊处优,甚为挑剔。他极不淳朴,吩咐茜雪塞了几块灵石后,便每次都能端回来许多好肉。   可惜风胤并不知这些门道,他平时沉默寡言,不喜同人交流,跟随师尊修炼后,也是只用辟谷丹。   他端回一份和其余人一样的饭菜,不敢多做停留,大步流星就上了小桃峰。   白玉尘特意沐浴一番,换了身新衣服,还细心地换了根剑穗,把身上尸气处理好就光明正大来拜访叶闻歌。   他丝毫未掩饰自己行踪,一下就被风胤看了个正着。   风胤极为不悦,叫住他:“白师侄这是做什么?”   白玉尘回头,恭敬地唤了声太师叔,诚实道:“师侄是来探望师妹的。”   风胤面无表情:“不要叫我太师叔。天色已晚,师侄还是回去吧,莫打搅人休息。”   白玉尘拨了拨剑穗:“师侄只是担心师妹身体,师侄同师妹生死之谊,若不看着她平安无事,师侄总过意不去。若师妹已经睡下,我就远远地看一眼便是。”   生死之谊?   风胤眼里划过一道寒意,冷声道:“我同袅袅早有过命的情谊,她的安危自有我来操心。师侄一个单身男子,深夜出没女儿家的闺房,若是传扬出去,别人该如何想?”   他字字冷漠严厉,看似极有道理。   白玉尘眨了眨眼:“可是,师叔你怎么那么晚还在这里?师叔难道早有未婚妻?”   风胤抚了抚剑柄,语气冷淡中透着些许得意:“我本身就住在此地。自然不算孟浪。”   白玉尘恍然大悟,然后道:“那么师叔带我去,也不会对袅袅师妹的名声有碍了。”   他自言自语道:“原来她叫袅袅,袅袅师妹,名字真好听。”   风胤几乎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白师侄放尊重些,我和袅袅早就相识,唤她亲切些也没什么。师侄还是不要逾越得好。”   白玉尘委屈道:“可是师侄同袅……师妹也是生死之谊……”   风胤听他越说越不像话,若非同门,他当真想立即拔剑。   白玉尘不知眼前这师叔为何如此古怪,但他谨遵师命,对长辈极其尊重,于是顺着他道:“袅袅师妹和师妹都是一样的,师叔带我去探望师妹吧。”   风胤周身如冰似雪,冷淡地看了眼白玉尘:“不可能,师侄还是早些回去吧。”   白玉尘惨遭拒绝,十分疑惑,实在不明白为何师叔要拒绝他。   他看着风胤欲走,忽然福至心灵:“师叔,师侄为何觉得,您在我面前,和在师妹面前完全不同?”   风胤步子一顿,冷声道:“与你无关。”   他尊敬小姐,难道还要和这个轻浮的浪荡子解释?   风胤提着食盒,进门前特意用灵力催热,一进门却发现叶闻歌将虎皮裹成一个长条形,整个人裹在里面,仅仅露出苍白怯弱的小脸。   他受泅水之痛,眉头轻皱着,嘴唇微微青白。却偏生不吵不闹,睫毛轻颤,呼吸平稳,十分乖巧。   同平日趾高气昂的模样大不相同。   风胤心疼得紧,只以为她是在树林里受的伤。他将灵力外放,又在心中鄙夷了一通白玉尘的无能。   案桌上的食盒仍然散发着热气,风胤却不知道该不该叫醒她。   平日叶闻歌感觉十分灵敏,像这样的香气,他早就醒了。   风胤担心她染了风寒,便伸手向她额头探去。   叶闻歌本沉沦于无尽冰海之中,忽然感到热源便一下子贴过去,紧紧抱住。   梦里,他是妖君,被雪妖女王设宴款待,女王的女儿热情地迎上来对他敬酒,他不好推辞,只能一杯杯喝下冰冷的雪水酒。   幸而少禛贴心,带来一只火精供他取暖。   叶闻歌蹭了蹭那来之不易的暖意,脸上渐渐红润。   风胤身子微僵,他愣了愣,耳根熟透。   一面享受着她好不容易的依赖,一边又想着如此对她名声有碍。   风胤内心挣扎许久,仍是决定抽身离开。   他微一挣扎,叶闻歌就皱了皱眉,不过是一只小小的火精,也敢忤逆他?   当即威胁道:“别动!”   听在风胤耳中,就是她如撒娇一般,低声哀求他别动……   他一下就僵住了,良久,叶闻歌呼吸渐渐平稳,风胤也慢慢冷静下来。   他脸上有些红,反正……反正小桃峰上也不会再有别的人来。   风胤眼中带着化不开的温柔,轻轻用手摸了摸叶闻歌头顶,然后做贼心虚地收回手,耳根脖颈全都熟透,他只能别过头,看着远方黑夜。   他向来勤奋,日夜不辍地习剑修习,可如今,他却只希望这个夜晚,慢一些,再慢一些。   白玉尘百般无奈地下了山,一直苦苦思索着为何他只是提出拜访袅袅师妹,太师叔就如此生气。   他思索良久,将平日练剑的时辰都缩短了一半。   良久,他终于找到一个突破点。   上次褚田师弟对着袅袅师妹也是如此古怪,这次太师叔也是如此。   白玉尘有些忧愁,褚师弟在宗门风评并不好,太师叔却是剑术精湛,虽然对他严厉了些,却字字有理,堪称君子端方。   他暗自决定,下次再见,定要提醒太师叔不要同褚师弟学。   清晨微光照进小桃峰。   天狐本就嗜睡,风胤又有心未叫醒叶闻歌,他这一睡,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风胤自觉自己行为太过孟浪,感到她快醒来时,便轻轻拿开她的手,自己站在一旁。   叶闻歌心满意足醒来,一眼就瞥到了风胤,他嘴角微勾:“来得挺早,服侍我更衣吧。”   风胤耳根微红,答应了一声。   待洗漱完毕,叶闻歌才有心去看案上的食盒,他看了一眼,桃花眸里瞬时布满不悦。   “你偷吃了?”   他不过睡得早了些,谁准风胤偷吃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么么么么哒 第32章 心甘情愿被欺压的主角二   叶闻歌懒懒坐于案前, 手指轻轻敲击案桌。   狐狸性子懒散, 风胤明明替他将衣袍穿得好好的, 他也非要将腰带扯得松松垮垮得系于腰间,桃花眸里本水润纯澈,此刻却偏生带着似笑非笑的邪气和戏谑。   叶闻歌好整以暇地看着风胤,整个人看着极具侵略性。   “嗯?你偷吃了?”   风胤微怔,她如何会说他偷吃了饭菜?   她当时那般憔悴, 他如何能放心得下去用膳。   风胤心中有些酸涩委屈, 为她这般恶劣揣度于他。   他冷声澄清道:“未曾。”   叶闻歌挑眉,轻蔑一笑:“你吃了也就吃了, 难不成我还跟你计较这点吃食?”   话虽如此, 他心中却咬牙暗想,一点吃食不重要, 重要的却是风胤的态度,自己还未用膳,风胤只拿了一份饭,居然就自行吃了?   半点没将他放在眼里!   叶闻歌心内暗暗孕育风暴,笑意却越发温柔,几乎带着诱哄:“你实话实说便是,我绝不会惩罚你。”   风胤冷着脸不说话,她居然又不相信他……心里隐隐就带了丝不甘。   即便她对茜雪如此绝情, 可至少曾经,也是相信过她的。   叶闻歌见风胤不吭声,眼里就带了丝不耐烦, 他索性起身,伸手捏住风胤的下巴,逼他正视着自己。   桃花眸里满是威胁:“嗯?吃没吃?”   风胤被那凛冽的水眸盯着,只觉心中十分异样。他心里紧张,呼吸都不畅了,耳根微红,语气冷淡中带了些急切:“我当真没有!”   叶闻歌仔细瞧了瞧他的神色,见不似作伪,便一下松开手,满意地坐了回去。   轻描淡写道:“我不过随口一问,你何必如此激动。”   风胤拿她无法,只又替二人领了早膳来,他本服了辟谷丹,不用进食,不过是心中想同叶闻歌一起吃饭。   叶闻歌吃饭极慢,细嚼慢咽地,看起来极为斯文。   他本是妖君,多年气度习惯已深入骨髓,风胤看着看着,心里就有些自卑起来。   他本萦绕于心的念头又一次冒了出来:她本是高高在上的小姐,而自己不过是穷乡僻壤的穷小子。   叶闻歌咽下最后一口甜汤,擦了擦嘴,就见风胤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他皱了皱眉,抱手道:“你在想什么?”   难不成是在想那日的萧柔芸?按系统所说,萧柔芸上一世对风胤倾心是因为救命之恩,以叶闻歌想来,风胤神君向来冷漠,若非有些好感,如何会亲自救她?   萧柔芸容貌的确出众,他之前匆匆一瞥,大概也能知道这是个极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女子。   叶闻歌略一思索,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虽说他如今正同系统博弈,可他同系统算得上相互牵制,最后的结果应当是双方各让一步。   风胤如今若有这个苗头,反倒是喜事。总比面对李柔奴时,一窍不通来得好些。   叶闻歌桃花眸悄悄地,极不经意地往风胤下身一扫。   心内偷偷松了一口气,只要风胤不是如他想象中那般无能便好。   风胤本不知该如何回复她,叶闻歌就轻轻一笑,生怕扰了他兴致:“无事,你慢慢吃便可。”   他声音中透着无尽温柔,含着仿若天生的宠溺,风胤的心一下便跳如擂鼓。   叶闻歌却不过是逢场作戏,他径直起身,从袖中掏出块帕子扔给风胤,吩咐道:“拿去洗了。然后扔掉”   如今茜雪不在,也没有人再替他做新做这些,叶闻歌却半点不觉可惜,心中也毫无留恋。   甚至那块仅存的帕子,他也没有一丝爱惜。随意扔给风胤就自去了里屋。   妖族的冷血残忍,可见一斑。   他这些时日,失了数滴精血,损耗过重,自是暂停修炼,每日仅以抚琴弄笛为乐。   风胤练剑,他就抱着手于一旁观看,偶尔兴之所致时,还会拿出桐琴伴奏一曲,慷慨悲凉,蔚为大观。   琴音末处,叶闻歌总爱问一句:“如何?”   风胤只得道:“风流高致,曲高和寡。”   每每这般,叶闻歌桃花眸里就似含了水意,带着纯澈的蛊惑,亮晶晶地极是诱人。   风胤心神皆醉。   直到宫无涯派遣弟子上小桃峰来寻他,风胤才不得不暂别叶闻歌。   他百般留恋,叶闻歌却毫不在意,甚至弯着腰调试琴弦,专注无比,压根没向他看一眼。   风胤心下微伤,他低声道:“待我处理完要事,便再来陪着小姐。”   他话音已然落下,却见她毫无反应。   风胤带着些微不甘,就往外走,快出门时,便听得一声好似漫不经心的话:“记得帮我再摘些葡萄来,无妄峰的葡萄到底不比别处。”   风胤心里一喜,回头看去,正巧见叶闻歌直起身子抱着手,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眸里便流光溢彩。   看着……极是动人。   风胤微垂了眸,低哑地说了声是。   太玄宫内。   宫无涯一身藏色衣袍,神情凝重坐于蒲团之上,看起来威严庄重,全无在他师尊面前那般嬉笑之感。   风胤执剑而进,恭敬地道了声掌门师兄。   宫无涯看着他,满意地将神色放松了些。不过几月而已,这小师弟就已经练气大圆满,身上剑意如锋如拙,极为精妙。   他赞叹道:“不愧是师尊一眼相中的弟子,修为精进得如此之快,我们这些师兄,倒都不如你。”   风胤回道:“师兄过誉了,皆是师尊教导有方。”   宫无涯对他的谦虚极是满意,抚了抚胡须,奇怪道:“只是,我看你灵力丰厚,剑意精纯,为何还不筑基?”   风胤愣了一下:“因为师尊说我心境不稳,可先暂缓筑基,稳固心境。”   话虽如此,风胤却知道,他有心魔。   因心魔而生的心境不稳,虽说那心魔一派胡言,他却仍是抵触,不想再在心魔幻境里对叶闻歌有半丝亵渎之念。   宫无涯皱着眉看向他:“心境不稳?那可是大事,师弟练气期就心境不稳,若滋生了厉害心魔,那可……”   他摇了摇头:“是我着相了,师尊少年十分便有心魔,如今一样快得证大道。你受师尊青睐,想必也能逢凶化吉。”   “只是,合山秘境马上便要开启,金丹以下皆能进入,师弟若是能筑基胜算也能大些。”   风胤冷声问道:“合山秘境?”   宫无涯郑重道:“是的,此秘境乃天地养育,曾于千年前出现过一次,那次魔界从里面得到了炽阴灯,险些酿成三界之祸……”   风胤沉默听着宫无涯所述。   小桃峰下。   褚田摇着折扇,他金冠玉带,容貌俊秀,一眼看上去也恰如翩翩公子一般。   只是他脸上表情带着阴鸷,再三确认黄全:“风胤那小子确实走了?”   黄全点头哈腰:“奴才确实见他去了太玄宫还未出来。”   褚田心下一狠,到底舍不得放过这个机会,当即将折扇一握,踏上了小桃峰。   他自认为叶闻歌倾慕风胤后,便日日受妒火折磨,本想着聂成鹤能杀死风胤,没成想他不仅未死,反而一跃成为了太师叔。   褚田自然不甘心,他原本想过放弃叶闻歌,可一连几日找的几个女修,虽全是貌美在外,就是没有她身上那股韵味。   那股于冷淡中透着的阴柔偏执,又偏生自有一股风流魅惑之意。   令褚田实不能相忘,特意吩咐人暗中关注小桃峰这边的动静。这次,就是一个天赐良机。   风胤出走,他又听闻袅袅师妹前些时候回宗,重伤未愈。   当即就想着若文谋不成,便使武力强迫于她,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他门第不低,届时即便将她娶过门也值了。   褚田飞快上了小桃峰,初时他仍打算以礼相待,便叩了叩门:“袅袅师妹可在?”   叶闻歌早知有人上山,桃花眼微挑,懒懒地叫了声进来。   褚田听这声音骨头都酥了大半,他迫不及待推门而进,就见叶闻歌一袭白衣,随意地坐于桐琴一旁,面色苍白病弱疏狂。   他色授魂与:“袅袅师妹……我想你想得好苦。”   话语极为轻佻。   叶闻歌看他一眼,桃花眸里闪过一丝危险光芒,然后溢出极致的温柔。   手指轻轻抚了抚琴弦,他声音微勾,带着漫不经心的蛊惑:“嗯?”   九尾天狐,天生擅长蛊惑,貌美无心,人尽惧之。   褚田渐渐就沉在了那流转生光的眸子里。   叶闻歌带着温柔笑意,就轻轻按上了琴弦。   清歌往复,恍然仙音,外边的黄全却半点没听到。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今天前十评论皆有红包。   作者菌知道红包不重要,我只有这个方式来表达歉意了。鞠躬忏悔。   更新时间每晚22点。今天是意外。忏悔 第33章 心甘情愿被欺压的主角三   黄全站在门外, 少爷进去许久了皆没出来, 想必已经得手, 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   他心里极痒却不敢上前去看。   耳畔只能听到小桃峰徐徐流动的风声鸟语,四目也只剩下些无趣的桃花。   他想的是,少爷痴迷这苏姑娘已然许久,这些日子连其余温婉美丽的女子都看不下眼,素了好些时候, 现下一朝得手, 应当会折腾些时辰。   黄全已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轻车熟路自找了一株桃花树靠着, 吊儿郎当眯眼小憩。   叶闻歌嘴角挂着斯文笑意, 垂眸轻轻拨弄琴弦,一勾一挑, 琴音似流水轻泻而出。   本是清微淡远、冲和闲雅之音,偏生于不经意处透着淡淡的撩拨。   似高远崇山中,青山流水处,天地本是庄严的古朴之色,倏忽就出现一抹暧昧的桃花,带着隐约的香气,绰约百姿随风逐流。   想要去捕捉它,一伸手它却又飘飘然然地消散了, 可待失落回转之时,它又总携着隐隐面纱,婀娜地浮现于眼角余光处, 令人心痒却无奈。   琴音袅袅,灵力精妙,琴声似动似静,案上的花叶却如凝滞一般,无半点摆动。   褚田面上带着痴迷的笑意,露出一口白牙,呆傻得极为可笑。   他先是眼睛慢慢充血,继而面上青白一块,红黄一块,看着极为诡异。   叶闻歌抬起头,笑意温柔雅致,手下动作不停,轻声问道:“此音如何?”   这声音轻飘飘地,如一根羽毛淡淡撩拨着褚田的心湖。   褚田笑意越来越大:“嗯,好听。”   叶闻歌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的模样,听闻此言笑了一下低下头,乌发微垂下几丝,雪肤黑发,眼底带着丝温柔邪气。   他右指挑弦,左指自琴声上滑过,那股琴音又更柔糜了些。   他问道:“现在如何呢?”   褚田面上带着些许痛苦与沉迷:“不,不好,还是刚才好些。”   叶闻歌眼里无情,轻叹一声:“可是,若我偏喜欢这样呢?”   褚田于是傻笑哄道:“好好好,都依你,你弹的都好听。”   叶闻歌喉咙里逸出轻笑,当真手指越拨越快,清正柔和的琴音一下便如苍松劲雨急骤而下,风清月朗皆化作汹涌波涛。   褚田神色越发痛苦,样子却越发痴迷。   风胤辞别宫无涯,自去领了两份饭菜,拿着就上了小桃峰。   他一眼看见黄全躺在桃树上,心里就咯噔一下,再观大门紧闭,更是面色一冷,心中浮起一股巨大的惶恐和冷意。   心里一下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暴躁,若是她出事,他定然将那纨绔碎尸万段。   风胤身上浮起浓重的杀意,眼里寒霜四起。   他径直不理会黄全,将剑柄微微抵开,冷着脸一脚踹开了门。   剑意瞬间席卷屋内。   褚田眉头微微动了动,叶闻歌蹙眉,重重擘了下琴弦,褚田神色再度痴迷下去。   他抬头看了眼风胤,桃花眸里满是沉沉的不悦:“将你的剑意收起来。”   说完,复又将注意力放于琴上。   手指一勾一挑,举止文雅有度,自是胸有成竹,带着一股子风流魅惑之意。   风胤明明未听到琴声,却眼见褚田一副沉迷之色。   他眼里充血,然后七窍就渐渐流出殷红的血,顺着青白的脸上流下来。   面上仍然带着傻笑,诡异得可怕。   叶闻歌却丝毫不为所动,拨弄琴弦如只在吟风弄月。   他漫不经心,手下动作不变:“将脸上血迹擦干,别弄脏我这儿。”   褚田听话地嗯了一声,用袖子胡乱将脸上血迹擦干,叶闻歌满意地勾起嘴角。   他微瞥了眼风胤,桃花眸里光芒流转,满是讥诮。   风胤一时之间,又是心醉又是心惊。   他既折服于她此般模样,又忍不住为她的冷血而惊心。   若是哪日他也……她会如何待她。   风胤脑中倏忽闪过此念,继而又狠狠地压制下去。   他眼神一冷,自觉自己果真是被心魔蛊惑了。他不过是尊敬她,守护她而已,如何会有这般烦恼。   琴音不断。   曲到深处,褚田七窍更是不断流出血液,他牢记叶闻歌的话,只能不断拿袖子去擦干净,最后脸上全是抹不开的血迹,看起来如狰狞恶鬼。   风胤眼见着褚田身上灵气渐渐散尽,修为自练气大圆满逐步跌落于练气六层。   一曲终罢。   叶闻歌收手,懒懒地靠于身后屏风上:“好了,今日的曲子弹完了。”   褚田呆道:“那我以后还能再听吗?”   叶闻歌随意“嗯”了一声,闭目养神一脸惬意。   褚田眼神呆滞地走出去,黄全早被风胤的剑意惊醒,他不敢上前,只能蹲守在树下等着褚田出来。   一见褚田明明脸上带血,偏偏神色满足沉迷。他惊讶道:“少……少爷……”   褚田呆呆地往前走:“她弹琴真好听,以后还会弹琴给我听……真好。”   黄全汗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他骇然地看了眼半掩着的门,心道妖术,绝对是妖术。   他不敢多做停留,当下跑着跟上褚田,却背心一冷,他惊恐地回过头去,就见风胤冷着张脸,周身寒意重重,剑尖森森地指着他。   风胤冷声道:“她不杀你们,但若有下次,你们定做我剑下亡魂。”   黄全浑身发抖,涕泗横流,不断说着是。   风胤自收了剑,再进屋去。   叶闻歌感受到他出去又进来,忽而兴致一起,睁开眼睛兴味道:“你觉得我弹得如何?”   他此时眸底纯澈,带着促狭的兴味,与适才那个一身温柔邪气的妖君满是不同。   风胤垂眸,不敢多看她,只思索自己该如何回答。   他语气难得的犹豫,终于决定实话实说:“我,并未听到声音。”   从叶闻歌第一次奏琴,到后来次次,他皆未听到任何声音。   明明茜雪都能听到……他便只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嗯?”叶闻歌眼里带着少见真诚的笑,起身走到风胤面前,附到他耳边促狭道:“怎么?此时不说我风流高致,曲高和寡?”   他说的,赫然是他多次询问风胤自己弹得如何,风胤皆回答‘风流高致,曲高和寡’之事。   妖君擅乐器,众人皆知。可却极少有人听过他的琴音,原因便是,凡是听过的,大多死了。   这次他放褚田一马,不过是不想他死在小桃峰,污染这方天地。   叶闻歌眼里发亮,他本来倒当真没想到,高岭之花的风胤神君居然也是如此阿谀奉承之人,当下笑得开怀,风流无匹。   风胤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接话。   叶闻歌却并未打算放过他,追问道:“嗯?我这次弹得如何?”   风胤听出她的戏谑,耳根微红:“不知道。”   叶闻歌故意挑眉:“当真是狭隘,难道你听不到便不知我弹得风流高致,曲高和寡?”   风胤无言,只觉她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十分可爱。   但他终究不知如何接话,绯红着耳根便去将食盒拿来,一碟碟饭菜弄好。   这次他领的是小桃峰的饭菜,故而量大肉多,叶闻歌眼睛一亮。   叶闻歌最爱吃肉,风胤便将一块块肉给她挟到碗里,他自己只吃素菜。   待用完饭,叶闻歌便懒懒地躺在软榻上,手边摆着风胤替他摘的葡萄。   风胤洗完碟子回来,想了想仍是将合山秘境的事情告诉叶闻歌。   “此秘境将选择金丹以下三百弟子,里面机缘丰厚,但是十分危险。”   风胤自己是要去的,对于叶闻歌去否,他却十分复杂。   一面不想她涉险,一面又想她得遇机缘。   所谓得陇望蜀便是如此,他对自己皆没有此想法,倒是希望她能事事顺遂。   叶闻歌毫不犹豫:“自然要去。”   修真一道,向来是风险与机遇并存。   他曾为天狐之时,尚且锐意进取,何况是资质低下的现在。   合山秘境他上一世并未去过,早已后悔,如今倒正好补回遗憾。   只是,系统说的风胤对萧柔芸的救命之恩,不知是否在这秘境之中。   叶闻歌不想被打乱计划,当即蹙眉吩咐风胤道:“届时,你万万不可离开我左右。”   风胤心里微甜,自以为是她想要他保护,当即连声音里的冷意都化去了不少:“我定当护小姐周全。”   叶闻歌冷笑:“管好你自己。”   他堂堂九尾,如何需要风胤保护?   他虽言语不屑,风胤却并不计较,一心沉浸于适才的甜蜜中。   只是距合山秘境开放越来越近时,叶闻歌却总是夜不能寐。   他躺在榻上翻了几个身,将虎皮皱成一团牢牢裹着。   为何他周身灵力充沛,经脉通畅,也无外伤,却总是下腹微疼,带着奇怪的坠胀感。   天狐极怕痛,再将虎皮挨近了些,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提前了半个小时~撒花~小天使们早点睡哟,晚安~ 第34章 心甘情愿被欺压的主角四   晨光熹微, 桃花浸润着水露, 一枝枝光鲜亮丽, 娇艳无比。   风胤自桃林中舞剑而归,白衣胜雪,冷漠无尘。   他容色冷峻,眼底却带了抹极淡的柔情。   风胤负手立于廊下,待身上冰凉的水汽悉数消散, 又极为小心地收敛了一身剑意, 才轻轻推开门,进了叶闻歌房间。   叶闻歌风流浪荡, 又喜好附庸风雅, 故而房间里横设一琴,进门就能看见。   其余皆是卷卷书籍, 整整齐齐排放着,只有几本似十分被主人所爱,随意地摆在显眼之处。   风胤心里一动,拿眼看去,就见封面上用篆体写了“花间雅趣”四字。   且字尾处总爱轻勾而起,看着不仅不庄重,反而极是轻佻。   并不像本普通诗集。   风胤心下疑惑,却不好去看, 只绕过山屏,一眼就见到榻上叶闻歌卷成一团,白虎毛皮软软地裹在身上。   他心里一柔。   如往常一般先去泡了清茶, 待茶香四溢而出,风胤才微红着耳根,托着叶闻歌肩膀将她扶起来。   虽叶闻歌只想着折辱风胤,本身也并不认为此有何不妥。   风胤却仍是不敢拿眼看她,只一心望着别处。   叶闻歌感官灵敏,本极易被弄醒,偏偏今日却一直闭着眼睛,十分乖巧,任凭风胤为所欲为。   风胤渐渐就感觉到不对劲,以往这时候,她都会极为不悦地睁眼,然后声音慵懒而娇软地说着嫌弃的话,虽骄纵却十分可爱。   今日却诡异的乖巧而安静……   风胤心下不安,低头去看她。   就见叶闻歌面色煞白,双眼紧闭,眼底带着淡淡青色,眉头微蹙着极是可怜。   风胤心底一慌,轻声叫她:“小姐?”   叶闻歌微微睁眼,桃花眸倦怠地看了眼风胤,又无力地闭上眼。   他声音微微沙哑:“不必管我,直接更衣。”   今夜是合山秘境开放的日子,不过是身上乏了点,他定然是要前去的。   风胤关切道:“小姐可是不舒服?”   叶闻歌闭目养神,懒懒地连说话都有气无力:“还好,不过是昨夜没睡好。”   话音刚落,他便觉得自己适才声音太弱气了些,于是蹙眉补救:“关你什么事,自做好自己的事便是。”   说完复又闭眼,理直气壮的等着风胤伺候他。   天狐的懒惰一览无遗。   这声音大了些,也终于有了平日的生气,风胤心下稍安,轻手轻脚替她更衣。   叶闻歌忽而皱眉:“你受伤了?”   他为何鼻尖一直萦绕着一股极淡的血腥气,味道稍淡却又带着格外的腥气。   风胤的动作却一下凝滞了,他目光直直地看着榻上。   本雪白的虎毛上,现下正沾着点点血迹,似红梅染上,极为显眼。而且分布极不均匀,一见便知是磨蹭所至。   风胤自小闯荡江湖,并非不通俗务之人。   再联想起今早叶闻歌的反常,他耳根一下烧了起来。   风胤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只艰涩问道:“小姐可有受伤?”   叶闻歌只以为他顾左右而言他,当下不悦蹙眉,桃花眸威胁地瞥了眼风胤,懒懒抱手极是疏狂:“不过几天,你胆子长得挺快。现下是我在问你,你倒有胆子来反问我了?”   风胤不知该如何告诉她,在他想来,女子初次来天葵,自然是极为害羞。   若他没轻没重地冒然揭穿,只怕小姐更下不来台。   他一时无言,叶闻歌脾气本就不好,如今更是没来由生了一股燥气,他本想捏住风胤下巴,迫他直视自己,却因眼下的身高差距只能作罢。   桃花眸里幽幽划过一丝烦躁,叶闻歌坐在榻上,当下伸手将风胤手里衣服一扯,随随便便搭在身上,然后趁风胤呆愣之际,一把拉住他的手往榻上一拉,翻身而起,压在风胤身上。   他身手矫健,风胤又并未防范,一下便被叶闻歌狠狠按在榻上,斑驳血迹蹭了他一身。   风胤眼里彻底呆滞了,他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话来。   叶闻歌邪气地压在他身上,左手支在风胤耳畔,居高临下目露不悦地看着他。虽因适才动作过大,他现下有些晕眩,却仍是不愿在风胤面前露怯。   “嗯?胆子大了不少?”   他手里凝出一团蓝火,幽幽跳动着,散发出冰冷气息,威胁意味十足。   叶闻歌不怀好意将那蓝火放于风胤脸侧,眼里的光亮得可怕:“嗯?我问你,到底还听不听话?”   他凑上前,在风胤耳边轻声恶劣道:“你是我的奴才,嗯?”   风胤被她弄得心神荡漾,只觉心里怦怦直跳,奇怪的感觉不断滋生蔓延,他心里突然害怕起来,就想挣开叶闻歌,却被她死死按住肩膀。   叶闻歌眼里带着邪气:“还敢动?当真是反了。”   天狐脾气古怪,胆子极大,当下将掌心火焰凑到风胤衣带上,星星之火不断扩大,那火焰不断侵蚀风胤衣袍,明明极为冰寒却一路灼烧着风胤的皮肤。   风胤面上渐渐泛红,只觉身上犹如被啃噬一般,他眼里冷意尽消,带着些许迷醉看着身上的叶闻歌。   就见那双桃花眸里满是邪肆与兴味,毫无一丝温情。   他心里不知为何极为失落,当下从旖旎的气氛中抽身出来,冷淡地闭上眼,不敢再去看她。   叶闻歌一时半会收不了手,风胤终究忍不住,女子天葵之时,本需静养,她这般折腾……太不像话了些。   他艰难开口:“小姐……”   叶闻歌正起劲,漫不经心“嗯”了一声,丝毫没听在心里。   风胤无法,将心一横,反正……反正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他到底不好直说,只提醒道:“小姐,你流血了。”   饶是这句话,他也整脸都红了,他身上衣袍早被叶闻歌烧坏,露出大片精壮的胸膛,此刻胸膛上下起伏,泛着热气。   叶闻歌却半点不在意,都是男人,他曾经的身材并不比风胤差。   天狐看了看自己,蹙眉道:“并没有,风胤,如今你连撒谎都学会了?”   风胤无奈,闭上眼耳朵都要滴出血来:“小姐,你……来天葵了。”   他说这话声音都在抖,叶闻歌心里一下子咯噔一下,脸上猖狂的笑也一下收了起来。   他虽博闻强识,却并未……看过女子这方面的书籍,贵为妖君,也从不曾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些。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天葵二字的含义。   叶闻歌瞪圆了眼睛,桃花眼里瞬时只剩下一片单纯。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软塌,就看见了一片血迹。   再将身上外袍脱下,就见上面也沾染了点点鲜红。   天狐不可一世的表情立即烟消云散,他拿着外袍,一脸呆愣,久久不能回神。   风胤见她如呆了一般,心里也有些慌张,他急忙起身下榻,低头看着叶闻歌:“小姐?”   叶闻歌不说话,甚至面上没有任何波动,桃花眸里如失了所有灵气。   风胤心里一紧,不免自责自己太过孟浪,吓着了她。   他将语气放柔,声声唤着:“小姐……小姐。”   叶闻歌抬起头看他一眼,风胤好高,比他如今高出整整一个头……   他之前明明和风胤一样高的……   叶闻歌视线下移,喉结,他现在没有。宽厚的胸膛,他现在也没有。蜂腰,还是没有……   他现在有什么?   哦,有天葵。   明明他曾经是最强大美丽的天狐……   叶闻歌心里越想越委屈,他抱着手上的衣袍,垂着头身上微微发抖,肩膀单薄,一抽一抽地极是可怜。   风胤自责万分,他怕她冷,一下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给她披上,哄道:“小姐,地上凉,我们先去榻上再慢慢说。”   他情急之下就说成了我们去榻上,风胤心里慌乱,不知该如何弥补。   就见叶闻歌抬起头,眼圈微红,里面泪光点点要掉不掉,惨兮兮地在眼里打转。   风胤又将自己那点慌乱扔掉,左哄右哄将叶闻歌哄去榻上。   叶闻歌呆呆地抱膝,坐在榻上一动不动。   他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他想把自己卷成一团,尾巴搭在脑袋上,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   叶闻歌从未如此脆弱过,他努力让自己眼里的眼泪不掉下来,狠狠咬紧牙关,泪光越来越晶莹。   他不能哭,若是哭了,岂不更加像个女人?   叶闻歌死撑着,风胤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从未见过别的女子来天葵,只以为都是这般……   他低哑着声音,一时未控制住自己,将手轻轻搭在叶闻歌肩上:“若想哭,哭出来便是,不会有旁人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天葵:就这样无视我?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第35章 心甘情愿被欺压的主角五   叶闻歌缩在榻上, 将虎皮卷在自己身上裹着, 小脸被软滑的虎毛衬得格外怯弱。   尤其他此刻桃花眸里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一片慌乱,十分娇弱无助,全然无平日的凌然傲气。   风胤轻拍她的肩膀,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冷淡:“你……别担心,这是正常的现象, 每个女子都会经历这些。”   他本也十分羞于启齿谈论女儿家的天葵之事, 却仍是不愿再见她如此伤心难过。   他不说还好,一说叶闻歌更是伤心, 开口天葵, 闭口天葵,若非风胤, 他现下还是堂堂九尾天狐,受妖界爱戴的妖君。   叶闻歌心底难受急了,满心想着蹭风胤一身血气。   当下咬了咬牙,一把将身上沾血的虎皮扯下,往风胤身上一裹,将他牢牢裹在里边。   风胤本想躲,却见她眼里溢满委屈,泪眼朦胧, 只是非要强忍着做出副高傲的样子,若下一刻就会立马娇娇怯怯地哭出来。   他一下就心软了,停在原地未动, 任叶闻歌卷了个结实。   刺鼻的血腥味在风胤鼻尖萦绕,他摒住呼吸,直直看着叶闻歌微红的眼。   他想,我都这样了,你莫要再哭了。   风胤本微微垂眸,又被心中异样的感情鼓动,立马睁开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叶闻歌。   他心疼她哭,却又觉得她只在自己面前哭,只这样欺负自己,当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风胤心底泛起柔情,见叶闻歌掌心聚起火焰,更是耳根泛红。   他此刻衣衫不整,被她按在床上……   风胤不知自己是想还是不想,低声道:“小姐莫要再胡闹,身子要紧。”   他本没抱着真能阻止叶闻歌的心思,不过是就此一说,却见她面色忽而一白,掌心火焰慢慢湮灭,闭上眼睛一副痛苦之色。   风胤一慌,便想起身察看。   叶闻歌只觉又痛又冷,当下瞄上了风胤身上的虎皮,他天性霸道,极爱与风胤做对,径直一把将他按回榻上,然后紧紧抱住了虎皮。   柔软的虎毛温暖、光滑、带着暖暖的热气,却还是不能缓解他的痛苦。   叶闻歌自认也是征战无数,妖修好斗,崇尚力量,他身上受过大大小小的伤,却无一次能如此奇怪……   那是阴凉的绞痛,似将五脏六腑都绞碎了,抽干所有抵御的力气,偏偏又能让人留着十分的清醒。   他难受得紧,将脸深深埋在虎皮上,虎皮中间则裹着现下一身僵硬的风胤。   风胤闭眼,声音有些发颤:“小姐,能否让我先起来?”   叶闻歌身上发冷,紧挨着虎皮不答话。   单单一床虎皮如何能缓解他身上的冷意,反倒是风胤身上极为火热……   他身上的妖性又冒了出来,当下轻轻蹭了蹭暖暖的虎毛。   风胤面上带汗,他紧紧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咬牙道:“小姐可是冷?”   叶闻歌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声音娇软,却又诚实得无情,咕哝道:“否则我把你卷着做什么?”   风胤心里立即一空,似如释重负,又空落落难受得紧。他缓了缓情绪,将灵力外放,灼热的山龙阳气一下散发开来。   叶闻歌舒服地嘤咛一声,眉头微松,将风胤抱得更紧了些。   风胤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他本以为她暖和了就会放开他的,当下心里又是酸涩又是庆幸。   酸涩于她连敷衍他都不肯,庆幸于她并未放开他。   叶闻歌乖巧地搂着风胤的腰,睡得有些晕,虽隔了一张虎皮,风胤仍是觉得她的心跳呼吸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情不自禁将伸手想去抚摸她的头发,却又在半空一下顿住。   风胤微微支起上身,静静看着叶闻歌静谧的睡颜,一派纯澈,温和无害。   眼里许多情绪划过,风胤却抓不住,良久,他只低声问了句:“小姐若是不冷,可会放开我?”   叶闻歌没有反应,风胤不厌其烦又问了一句。   就听她迷迷糊糊回道:“会。”   风胤眼里一下冷了起来,他看了叶闻歌许久,将手微微放在她头顶上摸了摸。   可惜,你现在冷。   我是否应该庆幸,现在茜雪没在你身旁,你离家千里,身边只有我?   风胤正胡思乱想,就感觉叶闻歌又动了动,他虽心情复杂,仍是十分牵挂于她。   叶闻歌眼角带泪,蜷成一团,嘴里呢喃着疼。   风胤心下立即软了,她的冷漠无情,自己不是早知道了吗?何必同她计较。   见叶闻歌梦中也不安稳,他轻轻将身上虎皮掀开给她盖上,自己复又起身将她平稳地放在榻上。   风胤在俗世时,见过其余女子隐晦地说什么糖水止痛,他不忍叶闻歌痛苦,现下就想去替她熬碗糖水。   只是他一走开,叶闻歌就迷糊地,可怜兮兮拉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风胤心下酸涩,心知肚明她不过是怕冷,轻轻将她的手拿来放下,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姐等下,我马上就回来,不会太冷的。”   叶闻歌压根不管,他唯我独尊惯了,梦中轻蹙了眉头,又拿手去牵着风胤袖袍。   风胤眼里暗光一闪,垂眸看着那片被揪得不像话的袖袍,眸色复杂。   他低声道:“不走,以后我都不会走。”   你想我走,我都不会走。无论是何种感情,何种身份,我都不会离开你。   他轻轻传输了一股山龙真气进叶闻歌体内,因二人本源灵力并不相同,所以这山龙阳气不能太多,不过只能解叶闻歌一时之急。   天狐身体彻底暖了,他十分现实,一下就放开风胤的袖袍,翻了个身卷住虎皮睡过去。   风胤失了那股真灵,面色有些发白,沉沉地看她一眼才出去。   他身上雪白衣袍被蹭上许多血迹,自去换了一身后,才往峰下走去。   风胤懂得比叶闻歌多,既然女子都会有那么一段时间,自然就会有相应对的措施,而不会放任一直流血。   他执剑,一身白衣冷漠翩然就下了天梯。   药铺里的掌柜一脸无奈看着面前的白衣修士。   “女子天葵是阴阳伦常,只能稍稍止痛,如何能止血?我要是给你开了这止血的药,那我就不是医,是毒!”   药铺里其余人也看过来,纷纷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   好好一个修士,看着长得也像神仙一样,怎么脑子有些不清楚?   风胤面色冷漠,他自然也觉尴尬,面上却仍是一副冷淡从容之色。   他冷声道:“只是……若无法止血,那女子天葵期间如何外出?如何修炼?”   药铺里好几个人笑了出来,他们是散修,平时皆是仰望太和宗修士的分,今日看见风胤出丑,自是半点不给他面子。   那掌柜也忍不住乐了,将自己夫人唤了出来,带着风胤进了里间。   那夫人也是名散修,容貌美丽,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她道:“仙师是为了心上人来的吗?”   风胤面上一热:“不是,只是为了我家小姐。”   掌柜夫人笑了笑,只当他害羞,她拿出针线等物,对风胤笑道:“仙师可看好了,女子这几日的用品,外面都是没卖的,只能自己亲手做。我做一个,你看看,回去教你家小姐自己做。”   她捻针穿线,动作娴熟,风胤看得十分尴尬,却仍是聚精会神看了下去。   叶闻歌躺了大半天,悠悠醒转,就被刺鼻的腥味熏得险些呕吐。   他头脑发晕,忙将自己的嗅觉封住,这才好了些。   他感觉自己身上在流血,十分害怕,不知该如何是好。当下连榻都不敢下,就叫道:“风胤?”   照天狐想来,风胤再如何也是人,自然要比自己熟悉人类。   风胤在外边,听到里边的动静立时进来,他手里拿着针线布匹,一身气场同手里针线格格不入。   叶闻歌皱了皱眉:“你改绣花了?”   现下大事当前,怎么如此不知轻重。   风胤面上微微泛红,一本正经道:“小姐,这是……”   他十分正经地讲解起此物作用,叶闻歌越听越毛骨悚然,脸上也浮现了一丝奇怪的情绪。   他以为风胤会了解凡人,没料到他连女子的习惯都了解得如此清楚。   甚至还会自己做……叶闻歌扪心自问,他有如此了解族内的女狐吗,答案是没有。   再思及风胤前世一直独身,对李柔奴的态度也如此绝情,叶闻歌的眼神就变得微妙起来。   如果风胤其实是个女子,那就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风胤……风音?他身上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叶闻歌心里想着事情,风胤轻叹一声,将手里物事交给她:“小姐自己去用吧。不要迟了。这几日也莫要洗浴,少动些武。”   叶闻歌呆呆地接过来,几乎是飘着避过风胤。   临走又往他胸上看了一眼,明明是个男人的身体啊。   叶闻歌摸索半天,终于弄好一切,他此时仍是极痛,却思及风胤可能是风音一事,将注意力转移了大半。   妖族中有蟹妖,雌雄同体,男女莫辨。   风胤的确长得比女子还好,连云兮都不如他。   风胤见叶闻歌出来,他关切问道:“小姐,现下如何?”   叶闻歌眼神有些躲闪:“尚可。”   他这样冷淡的态度落在风胤眼里,自然就成了过河拆桥,冷血无情。   风胤心里失落,微微垂眸,将眼里的风暴压下去。   叶闻歌看了眼天色:“走吧,去合山秘境。”   眼下连痛都不重要了,他得好好想想,假如风胤是个女人,他该如何同系统达成一致,重塑妖身。   叶闻歌瞄了眼风胤下身,桃花眸里浓浓的全是质疑。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知道我怎么码出的字……   作者菌受到了来自天狐的诅咒,来大姨妈了,暴风哭泣!! 第36章 心甘情愿被欺压的主角六   合山秘境乃天地自动生成, 内间钟灵毓秀, 机缘不可胜数。   因天地限制, 此秘境只能允许金丹以下修士进入。   故而,合山秘境内将成为练气、筑基、假丹修士的修罗场。同样的机缘,却有境界更高一层的人来抢夺,其间拼杀残忍自是不用言说。   所谓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便是如此。   各门派为防止修者争夺机缘太过, 导致死伤太重, 故特设不同的传送阵法,将不□□为的修士分开投放。   风胤剑尖一扫, 剑意激荡, 本凶神恶煞扑上来的妖兽便一命呜呼,无丝毫反抗之力。   他毫不费力, 长剑出鞘丰神俊朗,剑意精妙甚至将叶闻歌也护得好好的。   叶闻歌眼底便带着沉沉的不悦,却不是为这些被杀的妖兽,妖族向来追求力量,弱肉强食是每个妖自开灵智起就知道的道理。   妖修化形之后,第一个要防御的不是人族修士,而是其余强大的妖修。   妖君护佑天下妖修,却从不会理睬狩猎失败的妖兽, 他天性残忍,冷漠地从地上妖兽身上跨过去。   他气的,不过是风胤的态度。   叶闻歌向来骄傲, 如何甘心被他当作女人一样护着。他手指结印,数道水珠劲射而出,准确地射进那些妖兽眼内,继而齐齐爆开,血雾喷薄而出,却半点没见到他的衣袍上。   风胤不赞同地回头,叶闻歌对他挑衅一笑,手上动作不停,明明白衣如雪,周围却不断绽放血花   他眼里带着极致的纯澈与纯粹的杀意,杀人犹如飞花。   风胤急忙偏过头不去看她,手中剑却稍失了准头:“小姐何必亲自动手,这几日你原该……”   他话未说完,叶闻歌就恼羞成怒,顺手一滴水珠向风胤弹了过去:“闭嘴。”   风胤无奈,只能暗中注意着她,确保她不受伤害。   种种举动落在陶灵云眼中,便极为刺眼,她咬牙砍翻一只妖兽,温热的鲜血一下溅在她脸上,当下倍觉恶心。   若早知当初那个不显山露水的仆役能被太上长老收为弟子,她就仗着是苏袅袅师姐的身份同他多接触了。   太和宗最年轻的太师叔……在门内女修中的声望早早就超过了白玉尘师兄。   陶灵云心下暗悔,待这波妖兽攻击过去,她本已极累想坐在地上,却发现叶闻歌二人丝毫不累,皆风轻云淡显得极为悠闲,陶灵云便不好意思再坐下去,只笑着道:“风师叔对师妹可真好,想来以往师妹对师叔定然也是很好?”   叶闻歌对风胤有多过分,这是全太和宗皆知的事。   照她想来,风胤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心存芥蒂的。   哪知风胤冷声道:“小姐待我的确很好。”   他看了眼叶闻歌,暗暗垂眸,她虽骄纵了些,对他的确算是很好了。即便是她的骄纵,也格外可爱。   叶闻歌挑眉,看了眼风胤,他冷笑一声,该说风胤不愧是正道魁首?这般以德报怨的劲儿,他以后却也同样不会对他心慈手软的。   只是……叶闻歌看了看风胤的侧脸。   他心里纠结得紧,若风胤五官再柔和一些,脸上表情温婉一些,这等姿色便是做他的妖后都绰绰有余了。   思及风胤若是风音,叶闻歌心里便别扭得紧,他堂堂妖君,自然不屑同一个女子计较,可是看着风胤那张脸,和身上那股锋锐的剑意,叶闻歌便总无法将他看作一个女子。   他性格颇为霸道,向来也喜欢温柔些的女子。   即便云兮冷艳端方,也仍是小女儿之态十足,哪像风胤这般悍勇无匹。   这样的性格,即便风胤长得再美,他也起不了绮念。   他看了眼天色,眼下已黑,此处浓雾笼罩,夜间应当会极其凶险。   叶闻歌虽不喜陶灵云,却也不愿为难一个女子:“你既累了,坐下休息便是。等会我们需要赶路,早些恢复体力,找到适合歇息的地方。”   陶灵云完全不理会她的好意,她甚是嫉妒风胤对叶闻歌百般照料,当即话中藏着软刀子:“我自然是要好生休息的,不像师妹,有师叔照拂,天梯不用自己上,就连妖兽都有师叔帮你挡着。”   叶闻歌挑眉,他喜爱女子却并不代表愿意被女子所欺,当下危险一笑,手指微动,一滴小水珠立马擦着陶灵云的头发过去。   他勾起一个斯文的笑:“师姐看来仍是中气十足,既然如此,立刻赶路吧。”   陶灵云大怒,一见叶闻歌幽凉的眸子散着嗜杀的笑意,她立刻想到了之前她是如何一剑结束了铁头虎的,当即只能将怨气咽下。   叶闻歌不屑地笑了一下,抬步走在前面,风胤立马顺从跟上。   叶闻歌瞥了眼风胤,他一副紧着自己安危的样子着实令人不爽。叶闻歌心下暗气,他堂堂妖君,如何用得着疑是女子的仇敌来‘保护’自己。   若在平时,他早就斥责风胤了,今日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叶闻歌咽下心里暗气,尽量温柔对风胤道:“你不必紧着我,此地凶险,你自己的安危要紧。”   风胤鲜少被她如此温柔相待,当即有些懵:“我知道,只是小姐这几日本该少动些武,现下在秘境边缘,我还尚有余力护着小姐,自然该替你多想想。”   风胤字字真心,叶闻歌联想到他可能是个女子,却这样为自己着想,当下更觉得自己以往对风胤过分了些。   他有些别扭道:“我知道,只是你自己也要保护好自己。”然后脸上划过一丝不知所措,他用过更温柔的态度对待其他女子,对风胤却实在做不到。   叶闻歌垂下头,有些丧气,若风胤真是名女子,自己可真是太过分了些。   风胤“嗯”了一声,见她少见的羞怯,只觉心里胀胀的,极是满足。   叶闻歌别扭了一下,就不想再去想此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这迷雾谷。   浓雾谷地容易滋生瘴气,叶闻歌感觉灵敏,靠着他识辨方位,一行三人才堪堪找到一处高地。   此处雾气渐热,有浓郁的妖兽气息。   陶灵云皱眉:“这儿有厉害的妖兽。”   她虽不算良善,却也是名合格的修士,当即抽出长剑做出抵御姿势。   叶闻歌看了眼她,耐心解释:“上面是双生赢鸟的巢穴,此季正是它们休眠的时候,尽量将身上的气息收一些。”   他又看了眼风胤,声音微赧:“你也收收你身上的剑意。”   风胤自然没有不应的。   当夜,三人找到一处落脚之地,又布置好结界,三人之中,陶灵云修为最低,当下找了处地方打坐休息。   风胤自乾坤袋中拿出一应用具等物,给叶闻歌铺好,就见她一直偷偷打量他。   风胤心里微甜,却装作没发现的样子,任她打量。   叶闻歌坐在风胤替他铺好的软榻上,身上卷了床白虎皮,他再三思量,还是犹犹豫豫道:“风胤,你想沐浴吗?”   他特意找了处有温泉的地方,就是为了……察看风胤的身份。   叶闻歌心下有些尴尬,他自诩惜花之人,却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对‘女子’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   他咬了咬唇,目光里一片水润的忐忑,若是风胤当真是女子……却被他看了个干净……   那么,他一定会对‘她’负责的。   风胤早知叶闻歌有话要说,却未想到她说出这句话,他只以为是她想去沐浴了,故意给自己找的台阶。   毕竟她素来最爱小桃峰上的温泉。   风胤耳根微红,却冷声拒绝道:“不想。小姐现下也不能沐浴,还是节制些好。”   叶闻歌被拒绝了也不恼,对女子他总是能温柔些。   当下眼里带着期待:“我不洗,我是觉得今日你斩杀妖兽,身上许是沾了些气味……”   叶闻歌眼里的期待带着星星点点,极为璀璨湿润。   风胤一犹豫,仍是答应了。   她向来爱干净,眼下许是嫌他身上太臭了。   叶闻歌心下一松,他不敢看风胤一眼,带着他就去了温泉所在。   他假作正色道:“你放心去洗吧。我绝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风胤被误会性别,前面有说妖族中有蟹妖,男女莫辨,雌雄同体。雌雄同体就是不能光通过上身来判断性别,有的上面是男人,下面却是女人。这个在下一章就有提到。关于他被误会,原因主要是前世今生都对女人没兴趣,而且熟练地缝制某样物品。还有他的脸,除开气质之外,貌若好女……   小剧场:   叶闻歌身上衣袍松垮,神色霸道风流。   他微勾手指,挑起风胤下颌,满意地看见他眼里泪光点点。   恶劣道:“哭什么?不愿意伺候本君吗?”   风胤微微挣脱他的手,声如蚊讷:“你……昏君……不知节制!”   叶闻歌哈哈大笑,直接欺了上去:“本君还有更不知节制的。” 第37章 心甘情愿被欺压的主角七   迷雾谷内鼠蚁飞虫颇多, 奇花异草纷繁, 皆没被人打理过, 杂乱无章,将原本清奇的美感破坏了七分。   风胤走在前面,以剑拨开路边杂草。   他身形高大,将叶闻歌牢牢挡在后面,飞虫受人气吸引追赶而至, 前仆后继向风胤扑了过去。   一滴水珠凭空出现于风胤颈边, 倏忽爆开,形成一个半透明的结界, 将他稳稳护在里边。   风胤回头, 就见叶闻歌桃花眸里晦涩一片,矛盾的情感交织在黑沉沉的眼瞳里, 在这无边夜色下,显得越发深邃难测。   叶闻歌见风胤看过来,朝他轻勾了下嘴角,声音在夜风中有些撩人轻柔:“继续往前,不远了。”   风胤耳根微红,慌乱地看了她一眼偏过头去,低声道:“多谢……小姐。”   叶闻歌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无需言谢。”   他此刻对风胤的心情极为复杂,淡淡垂了眸并不想说话, 风胤本身少言寡语,二人一路沉默到了温泉处。   说此处是温泉不免有些夸大,只是个半大的水池, 里边热气缭绕蒸腾,池边花草映照,倒是能作一道天然的屏障。   风胤脸有些红,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心中羞赧所至。   他低声对叶闻歌道:“可否请小姐暂避一二?”   叶闻歌眼里含着说不清的情绪,他心情复杂地看着风胤白玉般的脸染上少许红晕,冷峻的五官似乎也柔和了不少……   即便让自己避开,也是光风霁月坦坦荡荡,丝毫没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   叶闻歌心里矛盾极了,既为自己下作的手段而倍感羞惭,心里又起了巨大的好奇心。   正道魁首,神君风胤,究竟是男是女?   天狐的劣根性终究战胜了内心的良知,叶闻歌桃花眸里光芒一闪而过,他故作洒脱道:“这是自然,你自安心去洗便是。”   说完还礼貌地转过身,不看风胤以示尊重。   风胤却不敢大意,他深知她的恶劣,第一日去小桃峰时,她也是这样骗他的……   风胤叹气,面上微红,当下抬手布下结界,牢牢地隔绝一切窥视的可能。   然后一件件除下身上的衣物,露出精壮的胸膛,腰腹线条流畅,极具爆发力。   叶闻歌耳朵灵敏,尤其此刻他聚精会神关注着风胤的动静,待感受到衣物被轻轻放到地上时,脸上微微泛红。   他耳朵一动,又听到了轻轻的水声,桃花眸里当即漾起湿漉漉的水意,满是不知所措。   他是过去,还是不过去?   风胤设下结界他也是知道的,只是,叶闻歌本是阵法大家,结界究其本源不过是防御之阵罢了。   他有的是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破开结界……   天狐纠结一小会,红着脸轻轻结印,几滴极细微的水滴悄悄附在风胤的结界上,快速地与之同化,却暗地里侵蚀着牢固的结界。   叶闻歌大气也不敢出,手指快速飞舞,若是他此刻还是天狐就好了,他有九条尾巴,大可心中装作是其中一条尾巴偷偷做的,与他本人无关。   风胤心里一动,他泡在水里,抬头看了眼结界,却并未发现异样。   他只猜测是否是叶闻歌遇到了麻烦,心里一急,扬声冷道:“小姐?”   叶闻歌被吓得一激灵,他偷偷做亏心事,眼下苦主忽然出声,他只觉整只狐都心慌得不行。   慌乱地应了声:“嗯……怎么了?”   他心中有鬼,这声音便是十足的娇软,带着些自己都没发现的期盼可怜,风胤应当没发现他动手脚吧……   风胤皱眉起身:“小姐怎么了?”   他担心叶闻歌,便想着立刻起来去看她。   叶闻歌听见哗哗水声,眸中闪过一丝心虚:“我没怎么,你继续洗。”   风胤动作不停,更是疑惑:“我已经好了。”   叶闻歌感受到水声越来越近,他心慌神乱之下,妖君的杀伐果断也终于回拢一些。   此刻便是察看风胤身份最好的时机,岂能因莫须有的男女之防而放弃?   叶闻歌妖性难驯,性子极为古怪极端,目中当即闪过一丝坚定,不复之前的忐忑,神色也瞬间冷淡下来。   他瞬间恢复了平日的趾高气扬,冷笑道:“我说让你继续洗,没听到吗?”   叶闻歌边说,边手指翻飞瞬时结成复杂手印,风胤结界上立时出现数道隐隐水色裂纹,那是灵气不稳的征兆,不通阵法的风胤却无法看到。   叶闻歌一边悄然给风胤结界施加压力,一边又不断拿话分散着他的注意力:“嗯,你才洗多久,我隔得那么远都能闻到气味儿,还不再回去洗?”   风胤无奈地闻了闻自己,并未一丝异味,只是他向来听叶闻歌的话,当真又再退回水中。   此时结界看似稳固,内里却已摇摇欲坠。   叶闻歌看准时机,指尖灵力泻出,悄无声息地就在结界上开出一条细微的口子。他将一丝神识注入水珠之内,视线一转,立时进了结界之内。   风胤闭眼靠于泉水之中,面上被热气熏得微红,他胸膛光洁有力,看似是名身材极好的男子。   雌雄同体者,判断性别却不能看上身。   叶闻歌丝毫未注意眼前的男色,只想再细看底下,却被泉水遮挡安全。   他胆子奇大,当即操纵着水珠,悄无声息融入温泉之中。   水珠离风胤慢慢近了,叶闻歌全神贯注看着前方,被乳白泉水阻挡的视线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心下有些激动,究竟是出于责任娶回来一个妖后,还是看清风胤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就在今日了。   正在紧要之时,一道锋锐的灵力袭来,携带着无上剑意,只一下,叶闻歌的水珠便分崩离析。   风胤皱紧眉头,眼里含着冷意,他只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当即将灵剑召来,对着乳白汤池毫不留情地一劈。   泉水齐齐分开一瞬,剑意携着龙吟,披荆斩棘朝着结界劈去。   叶闻歌感受到那股可怕的剑意,却仍是不愿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他挥手凝出数面水盾,短暂地阻止了剑意推进。   继而手指微动,射出数道水丝,飞快地揽住风胤的手脚和腰部,往自己这边一扯。   他铁了心今日要看风胤是男是女,既然偷看不成,那就明抢。即便拼着受一道剑伤也值了。   那股剑意此刻已近了眼前,叶闻歌最后一道水盾破碎,正正被击中,嘴角当即流出血来。   天狐并不愿放弃眼前这个机会,执着地以水丝为武器,誓要将寸缕未着的风胤拉出水面。   风胤此时已发现是叶闻歌,他心下叹气,只以为她是又想作弄他。   他心里有些恼,无名无分的,女子怎能随意去看男子的身体,还如此执着?   他不愿伤了叶闻歌,却也不愿轻易被她看了去,二人当即拉锯起来。   风胤擅剑,手中有剑,而叶闻歌却并无趁手武器。二人修为相当,即便风胤有意相让,一时之间难分上下。   叶闻歌本是打定主意,即便当定这个登徒子,也定要识破风胤身份。他天性狡猾,假意示弱收回水丝,待风胤放松欲要前来关心他伤势时,立马被数滴水珠团团围住,几根水丝一下揽住了他的腰。   叶闻歌轻拈水丝,他正欲轻轻一拉,揭穿风胤的身份,却忽然嗅到了两股气息交战。   一股魔气越来越弱,一股纯正的道意却越来越强,明明能摧毁魔气,却温和地只愿封住那魔气手脚。   叶闻歌眼神瞬时变了。   妖君擅琴与笛,琴是妖族圣物孤月琴,杀伐凌厉,数万年才择一主便是叶闻歌。   而那笛,却原无名姓,只知是正道之物,温柔如风,丝毫不逊于孤月琴。   叶闻歌记得,在最后风胤那一剑刺来时,孤月琴哀鸣,而他的不周笛,却横于他胸前,替他挡了最后一剑。   不周笛不愿杀生,却直到笛身残破,都跟着残忍好杀的妖君叶闻歌。   叶闻歌眼里一下流露出怀念,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收回手中水丝,不顾衣衫染血身上重伤,直直就循着那气息追去了。   他收回水丝毫无留恋,抛下浸于水中不着一物的风胤,脚步无丝毫停顿,一转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妖君冷心冷性,连自己性命都能不在乎,却对那笛子温柔备至。   风胤感觉一下束缚自己的水丝瞬间松开,他看了眼叶闻歌无情的背影,眸色就是一暗。   他冷着脸穿好衣服,看了眼被侵蚀破碎的结界,心中浮起一股暴躁。   明明上一刻还如此执着地想要……看我,下一刻却立马放弃唾手可得的战果弃我而去。   风胤强自按下心中的不快。   他拿起佩剑,朝叶闻歌急赶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今日休息,明日开工。 第38章 黑化萌芽期的主角一   不周笛悬于半空, 周身光晕清柔雅正, 散发出的灵力也是纯粹而干净。   魔气受制于那清气, 不得挣脱不得前进。   白发老者支持不住,重重咳了两声,沉声道:“月女,还不出手吗?”   月女却只冷笑一声,她风情万种地抚了抚耳边碎发, 薄薄黑丝面纱衬着雪白的肌肤, 身材玲珑有致,脚踝上画了一枝妖娆魔花, 如最诱惑的女妖一般勾人。   她红唇轻启:“长老现在何必求我, 长老如此大的能耐,便自己降服这笛子吧。”   坼山长老一怒, 魔气强了几分,却皆数被不周笛化解。   他被不周笛的灵气弄得浑身不舒服,当下隐怒道:“月女,你怨我做什么?这次的命令是祭司下达的,难道怪我吗?咳咳,这次不能把这笛子带回去,我们全都得死。”   月女眼里闪过一丝怨毒,丝毫不让道:“你死了又如何, 左右我不会死。我找不到那人,我才定要拉着所有人去死。”   坼山长老怒斥道:“月女,你未免太不像话了些。”见她冷着脸不为所动, 他一叹将声音放软了些:“罢了,咱们在这秘境之中,祭司如何知道你做的事?左右我帮你瞒着便是。”   月女这才面色微霁,她道:“长老可记得你说的。”   她上前一步,闭眼将左腕伸出,腕上妖异的花纹缓缓而动,散发出浓重的魔气。这黑压压的魔气一出,就连天上皎月也暗沉了些。   月女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不周笛仍是不断净化着那些魔气,她拿出匕首,朝着自己左腕一划,鲜血溢出被那诡异的妖花吸收,魔气顿时浓重了几分,源源不绝。   不周笛的光晕越来越弱,终于,周身光华顿消,月女手一招,就将它强行带过来,放进颈间空间项链之中。   她脸色苍白,额间碎发被冷汗打湿,整个人痛苦地弯下腰去。饶是如此,她也仍牵起一抹魔怔的笑容:“这样的话,长老你可莫要管我的私事了。”   坼山长老摇摇头:“痴子!”   此时天色尽黑,迷雾谷内小道崎岖,危险重重。   叶闻歌替自己撑了个结界,他白衣染血,行动孱弱却不显狼狈,十分地清冷肃然。同平日那个稍带邪气的妖君全然不同,桃花眸里满是坚定,连那丝偏激也化作如水的温柔。   不周与他,相携好乐,即便是伯牙再世,子期再生,那般知交好友的情感也莫过于此。   不周的灵力波动越来越低,魔气却越来越强,叶闻歌心焚得紧,眉眼间就染上了邪狞,他手指微动,数滴水珠齐齐爆开,前方拦路妖兽立时头身分离,喷薄而出的鲜血触到结界上,缓缓流下来。   残肢碎了一地,血腥满布,他眼里却毫无波动,冷心冷性从它们中间走过。   只是终究是慢了些,不周的灵力波动逐渐消散,天间很快地,就连适才猖狂的魔气也没了一丝踪迹。   风胤急赶上前,就见叶闻歌孤零零站在空旷的谷底,他闭着眼睛,既寂寥又生冷,周身如带着冷刺,令人不敢亲近。   她要找的人没找到……   风胤心里浮现这个认知,却诡异地生出一丝庆幸,他紧了紧剑柄走过去,沉默地脱下外袍轻轻搭在叶闻歌肩上。   声音有些低哑:“小姐,小心风大。”   叶闻歌倏忽睁开眼,他此时心情欠佳,本有些烦躁,若搁在平时,定然直接将风胤的外袍掀了下去。   眼下思及风胤可能的身份,他却再也做不出此等禽兽之举。   当即强行压下心里的烦躁,看了风胤单薄的里衣一眼,随手将外袍脱下递给他:“既知风大,还不自己穿上?”   风胤将她眼里情绪的变化尽收眼底,心里又伤心又喜悦,他低声道:“我不冷。”强行将那衣袍给叶闻歌披上,还催动了体内山龙阳气,替她保暖。   他动作虽有些强硬,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谦恭,再加上暖意俘获了叶闻歌的心,天狐极好顺毛,当下不再计较别的,还假作无意间朝风胤靠了靠。   风胤嘴角微勾,却又立马掩去。   他看了一眼叶闻歌身上的血,自责中有些心疼:“小姐的伤可还好?”   叶闻歌挑眉,带着些不怀好意,淡淡“嗯”了一声:“你砍的,暂时死不了。”   风胤耳根有些红,若她不来强行看他,他也不至于误伤了她。只是这话,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默默将山龙阳气又催大了些。   叶闻歌满足地喟叹一声,眯着眼像极了一只晒太阳的狐狸,慵懒而美貌。   风胤不敢看她,只低声道:“待回去,我再替小姐治伤。现下只能先委屈小姐一下。”   叶闻歌毫不在意:“不过是小伤,不要紧。令我好奇的是……”   他桃花眸里闪过一丝促狭的光,笑意幽然看着风胤,似有所指道:“你堂堂大男人,有什么怕被看的?难不成你心里有鬼?”   风胤心里一咯噔,只想着是否她发现了自己的心魔。   当下垂眸,冷声道:“不曾,只是小姐毕竟是女子,若传出去,对小姐名声有碍。”   此话说得十分正直,只是就连脸都染上了些红意。   叶闻歌看在眼里,只觉自己的猜测坐实了七八分。   他嘴角微勾,并不揭穿风胤,只说了句:“走吧。”   叶闻歌偷偷打量了眼风胤,心中充满了新奇感,风胤居然当真是个女的?   他虽觉任务可能不大好做,更多的却是好奇,风胤一个‘女子’如何做到那么多年都不恢复女儿身的?   而且,他堂堂妖君,地位尊崇强大美丽,风胤同他交手多次,居然都没爱上他?   叶闻歌心里起了丝男人皆有的征服欲,不自觉就对风胤更加温柔了些。   他袍袖微动,自往东而去,风胤问道:“小姐,难道我们不先回去?你的伤……”   叶闻歌看了眼远方,语调出气地温柔:“不必了,我去东方有事。”   那丝魔气,于天地间消散地干干净净。只有不周的淡淡灵力,留下了些微踪迹。   风胤眼里闪了闪,莫名地不想她跟着那所谓“不周”去东方。   他道:“只是,陶师侄还在原地。”   叶闻歌懒懒道:“嗯,那又如何?她是修士,不是花瓶,难道凭空就会碎了?”   风胤自不是担心陶灵云,只是想阻止叶闻歌。   可惜他们进这合山秘境,寻的便是机缘,无论往东往西,总是要往前走的。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托辞阻止她。   叶闻歌却看他一眼,嘴角噙着斯文的笑意,声音温柔:“怎么了?今夜天色着实有些晚,你若是累了,我们便停下来歇息一会。”   左右现在也追不上不周了。   叶闻歌语气温柔时,总让人觉得暗含宠溺,风胤努力按捺住心中激荡。   他怀着丝卑劣的想法,应下叶闻歌所言:“好,正好我也可以帮小姐治伤。”   叶闻歌随意一笑:“你好生歇息便是,我不碍事。”   他拒绝了风胤想替他疗伤的提议,自行打坐起来。   随着体内天狐元神的强大,他的模样明明仍是清淡袅娜,带着些许病弱,却又总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丝魅惑,十分撩人。   风胤呆呆地看着她,目光中隐隐含着崇敬和压抑的狂热。   他天资聪颖,虽不解她为何忽然愿意压抑自己的情感来迁就他,却也仍是觉得十分高兴。   即便是装出来的温柔,他也甘之如饴。   迷雾谷外,雾气尽消,平原一望无垠,视野极为开阔。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名修士,唯独一名白衣女修拿剑苦苦支撑。   月女素白的手上沾血,她目光带着阴狠:“岳山宗的人?也不过如此嘛。”   她妖娆扭腰过去,望着那战战兢兢的女修:“你这样丑,也好意思穿白衣服?”   那女修目中闪过一丝恐惧,她看了眼地上死去的同伴,一时又怕又怒:“魔头!我们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如此?”   月女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不为什么?我就是想杀你们,尤其是你。穿错了衣服。”   她目视着面前惊恐的眼,张狂而笑:“这样惊恐的表情真好看,若我也能在那个人眼中看到便好了。可惜……”   月女眼中带着落寞,余下话音尽消,她伸手拧断那女修脖颈,轻飘飘地走过去。   自尸体旁捡起了一柄伞。   她撑开那伞,绯红的光晕淡淡散开,将她衬得如在梦里。   月女撑伞而行,口中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调。   如江南三月,温柔无度的旖旎春风。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风胤衣服轻搭于屏风之上   他衣衫尽褪,浴桶内袅袅热气蒸腾,一片旖旎之色。   他隔着屏风望着外边的叶闻歌,咬了咬嘴唇:“殿下……”   叶闻歌一袭黑衣,玉树临风,举手投足散发着浑然天成的魅力。   他坐在书案前抚弄不周笛。神情专注温柔。   风胤被无视,眼底微湿:“殿下,殿下~”   叶闻歌抬起头,眉目里含着纵容:“嗯?”   风胤羞涩道:“殿下不来一起洗浴吗?”   叶闻歌了然,却含笑拒绝:“你先用吧,本君还有些事。”   风胤眼底就带了失落,他本以为他是殿下的唯一,却原来比不上一只笛子吗?   PS:今日第一更,二更会在22点之后,有些晚了,小天使们勿等。爱你们,笔芯~ 第39章 黑化萌芽期二   天还未全亮, 迷雾谷内雾气却已升起, 白茫茫一片丝毫不见前方。   风胤早醒了, 他离叶闻歌较近,故而视野清晰,一眼便能将她看个完全。   她双目紧闭,睫毛纤长,面上一片无害的纯澈, 睡得仿佛无知无觉毫无戒心。风胤却知这不过是表象, 若那双桃花眸睁开,万千春水最后皆会化作幽凉嘲讽。   他却仍然喜欢看她, 连嘲讽或是使唤都能令他开心。   风胤替叶闻歌布了个结界, 将她牢牢护在里边,自己往浓雾中走去。   不过一会, 他就捉来一只兔子和狐狸。   这是只灰毛兔子和火红的狐狸,他碰见它们时,狐狸正在捕捉兔子,两兽相争,正是紧张时刻,便双双被风胤捉了来。   风胤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虽觉得这狐狸和兔子皆长得可爱,却仍是不能动摇他杀了它们果腹的心思。   他当即手里聚起灵刃, 就要将一狐一兔开膛破肚。   那狐狸悲哀地呜咽两声,叶闻歌耳朵动了动,一下睁开眼。   他目力极好, 一眼见到风胤离他不远,手里正提了两只妖兽,因为太小了些,倒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叶闻歌皱眉:“风胤?”   风胤听她醒了,立即提着两只妖兽过来,定定看了叶闻歌一眼,继而垂眸,唤了声:“小姐。”   叶闻歌却将注意力放在他手里提的东西上,他目光就带上了些晦暗:“你提的是什么?”   风胤诚实道:“一只狐狸和兔子。”   叶闻歌桃花眸闪了闪,嘴角勾起一个斯文的笑意:“是打算吃的?”   风胤冷声道:“嗯,小姐这几日奔波辛劳,本就该补补,这些山野之味最是补人。”   那狐狸配合地扑腾几下,嘴里呜咽不断,风胤揪着它的脖颈,毫无一丝怜悯。   叶闻歌嘴角笑意越发温柔,眼里却一片幽冷。他起身,随手拂了拂衣袍,走到风胤面前,将那只狐狸接了过来,抱在怀中,还亲昵地挠了挠它的下巴。   红狐狸叫了两声,带着些天然的惧怕和安心往他怀里缩了缩。   叶闻歌面上带着斯文的笑,内里心情却极为糟糕,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居然有人敢在他面前吃狐狸?   即使那不是天狐,只是一只普通的狐狸。   他只觉妖君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风胤果然不管是男是女,性子都那么地……惹狐讨厌。   叶闻歌性子古怪,当下并未叱责风胤,不过敛了眸:“鲜少见你如此贤惠?”   风胤为他洗手作羹汤,的确能让他大为愉悦,可对象若是同族,叶闻歌的心情便不那么美妙了。   他甚至想起之前被修真正道追杀的日子,是有多少人梦中都恨不得对九尾天狐食肉啖骨?   叶闻歌眼里就闪过一丝邪气:“只是,比起妖兽之味进补……”   他笑得轻狂肆意,在风胤耳边轻轻道:“若我更想要你的肉滋补呢?”   风胤被那笑容晃花了眼,他定定看着叶闻歌,不知是该惊叹她的美丽,还是叹惋她的凉薄。   叶闻歌却很快收了那笑,眼里瞬间冷淡下来,他一下将红狐狸扔到地上,看着那狐狸飞快跑走,   风胤看着她,低声道:“抱歉,我不知道小姐喜欢狐狸……”   这话是在解释了。   叶闻歌愣了半晌,待心中那股郁气散开,他复对风胤扯起嘴角:“与你无关,你既不知我喜欢狐狸,又何来的抱歉?倒是我一言不合放跑了你的猎物。”   他脾气古怪,却并非不讲道理之人。   之前不过是对风胤有成见故意刁难,如今既然知道了风胤的身份,他自然该大度些。   叶闻歌对风胤一笑:“今日我放跑了你的猎物,便由我请你吃早饭如何?”   风胤点头:“求之不得。”   叶闻歌天性懒惰,做狐狸时除了修炼,也是好逸恶劳那种类型。见风胤答应得如此爽快,便愣了一下,继而自乾坤袋中掏出一把磨牙的灵核桃。   他有些不舍,却还是故作大方地放到风胤手上:“这些核桃,数量虽不多,却也能益智补脑……”   他几乎掩盖不住语气里的不舍,干脆不说话,将核桃尽数放于风胤掌心。   风胤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故意当着叶闻歌的面剥了一颗核桃,动作仔细认真。   叶闻歌心里落寞,狐狸的天性就是小气爱储存食物。   他虽贵为妖君,却仍是妖性难驯,狐狸的坏习惯他学了十足十。   他正悲伤之际,就听得风胤轻轻一句:“小姐?”   叶闻歌抬起头,风胤一脸冷漠地递给她一只完整的核桃肉,连核桃外衣也被小心地撕得干干净净。   他声音冷淡中携着柔情:“小姐吃吧,我一会再去打猎就是。本身也不是什么难事。”   叶闻歌瞄了眼那核桃,却仍是端着矜持:“说了给你就是给你的,我并非那等小气之人。”   风胤心里一柔:“嗯,我知道,只是我不爱吃这些。”   叶闻歌这才看他一眼,桃花眸泛着些水意,犹犹豫豫地将那核桃拿过来,分成一小口一小口吃掉。   风胤静静地看了会,才又去打猎。   二人用过早饭之后上路,一路上居然也没如何遇见别人。连妖兽也踪迹少见。   这算是十分蹊跷,合山秘境中修士和妖兽都极多,这样平静的情况,反倒说明事件十分不寻常。   叶闻歌冷心冷性,只暗暗提防,丝毫不见忧虑。   风胤则是惯常的冷脸。   他们一路东行,途经一峡谷,里面煞气凶悍,一进去便只觉得心中压抑害怕。   叶闻歌带着风胤,偏偏挑那煞气最浓重的地方走。   甚至隐隐带着兴奋之色。   连风胤也燃起了极强的战意。   叶闻歌观他神色,挑眉道:“你倒是天生的剑修。”   风胤疑惑。   叶闻歌冷笑道:“你既然不知道,那你兴奋什么?此地皆是煞气,又带了杀伐之气,金戈之气,你还不明白是什么?”   风胤冷然:“剑冢。”   合山秘境乃是天地生成,千万年来,数不尽的剑修折于此地,人死剑却不消,加上天生地养的宝剑,此处便形成了处天然的剑冢。   剑冢行踪飘忽不定,极难寻找,饶是叶闻歌也不禁感叹风胤的运气。   上一次上天梯,他能碰到山龙之灵,这一次合山秘境,光是剑冢若能有得,便绝对值得。   叶闻歌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不愿再和风胤计较,当即闭上眼,细细感受起来此地气息流动。   他虽不使剑,可即便是接受剑冢的试炼,也是一件大有裨益之事。   良久,他睁开眼,目露疑惑:“嗯?倒真是奇了,此地居然有三处剑冢……”   风胤却目光冷然:“跟我走。”   叶闻歌微讶,他并非迂腐之人,风胤虽感知远逊于他,却终究是剑修。   在剑冢之中,听他的也没错。   风胤当即带着叶闻歌左右穿梭,每到后来,他每走一步,都要挥出一剑才能移动。   风胤的剑意向来所向披靡,眼下斩在空气之上,却显得极为费劲,他虎口已破,足以说明阻力有多大。   叶闻歌却悠然自得,他自然知道这是风胤得了机缘,与他无关。当下欣赏起来此处峡谷构造。   能被选为剑冢的,无一不是风水宝地。   叶闻歌精通阵法,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直到一阵啸声传过,强烈的气流波动而来,叶闻歌不得不撑起一个结界,护住自身。   那罡气猛烈锋锐,很快就将结界破开。   却是来自于峡谷,而非剑冢。风胤被剑冢考验,抽不开身。   叶闻歌身上一下就全染上了血。   他目中却透着兴奋,眼睛看着峡谷走势,山脉流水走向,一道道脉络自他脑中清晰浮现。   错综复杂的网逐渐变得清晰。   他身上的血也越来越多。   风胤已被彻底带入剑冢,叶闻歌却毫未发觉,他以指代笔,在空中慢慢画起阵符。   一次失败,两次失败。   体力逐渐流失,就连本清晰的推理也变得模糊起来。   与此同时,月女哼着小调,走入了峡谷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暂时休息啦,明日再来。   无耻地为耽美新坑求个预收:快穿之我有特殊的辅佐方式   为打发漫长的生命,燕子郗找到一个系统,游走于各个世界中。   第一个世界:帮助将军主角造反成功。   燕子郗以太子之尊,倒行逆施,猜忌主角军功,夺主角兵权,众目睽睽之下令主角捧靴斟酒。   力求暴虐无道,将他逼到造反。   第二个世界:帮助龙傲天主角走上人生巅峰。   燕子郗为天之骄子,抢夺主角未婚妻,灭主角宗门,公然打脸主角……   力求将主角体内的潜能最快地激发出来,早日成神。   第三个世界:帮助逆袭主角复仇成功。   燕子郗作为复仇路上小BOSS,对主角囚禁、鞭打、百般□□……   系统瑟瑟发抖,燕子郗兀自笑得开怀。   没人注意到,那个倒霉主角,悄悄黑成炭了。 第40章 黑化萌芽期三   剑谷如一美人, 迢迢青山携着隐隐绿水, 十足的神清骨秀。   其间又透着猛烈的煞气, 将这美人衬得不可方物。   叶闻歌看着青天白云,眼里却好似流淌着日月星辰,星辰移动的轨迹,天边流云的变化,荒诞的画面在他面前铺就, 看似无迹可循, 又总透着一股严律的哲理。   他一身白衣已成血色,身上还在被罡风袭击, 新的热血浇下来盖住了已发冷的残血。   眼里的无情仿佛带着某种神性。   这一刻, 他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凡尘种种, 心里只剩下了庄严的大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   此处天机同他修的随心所欲不同,看似一团乱,内里却透着最严苛的律令。   叶闻歌在这陌生又熟悉的世界里探寻法则,走得跌跌撞撞,却乐在其中。   他对于阵法的领略本十分精妙,只要他想,随时能从这步步杀机里走出来。可惜他哪怕遍体鳞伤, 也丝毫有过一丝回转之意。   此时无雨无雾,月女黑色的裙摆曳在地上,开出一片灿烂的花来。   她站在溪水旁, 美目里含着痴迷哀伤,一瞬不瞬地望着沐血的叶闻歌。   月女伸出手,于空中描摹叶闻歌的轮廓,只消一个背影,她就能确认,这便是她朝思暮想,为之堕魔之人。   叶闻歌触了无数杀机,虽总在最后关头找到关窍所在,却仍是免不了受损。   他一心沉浸于玄妙世界里,半点未发现月女的踪迹。   月女如鬼魅般走上前,站得离她不远不近,痴痴地望着她的脸。   她享受般地嗅了嗅叶闻歌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只觉心中充满了格外的安心。   风胤此时被剑阵所困,他一把凡铁,正是当初叶闻歌替他买的那柄。   不过区区钝剑,却已连挫几名飞剑之威。   但凡能入剑冢的,皆是赫赫有名的凶剑,此时被一凡铁挑衅自然大怒,万剑皆出,剑光闪烁,剑意倾巢而出。   风胤位于下风,整个人处变不惊,他冷脸忘我地挥着手中长剑,剑意越来越浓,同剑冢的剑意交织于一起,当下天地间皆染上了肃杀之意。   剑冢名剑之中,有凶残好杀之剑,也有寒如霜雪之剑,剑意各有不同,却同样的锋锐无前。与名剑争斗,如同在和当世最具盛名的剑修过招,且只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风胤虽打得辛苦,却也仍是受益良多。   剑修不同道修符修等,剑修除开个人资质外,只能在战斗中提升实力,获取新的领悟。   多少惊才绝艳的剑修都是死在了寻求领悟的作战中。   风胤心中若有所得,挥剑之间越发精简,剑意却如霜似雪,威势甚重。   他目中冷漠中带着锐意,整个人似一柄出鞘的长剑,看着冷然不可侵犯。   一柄蓝色长剑自剑阵中飞了出来,拦在他面前,剑身动了动,带着些友好。   风胤看着它,就见剑阵中又唰唰飞出数柄飞剑,它们互相争挤,却不再有任何攻击之举。   后面的剑阵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名剑择主,风胤心里闪过这丝念头,就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回头去看,却正是一袭白衣的叶闻歌眼里含笑,款款而至。   叶闻歌嘲讽地望着他,嘴角带着笑意:“如此多的飞剑认你为主,当真是不得了。”   风胤看着她,微觉有些不对,这感觉不过转瞬即逝,一下就烟消云散,似从未想起过。   叶闻歌见他呆愣,讥嘲道:“怎么?一朝得势,就连旧主都不认了?”   他径直伸出手,就将风胤手中的剑拿过来,仔细端详一番遍布剑身细小的裂纹后,他问道:“嗯?这剑不过一百灵石,也难为你还留着。”   风胤没有说话,面前的人明明是她,他却莫名不想搭腔。   叶闻歌也并不在意,他伸手轻轻弹了弹剑身,眼里忽然光华流转,他笑着凑到风胤面前:“为何不将这废剑扔了?你是否……舍不得?”   这问可说是千回百转,配上他微挑的尾音,格外显得意味深长。   风胤心里一突,立时忘了戒备:“并未,只是我用这剑习惯了。”   叶闻歌轻笑一声,凑得更近,二人呼吸相缠,他用一种极是缠绵悱恻的语气道:“你莫狡辩……”   风胤心跳加速,心中的不适感越来越强,他理了理思绪,正想说话,就感觉胸口一痛。   他的佩剑正插在他心口处,鲜血顺着流下来,将素白的衣袍处染上血红。   叶闻歌望着他痛苦的脸,笑道:“你也配喜欢我?”   他随手甩出一粒水珠,将他击飞出去,继而走到那几柄飞剑面前,叹道:“当真是些好剑,认他为主,不如认我?”   叶闻歌手一招,中间那柄蓝色长剑一下飞到他手里,他握着那长剑,剑尖一指向着风胤:“若你死了,这些名剑便都是我的了。”   他极是好奇,面前这人究竟是要剑意,还是要情意?   剑冢之外。   月女痴望着叶闻歌,仿佛永远也望不够一样。   她甚至越来越胆大,走到她身侧,欢喜地假意靠在她肩上,娇羞满面,温情脉脉。   只要在她身边,总有种安心之感。   月女面上带着满足的笑意,静静看着面前流水青山,只愿时光静止于此。   叶闻歌终于参透了最后一丝玄机,万千星尘化作光点,进了他的眼内。   那双桃花眸里更是光华璀璨,三千春水波光皆若繁星点点映映,美不胜收。   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决定抽身而出,叶闻歌同时精通阵法和环境,心念微转之间,就立马出了方才幻境。   他方出幻境,桃花眼微挑,就立时凝了一道水刃:“姑娘是否太过孟浪了些?”   叶闻歌反应极快,连月女都微怔了一下才发现自己颈上的水刃。   她看了眼叶闻歌,似是极欢喜她回归神智,眼里浮上羞意:“我只是想请你去我家作客一番。”   叶闻歌丝毫不为所动,他微移了下脚步,离月女远了些:“不想。姑娘自重些”   他皱着眉头,不敢大意。   面前这女子一身魔气,倒同那日纠缠不周的魔气有些渊源。此人行为诡异,是敌非友,可惜他适才因破阵,受了太多伤,实力早已大打折扣。   叶闻歌并不鲁莽,他深深记住了这女子身上的味道,就欲先离开此地。   月女却一下瞬移到她面前:“你要往哪儿走?”   叶闻歌暗暗抚了抚中指,随时做好使用精血的准备:“似乎与姑娘无关。”   月女皱眉,嗔道:“不行,我说了要你去我那儿作客的。”   她生怕叶闻歌再走,一急之下就用上了魔气,伸出手欲要扯住她的衣服。   叶闻歌眼疾手快,径直将中指划破,一滴精血瞬间变作数滴淡红色的水滴,排列得当朝月女攻去。   这些水珠变幻万千,隐含着阵法之威,一时倒制住了慌乱的月女。   叶闻歌却明白这不过是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当即手指结印,欲要使用缩地之术离开。   月女哪能忍得她离开,当下将手腕衣服撩开,露出妖异魔花。   她身上魔气愈重,魔花生动地活了起来。   整个人的修为暴涨到假丹顶峰。正正是合山秘境内的最高修为。   而叶闻歌如今不过练气大圆满。   月女念咒挡住叶闻歌去路,继而将腰上黑绫甩出,正正卷在叶闻歌腰间。   月女的魔气能侵蚀不周笛,何况是如今实力相差巨大的叶闻歌。   叶闻歌身上被黑绫紧紧缠绕,丝毫挣脱不得。他一下就辨认出这正是当日不周消失前,横行天地的魔气。   他立时不再挣扎。   月女仍是娇羞走近:“我真心邀请你去我那儿,如今合山秘境里处处是危险,你只有跟在我旁边才是最安全的。”   她眼睛是狭长妩媚的凤眼,此刻神色却带着天真的羞意。   看着叶闻歌,带着三分欲语还休,七分千回百转,容色间像极了一个人。   叶闻歌身为阶下囚,却毫无自觉性。   他微挑了眉,平静道:“姑娘可知,自己像极了我一个故人?”   月女时时牵着黑绫,生怕她再飞了一般,十分小心地带着她往谷外走。听得此言,她手臂微动,声音有些颤抖:“像谁?”   叶闻歌看她一眼,眉目里满是无情之色。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月女眼里闪过脆弱,她强自道:“若真无关紧要,你为何现在还记得她?”   叶闻歌目光里浮上幽冷,看起来十分不近人情。   他道:“只因此人耽于情爱,无心大道,我虽立志同她形同陌路,偶尔想起时,却仍是十分不齿。”   字字句句绝情冷漠,化作冰冷刀子,皆数刻在月女心上。   月女眼里就染上了疯狂。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闻歌靠于汤泉之中,懒懒闭着眼。   他九条尾巴皆数散开,数名美姬在他身后替他按摩着尾巴。   他怀里搂着一名貌美兔妖,伸手揉着她头上的兔耳,一脸惬意。   风胤冷着脸,执剑而入,冷声道:“殿下!”   叶闻歌睁眼,不悦道:“本君不是吩咐你好生待在寝宫?”   风胤气怒:“我若待在寝宫,是否永远也发现不了你背着我拈花惹草?”   叶闻歌不解:“你在说些什么?”   风胤咬牙,泪光点点:“殿下背着我同别的女妖亲热,难道不该解释一下吗?”   叶闻歌皱眉:“这不过是本君的习惯罢了,难道你想来伺候本君?”   (小剧场未完待续、、、、、、、、、、、) 第41章 黑化萌芽期四   月女即便蒙着面纱, 也挡不住她身上透露出来的哀伤痴狂。   她眼里带着水意, 伤心欲绝地看着眼前的叶闻歌, 白衣浴血,黑绫裹身,却仍是闲庭自若,毫不忧心。   桃花眼里清冽的水意泛泛,眼角波光流转携着丝丝惑人。可惜明明是风流多情之色, 他此刻看着却格外的不近人情。   那双眼里能盛下天地万物, 却永不会隽刻下任何人的痕迹。   月女笑得痴狂:“无心大道?为何她一定要追求道?难道生在修真界就不能有其他追求了吗?”   叶闻歌凝眉看着她的疯意:“既然所求道不同,那自该形同陌路。”   月女不欲相信她如此冷心绝情, 当即上前一把从她袖子里掏出一块丝帕。   她迫不及待地展开那张丝帕, 认真看着上边纹路针脚。   月女期待的神色逐渐消失,她纤长的手指越来越抖, 几滴清泪落在雪白的丝帕上,晕染出一片水意。   “居然……居然这样……”   她再抬起脸来,目中就染上凶狠,月女手一招,裹在叶闻歌身上的黑绫一下收回,她手一扬,黑纱层层散开,如山间染上了水墨。   山峦消散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处精致秀气的闺阁。   兽炉里燃起甜香,空气中浮上一层甜腻的蜜一样的气味。粉帐钟纱被微风撩起,空气里透着十足的旖旎。   幻境转换之间, 带着一股强烈的眩晕。   叶闻歌刚睁开眼,就被月女一下按在床榻之上,墨色长发倾泻而下,散在红色鸳被之上,肤白如雪,眼里却带着清冷禁欲之色。   他身上被月女下了禁制,丝毫动弹不得。   却仍是皱眉,声音不见半点波动:“魔界就教会了你拙劣的布幻之术?”   月女蒙着面纱,眼里狠意不减,上手就想去撕扯叶闻歌的衣服。   叶闻歌安静地看着她疯闹,眼里冷意不减,丝毫没有慌乱。   她将那衣襟拉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的亵衣。   月女看了半晌,又笑又哭:“都换了,都变了!好一个形同陌路!”   昔日温柔宠溺,不过几月,就付诸流水而去。   她本做好会被怨怼的准备,甚至是恨意她也甘之如饴,没想到竟是这般薄情寡意。   月女看着叶闻歌,眼中热泪顺着脸颊流下,滴到叶闻歌的颈间。   即便是温热的情泪,也无法令他表情起一丝的变化。   昔年小桃峰上,她对她呵护备至,教她功法,传她法宝,替她摘叶而奏。那时,她眼里皆是柔情水意,如今全都变了!   月女身上魔气顿涨,魔花缓缓而动,更是生动几分。   她径直一把将叶闻歌染血的外袍脱下,甩到地上,然后又将手伸到了里衣上。   叶闻歌眼里黑沉一片,喝道:“你闹够了没有!”   他从未用过这等冷酷的语气对女子说话。   月女动作微微一滞,她哭叫道:“什么闹,我没有闹,你有你的陌路人,我却只想要你。怎么,现在你也要跟我这个魔女谈大道吗?”   她眼里已接近疯癫,面纱下魔气涌动,她看着叶闻歌清冷的表情,只想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让那双该死的无情的眼里有她。   “我才不想谈什么大道呢,你有故人,我也有故人。”   月女动作虔诚地慢慢褪下自己的衣服,纱衣上带着香风,她妖妖娆娆地将其中一件扔到叶闻歌脸上,然后如水蛇一般缠绕过去,攀附着她。   “我那个故人曾对我呵护备至,是我一生以来对我最好的人,可是,她是个无情的,上一刻啊,还搂着我叫心肝宝贝儿,下一刻就说不过是陌路之人。”   她动作柔媚地蹭上叶闻歌的脖颈,表情享受。   叶闻歌慢慢解着禁制,索性闭上眼不去看她。   他何时搂着她叫过心肝宝贝儿?   月女还想去吻她,叶闻歌直接将头偏到一边去。   月女银铃般笑了一声:“害羞了吗?”   她声音娇腻悠远:“我小的时候,家里遭灾,父亲将要饿死,母亲便将我卖给邻村的恶霸,那恶霸已经是半截入土的人,却有十三房妾侍,为何我记得那么清楚呢?”   月女眼中带泪:“因为,我就是那第十四房妾侍呀。我娘对我无情,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毁了,于是我在新婚当夜,杀了那个老头子。哈哈,他死的时候裤子都没穿……”   她又伸手去摸叶闻歌的脸,痴道:“这便是我们今日洞房花烛,我却不能给你真正婚房的原因,我怕那一片红得很。”   叶闻歌睁开眼,看着月女逐渐痴狂。   她轻轻抹了下眼泪:“不该跟你说这些的,你是否觉得我这个女人心狠手辣?”   叶闻歌冷道:“与我无关。”   月女苦笑一声,为她的冷心冷肺:“我不过是个弱女子,杀了那恶霸,又如何逃得了呢?恶霸家人将我扭送到我父母家,明晃晃的刀子架在我们脖子上,我是不怕的,可是我老父老母怕。”   她凤眼里全是泪:“他们为求不死,就向那恶霸家的出了个主意,你猜猜他们说的什么?”   她看了眼叶闻歌,似是自己冷一样,将身子贴得离她更近了些。   月女等不到叶闻歌的回答,自己接了下去:“他们说,这下贱女昌女妇做的恶事,就该将她卖到窑子里,生生世世赎罪。他们取悦了那恶霸家人,白花花的刀子从他们脖颈上移开,却将我推入了深渊。”   她回忆到此,又闪过一丝惊喜:“但我还是没被卖去,就被我那故人家的人买了下来,她们家大势大,旁人不敢置喙,然后我就被分给故人充作丫鬟。”   “我自小吃过许多苦头,自然懂得如何讨好人,她爱打骂人,折磨人,旁人都怕她,就我去讨好她。很快,我就成了她的心腹。”   她身体突然瑟缩起来:“只是,她实在太爱折磨人了,连我也害怕她。直到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变了……”   月女面上浮起梦幻般的神采:“她对我很好很好,待在她身边,便是前所未有的安心……这是世上唯一一个待我好的人,可眼下她要抛弃我了,你说我该如何办?”   叶闻歌面上仍是一片冷意:“你想如何?”   月女惊喜于她会搭话,开心而凶狠道:“自然是将她一直栓在我的身边,我们一辈子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永远不分离。”   她一脸兴奋,就又伸手去解叶闻歌的里衣。   叶闻歌冷笑一声:“做梦吗?”   他直接按住月女作怪的手,手上用力,一把将她甩在地上。   他连取两滴精血,才将修为提升到筑基初期。   筑基初期对战假丹之境,以妖君实力来说,恰恰够了。   他本想彻底解除身上禁制,却不敢触碰那古怪魔气,只能作罢。   叶闻歌灵力化作数道水丝,将地上月女束缚住,他赤着足走下去,神色冰冷而不屑:“魔界一行,除了给你一身毫无基础的修为,蹩脚的幻术之外,就教会你使用魅术来诱惑人?”   他虽不爱用什么魅术,也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月女身上衣衫褪了一半,肌肤露在空气之中,白得晃人眼。魅术又如何了?她用了魅术,难道所言就是假的吗?   叶闻歌随手捡起她的一件衣服,扔在她身上。   “无论是道魔,都该一心向大道。茜雪,你一如既往的令我失望。”   他随口戳破月女的身份,月女神色一下子僵了起来。   她如今模样身形全都变了,赫然是魔界月女,而不是当初那个修为低微的茜雪。   “小姐……早认出我了……”   所以故意说那么多伤害她的话吗?月女仰头看着她,想从她神色里找出一丝的怀念。   可惜没有。   叶闻歌毫不在意她,只道:“不周笛呢?交给我,我留你一命。”   月女沉默一下,手腕里的魔花隐隐泛红。   她道:“若我不给,小姐便要杀了我?”   叶闻歌不答话,只随手甩出一根水丝,在月女身上烙出一道红痕。   态度鲜明得可怕。   月女眼里就泛上泪意:“小姐当真不顾及往日旧情了吗?当时你明明对我那般好。”   叶闻歌神色不变:“我说过,同你形同陌路。如此,你死了,与我何干。”   月女眼里忽然冷静下来:“不周笛,我可以给你。”   那魔花周身泛红,忽然极力吞噬着她的血液,月女面上一下扭曲起来,灵力沸腾,面纱一下掉落在地。   姣好的脸上,赫然带了一道妖娆的花纹,魔气流露于上。   那魔气迸发前无丝毫迹象,迸发后却遮天盖日。   叶闻歌立刻想破幻离开,月女笑意扭曲,数道花枝射出,将他缠了个结实。   她唇瓣毫无血色:“小姐真强,这一下,可耗了我十年寿元呢。”   她轻轻抚摸颈间项链,将它拉到自己汹涌的胸口夹着,一步一步朝叶闻歌走去。   语调妖娆:“十年寿元算什么,只要能留住小姐,便是死了我也甘愿。小姐要的不周笛,就在我这项链里,小姐要拿,自己来取便是。”   说完故意朝她倾了倾。   叶闻歌脸色一下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今日休息,明日继续。   推荐基友的文文:重回1992 不要叫我老夫人 教主你脸呢 第42章 黑化萌芽期五   妖有百态, 其间魅惑天成, 个个妖娆的, 非以狐族莫属。   狐族之中又以天狐为尊。   叶闻歌作为唯一一只九尾天狐,天生魅惑本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挡也挡不住。   可惜,他足够强大且无心。   世人一见妖君,来不及感叹他的美丽, 就会被他强大的能力所震撼。   明明是风流魅惑、顾盼天成的美人, 偏偏生了一颗嗜杀的妖心,他明明上一刻还在同你谈笑风生, 下一刻孤月琴的琴声就会响起, 引人入魔障。   原因或许不过是因为,对他稍有亵渎的眼神。   好美本是人之常情, 在妖君那儿,却成了地狱的前夕。   故而三界之中,神君虽如高岭之花,令人不敢攀附。妖君却更如罂粟魔药,连望都不准,只能匍匐于地,接受他给予的馈赠。   然而现在,妖君成了名弱不禁风的女子, 强大的天狐元神令他连怒意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身有美色,却无法自保。   月女着装清凉, 唯有胸前的项链闪着黑色的光芒,十分惹眼。   她神情故作勾引:“小姐,我说到做到,只要小姐亲手将这项链拿出来,我立马将那不周笛赠予小姐,绝不食言。”   叶闻歌从未被这般勾引过,一时之间只觉恶心。   他想同不周重逢不假,却也不想用这般下作的手段,他堂堂妖君,难道还非得到出卖色相的地步?   他丝毫未掩饰自己的情感,月女心寒于那眼中的厌恶,她此刻被魔气侵蚀,当即不再惺惺作态。   “小姐既然不愿,我也没办法。只要今日小姐同我欢好之后,我也定将不周笛作为小姐的聘礼。”   她随手一摇,那些花枝就将叶闻歌带到榻上紧紧束缚住。   月女满眼尽是狠意与爱意地走过来。   叶闻歌此刻终于慌乱起来,他那么多年洁身自好,从未同别人荒唐过,难道今日就要被一个魔女强行……   无论他此刻是男是女,天狐满心都是不愿意。   可惜他此刻同月女的修为差距太大,月女的魔气尚能克制不周笛,何况如今的叶闻歌。   叶闻歌不愿示弱,月女却已经爬上了榻,女子身上的馨香萦绕于他鼻尖。   月女喜极而泣:“小姐,我终于要得到你了。”   叶闻歌狠命挣脱着身上的花枝,直将身上烙出数道红痕。鲜血染上那花枝,被它尽数吸收,花枝壮大了几分。   月女眼神一下恍惚了,她按住叶闻歌的肩膀:“小姐别动。”   她伸出手,轻轻揩了一滴叶闻歌的血,滴到手腕上的魔花上,不过一滴,那魔花瞬间周身通红,甚至长出了几条枝桠,蜿蜒着朝叶闻歌风向长去。   月女手上青筋暴起,她一下紧紧掐住自己掌心,面上黑气浮了又消,才将那魔花压制下去。   她苦涩道:“小姐莫要挣扎,你自己的血也千万不要让旁人看到。”   她不顾叶闻歌的冷眼,将自己的头发散下来,执着道:“不提那些,今日我们先洞房花烛,往后我总会护小姐周全。”   她温软的唇渐渐印在叶闻歌肩上颈上。   叶闻歌眼里的冷意渐渐藏匿深处,桃花眼里寒意凝结,那股子执拗也浮了上来。   士可杀,不可辱。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嘲的笑,就默默催动体内功法逆行。   叶闻歌轻狂古怪,愿死愿生,他一时想生,一时又明知是死地去挑战风胤神君。如今月女如此强迫于他,他心中那股子拗劲就上来了。   功法一朝逆行,他身上一下浸出大量鲜血,连那花枝都吸收不尽。   鲜血流淌于床榻,将玉白的肌肤也染上血意。   叶闻歌身上生机迅速流失,他面上孱弱苍白,蹙着眉头就轻轻闭上了眼。   反正他早就该是已死之人,又有何惧?   剑冢里。   风胤一身是血,他握住已遍布裂纹的长剑,对着‘叶闻歌’就要一斩。   他身上灵力隐隐狂暴,竟似要突破筑基。   剑灵同心魔联手,为他铺就一场绮梦。   心魔叶闻歌眼角眉梢皆是媚意,她笑道:“唉呀,适才还一脸动情地对人家说愿意当牛做马呢,现在就要杀人家。”   剑灵叶闻歌一身锐气:“杀了她,杀了我,你的剑道才能一往无前。”   心魔叶闻歌道:“是啊,快杀了我,你就能获得力量,得到你心心念念的人,而不是只能压抑自己,甚至可笑地曲解为忠诚。”   风胤握剑的手有些发抖,她们明明不是她,可在他的剑尖刺过去时,却又是一阵强烈的心悸。   他在害怕。   他的剑意百折不挠,遇上她却成了绕指柔。   她成了他的心魔。   这可耻的情感,一直在他梦中逡巡,他目光追寻着她,却又懦弱得不敢表露。甚至连正视自己都无法做到。   风胤闭了闭眼,他如何……会成了这样。   他不得不想,他每早替她更衣时,是否也用着那样扭曲的情感去对待她。   风胤看得清楚,叶闻歌对他毫无绮念,即便是偶尔的温柔,也不过是装出来的。   甚至她的温柔也没用,她曾对茜雪如此温柔,一朝还不是绝情至此。若是他……被知晓了,只怕她从此不会再见他。   风胤死死压抑的情意一朝爆发,却只能再次压制,不得见光。   剑灵看着他:“你还不动手吗?以你的剑道天赋,你只要破除魔障,定然能问鼎大道。区区一个女子,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风胤无言,举起了剑。   剑灵微微一笑。   风胤却一剑率先向他刺来,剑气激荡,他幻化的皮囊一下消失,露出一柄金色长剑,上刻“囚皇”二字。   他本体已露,风胤却并不罢手,铺天盖地的剑光朝囚皇剑刺去,囚皇剑大怒:“你疯了?我择你为主,你却如此对我?”   风胤毫不动容,剑是剑修的伙伴,彼此相依互相作战,剑修的剑,不需要做出任何干涉主人的决定。   即便剑修选择前往深渊,他们的佩剑也只会跟着浴血而前。   无论是神还是魔,剑修与剑,永不背叛。   囚皇剑虽强,却抵不过风胤越来越精妙的剑意,他剑身上布满裂痕,同风胤手中剑一起断掉。   心魔看着他,越发满意:“真是强大的灵魂,现在来杀了我吧。”   她丝毫不惧怕风胤,她是心魔,只会成长不会死亡。   风胤没了手中剑,剑冢上方却飞来一道剑光,清正雅然,一柄纯白的长剑落在他面前。   那长剑一来,剑冢其余长剑皆伏,退开一旁。   风胤心中忽然一动,只觉自己同这剑早就相识。   他刚伸手握住他,心中就蓦然一痛,一股惧怕的情绪滋生起来,却不是来自于剑身,而是心底的直觉。   一握上那剑,他周身一顿,似涌上了多余的,繁杂的记忆,随后就是力量的充盈感。   心魔极是畏惧这剑,她一下消失,风胤立马出了剑冢。   外面赫然没了叶闻歌的踪迹。   他心中那股不祥的惧怕越来越强,当下朝前方赶去。   叶闻歌醒来时,正看见月上西山,星光映照。   他周身皆痛,身上似没有丝毫灵力。   月女面上憔悴无比,却带着喜意:“小姐醒了?”   叶闻歌看着她头上隐隐藏着的一根白发:“你这是何必?”   他声音不悲不怒,在月女听来,就又有了些往昔的轻柔。   她低头暗自掉泪,头上那根白发就飘了下来,月女脸色一白,慌忙一把扯了下来。   她抬起头,一下将手背过去,生怕叶闻歌发现。   她声音里含着泪意:“小姐,我错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强迫于你……”   叶闻歌看着她的小意,轻轻蹙眉:“一半寿元,你是何必?”   月女哭声更大,她眼泪断了线一般:“我还有一半的寿命,不会老的,别嫌弃我……”   叶闻歌叱责的话忽然说不出口。   他能再说什么?一个修士能有自损寿命的魄力,却不是为了大道,只是为了区区情爱。   现在哭泣,甚至也不是为了自己的寿元,而是担心他会嫌弃她。   饶是叶闻歌的冷心,此刻也说不出口伤人的话。   月女拨了拨火堆,叶闻歌无话,她也不敢再和她搭腔。   本是静谧间,忽然就传来一股妖兽的气息,十分腥臭浓重。叶闻歌微微蹙眉。   月女起身,她脸色仍然十分不好,仍是道:“小姐等等,我这就去杀了那畜生,不让她污了小姐鼻子。”   叶闻歌不置可否:“留全尸,我许久没吃烤蝎子了。”   他看得清楚,那蝎子同样是假丹顶峰,月女虽然也是,却根基不稳。   他说了要吃蝎子,月女便不能使用那霸道的魔气去污染它。   一番打斗下来,不能用魔气,还得留全尸,月女定会周折一番。   叶闻歌容色冷漠,既然他曾经亲手种下了孽,如今就由他亲手铲去。   月女,口口声声说爱,那么我百般折磨你,你的爱又能持续多久?   叶闻歌独自烤着火,鼻尖闻到了一丝血味儿。   没有那股腥臭,赫然是月女的血。   他表情不变,又往火堆里加了些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闻歌九条尾巴散在空中,懒懒摇动。   他抬眼看了眼风胤,复又惬意地闭眼:“嗯,既然你如此想来伺候本君,那就由你来。”   美姬们识相退下。   叶闻歌尾巴一卷,将风胤勾过来,揽在怀里。   他邪笑着挑起风胤下巴:“嗯?想好如何伺候本君了吗?”   风胤红了脸,慢手慢脚脱着衣服。   叶闻歌却制止道:“不急,先替本君按摩尾巴。”   他将尾巴搭在风胤手上,风胤红着脸按了起来,叶闻歌惬意地眯上眼,轻叹一声。   风胤脸色却越来越红,手里的尾巴毛绒绒的,极软极美,雪白的毛色比起星空上的银河还要皎洁……   他心旌摇动。   手上动作也越发缠绵。   叶闻歌“唔”了一声:“坐上来,自己动。”   (小剧场未完待续、、、) 第43章 黑化萌芽期六   火光照耀着叶闻歌的脸, 明明是温暖的橙光, 却照不进那双幽冷的寒眸。   本为含情目, 生就石头心。   四周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有月女的,也有妖兽的。   这是一场以命相搏的战斗,明明有一方能轻易获胜,却为着那飘渺的情爱作茧自缚。   夜风极冷, 却冷不过妖君的心。   叶闻歌看着最是多情温柔, 可一旦有人向他疯狂追逐,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斩断情丝。   唯有大道, 能得他执着青睐。   生灵的寿元有尽, 而道无尽,叶闻歌追求大道, 从不是为了所谓长生,只是单纯地迷恋求道的过程,以及大道之中的万千法理。   这点上,叶闻歌极是欣赏风胤神君,他强大冷漠,无心情爱,多少女修为他心碎欲裂,他也没有一丝动摇。   若非树皇之事, 他们定然会是知交好友。   他席地而坐,月女却跌跌撞撞地回来了。   她发丝凌乱,衣衫上沾了许多血, 手上也因为蝎毒肿得紫黑。   见了叶闻歌,月女疲惫的神情立刻浮上喜意和讨好:“小姐,你想怎么吃这蝎子?”   她苍白脸上毫不掩饰的喜意一下刺了叶闻歌的眼。   他轻声,带着些疑惑道:“你在开心什么?”   月女娇羞地笑:“只要见到了小姐,我就开心。”   叶闻歌皱眉,不置可否:“是吗?”   月女对着她含羞一笑,手上动作不停,麻利地打理这蝎子,在叶闻歌看来,她明明用袖子将自己手包着,眼神中有些躲闪的畏缩。   他瞬间了然,她怕这蝎子。   这蝎子的确长得甚为可怖,被一些女修害怕本是必然。   叶闻歌看着月女:“你既然怕它,便将它丢开便是,何必勉强自己?”   月女含羞看着她:“小姐想吃,别说是一只蝎子,只要我能得到的任何东西,我都会拼了命去为小姐找来。”   叶闻歌蹙眉刺道:“即便你在寻找的过程中死了?连我最后一面也看不到,你也如此吗?”   月女眼中服上一丝哀愁,她认真道:“如果我做这些事,小姐能不离开我,我愿意。”   月女眼里泪意朦胧:“如果适才我被魔气侵蚀心智的时候,小姐死在我面前,我定然不独活。”   叶闻歌闭眼:“你魔怔了。”   他睁开眼睛,桃花眼里星光尽碎,无一丝温情。   “若我要你不顾女子清白,同别人苟合,受天下人唾弃,被恶虎竞食、群狼争啖,我才有可能会接纳你,你会吗?”   叶闻歌鲜少说这样粗鲁恶毒的话,如今说来却异常流畅。   他看着月女惨白的脸,声音稍轻:“看吧,月女,所谓的情爱不过是附着物,你对着我时身心愉悦,你才会爱我,一旦我令你无法忍受,你的爱还会存在吗?你可能爱我的模样,可实际上当我年华老去,你所得的不过是一具死皮,你可能爱我对你的温柔,可是月女,你真的要将自己的命都系在旁人对你的态度上?”   叶闻歌语气冷淡:“所以,月女,回头是岸。”   月女吃惊地看着她,她凄惨一笑:“小姐,你不懂爱。”   若情爱能自我控制,她何苦堕魔?   因为叶闻歌不懂爱,所以他能理智地分析一切。   月女哭道:“小姐,你信吗?若是佛修知晓情爱,最深明大义的佛也会忘却哲理,堕入凡尘。”   她道:“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懂,实际我很想你再唤我一声茜雪,月女这个名字我不想要,只有茜雪,才是联系我们的纽带。”   她一番情真意切,叶闻歌却半点体会不到,他一心只想着月女回头,当即冷道:“我不会。茜雪已死,你只能是月女。”   他话一说出口,月女身形就摇晃几分,她本受了重伤,如今更是哀怒攻心,一下吐出血来。   她身形不稳,就想扶一下叶闻歌。   叶闻歌没躲,待月女站稳了,他便用手将月女的手指一根根颁开,神情中的疏离自不必说。   月女咽下一口血,勉强笑道:“多谢小姐,小姐想怎么吃这蝎子?”   叶闻歌道:“不必谢我,我本没打算扶你。那蝎子,你随意就好。”   他并不爱吃蝎子,不过是托辞罢了,谁知却毫无作用。   月女强颜欢笑地去打理蝎子,还细心地找来未烧透的炭火,将那蝎子埋进去。   她一边打理,一边述说为何要这么做,一如当初小桃峰上一样。   那时叶闻歌看书品茗,她就待在一旁替她缝制女红,她会细细地说为何要挑这些花色,为何要用这种绣法。   那时她会包容她,偶尔还会接她的话。   月女越说声音越哽咽,变了,都变了,她不再理睬她,宁愿死也要离开她。   叶闻歌沉默,他心里有些堵,却一字未说。   月女手上的血流在炭火中,甚至故意浸在了蝎子之上。   叶闻歌看着,最喜干净的他却只字未言。   月女颤抖着手将那串蝎子递给她:“小姐,已经好了。”   叶闻歌顺手接过来,他顿了一下,到底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慢条斯理地吃了下去。   月女不断找着话题想逗她笑,叶闻歌皆若未闻。   他新换了身白衣,此刻柔弱不堪,一身清冷禁欲之息,十分撩人。   月女说着说着,眼里就浮上媚意,她轻轻挨过去。   叶闻歌冷道:“你又要做什么?”   还没对他死心?   若当真被一名魔女强占,他不如去死。   月女羞涩道:“小姐现下没有灵力,不会死的。而且……说不定小姐还会求我呢。”   小姐不懂情爱,光是靠她感化,恐怕永远也不会有爱上她的一天。   只要小姐成了她的人,她好好看护着,总有一天,小姐会接纳她的。   她手一挥,周遭立刻又变成了那个粉红飘香的房间。   叶闻歌拿着一串未吃完的蝎子,脸色十分难看。   果然是魔女,他就不该心软,叶闻歌将那串蝎子一扔:“你的血?”   月女轻道:“嗯,我的血早被侵蚀了,尝之有如最猛烈的情药。”   叶闻歌咬牙切齿:“你可知,你是在做药鼎?”   魔界多年不曾有药鼎,只因药鼎极难培育,既要多样天才地宝,又要魔修的千年修为。能成药鼎者,需日日忍受极端之痛。   而药鼎的结局,数代被魔君和祭司掌握,其余毫无资料。   月女轻道:“我知道。只是我管不了这么多。”   她并不着急,叶闻歌额上却逐渐冒汗,面上也带了丝嫣红。   月女蛊惑道:“小姐很热吗?把衣服都脱掉就不热了。”   她越走越近,身上散发出强烈的媚香,叶闻歌往后退去,直到抵到了墙壁。   他桃花眼里此刻满含春水,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眼波流转间只剩了勾人。   他天生的能力就是魅惑,如今没了足够的修为定力压制天狐元神,身上那个撩人的劲儿就全散发出来了。   偏生他还强忍着,一身白衣更添了清冷的魅惑。   月女就像被魔气侵蚀了一样,她明明存有理智,此刻却一朝崩溃。   叶闻歌浑身都没了力气,他眼里水意越盛:“你再过来,我就咬舌自尽……”   堂堂妖君,如今却求死不能,只能如此来期盼别人的怜悯。   他羞愤欲死,却更将月女迷得神魂颠倒。   他来时路上,偷偷记下标记,如今,只能期待风胤早日通过剑冢试炼,前来救他。   月女只觉血都要燃烧了起来,她之前想占有小姐,更多的是因为情感。   如今,却是实打实的身体上的渴望。   风胤执剑奔波,他一路上看着叶闻歌仓促留下的印记,脸色越冷。   他不该放任她一个人的。   风胤心里升起股巨大的冷意,他此刻明白自己的心意,更是将叶闻歌看得如眼珠子一般。   以往她骄纵任性,风胤皆随着她,可是此次她不跟着他进剑冢,独自一人留在原地以致犯险之事,以后他再也不会放任了。   越往前走,叶闻歌留下的记号就越少,直到到了一处空旷之地,那些记号便断了。   风胤新得了太阿剑,太阿的传承皆数进入他脑中,虽有一段记忆被紧密包裹着,他也大受裨益,当即以剑入道,突破了筑基期。   叶闻歌身上衣襟都快被月女撕烂,他紧紧护住,幸而月女不知为何,并不用修为,只直接用手前来撕扯。   叶闻歌身上本无多大力气,月女却偏如猫戏老鼠一般。   她兴奋到战栗:“小姐,不知为何,你越挣扎我越兴奋。”   叶闻歌险些掉下泪来,别的天狐天赋皆是些御风、控水之类,轮到他了,就只剩这种鸡肋。   他自然知道月女为何会如此,因为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元神……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意袭来。   冷如霜雪,杀意迸裂,瞬间将旖旎气息冲淡了一些。   叶闻歌立刻活了一般:“风胤……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暂歇,明日继续。   撒花笔芯~ 第44章 黑化萌芽期七   叶闻歌声音极其虚弱, 桃花眼里的水意似要沁出来。   语调可怜而娇软, 携着不可抑制的、若有若无的撩人。   他同月女挣扎时, 无可避免地受了伤,雪白衣袍被拉开些许,上开着点点血花。本来清冷病弱之态,便化作了十足的凄美绝伦。   月女已经癫狂,叶闻歌从未如此狼狈过, 一股巨大的屈辱席卷了他, 可惜此刻他身无灵力,面对月女步步紧逼, 他只能束手无策。   风胤的剑意袭来, 他心中立即起了希望,此地情境, 即便是羞耻地向风胤求救,他也愿意。   风胤已将此间幻境撕出一道口子,他执剑而进,周身皆是冷意,一进来就看见了被逼至墙角的叶闻歌。   天狐极力抑制住月女血内的情毒和自己的天性,禁欲同魅惑交织在一起,只令人想要深深染指。   他一见风胤,眼里立刻亮了些, 闪着星星点点的光,里面既有不屈泪意又有撩拨魅意。   那句勾人的求救如在耳边萦绕。   风胤心里先是一窒,耳根爆红, 他立即将视线移开,剑尖闪着幽冷的光泽,直向月女而去。   在风胤想来,她一向骄傲,最喜欺负别人。   他见过那双眼里太多情绪,讥讽、恶劣、得意、杀意,无一不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   如今这般脆弱而……妩媚的神色,他从未见过,当下想定是面前这魔女动了手脚。   月女本是假丹之境,纵然她魔气强悍,却只能同风胤的剑气堪堪持平。   太阿剑清正肃杀,山龙之灵龙威赫赫,二者皆是正道至宝,恰恰克制阴森魔气。   月女空有修为却无基础,风胤越战越勇,剑光如炽,月女很快就落于下风。   叶闻歌天生的魅惑并不只限于勾引旁人,同九尾强大的能力一样,此天赋能侵人神智,无惧修为差距,只能靠心性来抵制。   月女本就心性不定,已堕魔道,她受魅惑最深,当下神智昏昏,连饲养魔花都无法做到,只能尽力招架风胤的剑招。   魔气虽被克制,却牢牢护在月女周身,风胤剑意本能无坚不摧,眼下却只能在她身上留下几道深深的口子。   叶闻歌本强打精神看着二人打斗,以此来转移身上的注意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状态却越来越不好。   风胤同月女,一个是假丹修为,一个吸收了山龙之灵,两人交战的灵压一下席卷了此间小小的幻境,叶闻歌身无灵力,根本无法抵御。   他只是在强忍着,叶闻歌看得清楚,月女本不如风胤,只要再受魅息侵蚀,实力只会越来越弱。杀她不过是时间问题。   药鼎的炼制极耗心力,魔界能拿出千年修为来炼制药鼎,那么,月女身上所背负的东西便极其危险。   不论是她对他的居心叵测,还是她自身的危险性,月女必须死。   月女身上伤口逐渐增多,风胤却已注意到叶闻歌身上的血迹越来越多,月女一时不能杀,他便想着先带叶闻歌下去治伤要紧,他不再恋战,脚下朝叶闻歌移去。   月女并不愿好不容易找到的人被带走。   她视叶闻歌如命,当即嘴角带血,眼中狠意迸发:“不许,不许带她走!”   月女招式越发凌厉,换来的却只是一道道剑伤。   她身上已经血肉模糊,如魔怔一般,哀求而痴狂:“不要走,小姐,别走……”   她此刻如身处深渊的孤狼,四周箭矢已经备好,明知前方穷途末路,她也仍不愿放弃心中的猎物。   叶闻歌声音微弱,却异常坚定地吩咐风胤:“杀了她。”   他面上已经泛起潮红,情毒流遍四肢百骸,只能软软靠在墙上支撑自己不倒下去,桃花眸里渐渐失了焦距。   月女仿若没听到叶闻歌的无情,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呢喃着:“别走,不要走。”   风胤终究不想恋战,他一剑斜刺自月女肩头穿过去,趁她痛彻心扉之际,一把揽过叶闻歌,将人带走。   夜风呼啸,月女一身是伤,肩头一个血窟窿,她却无心治疗,只知朝风胤的方向追过去。   她脚步蹒跚,所过之处流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叶闻歌此时的状态也极差,他闭上眼,身上滚烫惊人,平时他五感灵敏,眼下却仿若万千感官皆化作一团浆糊。   他只能闻到风胤身上的味道,冷如寒雪,正好缓解他身上的火热。   叶闻歌朝他怀里挤了挤,风胤咬牙按住她,声音低哑:“小姐别动,很快就好了。”   他声音冷漠坚定,叶闻歌果真不动了,乖巧地待在他怀里。   风胤总算找到一处山洞,里面的妖兽是一窝红狐狸,还不等他拔剑,那群狐狸就颠颠地搬了家。   他小心翼翼地将叶闻歌放在松软的干草上,心中极怒,她身上气息极热,风胤自然知道那魔女想对她做什么。   他本想去洞口布下禁制,不过刚起身,就被拉住了手腕。   风胤回头,就见叶闻歌勉强撑起半边身子,桃花眼里满是迷离:“你先别走……”   她玉白的肌肤上满是嫣红,眼里星光朦胧,此刻带着清澈的水意朝他望来,只微微一瞥,便是星光摇曳、风情无限,风胤心如擂鼓,身体一下僵直,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叶闻歌轻拉着他的手本没有丝毫力气,只要风胤想,立刻就能挣开。   他没有。   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丝丝酥麻,痒到风胤心里。   叶闻歌却觉得不够,风胤的手很是冰凉,他摸着只觉得舒服极了。可是还远远不够,情毒布满全身,他只觉每一寸血液都在如火一样灼烧。   叶闻歌的心蠢蠢欲动,风胤……是名女子……   他本来之前便多次对‘她’非礼勿视,无论按着哪界的规矩,他都是该娶‘她’的。   既然本来该娶风胤,眼下若让其帮自己灭灭火也并不算小人行径了。   叶闻歌本已糊涂了大半,用仅存的些许理智做好了心理建设,便一下倒在了干草上。   他仰躺着,面颊绯红,黑发倾泻下来,同绽开的白衣一齐铺于枯黄的干草上,他再没费力气去压抑天狐元神,身上的魅惑风流一下散开。   即便风胤下决心不去看,也无法克制自己的眼和心。   叶闻歌一眼未看风胤,漫不经心里却最是撩人,直让人想要摧毁他,让他眼里心里皆刻上自己。   情毒只毒了他的身体,对妖君的心却半点无用。   风胤好不容易从那沼泽中出来,低声飞快说了句:“我先去设禁制。”   叶闻歌懒懒道:“别走。”   他睁眼,眼里星光异常璀璨:“将衣服脱了。”   风胤不可置信,当即紧紧握住了剑柄:“小姐说笑了。小姐只是中了魔女毒计,只要忍一忍便好了。”   叶闻歌热得很,当即将衣襟扯得大了些。   他看似清醒,实则早没了理智,只知重复道:“不忍……唔……你脱衣服。”   风胤被这几句话弄得神飞天外,他再也不敢待在此处,只想着转身就走,免得做出禽兽行径。   可惜真正的禽兽并不放过他。   他才走几步,便立马被身后异样的响动吸引,风胤甫一回头,叶闻歌就一下扑进他怀里,正好抱了个满怀。   风胤的手放在叶闻歌背上,她娇软的身躯贴得他极近,身上浅淡的香味萦绕于周,风胤心醉神迷,可惜他极有自制力,当即想一把推开她。   哪知叶闻歌小声抱怨道:“疼……硌得不舒服。”   风胤一下紧张起来:“什、什么?”   叶闻歌蹙眉,满是不悦地将手往下伸,风胤骇得一把抓住:“小姐,别摸。”   她的手很小,他一把就能抓住。   叶闻歌却歪了歪头,好像有什么不对,他一下将手从风胤掌中抽出来,在风胤失落之际,又一把握住他的手。   天狐声音软软的,眼里一派纯澈:“这样才对。”   风胤的心一下就化了,他眼下全没了平时的冷漠沉稳,只被叶闻歌吃得死死的,连推开她都做不到。   这短暂的温馨并未持续多久,叶闻歌坚持不懈道:“硌得疼。”   风胤羞愧,他面上红得若要滴血:“小姐放开我些,就不会硌了。”   叶闻歌蹙眉:“你非要一直带着你的剑?”   风胤恍然大悟,却更觉羞耻,他又要将太阿剑收回乾坤袋中,又要揽着叶闻歌不让她掉下去。   在他手忙脚乱之际,叶闻歌居然直接上手开始解他的腰带。   风胤按住她的手,语气微急:“小姐,你!”   他语气严厉,叶闻歌自以为在求得异性喜爱,在此时被异性严厉叱责了是什么意思呢?   妖君从未有过真正的情史,他一判断,便认为自己被拒绝了。   天狐心中一凉,立刻伤心起来,他一下垂头,放下手自风胤怀中出来。   然后强行压抑着元神,忍住身上的燥热,就转身去了山洞深处。   狐狸洞总是越往里走越阴凉的,叶闻歌迷迷糊糊,只觉自己撑不了多久。   他认真道:“你别跟进来。”   果然他还是该喜欢云兮……   求偶失败了,他需要一个地方静静熬着,等情毒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能算婴儿车吗?兴奋搓手。   小剧场:   叶闻歌言语轻佻,直将风胤看得面色通红。   他咬唇:“殿下,怎么如此粗鲁?”   实际已经满是羞意的开始自解衣衫。   叶闻歌一笑:“真是道貌岸然的小妖精,难道你不想伺候本君吗?”   风胤不说话,眼里的情意都要溢出来。   叶闻歌看得兴起,当即反手将他按在汤泉边上,在他耳边轻声道:“本君等不及了。” 第45章 黑化萌芽期八   叶闻歌踉踉跄跄往山洞里边走, 因身上燥热, 直接将腰带松开扔到地上。   风胤本想跟过去, 他刚一动,叶闻歌便回头看向他,目光纯澈如水,水中潋滟透着妩媚的清波。   叶闻歌身心皆热,一边期待地看着风胤, 一边轻轻将自己脚下的鞋子脱掉, 赤足踩在冰凉的地上。   他虽未开情窦,却也大约知道, 在向异性求偶时, 是要暂时放下平日的高傲的。   虽然面前的异性适才拒绝了他,可是, 叶闻歌心里想了想,如果‘她’能及时回心转意,他是愿意再诚心接纳‘她’的。   他半扶在冰冷的墙壁上,明明孱弱清冷,偏偏睁着期待的水眸柔柔地看着风胤,身上的魅意越来越强,直教人移不开眼。   风胤本就心悦于她,当下被诱惑住心神, 直直向前走了几步。   却在离叶闻歌几步之遥时,陡然醒转。他不过倏然清醒就又差点再被蛊惑进去,那是一种奇怪的情绪, 渴望完整地拥有她,纵容她予取予求,又渴望臣服于她,同时狠狠地摧毁她。   矛盾而狂热,危险而战栗。   风胤心惊,他压抑着心内的巨兽,目光复杂地看着全然不知的叶闻歌,只觉自己卑劣无耻。   他再不敢关注叶闻歌,当即一拳砸在山壁上,眼里冷意翻滚,既带着不甘又带着心疼。   作为一名男人,他自然知道眼下他进去,便能真正得到她。可是……他的理智并不愿意如此乘虚而入。   风胤闭上眼睛,嘴里默念剑诀,他手上鲜血淋漓,唯有这样的疼痛才能稍微带来清醒,脚下也再不敢寸进。   叶闻歌眼里却越来越落寞,异性还是不愿意同自己在一起,他满心黯然,微敛了满目星光,毫不留恋就转身走入山洞深处。   风胤站在原地动也未动,剑诀越念越快,手上鲜血一滴滴地滴在地上。   狐狸洞总是千回百转,叶闻歌七拐八拐,待身上再无力气时,便一下倒在冷硬的地面上。   情毒蔓延至全身,叶闻歌天赋本是魅惑,自然天性也比别的天狐更加浪荡,平日只因他醉心修习,丝毫不通人事,这等妩媚之态才几乎没有丝毫显露。   眼下噬魂磨骨的滋味儿,他还是第一次受,忍受不住时便有些崩溃。   目前周围只是冷清清的狐狸洞,又并没旁人,叶闻歌再忍不住,低声破碎地呜咽起来。   无论是人还是妖,生灵一旦困于脆弱无依之境,总会寻求感情寄托。   叶闻歌一生冷心,他唯二主动想谋求的人就两个,一个是被他认为是女子的风胤,一个则是对他有救命之情的云兮。   眼下风胤才拒绝过他,叶闻歌便将一腔思念都寄托给了云兮。   他躺在地上,意识混沌之时只能想起冷艳端方的云兮,对着他低眉顺眼,唤着:“殿下。”   空气里的气息越发旖旎,风胤那边却并不好受。   再肃杀的剑诀似乎也浇不息他心内被撩拨起来的蠢动,他终究担心叶闻歌,便将神识覆盖住整个山洞。   待听到那销魂入骨的声音时,他心中的坚持似乎轰然崩塌,风胤死死握住剑柄,脚下扎根般立在原地。   他不想再听,却根本没有自制力收回神识,只能自我折磨般听着声声低泣与娇吟。   他不可抑制地想起来心魔幻境中,叶闻歌成亲之事,她现下虽小,却已经来了天葵,按理来说已经可以嫁人了。   若他是她顺理成章的夫君,他此刻便能正大光明地把她揉进怀里,断不叫她这般哭泣。   直到叶闻歌渐渐没了声息,山洞里一片寂静空旷,就像没了他的踪迹一般。   风胤忍了许久,到底按捺不住满心担心,抬步往山洞深处走进。   他找到叶闻歌时,便见她蜷成一团倒在冰凉的地上,衣袍尽数皱了起来,眼角带着泪意,整个人虚弱无比。   她平时那般警觉的一个人,如今他走进,她都没有半分反应。   风胤暗骂自己做得过分,明知她状态不对,还放任她一人。   叶闻歌仿佛睡得极沉,风胤弯下身将她抱起,他本做好准备,即便叶闻歌再缠上来,他也不会再推开她。   哪知怀里的人皱了皱眉,小脸微红着用手来推挤他,似要从他怀里挣脱开去。   风胤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何滋味,他用手轻轻箍住叶闻歌,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想要令她平静下来。   叶闻歌却丝毫不买账,反而挣扎得越发大了些,他呢喃道:“热……走开。”   风胤身上再凉,也抵不过狐狸洞的地板凉爽。   他无法,强行用灵力将自己身上转凉,再替叶闻歌整理袍袖,虽是冷脸,动作却仔细温柔。   这般安抚下来,叶闻歌终于渐渐接受了现状,不再折腾。   风胤轻轻拍着他的背,关怀备至间令他安心无比。叶闻歌潜意识里立刻想到了云兮。   他重伤昏迷时变成狐形,似乎云兮也是这般,替他顺毛,洗澡,还会用灵力帮他慢慢烘干身上的毛。   叶闻歌满是怀念,梦中如重回当时之景,他不再抗拒,当即反手抱住风胤,声音里极是依赖:“云兮……”   风胤身子一僵。   叶闻歌迷糊间,满是妖性,又亲昵地蹭了蹭风胤,软语道:“云兮……”   风胤心里立时一冷,她抱着他,用前所未有的亲昵口吻,却叫着别人的名字!   他眼里就带了沉怒,只隐而不发,随意找了一处坐下,将叶闻歌抱在怀里,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冷声问道:“云兮是谁?”   你之前多次想要看我,实际心里却没我,难道就是将我当成了此人的影子?   风胤在脑子里过了一道这所谓的云兮,却全无所获,他不禁心里更冷。他不过离开了几月,她便同白玉尘举止亲密,如今更是冒了个从未听过的云兮出来。   他心里一面对叶闻歌时就会出现的自卑又浮了上来,她是高高在上的小姐,自己本来只是她的仆役,她认识的人都是天生的天之骄子,自己不认识仿佛是必然的。   他的生活里除了剑,便一心一意地只有她。   她的生活里却有很多很多。   风胤心里欲择人而噬,又问了一道:“云兮是谁?”   叶闻歌只知蹭着他,并不说话。   风胤眼中冷意不减,手下却轻柔无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小姐喜欢那云兮?”   他问得云淡风轻,手上却青筋暴起,眼底深处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冷意。   他诱哄着又问了一道,叶闻歌迷蒙之间,轻轻蹭了蹭风胤,乖巧道:“嗯。”   风胤心里那根弦立刻断了。   他曾以为自己只想守护她,即便明了心意之后,想的也是不必开口,只用默默守候在她身边便是。   所以他才能抵制住她的诱惑,只为自己不能伤害她。   可如今,他才知晓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他本爱她的残忍无情,她面对那魔女时,字字诛心,风胤不得不承认,当时他是欣喜的。而现在才发现,她居然另有心上之人!   风胤心中满是嫉妒,手上越发用力,他无法容忍,她有朝一日也会这样,满心依赖被别人抱在怀中。   甚至她此刻的温顺,都是他偷来的。   毕竟她本来是想推开的,只因她误认为自己是云兮,才会如此依赖于他。   风胤手上力气稍大了些,叶闻歌立即蹙眉,声音娇软:“云兮……我疼。”   风胤垂眸看着她,她五官已经慢慢长开,青涩中已带了女子的娇媚,即便闭着眼,也有丝丝的魅惑透出来,十分撩人。   他看着这姑娘渐渐长大,展露风华,如何能甘心将她拱手让人。ww w.t xt80.co m   风胤声音低哑:“袅袅,我后悔了。”   他低头,一下含住那柔软的嘴唇,先是轻轻舔舐,后又变成啃咬。   叶闻歌想往后躲去,却被扣住了后脑勺,风胤身上气息冰凉,察觉到她的躲避,又变得温柔无比。   他一下将自己身上的衣袍脱下,露出健壮的胸膛,身上刻意散发着冷意,引得叶闻歌不断攀附。   “你不是很想看我吗?今日,我让你看个够。”   他既痛苦又满足,在叶闻歌耳边轻轻道:“袅袅,你摸了我,看了我,我们便算关系亲密了。以后我自会前去提亲,你万不能负我。否则……”   他再度吻住叶闻歌,将余下话音尽数吞咽。   直到自己用手释放之后,风胤身上的哀伤才渐渐淡了下来。   他温柔看着叶闻歌,直至天明。   而天狐,身心本乏,连零星的记忆也不曾有,只隐约认为昨夜同云兮做了场绮梦。   作者有话要说:  叮 小学已经到了 各位乘客请下车 拿好您的行李 路上注意安全 第46章 黑化忠犬主角一   狐狸洞里阴凉干燥, 清晨的阳光照耀在洞口, 空气里浮起淡淡暖意。   经过一夜, 情毒已经过去,叶闻歌复又恢复了以往的灵敏。   此处不比小桃峰是私人地盘,极具领地意识的狐狸感到气温变化,立刻就睁开了眼。   然后就发现自己正被风胤圈在怀里。   叶闻歌极其不悦,这种侵占的姿势, 向来是强势者对弱势做的, 放在妖界,也就是雄兽才会对他的雌兽做出这种极具个人意味的动作。   叶闻歌生了一颗强者的心, 又向来身居高位, 自然不甘心被别人当作弱者。   何况,他昨夜昏倒前, 是曾向风胤求爱了的。   结果被毫不犹豫地拒绝,不止如此,‘她’还铁石心肠,放任自己独自去忍受痛苦。   叶闻歌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冷笑一声,果然风胤无论是男是女,都和他不对盘。   他冷眼看了看风胤,直接就用手去推他, 自己想要下去。可惜他身无灵力,本身力气又小,风胤纹丝不动。   叶闻歌不安分的动作直接惊醒了风胤, 他昨夜既煎熬又甜蜜,守了叶闻歌一夜,直到快天明时才忍不住睡去。   风胤一睁眼,就见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气急败坏,还带了丝委屈和恼怒。   他声音带着清晨的沙哑:“小姐?”   叶闻歌咬牙切齿:“放我下去。”   既然拒绝了他,还主动来对他搂搂抱抱,当真是行为不端!   风胤心里划过丝暗伤,面上却带着如以往的恭敬,缓缓地放手:“……是。”   他看着叶闻歌的脸,心中暗道来日方长。   他们昨夜亲了也抱了,在风胤心中,叶闻歌已经是他的人。他现在只需要讨好她,待时机成熟时,去琅城提亲便是。   半点不知风胤打算的天狐仍沉浸在自己的谋划中。   他瞟了眼风胤腰间的长剑:“太阿?”   风胤有些惊讶:“小姐如何识得此剑?”   叶闻歌眼里便一下漾开温柔的水意,他含着斯文的笑意道:“曾听说过此剑名声,可否让我看一下?”   风胤对她向来予取予求,立即将剑递给她。   叶闻歌细细打量剑身,眼里越来越温柔,这太阿剑作为风胤神君的佩剑,诛邪无数,名声响赫三界。   而妖君不才,恰好是被诛之人中名气最大的。   本身棋低一手,叶闻歌并不生气,他气的不过是风胤那个宵小之辈的龌龊行径。   他桃花眼里染上羞愤的水意。   昔年三界之中,魔界野心勃勃,在各地皆起争斗。妖界同神界暂时联手,全力打压魔界。   叶闻歌正是当时的妖君,他虽不耻在树皇传承时,风胤曾暗用手段使他落选,却也并未为难二界联手之事。   他日日在妖宫内抚琴弄笛,钻研阵法。没成想,神君风胤亲身前往妖界,商讨二界联姻巩固联盟之事。   风胤身份崇高,实力强大,叶闻歌虽不情愿,也只能冷着脸出场,好不堕了妖界威名。   他性子唯我独尊,面对风胤也丝毫没收敛。   风胤面上不显,直到叶闻歌再也耐不住性子虚与委蛇,自跑去寻找向来善解人意的兔妖倾吐心事时,他于林中拦截了他。   风胤白衣执剑,冷漠胜雪:“殿下,宫内早已设宴,不知殿下为何在此?”   叶闻歌冷笑一声,满是不屑:“本君的行踪何需向你汇报,你要用饭随意便是。”   他极其高傲,根本不屑于同风胤这样的小人多纠缠,立即便要走。   风胤却不复平时装出来的高洁,寸步不让地拦住他:“我今日有要事想同殿下商议,事关魔界,殿下的风月之事还是暂放些好。”   叶闻歌飞扬的桃花眼里便满是不耐烦:“你有事同少禛商议便是,他自会告诉本君。”   风胤冷道:“殿下对少禛未免也太过信任了些,我听说少禛是仅此于殿下的七尾,殿下难道就不怕大权旁落?”   叶闻歌被他烦得心里暴躁:“曾听人说神君不爱多言……”   他眼里闪着危险的光芒,走到风胤面前直视着他:“如神君这般不会说话的人,最好还是少说话些,以免不必要的纠纷。”   天狐脾气不好,几次三番唇枪舌战,二人自然打了起来。   叶闻歌九尾张扬地在空中舞动,迅疾地朝风胤抽去,自己则抱了孤月琴,素手而弹,琴声若为金戈,杀机四起。   风胤则一柄太阿剑,剑意笼罩,空气里战意高涨。   剑光与琴声交织在一起,剑战横空,琴声破威,九尾带着雪白的光泽,猛烈抽下来似有裂天之威。   树林里恐怖的灵压漫开,妖兽莫不伏地瑟缩,不敢抬头窥视哪怕一眼。   叶闻歌终究不敌,本束好的头发全部散开,自己则被太阿剑死死制住。   风胤身上也十分狼狈,他白衣上早沾染了灰尘和血迹,皆是被狐狸尾巴抽的。   而天狐的尾巴仍然柔软蓬松,雪白的毛尖闪着梦幻的光泽,即便已经战败,仍是十分高傲地在空中一甩一甩的。   一如妖君此时的神色,虽败却不臣服。   然而他的骄傲中下一刻就带了惊慌,叶闻歌咬牙:“你想做什么?”   风胤却已经伸手摸住了他的尾巴,他脸上仍十分高冷,手上却不疾不徐地抚摸着美丽的九尾。   妖君遭此奇耻大辱,满是羞愤,眼里又有水意又有杀意,幽幽地极是漂亮:“你再不放开,来日本君必定杀你。”   风胤看了半晌,到底没忍住,一挥手便将他化作了狐形。   那是一只雪白的九尾狐,眉心有一线红色,九条尾巴随风而舞,看着美丽而灵动,高傲的眼里满是慧光,直将天地一切都比得失了颜色。   风胤将狐狸抱在怀中,冷声道:“果然你和原形一模一样。”   他制住乱动的狐狸,给他添了一道幻术,九尾化作一尾,带着就出了妖界,往自己府邸赶去。   世人从此知道神君风胤不好美色,好狐狸。曾养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灵狐,论貌美程度也只比不过传闻中的妖君叶闻歌。   神君对它视若珍宝,宠溺无间。   可惜那狐狸却在一日偷偷跑掉……再也没回来过。   那段时日,被叶闻歌视作奇耻大辱,捂好了此事的同时,从此同风胤不共戴天。   叶闻歌回忆至此,羞愤欲甚,看太阿剑的眼神也越发不善,对他来说,无论是人还是剑,都是他耻辱的根源。   风胤只见她一脸不悦地盯着太阿剑,偏偏又无可奈何,他心里忽然一动,脱口而出:“我惹了你,你跟它生气什么?”   这话说得极是顺口,叶闻歌抬眼看他。   风胤忽而又想不出适才那种熟悉感在哪儿来的,只叹气道:“昨夜我担心小姐受凉,故而将小姐抱着,并无轻薄之意。”   他此话说得极为正经,心里却暗暗想到:你早就偷看我,轻薄我,昨夜也是对我百般引诱,今后我去提亲,你可万万不能负我。   叶闻歌不疑有他,他如今身无灵力,太阿剑本为神兵,本来就奈何不得它。   当即不舍地将剑还给风胤,心下决定以后再好好收拾此剑。   他看了眼天色,就要整装愈发,风胤本担心她如今灵力尚未恢复,叶闻歌却并不在意。   合山秘境开放的时间并不算长,而且,风胤已得了太阿,他的不周笛却仍流落在月女之手。   他身上有山龙腹地中得来的五块元石,利用其来摆阵,自保应当无虞。   待出了山洞,叶闻歌心中的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合山秘境的开放本是修真界盛事,即便只是太和宗,参加的人也极为繁多。   可是,自从出了迷雾谷,除月女之外,二人并未碰见过任何修士。   叶闻歌对气流十分敏感,他所走之处,皆是灵气浓郁之地,必有宝物。这样的地方本该极为吸引修士,可是,仍是空无一人。   看守雪莲的妖兽被风胤一剑毙命,叶闻歌伸手便要去摘。   一只碧绿的小蛇忽然窜出来,被他用水元石弹了一下,直直掉下山去。   那蛇身体在空中扭动一番,诡异地换了个方向,趴在山壁上。   它对着二人吐着蛇信,却并非是警惕,反而似带着提醒。   那蛇嘶嘶了半天,垂头丧气地游走开去。   叶闻歌同风胤对视一眼,皆感觉到了古怪。此间不只无人,连一些路上的妖兽也躲着他们。   饶是见多识广如叶闻歌,也看不出丝毫名堂。   不过三日,那种古怪的感觉便应验开来。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叶闻歌睡得迷迷糊糊的,忽而就感觉如芒在背。   他不悦睁眼,就见风胤执着太阿剑,目光里满是冷意地看着自己。   叶闻歌本要呵斥,却只发出了低低的呜呜声,欲走上前,低头却看见了雪白的爪子。   风胤已极力克制着杀意,他剑尖一指向着叶闻歌:“畜生,我家小姐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评论破千啦,为感谢各位可爱的小天使,评论区将发放红包雨。   另外,一会我会修修前面的文,改一些小bug ,无关剧情。大家不要被骗进来了哟~笔芯~ 第47章 黑化忠犬主角二   风胤眼里翻涌着沉怒, 衬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显得杀气十足。   他死死盯住面前这只凭空出现的狐狸, 竭力按捺住心中杀意,将剑尖轻轻一扫,剑气激荡如有实质,叶闻歌一下灵活地躲开,雪白的狐尾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度。   饶是如此, 风胤的剑气也斩断了他几根狐狸毛。   照风胤看来, 虽说这狐狸有几分眼熟,神态也有些熟悉, 他一时却也未想到活人变狐狸这般玄幻的事。   他挂心叶闻歌的安危, 而眼下唯一的古怪,就是这只雪白的狐狸。   风胤眼神全是冷意, 满是不善之意,叶闻歌身上的狐狸毛就一根根竖起来,满是戒备。   他如今不知为何变作了一只普通狐狸,而且身上毫无修为,风胤不识得他,极有可能对他出手。   叶闻歌一瞬不瞬地盯着风胤,随时准备见风逃跑。   他这般作态,在风胤看来, 又成了心里有鬼的体现。   风胤眼里一冷,出剑却极为迅疾,剑气铺天盖地袭来, 他并未想杀这狐狸,故而凌冽的剑气只形成一个牢笼。   叶闻歌虽没了修为,眼力和感知力仍是极好,他能目视剑气,左突右击间便每每能从剑气缝隙间穿过去。   身上的狐狸毛已被斩断了好些,飘落在泥泞的地上。   叶闻歌却丝毫没停下脚步,狐狸耳朵被风势所压,向后微微倾斜,他表情专注认真,眼里闪着幽幽的光芒,整只狐散发着灵动之美。   风胤目光紧随着它,心中有一瞬间的熟悉之感,却立马被理智压下。   面前这狐狸果然不同寻常,他更坚定了这狐狸同叶闻歌的消失有着直接联系,剑气越发密集。   叶闻歌前爪刚踩下,立刻便有一道锋锐的剑气落在此地,他慌忙收爪,跳到别处,立马又有剑气紧随而至。   他身上已十分狼狈,被剑气逼迫,小小的一团直接滚到水坑里,雪白的狐毛上全是泥浆。   叶闻歌挣扎着爬起来,就立马被剑尖抵住喉咙。   风胤执着剑,声音冷漠:“我家小姐呢?”   叶闻歌眼里溢满不甘,前世今生,风胤总有各种方法令他丢脸。   泥浆从长长的睫毛上落下来,狐毛耷拉在一起,显得十分可怜。   他此刻不能说话,定定地仰头看着风胤,嘴里发出凶狠又难过的呜呜声。   风胤莫名感觉这狐狸有些可爱,但他挂心叶闻歌,又将剑尖往前一抵:“你不会说话?”   看着这狐狸挺机灵的,像是一只灵兽,难道连话都不会说?   叶闻歌屈辱地点点头。   他轻轻用爪蘸了蘸泥水,就想在地上写出自己的身份。风胤却极为警惕这只狐狸,一道灵气弹去,狠狠地打在狐爪上。   叶闻歌猝不及防受此一击,小小的身体踉跄一下,直接栽倒在水坑里。   风胤冷声喝道:“起来!”   待见到那只小狐狸憋屈地从坑里爬起来,风胤面上不显,心里也诡异地一柔,他从不是怜爱小动物之人,却不知自己今日为何如此古怪,只以为是这狐狸施了什么妖术。   当即面色更冷:“你如何会出现在此,之前那名女子呢?她去了哪儿?”   他语气咄咄逼人,倒有了几分前世神君的风采,叶闻歌也彻底火了,高昂着头,看着乖巧地坐在水坑里,却就是不做任何动作。   狐眸里全是无情之色。   风胤十分挂心叶闻歌,心里一急,不顾狐狸身上泥水,弯腰就提住狐狸脖子上的软肉,将他提起来,杀意四溢:“我问你话,回答。”   叶闻歌全面受制,只觉屈辱更甚从前,宁愿死了也好。   他咬着牙就是不说,幽幽的眼里却溢满了愤怒,委屈,野兽的无情同强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无比地光彩夺人。   风胤就觉得万分熟悉,他指尖一烫,立刻松手将狐狸扔下。   叶闻歌摔在地上,嘴里咳出了些泥水。   风胤说不清自己的感觉从何而来,一番思虑之下,决心带着这古怪的狐狸去寻找叶闻歌。   一人一狐踏上征途。   叶闻歌身上的泥水已经干了,他却无心舔毛,只想着此地的古怪。   那条碧绿小蛇的身影一下浮现在他脑海里。   叶闻歌心里有些泛冷,他是天狐,幼时也少不了同蛇打交道。   蛇向来要么极具攻击性,要么不爱同人打交道,昨日那蛇却诡异地出现,嘶嘶地既不攻击也不逃避,倒像是……想要说什么。   思及这一路种种,叶闻歌忽而有了一个猜测,会否是此间修士皆变作了各种妖兽?   变作妖兽之后,无法口吐人言,也天然惧怕其余修士将其误杀,所以绝大多数修士会选择隐藏起来。   他这般想着,脊背也有些发凉,合山秘境本是修士争夺的战场,可是修士化作妖兽,被其余毫不知情的修士斩杀的事情也着实有些残忍。   叶闻歌扬起头,合山秘境的天空十分白,他眼里的冷淡之色越来越明显。   所谓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便是如此。   叶闻歌并未悲天悯人,他只静静思索着如何破除这种情况。   风胤执着寻找叶闻歌,路上不曾有半点歇息,叶闻歌自然也得跟着走。   他本受了伤,又思虑过重,身上本就发起烫。风胤认为这狐狸古怪之极,也并未多关注于他,待到了晚上,被夜风一吹,狐狸直接脚一软,无力地趴在了路边上。   他意识混沌,却仍在推演着无数可能,从颠倒的阵法,到奇花异草,皆被他猜测了个遍,却仍是未找到化形的原因。   狐狸晕沉沉地倒在地上,夜风吹得他牙关轻颤,只能将身体蜷起,蓬松的狐尾搭在头上,以作保暖之用。   风胤眼里冷意不减:“你在装什么?”   他认为这狐狸活蹦乱跳,面对他的剑气也能遁逃,自然不信它就这样病了,只认为是狡诈多端,故布疑阵。   叶闻歌懒得搭理他,若说之前还因风胤是女子对‘她’有着些许柔情,今日下来,却半点没有了。   他眼里全是无情淡漠之色,径直将脸埋在尾巴底下。   不就是病一场,温暖地睡一觉就定然好了,天狐乐观地想。   他这般想,却不顾平日的领地意识,当即闭上眼准备休息,这本是他已到了极限的表现。   风胤对叶闻歌百般纵容,对一只野狐狸却并不宽松,他没杀它已是十分诡异,如何能容忍它拖慢自己寻找叶闻歌的速度。   当即用剑鞘轻轻拍了拍狐狸背,却见那只狐狸无半点反应。   他皱着眉,想将那狐狸提起来敲打一番,却摸着它的身体感觉极烫。   白天尚且生机勃勃的狐狸,到了现在竟似奄奄一息。   原本雪白光滑的毛如今也全是泥点,显得有些杂乱,整只狐灰扑扑的,丝毫无白日那般美貌。   风胤心里就尖锐地一疼,这疼意来势汹汹莫名其妙,他本想去拍打狐狸的手一下顿了。   这只狐狸……为何总让他有种熟悉之感。   风胤手里带了些温暖的灵力,就想去摸摸狐狸毛,那丝灵力波动却让叶闻歌一下睁开了眼。   他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又瞬间消弭,只偏头躲过了风胤的抚摸。   这样就更熟悉了,风胤百思不得其解,却也能看出这张牙舞爪的狐狸不过是在强撑着,他自小闯荡,略知些草药,就想去替它采来,治好它也免得耽搁寻找小姐的时间。   他怕这狐狸逃跑,便自乾坤袋中拿出一根绳子,挽成一圈就想往它颈上套。   叶闻歌大觉屈辱,抵死不从,风胤却一只手就制住它,很快地将那绳索套在它身上,然后打了个结,栓在了一棵树上。   叶闻歌眼睛泛红,嘴里发出悲哀的呜咽,在夜风中显得尤为悲凉。   风胤强忍了心底的异样,提着剑往山内走去,自然也就错过了身后的狐狸拼命挣脱绳索的样子。   叶闻歌脖子上全是血痕,他本因低烧而朦胧的眼此刻全是强烈的不甘和恨意,绳索勒破了皮,血迹浸染在绳索上,显得悲壮无比。   他本是妖君,如何甘心受这般屈辱。   待风胤拿了已捣好的草药回来时,便见那狐狸一动不动趴在地上。   他走过去,本想将草药喂给它,叶闻歌却紧紧闭嘴,死活也不受这药。   风胤只以为它是在闹脾气,强行伸手摸摸那柔软的耳朵:“快吃下这药。”   虽比不上平日对叶闻歌的静心,却也算得上极有耐心。   叶闻歌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风胤心里越来越慌,却不知到底是为何,他无法分辨原因,便只能强迫地分开狐狸嘴巴,将那草药塞了进去。   风胤声音里也有些莫名地慌乱:“我不会杀你,你吃了这药就好了。”   叶闻歌却一下将嘴里的草药皆数吐出。   风胤就看见那双狐眼里全是冷漠,一滴泪水从中溢出,染湿了周围的毛。   他心里的慌乱越来越大,几乎抑制不住地想去伸手去替它揩泪水。   他心神不稳之间,一道白影自丛林中跃出,一下咬断了束缚叶闻歌的绳索。   叶闻歌重获自由,立刻跟随那道白影往山林间跃去。   风胤心中一下溢满了失去的恐惧,他立即挥剑,剑气如法炮制地落在狐狸落下的地方,想迫使它回来。   狐狸却无丝毫动摇,硬生生受了那道剑伤,鲜血溢出将身上染得通红,他脚步不停,几下就消失在山林之间。   那远去的红色深深刺痛了风胤的眼,他心底一痛,猝不及防就吐出血来。   太阿剑剑身有些滚烫,风胤脑中无法被探知的记忆也极力散发出光芒。   他想去探知那记忆,却被恐怖的灵压弹开,再次重重吐了口血。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冬日的狐狸总是异常犯懒。   叶闻歌化作原形,躺在妖宫的花园中懒懒晒着太阳。   九尾一根根散开,每一根都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在太阳底下闪着美丽的光泽。   风胤眼底深处带着温柔:“殿下又在晒太阳?”   叶闻歌懒懒地抬眼看他一眼,又闭上眼睛享受日光。   风胤则拿出一根毛绒绒的玩具,诱哄道:“殿下快看,这是人界新出的零碎。”   他重复几次,叶闻歌才睁开眼,然后一下就被那毛绒绒的玩具吸引了心神。   他强自忍耐:“这是什么?”   风胤道:“这是人界做的东西,专为狐族猫族所用,如今妖界也渐渐时兴起来。”   叶闻歌抑制住眼里的渴望:“不过是小狐狸玩的东西,本君才不喜欢。”   风胤循循善诱:“此处没有旁人,殿下便是放纵一些也无人知道。”   叶闻歌犹犹豫豫地伸爪:“那……好吧。”   风胤心里划过一丝笑意,猛地将那玩具往上一抛,就见一雪白团子跟着往上一跃,九条尾巴在空中一下散开,边上勾勒出金光。   美丽得迷人眼。 第48章 黑化忠犬主角三   白狐身上全是泥泞和鲜血, 彻夜狂奔于山野之中, 兽瞳里坚毅无情之色比天上星辰还要亮。   前面的白影一下顿住, 转过身来,赫然是一只白貂。   白貂眼里盛满纯洁和疑惑,它看看叶闻歌,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叶闻歌充满戒备地看着它。   虽说这白貂救了他,但是毕竟素不相识, 叶闻歌天生野兽的警觉也并不愿意真心相付。   白貂向他走近几步。   叶闻歌谨慎地退后, 半伸出锋利的爪子,身上的毛根根竖起, 满是威胁之意。   白貂歪了歪头, 站在原地不动。   它眼里释放出善意,月华照在它身上, 叶闻歌便感觉气流波动越来越大。   他如今毫无自保之力,见此异象不敢冒险,当下往后退去,鲜血混在雪毛上,显得狼狈又孤傲。   那白貂周身被光晕裹着,逐渐变作人形,黑发披在后背,整个人未着寸缕。   看着清俊沉稳, 赫然是白玉尘。   一个乾坤袋自光晕中出现,白玉尘从中拿出一件衣袍,搭在自己身上。   他衣衫系得规规矩矩, 白衣带风,确然就是太和宗首席弟子的风采。   白玉尘抬步向叶闻歌走去,目光中透着单纯的疑惑:“真奇怪,观你种种行为,难道你真的只是一只狐狸?可我明明见你不愿被栓在树上。”   他本见着白狐颇有灵性,以为也是一个倒霉修士,才冒着危险将它救了出来。   可是这白狐之后表现出来的警觉,以及所做的动作,无一不像一只真正存活于山野的妖兽。   白玉尘虽也面无表情,看着却温和无害,整个人散发着善意。   他所做之事,也的确配得上他一身的干净纯粹之气。   叶闻歌便停下了后退的脚步。   这位白师兄实力强大,也多次对他施以援手,他如今毫无自保之力,若是能同白师兄相认也有个照应。   只是,天狐垂眸,他被风胤绑在树上,现下又如此狼狈,这样种种丢脸之事,若是被别人知道了……   叶闻歌向来死要面子,前世风胤将他掳去,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他尚且不愿将此事透露给别人半分,何况如今被虐待成这个模样。   他想了想,便乖巧地坐在地上,狐尾搭在雪白的爪子上,虽然灰扑扑的,精神有些不济,白玉尘看着却仍觉得可爱灵动。   白玉尘蹲下身来,摸摸狐狸的毛,只觉顺滑柔软。   叶闻歌强自忍耐一下,仍是忍不下去,他一下躲开白玉尘的手,却睁着湿漉漉的眸子看着白玉尘。   一边明显地表示被抚摸的嫌弃,一边又不着痕迹地展示自己的美貌。   叶闻歌头一次出卖色相,心中有些别扭,却不断安慰自己现在只是一只普通狐狸,旁人都不会知晓此事。   狐狸身上越来越烫,伤口渐渐凝固不再渗血,他眼里很好地掩藏起来种种冷漠,浮起了一汪柔软朦胧的水意。   白玉尘不似风胤般铁石心肠,他否决了面前的狐狸是人的想法,眼里仍带上怜惜之色:“可怜的小狐狸,被我那太师叔打得一身是伤。”   他见这狐狸坐着身上都在抖,便干脆一把抱了起来,根本没理会狐狸淡淡的挣扎。叶闻歌见诱惑成功,心里的压力骤然落下,身上的疼痛和灼烧也就传来。   他四肢无力,晕沉沉地被白玉尘抱在臂弯。   白玉尘则抱着它往林子另一边走去,他多次出门历练,生存经验极为丰富,很快就找到了退烧的草药。   叶闻歌闻到淡淡药香,耳朵动了动,艰难地睁开眼睛从白玉尘怀中探出脑袋。   白玉尘感觉到动静:“小狐醒了?”   他正想将草药捣碎,叶闻歌就颤巍巍地伸爪,从他手中将草药捞过去,抱在怀里慢条斯理一片片吃着草药。   白玉尘低头看着翠绿的草药慢慢消失在狐狸口中,他从未养过灵宠,只觉新奇又可爱,本来还想着去摸摸它,却记起了适才这狐狸的嫌弃。   师尊曾告诫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白玉尘想了想,仍是放下了手。   叶闻歌吃了草药,只觉眼皮越来越沉,他打了个喷嚏,在白玉尘怀中沉沉睡去。   白玉尘也并不急切,他席地而坐,于识海里默练剑招,身上则撑起一个结界,防止外来妖兽的侵扰。   想起今日风胤展现出来的剑术,白玉尘有些兴奋。   师尊曾说他是罕见的剑术天才,而风师叔则是天生的剑修。   白玉尘一剑未尝败绩,却在今日风胤的剑意里感觉到了压迫,那是棋逢对手的感觉。   他一招招挥着长剑,不知山中岁月,叶闻歌却在天亮时惊醒。   他身上高烧已退,浑身又充满了轻盈之感,当即将爪子伸出来又缩回去,只觉自己又充满了力量。   白玉尘立即从识海中出来,温和稳重地看着它:“小狐早。”   叶闻歌眼里划过一丝羞恼,却不好发火,只一下自白玉尘身上跳到地下。   白玉尘颇为纵容地看着它,倒也不觉得这狐狸狼心狗肺。   叶闻歌垂头左顾右盼,就是不想看白玉尘,一看他就会令自己想起昨夜的谄媚,他眼神飘忽,变成狐狸之后,感官更是灵敏,一下就又感觉到了诡异的气流变化,正好和白貂变成白玉尘时截然相反。   他箭一样射出,朝着变化之地赶去。   白玉尘紧随其后,他所思所想极为简单,他一直缺一只灵宠,这只狐狸既然已跟了他,他还治好了它的伤,照理来说,就应当是他的灵宠了。   师尊所说因果便是如此,他种了善因,自然也该结出善果。   那股气流变化极快,自开始到结束不过半柱香时间,待叶闻歌赶到时,地上只留下了一尾灰羽。   狐狸凑上前去,细细闻着这根羽毛,这羽毛应当是某位修士化形后留下的,叶闻歌却在上面闻到了一股极其精纯的妖气。   那股妖气纯净无比,虽然似有若无,叶闻歌却绝不会闻错。   这样纯净的妖气极是少见,此处出现在此,定然和修士无端化作妖兽有联系。   他抬爪按着尾羽,一脸沉思,白玉尘心里大觉可爱,问了句:“小狐是喜欢这根羽毛吗?”   叶闻歌羞耻于这称呼,白玉尘却以为它默认了,当下轻轻将羽毛抽出来,放入乾坤袋中。   “你若是喜欢,我便先帮你收着,你想玩了便告诉我。”   他面上一片正经:“对了,你不会说话,若你想玩了便可以蹭蹭我的腿,或者亲亲我,我就给你了。”   见狐狸表情不善,甚至气恼地炸了尾巴,白玉尘方才住嘴。   一人一狐整装出发,却显得有些漫无目的。   白玉尘的佩剑在上一次战斗中碎去,剑鞘之中空荡荡的,他却仍舍不得扔下那剑鞘,一直挂在自己腰间。   叶闻歌走在他身边,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儿。   白师兄当真是他见过最奇怪的剑修,风胤嗜剑如命,同太阿形影不离,而白师兄,明明剑意纯粹,失了佩剑却仍然不慌不忙。   的确有天才剑修能做到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如风胤便是如此。   但即便如此,剑也是剑修的灵魂。   狐狸受了白玉尘许多恩惠,便想着投桃报李,他伸爪轻轻扯了扯白玉尘的衣袍。   白玉尘问道:“小狐是想休息了?还是想玩羽毛?”   他态度温和,同风胤不顾自己发着烧还要逼迫赶路截然不同,狐狸越发觉得白师兄很好。   他抬爪指了指剑冢的方向,自己走在前面带路。   白玉尘目露疑惑,仍是跟着它往前走。   越往前越能听到溪水淙淙,清凉的水意弥漫在空中。   他们要前往剑冢,必然要经过此溪流。   叶闻歌如今是狐,有些怕水,面上仍然毫不畏惧地往溪水走去。   清澈的溪水一下映出一个灰扑扑的狐狸模样,雪白的毛打着结,上面沾了许多泥浆,脖子上一圈血痕十分明显。   叶闻歌一下就懵了。   他昨夜生病,今早起来立刻去追踪气流,确实没来得及打理自己。   狐狸极好美貌与干净,他眼里就带了丝无措,回头看了眼白玉尘。   自己最狼狈的模样,全被这白师兄看见了。   白玉尘眼里带笑,一下抱起它,声音温和:“小狐是想洗澡吗?”   他从未养过灵宠,现在却也觉得灵宠极为可爱,怪不得很受女修欢迎。   他将叶闻歌半抱在空中,与自己平视着:“无论怎样,我都觉得小狐最好看。”   叶闻歌被那宠溺的语气弄得极不自在,他是妖君,向来是他宠溺别人的。狐狸狠狠挣扎一番挣脱白玉尘的手,自己复又走到溪水一旁,蘸着水洗漱。   狐狸洗漱的样子极为优雅,他粉红的舌头舔着自己的毛,连爪子也在水里拍干净,白玉尘饶有兴致地想看,可惜他一望过来,叶闻歌就立即停了动作,满是不悦地望着他。   白玉尘失笑,只能闭眼不看。   叶闻歌背上的剑伤已经不再流血,却仍是极疼,那里血痂最多。   他完全不能忍受,当即下水,蜷成一团蹲在溪流中间,任清水冲刷着自己的毛发。   待洗好之后,狐狸上岸甩着身上的水,污垢尽去,毛尖雪白根根发亮,配着他神采奕奕的眼睛,美不可方物。白玉尘眼睛就亮了。   他潜意识里本就喜欢这些小动物,才会救下叶闻歌。   如今自以为叶闻歌是他的灵宠,更是无所顾忌。   白玉尘被美色所惑,他一下过来,知道狐狸不愿意被搂抱,手上就带了灵力,他飞快地抱起狐狸,迅速在狐狸额上吻了一下。   溪流对岸,青山脚下。   风胤执着剑,周身遍布冰雪,他一脸冷意地看着此处。   那只不愿同他一起的狐狸,正跟着他那师侄,嬉戏戏水,甚至舔毛也不忘时时看那师侄一眼。   一人一狐亲密无间,甚至还亲上了。   他心里醋意翻天,抬手挥剑,一道剑气凌厉地往溪流对岸而去。 第49章 黑化忠犬主角四   白玉尘眼神柔和, 柔软的嘴唇一下落在狐狸额上, 清风吹来将衣袖拂动, 再加上灵动的白狐,美如一场画卷。   白狐微微瞪大了眼,眼里溢满了不可置信,继而浮上一丝恼意。   不过一瞬,狐狸温顺的表情就变了, 本清澈的眼瞳立刻漾起了妖兽的无情, 雪白圆润的兽爪悄悄伸出尖利的爪子。   美丽无害的外表之下,叶闻歌永远包藏了一颗不容亲近的妖心。   他还未来得及对这无心闯下祸事的白师兄出爪, 耳朵就动了动, 风胤的剑气?   叶闻歌已然做出防御之姿,就听白玉尘安抚道:“小狐莫怕。”   他伸手解下腰间的剑鞘, 单手将剑鞘往下一划,抵在地面上,风胤剑气袭来,悉数被那剑鞘挡住。   白玉尘面上有些讶异,往剑鞘里多注入些灵力,才算止住了那锋锐的剑气。   风胤冷着脸,执剑而来,暖和的淡金流光照在他身上, 只衬得白衣晃眼,不能融化一丝的冰雪。他全然没有面对叶闻歌时的刻意收敛,姿容绝世如冷漠神君。   他踏水而来, 不着痕迹地将眼神从白玉尘身上移开,只定定地看着那只可恶的白狐狸。   风胤眼神微愣,一日不见,这狐狸又变得毛色雪白,同那日灰扑扑的模样极为不同,颈间可见地少了一圈毛,正是摩挲绳索而致。   他心里又莫名其妙浮起一丝疼意,风胤眼神更冷,为自己不能自控的情绪,也为这狐狸的不知好歹。   他辛苦替它去采药,为怕它逃跑才暂时将它拴在树上。它若有在白师侄身边那么乖巧,他何至于如此防着它?   风胤看着叶闻歌,叶闻歌则对着他呲了呲牙,尾巴上的毛竖起来,满是敌意。   白玉尘察觉到狐狸的不安,上前一步挡在狐狸面前,将它稳稳护在身后。   他面上稳重,内心也有些纠结,毕竟他作为白貂将小狐救出来的时候,它正在被风师叔虐待。   可是,风师叔毕竟是长辈,他也是不能以下犯上的。   白玉尘想了想:“师叔抱歉,这狐狸有些怕生,还请师叔不要同它见怪。”   风胤手指摩挲剑柄,觉得这白玉尘一如既往地刺眼,他并不回话:“这狐狸你如何得来?”   白玉尘自然不能说是自己见这狐狸被虐待得可怜,才冒险将人救了出来。   他语气沉稳道:“师侄路经山林,就碰见这狐狸主动出现,拦在师侄面前要认我为主。师侄见它长得可爱,也就顺手把它带上了。”   风胤眼里却越来越冷,这狐狸百般嫌弃他,不惜自伤也要逃离他,居然主动要求认白玉尘为主?   他心中又妒又怒,冷道:“师侄莫不是品味不好?这样一只秃毛丑狐狸,也值得被赞一句可爱?”   身后的叶闻歌气到颤抖,白师兄说是他主动认主也就罢了,风胤居然说他秃丑!   狐狸浑身雪毛炸开,风胤看到后面那一团白毛炸起来,才稍觉愉悦。   白玉尘顺着风胤的视线往回望,立即蹲下身将狐狸抱在怀中:“小狐不气,风师叔品味太高雅,可我觉得你是世上最美的狐狸。”   他声声安慰之言均出自真心,叶闻歌罕见地没有挣扎,乖巧待在他的怀中,落寞地享受安抚,炸开的毛一点点收回去。   风胤目光灼灼地看着它,狐狸却眼皮也没有抬,甚至将脑袋埋在白玉尘的臂弯里。   他知道自己现在丑,颈上和背上的毛都秃了一大块,可是这些都是拜风胤这个小人所赐!   风胤只觉面前的亲密刺眼得紧,他冰冷的视线逡巡于狐狸身上“此狐虽丑,却也是我自野外捉来,它生性狡诈,我一时不察让它逃脱了,师侄若能归还,师叔定然不胜感激。”   叶闻歌如今最恨风胤,如何肯回到他身边,他生怕白玉尘这个傻子被风胤拿辈分压了几句便答应。   他眼里幽暗一闪而过,立即将雪白爪子搭在白玉尘胸口上,水眸里全是湿意,可怜地望着白玉尘。   白玉尘低头和狐狸对望,面上不显心内却直呼可爱。   他有些想抬手摸摸狐狸,却想着它或许不喜欢同他触碰,一时就有些踯躅。   在叶闻歌看来,就是白师兄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己还给风胤,他心里大为抵触,咬了咬牙就主动将脑袋蹭上去,在白玉尘手心里蹭来蹭去。   表情享受,动作极尽缠绵之能事。   风胤看得心里越发暴躁,抬手一道剑气就直朝白玉尘而去。   他并未想杀人,不过意在阻止一人一狐继续亲密,白玉尘手指一点,那道剑气就消弭于无形。   风胤眼里全是凛冽:“白师侄,还请将此狐还给我。”   白玉尘为难又疑惑道:“不知师叔想拿小狐去做什么?”   师叔明明虐待它,为何又偏偏要它?   风胤森森地看着那只假装谄媚的狐狸,冷声恐吓道:“吃。”   他说话不留情面,叶闻歌却立即心花怒放,白师兄如此正直,定然是不会将自己给风胤了。   他暗地里瞥了眼风胤,高傲的眼神里全是不屑和挑衅,一转头对着白玉尘,又是一片清澈依赖。   只是那依赖是真是假,也只有反复无常的妖君自己才知晓了。   白玉尘却极力维护它:“师叔若想吃野味,师侄可另外去为师叔打来,这狐狸同师侄有缘,我已经决定将它收为灵宠了。”   风胤丝毫不让:“这狐狸不仅丑,连修为都没有,如何够格做你的灵宠?”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的冷意:“师侄还是将它交给师叔,物归原主为好。”   风胤咄咄逼人,白玉尘的态度也冷了下来。   他行了一拱手礼:“望师叔成全我们主宠之缘。”   白玉尘句句不离和狐狸有缘,风胤早压不住怒气,他心中诡异的念头一闪而过:你和它若也算是主宠之缘,又把我置于何地?   这想法来得极是诡异,又如此强烈,令人不可忽视。   风胤有一瞬间的恍然,叶闻歌窥得这一瞬间的破绽,白影一下自白玉尘怀中窜出,跳到风胤肩上,对着那脖颈就露出了尖尖的兽牙。   叶闻歌眼里溢满了报复及天生的残忍,鲜血一下弥漫于口腔,兽瞳里越发无情。   风胤的血……很美味……   叶闻歌一心向道,从不曾同某些妖修一样,靠吞噬妖丹和血液增长修为,他从未茹毛饮血过。   可是风胤的血,却隐隐让体内的元神都兴奋起来,叶闻歌有些收不住口,他功法逆行时损耗太多,至今也没有补回来。   风胤的血顺着喉管流下,天狐元神不断发着温暖的光,令人沉迷陶醉。   叶闻歌有一个念头……只要吸干风胤,他就能获得强大的力量,即便是这一点点血,他体内本处于干涸期的灵力也逐渐恢复,甚至更加精纯。   白玉尘惊呼:“小狐,回来。”   叶闻歌充耳不闻,眼里逐渐泛上血红,谁是小狐,本君不认识。   魔障渐起,风胤反应过来,本凝聚了一道剑刃欲打在狐狸身上,却又生生止住,他压下心中不知何处起的喜悦,扯着狐狸的后颈就往地上一摔。   白玉尘看得心疼,却到底是狐狸胆大包天之错,他不敢去接住狐狸,以免这师叔更怒要杀了它。   待白狐狠狠摔在地上之后,白玉尘才走过去,小心翼翼将它抱起来,暗自给它渡灵力疗伤。   他眼里全是歉意,自乾坤袋中拿出一瓶极品补灵丹:“师叔抱歉,这狐狸太过野性,师侄先替他赔罪。”   叶闻歌眼里逐渐清醒,他并非不能躲过风胤那一招,只是当时险些堕魔,有心想强行中断吸血。他一心向道,即便风胤的血吸引力再大,他也不愿因此堕了自己的道心。   他睁眼望着风胤的脖颈,上面鲜血淋漓,顺着脖颈流到胸膛,在白衣上开出血花。   那鲜红的血令他有一瞬间的渴望,叶闻歌舔舔嘴巴,竭力将心中的妖性又按捺下去,眼里复又恢复了以往的清醒。   他吞噬了风胤的血,元神恢复壮大,一时之间将妖性恢复了七七八八,五感也更为灵敏。   叶闻歌看着四周,空中飘荡着淡淡的红色,极浅极淡的妖气遍布空中,白师兄身上被浅浅的红丝缠绕,风胤身边则丝毫没有那些红丝。   叶闻歌低头看向自己,爪上除了风胤的血,全是密密麻麻的红丝。   他抑制不住地抬爪舔了舔残血,强自从白玉尘怀中挣脱出来,向着妖气最浓之地奔去。   白狐奔去之时毫不留恋,无论是一直护着他的白玉尘,还是对它多方忍让的风胤,都未能得他一个告别的眼神。   风胤心中那股熟悉感再起,他只觉得,这狐狸抛下他的场景,自己已经历了无数次。   到底想着这狐狸虽古怪,却是天下唯一一个有可能知道叶闻歌踪迹的人,他冷着脸跟着白狐脚步而前。   白玉尘唤道:“小狐。”   声音清朗干净,风胤心底冷笑,这只狐狸能抛弃他,何况是一个白玉尘。   叶闻歌终究对白玉尘怀着好感,此事的确与白师兄有关,他回头略等了下白玉尘,才又往前奔去。   风胤心中的不悦越来越浓。   他暗自想到,待找到了叶闻歌,就将这狐狸剥皮,替她做一个披风。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节~~笔芯~~~ 第50章 黑化忠犬主角五   浓烈的妖气时隐时现, 叶闻歌离妖气越近, 只觉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他此刻有种感觉, 这广袤的土地之下,就连土壤、根系也在接受着妖气的洗礼灌溉。   然而这妖气虽浓,却毫无章法,只知隐匿。   叶闻歌眼里带着兴奋,若非风胤的血, 他目前的状态也无法捕捉这妖气, 这样的妖族秘宝,给他的诱惑, 比山龙之灵更甚。   白狐眼中点点冰蓝溢出, 流光溢彩的眸子看着空中缠绕的红丝,以及地上隐隐的脉络。   雪白的爪子散发出淡蓝色的光泽, 白狐轻巧地从一个个节点上跳过去,映出一个个梅花似的爪印。   爪印上灵光流动,若有其余能感应天地、精通阵法的人在此,就会发现地上流淌的脉络逐渐变得血红。   地上庞大的妖气顺着脉络而上,悉数流进了叶闻歌的身体。   他眼里带着久违的迷恋享受,妖气磅礴而出,体型稍稍变大了些,仍然是小狐狸的模样, 却蕴含力量,令人无法忽视。   虽无曾经妖君之威势,那股高傲无情的模样, 却如出一辙。   风胤越发觉得熟悉,他空有感觉,毫无记忆,心中逐渐烦躁。总觉得这狐狸曾多次这样抛弃过他……   叶闻歌愉悦地感受了一番身体里充盈起来的力量,踏着优雅的步伐走出阵法中央,直朝白玉尘而去。   他用爪轻扯了扯白玉尘的衣袍,将他带着往阵法内走去,待到了指定位置,才松开爪子,慢条斯理地舔了舔。   风胤孤零零地站在阵法之外,脖子上仍带着牙印和血迹,他冷冷地看着白狐。   若是这只狐狸胆敢不带他……   叶闻歌将爪背上不存在的灰尘舔干净,才抬起头看了眼风胤。   风胤冷冷地回望它,直至见到狐狸走过来时,方面色稍霁。   叶闻歌将风胤带到指定位置,自己又去了另一边,雪白的狐爪上忽起蓝火,他纵势一跃,数颗水球稳稳当当落在四面八方的阵窍。   空气中气流瞬间扭曲移动,大地微微颤抖,空中红丝同地上脉络交织在一起,光华大作,一瞬间天摇地动。   晕眩感一闪而过,几人赫然身处一个古朴的地宫之中。   长长的走廊用简单的石头堆砌,石壁上却镶嵌着夜明珠用以照明。   他们甫一出现,走廊尽头立时飞来数道冷箭,石壁上喷出毒液,好巧不巧地,这些攻击绝大部分都朝风胤而去。   风胤毫不在意,将攻击悉数挡下,半点没狼狈之色。   在一颗巨石滚来,却诡异地转了一个弯朝自己袭来的时候,风胤横剑一劈,巨石瞬间粉碎。他眼神一凝,立即朝自在的白狐和白玉尘望去。   一路走来,他淌遍了机关,那只可恨的白狐却能悠闲地舔爪,风胤不得不想,是这只狐狸动了什么手脚。   白玉尘有些歉疚,他大概也看出了是小狐捣的鬼:“师叔,若不然你我换个位置吧。”   叶闻歌悠悠地舔爪,换位置又能如何?阵法千变万化,他有的是法子让风胤吃苦头。若非存了让风胤当挡箭牌的心思,他也不会带这种小人进来。   风胤冷然:“不必。”   这只狐狸包藏祸心,换位置又有何用?一人一狐对视着,空气中满是火花。   一行人越往内走,房室越多,最浓烈的妖气不断乱窜,即便叶闻歌也无法轻易找到它,他只能避开死路,一间间地逛过去。   风胤满心思念叶闻歌,她失踪了几日,本受了伤,性子又一直骄纵,若是在外被人欺负了……   风胤一直记得叶闻歌来天葵时掉的那次泪,她经不起痛,若被人打骂了,定然不知哭成什么样了。   他心下担心牵挂,每间房舍必定走进去细细查看一番,生怕错过了叶闻歌。   白玉尘却忽然在一间空荡荡的石壁前停了下来,神色间有些思虑,他开口道:“小狐,这间石壁我能打破吗?”   叶闻歌犹豫了下,点点头。   白玉尘见它同意,解下剑鞘,对着石壁一刺,看似缓慢的一剑,石壁却慢慢开裂,继而瞬间分崩离析。   石壁分开那一瞬,叶闻歌立即闻到了隐约的魔气,这魔气比不上月女身上的,却更为古老阴森。   叶闻歌向来不喜魔气,几乎是反射性地朝白玉尘身边挪了一下。   比起污浊的魔气,他自然是更喜欢白师兄身上的清气。   魔气逸出之时,身后立时有罡风袭来,叶闻歌回头,张嘴吐出水球,水球触到罡风,二者较劲之下,罡风瞬间破开,却独独留了一丝朝风胤袭去。   狐狸好好地护着白玉尘,却不屑地看了眼风胤。   风胤本就因叶闻歌的踪迹心烦意乱,这狐狸几次陷害他不说,还水性杨花只知贴着白玉尘,风胤心中本就沉了怒气,他看了白玉尘一眼,暂时隐而不发。   白玉尘却蹲下对着叶闻歌道:“小狐,这底下有我要的东西,你要随我一起去吗?”   他有种感觉,里面便是他要找的佩剑。可是小狐不跟着他走,若是师叔又欺负它……   叶闻歌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他自然是要去拿到妖族秘宝的。   白玉尘无奈,只得拜托风胤:“风师叔,小狐是我甚为中意的灵宠,师叔若想吃野味,师侄来日必定帮师叔打来,还请师叔暂时帮我照看一下它,师侄感激不尽。”   风胤一口答应下来。   白玉尘松了口气,十分放心风胤的人品,他又将自己身上的玉佩解下,挂在狐狸脖子上,那玉佩有他师尊所刻护身之法,一时也能护它周全。   叶闻歌本不愿在脖子上挂这些东西,想着虎视眈眈的风胤,到底同意了。   白玉尘身影消失在魔气之中,叶闻歌耳朵竖了竖,就想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风胤却用剑尖指着它:“过来。”   叶闻歌衡量了一下双方实力差距,又实在不愿放弃妖族秘宝,他一个人定然是拿不到的,必然需要风胤的帮助。   他尽力将眼睛里的不屑隐藏起来,看着格外乖巧地走过去。   风胤冷着脸:“嗯,现在倒是忽然听话了,果然妖兽皆是天生狡诈,而你尤甚。”   话虽如此,对白狐的乖顺,他却十分受用。   就像是这只负心狐已经抛弃了他无数次,眼下却只能乖乖受制于他,风胤莫名觉得,他等这一天,已等了太久。   他命令道:“跳到我怀里来。”   叶闻歌屈辱地顺从,却悄悄将爪子全部伸出来,风胤有些微痛,只是看着那一团小小的雪团缩在自己怀里,便并不计较。   他伸手摸住狐狸软软的耳朵,甚至揉了两把,叶闻歌一下挣脱开。   风胤冷道:“如此沉不住气?”   叶闻歌嗅着空中的妖气,心中暗自想着等他吞噬了秘宝,要如何折磨风胤,一边则忍辱负重地不再躲开风胤的揉搓。   反正,风胤一直就有此爱好……   叶闻歌心中屈辱的记忆袭来,整只狐暗暗定下计划,风胤略微勾起嘴角,又一下归于冷漠。   除开那些莫名生出的情绪,其实,这只狐狸很多地方和她很像。   若这狐狸能一直乖顺下去,他也不是非要剥它的皮,毕竟她喜欢狐狸。   狐狸的乖顺并未持续多久。   待嗅到那团浓烈妖气后,他便一下自风胤怀中跳出,四肢忽生蓝火,眼里全是野望,灼灼地看着宫殿内部。   他扯扯风胤的衣袍,示意他进去。   这里是最后一处宫殿,风胤也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此,他甫一进去,原本风平浪静的室内异象突起,罡风烈火自不必说,还有幻化而成的神兽扑来。   青龙腾空,白虎生翅,威压席卷此地。   风胤如今不过筑基,仅靠着山龙之灵才能勉强不被威压所控,他只靠着剑意,身上渐渐带伤,狼狈无比,那只白狐却优雅地坐在宫殿门口,眼里幽幽地满是冰冷。   叶闻歌仔细分析着妖气的浓淡,连半丝眼神也没给浑身浴血的风胤。   待风胤最后一剑刺出,他看准时机,箭一样射出朝着大殿中央而去,吐出水球,空中妖气立刻凝聚,四面八方的妖气皆汇聚过来,凝成一颗红色的珠子。   妖魂心。   传说中的妖族秘宝,枯骨食之能作白骨妖,死人食之能修魂妖,若狐族使用,普通狐狸能化作天狐,天狐一尾能长出九尾。   妖兽的能力同血统关系极大,叶闻歌卫冕君位,很大原因便是他天生九尾,已是天狐之最。   即便他不努力修炼,成年之后,他的实力也足够傲视群妖。   妖魂心周遭的罡气最为剧烈,叶闻歌雪白的毛色染成血红,他心内一狠,将身上的妖气全部凝聚于眉心,磅礴的妖气凝成一根细针,向着罡气刺去。   待罡气刺出了一个细孔,叶闻歌伸出爪子,趁势往下一撕,爪子齐齐断裂,不断往下滴着鲜血,他眼里盛着志在必得的狠意,又换了一爪,终于握住了妖魂心。   他吞噬了妖魂心,识海里本是狂风暴雨,脆弱的身体一时无法接受如此强大的药力,鲜血汩汩涌出。   正在此时,身后一道残余的罡风向他袭来,叶闻歌却毫无知觉。   眼见那只狼心狗肺的狐狸要死去,风胤骤然一慌,立时上前抱着狐狸往前一滚,身后罡风悉数砍在他身上,背后衣衫尽破,背上皮开肉绽。   他明明救了狐狸,却用手掐在狐狸颈上,语气里全是冷漠,隐藏了无数疯狂:“你是谁?到底是谁?”   为何我几次下不了手杀你,你咬了我,我却不过只将你扔了出去。你同白师侄亲近,我会难受暴躁。   我甚至总觉得你多次抛弃过我,而你快死去时,我却如此害怕,恐惧就像曾经历过一样。   叶闻歌全身封闭起来,消化妖魂心,对风胤所为毫无反应。   而风胤手里的太阿越来越热,他想强行窥探那记忆,却只能触及边缘。   那是一处仙乡宫殿,白衣神君剑如惊鸿,满天剑气纵横,绯红的桃林却连一片花瓣也没落下,等剑势微缓,才有仅仅一片花瓣落下,正落在树下九尾白狐身上。   那白狐睁开眼,又不耐烦地闭上,眉目间显得有些清寥。   神君收剑过去,他声音冷如冰雪:“懒成这个样子?”   白狐丝毫不理他,紧闭着眼,神君动作却极轻柔地将那花瓣摘下,眼里伤感隐去,又溢满醉人的温柔。   白狐毫不知情。   待神君伐魔归来,又特意从布满亡魂之息的森林里找来一颗绯红珠子时,那白狐却不见了踪影。   它去时十分绝情,将它所用之物皆毁了干净。   甚至连那神君亲手栽种的桃林也没能幸免。   风胤心中哀恸,他还想继续往下看,那记忆却死死抵触着他,甚至将原本窥到的记忆也从他识海中抹除干净。   风胤本想保留此记忆,他竭力同识海中另一股力量做着抵抗,手下微抖,掐着狐狸脖子的手也一下放开,满是自责与心疼。   他轻轻出声,带着熟悉的怀念:“殿下……”   这声呢喃之后,风胤清明的眼神立刻茫然。   他回神之后,望着身下护着的狐狸眼神就是一冷,明明呼吸绵长,又在装病。   他一下伸手扯住狐狸的腮帮子,往两边一拉:“还不起来?”   狐狸微微皱眉,身上白光闪现,赫然如白貂化人时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暂歇,明日继续~~~ 第51章 黑化忠犬主角六   风胤眼神一冷, 不知这狐狸又要搞什么鬼。   他跟着它寻遍了地宫, 均未找到要找之人, 甚至这狐狸还多次算计于他。   风胤心甘情愿被叶闻歌算计欺负,却不愿意被一只来路不明的,主动认白玉尘为主的狐狸几次戏弄。   他望着身下被白光包裹的狐狸,声音冷如冰雪:“你又想做什么?我警告你,若今日之内再找不到人, 休怪我将你剥皮拆骨。”   却见那狐狸周身白光越来越亮, 丝毫不知收敛,风胤心中担心这狐狸古怪, 便将太阿剑抵在白光周围, 但凡这狐狸有一丝异动,他立马能叫它乖乖听话。   白光陡然大作, 亮得刺人眼睛,风胤略微避开此光,立时将剑尖再往前一送,就忽然感觉鼻尖萦绕了一股幽幽的香味。   他睁眼望去,一眼便望进了一双幽暗的桃花眸,眸子里水意泛泛,却带着几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叶闻歌眼瞳似秋水,里面隐隐泛着血红, 他尚未完全驯化妖魂心,身上不免就透着狂暴的妖气。   妖魂心若给了别人,便能主宰他成妖, 可是到了叶闻歌手里,天狐强大的元神紧紧包裹着它,不断汲取它身上的营养。   妖魂心自然不愿,同妖君元神拉锯起来。   叶闻歌头疼欲裂,面上却越发冷静,他一手夹着风胤的剑尖将之从颈上移开,一手就摸上了风胤的腰带。   他化形立刻就给自己施了障眼法,暂时能阻挡自己身无寸缕之事,风胤撑在他身上,乾坤袋自然落到了别处。   叶闻歌轻轻一拉,就将风胤腰带解开,同时也唤回了风胤的神智。   风胤本沉浸于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却立马被叶闻歌的动作吓到,他耳根微红,急忙伸手按住叶闻歌的手。   如今他明了自己心意,自然不能再由着她在男女大防之上戏弄他,若是他万一没忍住……若她当真喜欢,等他提亲之后,自然可由着她心意折腾……   风胤无可奈何地阻止叶闻歌:“小姐。”   叶闻歌此时妖性全出,最是张狂的时候,如何忍得了又遭拒绝,手中立刻凝了滴滴水珠,分别朝着风胤命门、脉门而去。   叶闻歌下手毫不留情,风胤本受了伤,只得放下她的手,全力招架她狠辣的攻击。   风胤手上本全是自己的血迹,如今沾在了叶闻歌手上,天狐被血味吸引,眼里立刻涌上了迷恋和残酷。   他抑制不住地舔了舔嘴唇,见风胤快要挣脱,又将水丝齐齐射出,缠在风胤腰上,他手中幻化一把长剑,森冷的剑尖立刻抵住风胤的脖子。   叶闻歌翻身将风胤压在地上,眼里带着极力的忍耐:“脱衣服。”   这个姿势令风胤心猿意马,他竭力将心中的情愫压下,声音低哑:“小姐,于礼不合……”   叶闻歌冷笑一声,将剑尖往风胤脖子挨近些,立时有鲜血顺着水色剑身流下,鲜红的血一下占住了他的心神。   叶闻歌咽了口唾沫,费了好大心神才将视线从那鲜血上移开,命令道:“把衣服脱下,你立刻出去。”   风胤还未答话,叶闻歌眼神却很快发生了变化,妖魂心同元神搏斗越发激烈,元神若要反击,他体内天生的属于顶阶妖兽的残忍就冒了出来。   桃花眸逐渐染上了血色,妖冶而无情。   叶闻歌看着风胤,笑意斯文,语气忽而变得轻柔起来:“算了,你不愿自己脱也就罢了。”   同他温柔的语气相比的,是他手中灵力暴涨,风胤的腰带在他手中立时碎成粉末,风胤再沉浸于叶闻歌的诱惑中,此时也感受到了不对劲儿。   他从未见过她这般,仿佛斯文克制,又仿佛已经静静地疯狂。   风胤就想起来细细查看她是否出了什么事,叶闻歌却霸道地将他按在地上,声音温柔:“别动,你不是不愿意脱衣服吗?我来帮你。”   风胤不断挣扎,叶闻歌却立刻用水丝绑住了他的手腕脚腕,他淡漠地看着风胤徒徒挣扎,语气极为睥睨:“你以为你现在还能逃出我的手心?”   同他的话相对的,是他动作斯文地将风胤的外袍脱下,继而慢条斯理撕开雪白的中衣,精壮的胸膛立刻露在空气之中。   风胤有些心旌摇荡,既想挣扎又想沉沦,他心里冲突半天,到底理智占了上风,她怎么能如此、 如此斯文地强迫一个男子脱衣服。   既然对他无心,又总是想着看他,丝毫不避讳他……   他这边纠结自伤,叶闻歌却只知道,那胸腔里面,全是温热的、美味的鲜血。   昨日他不过只吸了一点血,因功法逆流导致的灵力空匮就立马恢复,若是他将风胤吸干……   叶闻歌兴奋地将风胤的外袍披在自己身上,伏下身在他身上深深嗅着,鲜血之味溢满心间,带着甜腻和力量。   他再也忍不住,将长剑自风胤颈间挪开,先是用手指轻轻揩下剑身上的鲜血,再将手指放到口中吮吸,鲜血对常人来说只觉得腥味刺鼻,对他来说却是无上的美味。   风胤丝毫不受妖魂心影响,他的血对妖来说,具有天生的诱惑力,叶闻歌从未饮血,头一次吸血便是风胤这样的尤物,他如何控制得了。   他满心沉醉于鲜血带来的享受中,身上障眼法再不维持,风胤眼中便是她身着自己的宽大得多的衣袍,黑发如瀑,顺着姣好的曲线没入衣襟之内,黑与白交织,形成强烈的冲突。   她脸上此刻带着天真的残忍,手指纤细,上面残留着风胤的血迹,粉红的舌头灵巧地舔干净指尖血迹,仔仔细细半点不落,甚至直接在剑身上舔着血。   冰冷的剑,鲜红的血,还有她眼里幽暗残忍的光,风胤看得口干舌燥。   他闭上眼睛,声音微抖:“别舔,脏。”   那些残血很快被舔光,叶闻歌恋恋不舍地使长剑消散,看着风胤脖颈上的牙印,声音微哑:“我还想要。”   风胤狠狠压抑着心中的躁动:“那是血,吃了对身体不好,小姐放开我,我帮你渡灵力。”   叶闻歌置若罔闻,手指微微划过风胤的胸膛,冰凉的指尖带起一阵战栗,他手指划过之处,鲜血立时溢出。   他表情虔诚认真,风胤只觉身上如有火烧,些微疼痛甚至带着酥麻,令他连原本的挣扎都忘了,只知闭着眼,竭力压抑着心中的冲动。   “小姐……别……。”   叶闻歌蹙眉,看着似乎在认真思考风胤的建议,可是眼里的血意没减半分。   “虽然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忍不住,你的血很好喝。”   他像是在解释,也像是在说服风胤,语气里就带了丝娇软:“我变成狐狸的时候,你打我,还把我绑在树上。”   他手上动作也停了,身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哀伤。   风胤心里一疼,睁开眼睛,叶闻歌见他看着自己,用手轻轻拂开头发,将脖子轻仰起来:“你看,这都是留下来的伤口。”   雪白的脖颈上一圈淡淡的红痕着实刺眼,风胤心中又疼又自责,他还在担心她去了外面会被人欺负,结果真正欺负她的人却是自己。   他虽觉得那狐狸像她,却只以为是他思念太过所致。   风胤正想说话,叶闻歌眼里却含着可怜的水意,要掉不掉:“不只如此,你还骂我是秃毛丑狐狸,还说要对我剥皮拆骨。”   风胤心都化了,眼里带着疼惜,叶闻歌垂眸继续道:“我被你那么折磨,现在只是想喝点你的血,你却如此小气。”   风胤立时想要答应,他才说道:“我……”   就见叶闻歌抬起头,似笑非笑看着他,桃花眸里满是邪气,哪里有一丝的可怜。   叶闻歌将水丝收紧,风胤手腕上立时被勒出血痕,天狐的声音里既有蛊惑又有理智的无情:“你什么?这么简单就同意被我吸血了?”   妖兽捕猎之时,常爱玩弄猎物,为的就是猎物越惊惧,鲜血肉质也会越美味。   叶闻歌身上具有捕猎的本能,自然也有此恶劣,他满意地看着风胤眼里浮上来的诧异,桃花眸里明晃晃地写着满意二字。   这样的血,定然最是好喝。   风胤心惊,叶闻歌却勾起一个残忍的笑意,手上蓝光瞬时闪现,风胤颈上一痛,鲜血立刻顺着流下来。   叶闻歌迫不及待伏下身,他舌尖刚一触到温热的鲜血,元神立时颤了颤,继而沉浸于鲜血之中。   元神力量节节攀升,妖魂心的光芒不断减弱。   风胤身上发烫,心却在发冷,束缚他的水丝一下断裂,他颈上极痛,揽住叶闻歌的腰就想将人扯下来抱在怀里。   叶闻歌却紧紧缠住他的腰,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二人亲密无间,血腥味流淌于二人中间。   受元神和妖魂心两方博弈,叶闻歌妖性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此刻已经理智全失,天性中的浪荡就浮现出来。   他一边轻轻舔舐着风胤的脖子,一边在他耳边道:“你的血真好喝,让本君欲罢不能。”   叶闻歌又吸了口血:“若你一直伺候本君,本君愿天天为你作诗赋曲……”   风胤听着她虽胡言乱语,语气却尤为缠绵亲近,心中的冷意也散了下去。   他忍痛道:“小姐可知道我是谁?”   叶闻歌毫不犹豫道:“无论你是谁,皆是本君心中的美人。”   美人?   风胤皱眉,男子也能称作美人?   他似想到了什么,一下回搂住叶闻歌的腰:“小姐之前已吸了别人的血?”   叶闻歌咽下一口血,故意在美人面前撑场面:“自然。”   风胤脸色立时冷了下来,极具侵略性地抱着叶闻歌的腰,将人从身上扯下来,按在身下。   “谁的血最好喝?”   叶闻歌骤失了鲜血,桃花眸里带了丝茫然无措,他一时没有节制,吸了太多血,身上没半点力气,饶是如此,他也不断想坐起来,再凑近风胤。   风胤任她主动凑上来,却将她牢牢抱在怀中,不让她凑到颈间。   他伸手摸了摸她颈间的淡粉疤痕,敛去眸中心疼,又问了句:“谁的血最好喝?”   叶闻歌难受道:“你。”   风胤问道:“那你还想喝吗?”   叶闻歌乖巧点点头,风胤心中失笑,这副见风使舵的模样,的确和狐狸一模一样。   他危险地凑近叶闻歌耳边:“你要是想喝血,就得一辈子只能喝我的,能做到吗?”   叶闻歌点点头,风胤却不满意:“回话,乖。”   待听到满意的答案之后,风胤在她脸上轻轻印下一吻:“切莫负我……”   他主动凑到叶闻歌面前,意料之中的疼痛从脖颈传来,风胤却深情地揽住她的腰。   他用一个个诱饵,只为圈住她,若是她不愿或者心中再有别人……   风胤眼底深处一沉,他抱着叶闻歌,再度落下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风胤替叶闻歌穿好衣服,黑衣玉冠,衬得妖君更为玉树临风。   他眼里有些不舍:“殿下,如今天还未亮,殿下不能多睡会儿吗?”   叶闻歌温柔道:“你先睡,本君还有要事相商。”   风胤一下委屈地露出自己颈上的伤痕,嘴唇带着失血的苍白:“殿下昨夜明明说了今日帮我赋曲的。”   叶闻歌有些心虚:“是本君之错,本君……不知节制。你先睡会儿,本君定然不负你。”   风胤顺从地躺回去:“殿下一定要记得。”   直到他在妖宫舞剑完毕,叶闻歌还未回来。   风胤怒极,一剑将桃树斩下些花瓣。   就听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本君不过是来迟了些,你何必生气?”   风胤回头,就见那人站在花树下,执着玉笛,桃花眼里满是情意地看着他。   曲起,不曾毕。 第52章 黑化忠犬主角七   叶闻歌元神本就强大, 只是最后同风胤那一战中受损太过, 才令妖魂心久久拉锯下去。   有了风胤的血加持, 元神势强,妖魂心光芒微弱,极快地就被元神炼化。   元神被充沛精纯的妖气滋养,散发出血红的光泽,逐渐影响到了血液根骨, 根根莹白的骨头如浸血色, 晶莹剔透中透着残忍的美。   明明是人身,却已经修出了最完美的妖骨。   在妖骨缔结那一刻, 叶闻歌忽觉意识中传来琴音, 本是清亮悠长,忽而一转, 杀气沸腾如坠地狱,叶闻歌嘴角微勾,意识中轻轻将手在空中一按,似在琴身上拨弦,随着他手指动作,琴音立刻变得缠绵悱恻,温柔内敛。   最后,叶闻歌放下手, 琴音长啸,却是臣服与期待。   他拥有最强大的天狐元神,最完美的妖骨血液, 妖族圣物孤月琴再次同前世一样,选择了叶闻歌,随着他杀伐果断,琴音染血。   叶闻歌睁开眼,眸中星光清醒,没了半丝嗜血之象。   他视线一移,就看到了风胤紧紧抱着自己的手,叶闻歌蹙眉,不适应同旁人如此亲近,他对着风胤的手一推,自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风胤则毫无知觉地朝地上倒去。   他脸色尤为苍白,嘴唇没了半丝血色,脖子上更是一片血肉模糊,连光裸的胸膛上也满是伤痕,皆是用力精准,每一道伤口皆是同样的长度深度,鲜血渗出来凝结干涸,观之触目惊心。   他纵容叶闻歌嗜血,天狐毫无节制,风胤失血过多眼看就要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却被单手揽过,阻止了下落之势。   温暖的灵力源源不断地传进风胤的身体,他面上血色未增,精神却眼见地好起来,风胤睁眼,就见叶闻歌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一手两指并拢,手上微光点点,抵在他心口。   叶闻歌神色冷静自持,桃花眼里幽幽地略微带些无情,却全然没了昨夜嗜血的疯狂,极认真地给风胤渡过灵力,额上有些汗,他却无丝毫退缩。   她在照顾他……   风胤心中浮现这个认知,心里便满是柔情,只觉被抵住的心口也微微发烫。   得心上人的温柔以待,风胤脸上虽冷,身体却逐渐燥热,他不敢让她发现此龌龊的心思,便想着离她远点。   叶闻歌见风胤挣扎,桃花眼微挑,当真收了手,就见风胤颤了一下,冷着脸竭力想保持身上的平衡,却无奈地向地上倒去。   他冷笑一声,在风胤倒地前,再上前揽住他肩膀,嘲讽道:“如此爱逞强,可敢先坐稳了?”   风胤听出她话里的调笑,耳根微红:“我只是想先穿好衣物……”   他上身未着一物,昨夜是没办法,现如今风胤却不想唐突她。   叶闻歌见风胤局促无比,仿佛对此极为看重……   他略微掩去眼里光华,神色仍是带着温和的笑意,问道:“你这般模样,我看过多少回了?”   风胤耳根越发红了,不知改如何接话,他岂止想嫁她,更想……   叶闻歌一边再给他渡灵力,一边漫不经心试探道:“小桃峰一次,还是二次?温泉一次,加上如今已有三四次了,你既如此贞烈,为何不见你抱着贞节牌子嫁给我?”   风胤如何说得出口,叶闻歌眼里闪过了然,‘她’果然不愿嫁他,反而为了贞节烦忧。   叶闻歌视线移到风胤身上,上面遍布斑驳的血痕,他垂眸,这些伤痕都是他施加的。风胤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女子,他们虽是宿敌,却大有堂堂正正的方式可以进行决斗,他这般施暴,到底过分了些。   思及此,叶闻歌话锋立即一转,宽慰道:“你不必多想,你曾欠我灵石,在我眼中看你便如看灵石一样。”   说完此话,他立刻闭上眼睛,不再看风胤一眼,自乾坤袋中拿出衣袍扔向他,问道:“能坐稳吗?”   风胤不知为何她态度转变得如此快:“能。”   他身体虽虚弱,到底受了如此多灵力,堪堪坐着仍是没问题。   叶闻歌听到肯定的答复,一下收回手,语气带了三分冷淡:“那你自己穿好衣袍调息便是,我先出去。”   他抬步走出去,再不看风胤一眼,语意似有所指:“曾经唐突过你,乃我无心之举,我很抱歉,但我心中从未对你起过一丝绮念,望你莫要在意。修士本与天争,你踏上修真之道那刻起,身契便不作数了,从此之后,你不必再来伺候我。”   他袍袖生风,步履间没见半丝留恋,眼看着就要离风胤而去。   风胤一下就起了慌意,她要抛弃他……   并且风轻云淡将过往种种皆归作一时唐突?   她没起过绮念,自己被勾起的绮念算什么?   风胤立时想起身,去将叶闻歌追回来:“小姐……”   他到底太过虚弱,脚步虚软差点倒下去,几道水丝过来堪堪稳住他的身形,却也牢牢束缚住他的动作。   山龙秘境中得到的几块元石慢悠悠飞过来,停在风胤面前,叶闻歌头也不回:“几块元石送你,它们自山龙腹地中生出,同你体内的山龙之灵相辅相成,如此,也算我得了你一身鲜血的补偿。”   “风胤,珍重。”   本君等着你成长到神君的高度,再痛快一战,无论死活,仇怨尽消。   叶闻歌眼角眉梢带着傲然,如大愿系统所言,风胤死后时间再流又有何惧?   朝闻道,夕死可矣。   只要他堂堂正正打败了一剑撼天地之威的风胤,即便最后时间再流,风胤仍成神君,而他化为一捧黄土,也无怨无悔。   他本是天生九尾,如何需要依靠系统的愿力来洗脱杀业?   他杀的人,都是他证过的道心。   叶闻歌身上带着冰冷的悍气,道心坚定,身上修为节节攀升,一举突破筑基。   风胤挣脱不得水丝,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水丝染血,滴滴往下,那抹白衣消失后,风胤眼中便只剩下了无边血色。   他目眦欲裂,眼中全是血丝,昨夜的痴缠如历历在目。   “若你一直伺候本君,本君情愿天天为你作诗赋曲……”   “你要是想喝血,就得一辈子只能喝我的,能做到吗?”   缠绵的吻,无尽的温柔,一朝碎去,只得了一句无情的珍重。   风胤眼中冷意黑沉,他不再挣扎,立时开始调息身体,他无力之时,她便想走就走,答应的誓言皆能成空,若他足够强大……   风胤语气已然魔怔:“你对我唐突过甚,一句无心便能抵消吗?”   你想负我,也得问我答不答应。   叶闻歌却已走出了地宫,外面阴雨密布,他随手撑了结界便往东走去。   那是不周笛所在的方向。   天上阴雨连绵下了三日,合山秘境越发古怪,越往东走,叶闻歌越是感觉空气中到处弥漫了腐臭的魔气。   而魔物,却没见过一只。   他乾坤袋中只留了些衣物零食,起居一应之物皆在风胤的乾坤袋中,故而到了夜晚,叶闻歌也只能餐风露宿。   他本闭眼假寐,耳朵却极灵敏地听到一阵仓促的脚步声,正往此方向而来。   而追逐着他们的,却是一股极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魔气。   那群修士狼狈奔逃过来,他们身后的魔气,却是从一名修士身上散发出来的。   那修士身着太和宗的白衣,如今白衣已是破破烂烂,他双脚已经被截断,却用仅剩的膝盖触地,飞快地向前追逐。   手上是几把飞镖,接连不断地朝前面的人打去。   敬修双剑不停挥落飞镖,偶尔还能抽出空去攻击那断腿修士,可是那断腿修士如同毫无知觉一般,只知攻击,便是血管被割破,也没一丝血流下来。   萧柔芸再跑不动了,声音里带了哭腔:“陈师兄,别过来了,别杀我们。”   叶闻歌蹙眉,他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景,这断腿修士,与其说是人,身上却没了任何生气,仅仅依靠少有的魔气在维持动作,可是他却能自主地使出法诀。   即便是炼尸宗,也不能如此控尸。   他手指结印,几滴水珠立时打出,想封在断腿修士的七窍,那修士却反应灵敏,一下躲开。   有叶闻歌帮忙,敬修双剑立时松快不少,他双剑移到断腿修士的颈上,一下砍下,待头身分离,双剑立刻如切菜一般不断地去斩碎那断头,萧柔芸等也分别出招去斩那断腿修士的身体。   极快地,那修士身体便成了一堆不断蠕动的肉沫。   敬修又再从怀中掏出一张火符,朝那肉沫一扔,大火烧起,一切方烟消云散。   叶闻歌看得,略微有些惊讶。   此等群起攻之的毁尸手段,即便是他,也从未用过。   敬修一行人皆瘫在地上,唯有他仍保持着些微风度,喘着粗气:“多谢苏师妹……”   叶闻歌也觉得此事诡异,蹙眉问道:“师兄这是遇到了什么?”   敬修眼里闪过恐惧和无奈:“是活尸。”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忏悔……打游戏去了……   今天评论前二十发放红包雨,再次忏悔…… 第53章 反派一笑一   活尸有两种。   一种不过是炼尸宗的手法。   炼尸宗弟子取修士尸体, 施以本门秘法, 将其炼化控制为己所用, 被炼制好的尸体统一称为活尸。   此种活尸不过能发挥出生前十分之一的力量,再随着活尸等级的提升来加强实力。   而另一种活尸,则是尸体异变,或是因死前怨气太大,怨气郁结于心, 终至成尸。又或是因埋葬之处, 风水气流冲击之故。   若是后一种活尸,机缘巧合之下也能如这断腿修士一般, 同生前状态无异, 甚至更为敏捷。   叶闻歌回忆着适才那断腿修士情状,他精通阵法, 于风水气流一道本为大家,那修士身上却根本没有半点天地灵韵。   他随意扫了敬修一行人一眼,彬彬有礼问道:“不过是一具活尸,师兄一行为何如此狼狈?”   敬修神情疲倦,脸色有些难看:“师妹许是不知道,一具活尸并不可怕,可是眼下,合山秘境中也许一半的修士皆变作了活尸。我们自东而来, 一路逃往这边,本来十几人结伴,如今就剩了我们, 适才那陈师兄,本也是我们太和宗的弟子,便是被活尸攻击之后……他连自爆元神都无法做到,自己斩断双脚,却也……”   敬修声音有些哽咽,他本是世家子弟,也经受过无数历练,能令他掉泪的,想必也是人伦惨剧。   太和宗陈天赐,筑基大圆满之境,被活尸所伤,自身无法自爆元神,便斩断双脚,剩下的活尸却以断脚前行,誓要杀死其余修士。   如此诡异惨状,叶闻歌略微敛眸:“凡是活人被伤,就会变成活尸?”   敬修点点头:“是的,如今秘境之中,已经大半是活尸了,师妹独自一人,还是跟随我们来得好,此处离最近的传送阵还有大约十日,秘境中陨落如此多修士,宗门家族不会坐视不管的。”   他脸上竭力想挤出笑意,却不能成功。   合山秘境天生地养,离秘境自然开放的日子还有月余,宗门再心急也无法强制开启秘境,如此多的时间,他们真的能活下来吗?   这是压在每个人心头的大石。   萧柔芸已克制不住,肩膀耸动无声地哭了起来,她的情绪带动了其余人,包括敬修也红了眼眶。   叶闻歌静静站在一旁,桃花眼里无悲无喜,既不打断,也不安慰。   他白衣翩然,夜风寒凉微微吹起袍袖,更衬得肤白如玉眸光似墨,周围的喜怒仿佛皆与他无关,天生的冷心不可捉摸,却偏生引来无数人追逐。   褚田狂热的视线一直盯着叶闻歌,他面上惊恐犹在,眼中却盛满了欲色。   他一闭上眼,脑中总能浮现那日的琴音,缠绵入骨的靡靡之音,令人沉沦其间,褚田明知那琴音令他修为顿减,却也无法抽身。   沾之如罂粟,求之不能,沾之不得。   褚田面上颇有风度道:“袅袅师妹,多日不见,你越发风姿嫣然了。”   叶闻歌最恨别人胆大包天觊觎他,他天生九尾,妖骨剔透,即便平日时时压制了魅惑能力,也总有人不长眼地窥视他。   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笑意越发温柔:“多日不见,师兄修为倒长进飞速。”   褚田被那笑迷得晕头转向,他也不好再坐在地上,一下站起来风度翩翩:“师兄不过是得了几粒丹药,师妹若喜欢,改日师兄必定送你。”   他言语越发孟浪,饶是敬修也皱了眉头。   他虽不喜苏师妹,两人却也是自小长大的情谊,何况二人还有婚约在身,褚师弟此举着实过了。   萧柔芸观敬修神色,立刻柔柔道:“褚师兄何处此言,苏师妹,不对,如今我该唤声师姐了。”   她抬头对着叶闻歌浅浅一笑,神色却有些畏惧:“苏师姐父亲是凌虚真君,几粒丹药难道还用师兄相赠吗?”   敬修心中一叹,芸儿还是如此善解人意,即便苏师妹曾欺负过她,她也不愿见她被褚田蛊惑。   他心疼地上前一步,挡住萧柔芸视线,萧柔芸立刻眼带羞意地看着敬修。   敬修避过她的目光,芸儿对他有意,他也愿意护着她,只是,他终究欢喜云兮。   褚田虽被丹药堆到了筑基期,却终究不敢得罪敬修,只能勉强笑了一下,暗自退到一旁。   这几人之间风波暗涌,叶闻歌却半点兴趣也无。   地上仍瘫着几名力竭的修士,其中一名男子神情极为恐惧,身体微微发抖,他的惊恐不断没随着时间流逝而减缓,反而越加惊惧。   叶闻歌静静看着,观察着每一个细小的反应。   一丝极细微的魔气自那男子瞳中升起,瞳色微微发白,那男子神色逐渐变得僵硬茫然,身上生机迅速流失,他初时还紧紧抑制着自己,越到后面脸色越发扭曲。   叶闻歌五感极强,从这男子异变到现在,只有一丝魔气从他身上生出,其余无任何外物影响。   他垂眸,药鼎,活尸,先后出现于合山秘境,魔界的野心,从来不小。   那男子异变细微,极难发觉,陡然发难便朝着一旁的萧柔芸。   活尸沿袭了身体所有的修为反应,一时仓促发难,便是敬修立时将双剑斩去,活尸也毫无停顿。   萧柔芸梨花带雨,本闭目待死,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能落下来。   叶闻歌手拈水丝,分别缠在活尸颈处腰间,他将水丝微微一拉,那活尸立刻被拉着朝他过去。   敬修立刻便想趁机斩杀此活尸,他双剑刚移过去,叶闻歌便极快地分出一只手弹出水珠,阻止双剑斩下。   他眼神紧盯着活尸,丝毫没看敬修:“别动手。”   敬修不算冲动之人,当下收手,站在一旁看着活尸,若那活尸挣脱束缚,他也能立时补救。   叶闻歌将水丝越拉越紧,活尸皮肉尽破,一滴血也没流下来。   从这活尸死亡到现在,满身鲜血便无缘无故,猝然消失。   叶闻歌试着弹出水珠封在活尸七窍,那活尸却依然不断挣扎,他不惧疼痛,用手捏住水丝,直将水丝捏断,新的水丝却立马补上,不给他一丝移动机会。   叶闻歌眉眼里闪过一丝烦躁,水丝劲射而出,将那活尸双臂齐齐斩断。   双臂落在地上,仍是不断跳动,场面诡异无比。   敬修扔出火符将双臂烧成灰烬,叶闻歌则再聚了滴幽蓝水珠,向着活尸眼窍打去,却不是单纯地封住眼窍。   水珠内蕴含灵力,进入那活尸眼中,叶闻歌估算好魔气所在,水珠堪堪停下,一下爆开,带着极强的冲击力,魔气瞬时消散。   那活尸七窍中流出漆黑脓水,混合着白色脑浆,恶臭立时散开。   叶闻歌脸色更差,忙屛住呼吸,见那活尸软倒于地,他立时将眼睛挪开,再不看一眼。   将嫌弃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这般反应,落在别人眼中不免过于娇气,这些时日以来,即便是柔弱的萧柔芸,也逐渐习惯了这些尸臭。   敬修本对她刮目相待,又被这娇气弄得没了好感。   饶是如此,他也真心问道:“苏师妹是如何彻底杀死那活尸的?”   他们之前将活尸挫骨扬灰,着实是无奈之举,活尸即便头身分离,也能伤人。只能一把火烧干净,才能免除后患。   叶闻歌屛住呼吸,极快地将活尸弱点告诉敬修。   他们之前斩杀活尸,皆放跑了那丝魔气,才致大祸,如今得知了诀窍,斩杀活尸便简单得多。   一行人将此地狼藉收拾干净,就地休息。   叶闻歌并不喜欢与人多接触,自己孤零零坐在一旁打坐休息。   其余人皆带了起居之物,再简陋地也有个蒲团,或是帐篷,叶闻歌什么都没有。   萧柔芸也笑着邀请她进帐休息,叶闻歌温和地拒绝了。   他闭目浅寐,因妖骨铸就完成,身上的魅惑之意越发明显,纵然无心却更为致命。   敬修等人皆已睡熟,守夜的正是褚田。   他犹豫再三,心里仍是越来越痒,他扭捏地凑过去,叶闻歌倏忽睁眼,桃花眸里满是醉人的星光,他声音带着微哑的蛊惑:“褚师兄?”   这声音温和有礼,于尾音处带着似有若无的撩人,全没了平日的疏冷。   褚田按下心中激荡:“袅袅师妹,如今秘境里危险重重,虽说凌虚真君定有增加修为的丹药,但是眼下也来不及了。若袅袅师妹不弃,我愿将丹药赠予师妹。”   叶闻歌眼里溢满温柔:“嗯,不弃。”   褚田竭力压制着喜意:“请师妹同我来。”   叶闻歌起身,随手掸了掸衣袍上的灰,便随褚田去了僻静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小天使想念男主~~撒花花~~   小剧场:   叶闻歌伏案处理公务,他伸手抚了抚额心,一脸烦躁不耐。   少禛闭关之后,这些恼人的琐事皆换成了他做。   风胤敲了敲门:“殿下。”   叶闻歌让他进来,风胤见他憔悴,眼里带了丝心疼。   他轻轻替叶闻歌按着额头:“殿下若是累了,便歇息一下罢了。”   叶闻歌最喜别人替他按摩,尤其风胤的手力度适中,极为舒适,他本掩着的尾巴也露了出来。   浪荡的天性止也止不住。   狐尾将风胤一勾,揽到怀中。   叶闻歌邪笑挑眉,在风胤耳边吹气:“嗯?本君歇息了,谁替本君处理政务?”   风胤耳根微红:“不知道。”   叶闻歌捉住他的手,一下将他按在桌上:“你知道,神君大人,可有兴趣处理我妖界公务?”   他使坏地将风胤腰带解开,又塞了只朱笔在他手里。   “神君,待会儿,可定要将笔拿稳了。” 第54章 反派一笑二   合山秘境受天地灵气滋养而成, 褚田又刻意寻了适合风花雪月的僻静之所。   此方夜露浓重, 月桥花槛, 更有一番静谧朦胧之美。   褚田好不容易将眼神从叶闻歌身上移开,他剖白心迹道:“袅……袅袅师妹,实不相瞒,我心悦你已经许久了,曾经你对我也许有些误会, 但是我对你是真心的。”   褚田一边说话, 一边紧张地观察叶闻歌的反应,一手则悄悄摸上了袖中的镇魂塔。   自小桃峰之后, 褚田便明了这师妹身上隐隐透着的偏执成狂, 并不只是错觉。   她能一边温文尔雅地抚琴品茗,语调轻柔似知交好友, 另一边却悄无声息地夺人修为,致人于死地。   褚田眼里闪着畏惧而又放肆的邪光,他既怕又爱,两种矛盾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越发勾得他魂不守舍,只想着征服叶闻歌。   若是这般尤物,在床第之间,也睁着无意而魅惑的桃花眸, 面色冷淡却呵气如兰地缠上来,眼角带着泪水……   叶闻歌将褚田眼里的放肆尽收入眼底,他眸色如墨, 笑意却越发温柔:“我何时同师兄有了误会?”   褚田见她和颜悦色,不免胆子就大了些:“便是听师妹弹琴那次,那次我回去之后,家中长辈大怒,也是我求长辈替师妹压下了此事……”   叶闻歌饶有兴致道:“我伤了师兄,师兄为何还替我开脱?”   褚田心痒难耐:“因我心悦师妹,我虽不才,想以三书六礼,聘师妹为妻。从此结两姓之好,我也甘愿为师妹马首是瞻。”   褚田字字真心,将往日的花心油滑皆数改去。   叶闻歌眼中溢出极致的温柔,三书六礼,聘他为妻?   他微微一笑:“师兄果然好志向,不知师兄此次想听什么曲?”   褚田见此话不对,便按住了镇魂塔,镇魂塔乃是罕见的成长形法器,此塔中刻有阵法,能发挥出金丹之威,镇人神魂,自爆时更有如金丹修士自爆,威力极强。   他脸上闪过狰狞:“师妹还是答应我为好,师妹这样的美人儿,若只能镇住神魂才能亲近,恐怕会少了你我许多乐趣。”   叶闻歌恍然未闻,丝毫不理会他的叫嚣,眉目温柔地拿出桐琴。   褚田心一狠,便想催动镇魂塔,灵力涌进塔内,镇魂塔却无丝毫反应。   他不信邪地再试一次,却也是同样的反应,他有些惊慌,叶闻歌却丝毫没关注他,只知调弦。   褚田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催动全身所有灵气,聚于扇上,他扇面上刻着几种阵法,褚田选了困阵,本想朝叶闻歌攻去,却诡异地发现自己脚下丝毫动弹不得。   他惊道:“你……”   慢慢地就连嗓子也说不出话来,周身感知正常,却偏偏动弹不得,甚至连经脉内灵力运行也逐渐凝滞。   叶闻歌抬起头,桃花眼里满是满意地欣赏着褚田的窘态,近乎妖冶地一笑。   他语气温柔到令褚田毛骨悚然:“我认为,未防打扰其余师兄妹休息,师兄还是安静些死去比较好,也免得令我难做,师兄认为呢?”   若非如此,本君何至于同你多费唇舌。   褚田惊恐地瞪大眼睛,叶闻歌温和笑着,就按上了琴弦。   噩梦再临,沉溺其间。   此地月淡花闲,花影阑珊,最是醉人之时,叶闻歌素手撩拨,琴音中似风月无边,全然无杀机之象。   同曾死在妖君手里的人一样,褚田脸上一直带着沉醉之意。   叶闻歌心中杀意高涨,妖性不免露出,他手指一顿,再拨弦时琴音便骤然激烈了许多。   褚田面上越来越痴迷,周身却不断渗出大量鲜血,鲜血涌出将衣袍染成纯粹的血衣,再汩汩地流到地面上,将土壤染红。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此间,叶闻歌嗅了一下,便蹙着眉头屛住呼吸。   这血……一点也没有风胤血里那般诱人的甜香。   叶闻歌心里怅然,也不想再改弦,手指快速拨动,他闭上眼睛,褚田随着越发激烈的琴声逐渐化作一摊血水。   此琴音自曾经断崖一役后,叶闻歌便再未弹过。   当时他为元婴修为,却以此琴音残杀十名合道修士,那些合道大能的血涌出,一点也不比褚田更多。   天狐少族残忍好杀之名,自此响彻三界。   之后叶闻歌卫冕君位,虽再未这般血腥地杀过人,那场铺天盖地的鲜血,也从未自修士心中淡去。   待褚田彻底消失之后,叶闻歌才睁开眼,将桐琴收入乾坤袋中。   他微挑了眉,朝一簇花枝走近,那花枝越来越抖。   萧柔芸躲在花枝之中,满脸泪痕,尤其感受到叶闻歌越走越近之后,更是止不住地发抖。   她向来胆小,不过是一时好奇才跟了来,就亲眼见到褚田师兄无声无息地化作一滩血水。   叶闻歌在花丛前站定,似笑非笑道:“既然看完了全程,何不出来一叙?萧师妹。”   这声萧师妹,令萧柔芸更是发颤,牙关紧咬,丝毫不敢发出声音,只恨不得原地消失。   叶闻歌轻笑:“师妹还不出现,是想令我来请?”   萧柔芸无可奈何,只得战战兢兢地站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师姐。”   美人梨花带雨,叶闻歌心情甚好,他随手折了枝花,将它轻轻别在萧柔芸耳后,萧柔芸根本不敢躲,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弹琴杀人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哭得更凶了,叶闻歌叹道:“你再哭下去,眼泪都要流干了,是嫌弃这花不好看吗?”   萧柔芸再也撑不住,她语气越轻柔,她就越能想起她是如何杀了褚田的。   她哀求道:“苏……袅袅师姐,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   她还未说完,就被纤长冰冷的手指抬起下巴,直视着那双幽幽含情的桃花眼。   那丝冰凉一触上她的肌肤,萧柔芸全身都不敢动,叶闻歌眼里闪过一丝促狭,语气格外轻柔:“萧师妹……是看到了什么?”   萧柔芸泣道:“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不会说出去的,别杀我……”   叶闻歌微微蹙眉:“看来萧师妹什么都看到了,真令我难办。”   萧柔芸惊吓越甚:“不会的,师姐我绝对不会说出去,褚田师兄已经死无全尸了,即使我乱说也不会有人信我的,而且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褚田师兄他,他定然是妖兽吞吃了,我可以作证,是妖兽杀的师兄,不关师姐的事。”   她有些语无伦次,叶闻歌却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他伸手温柔地为她揩干眼泪:“是啊,褚师兄被妖兽吞噬了,师妹可以哭,但是对着我要笑,知道吗?”   萧柔芸忙尽力露出一个泛着泪光的笑容:“嗯,师姐。”   叶闻歌点头:“笑容很美。”   萧柔芸哪有心思管她的赞美,当下怯怯道:“师姐,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她说的是我们,便是为了彻底打消叶闻歌的顾虑。   叶闻歌赞道:“聪明的姑娘,走吧。”   萧柔芸如蒙大赦,亦步亦趋地跟在叶闻歌身边,她不过走了几步,就感觉耳间一凉。   她僵硬地朝叶闻歌看去,就见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此时正拿着一枝花赏玩,衣袍宽大手臂纤细,被月色一染,就透出几分柔媚入骨之意。   萧柔芸惊恐地看着叶闻歌。   叶闻歌脸上带着斯文的笑意:“褚师兄被妖兽吞噬,师妹应当无心拈花,师妹觉得呢?”   他轻嗅了一下花枝香气,和善地看着萧柔芸,手上微微用力,那花瓣便瓣瓣零落在地,雪白的花朵瞬时枯萎,尽数化作泥土养分。   萧柔芸心里微抖:“师姐所言甚是。”   萧柔芸看着胆小怕事,却极为长袖善舞,她心知即便她将叶闻歌杀死褚田的事说出来,有凌虚真君护佑,叶闻歌也并不会死。   她一番哭泣,众人便信了褚田是被妖兽吞吃。   合山秘境中,厉害的妖兽数不胜数,陨落在此的修士大有人在,因此众人叹息一番,也不再过问此事。   叶闻歌本应往东而走,可是眼下魔界连活尸都造出来了,自然是所图不小。   魔界若要合山秘境的天材地宝,自然不用如此大费周折,叶闻歌只能想到,他们是为了合山秘境中的修士而来。   活尸一出,修士必将赶往传送阵,他想要拿回不周笛,只要在传送阵门口守株待兔便是。   夜色越沉,叶闻歌再次打坐,魅惑之意悄然散发而出。   而风胤,越发心急如焚。   他一剑斩下,扑面而来的活尸脸上立即现出一条血痕,里面的魔气轰然溃散,活尸软软倒在地上。   合山秘境内的活尸越来越多,甚至连一些妖兽也逐渐出现了尸化迹象。   风胤脸色苍白,又咳了几声。   这些时日,他皆没日没夜地寻找叶闻歌,又恼怒她抛弃自己,又生怕她在秘境内受了欺负。   叶闻歌吸血时,连带着吸了风胤血中精气,他又没养好伤便担心出来寻她,如今身体便格外不好。   只是他实力强盛,才能击杀群尸。   风胤稍微歇息一下,将乾坤袋中五块元石掏出来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她以五块元石作为补偿,就想着买断他的情意?   风胤待周身灵力恢复,便将元石好生放回去,继续踏上寻找之路。   五块元石,买断情意,我又该以多少聘礼,才能得到你的情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明日继续~~笔芯~~~ 第55章 反派一笑三   浓雾渐起, 白雾流动中充斥着黑沉的魔气。   渐有几丝猩红蔓延开来, 血腥气充斥其间。   月女立于山巅, 雪白手腕上割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溢出却带着隐隐的黑红,往山间泉水飞洒而去。   她的血越流越多,面色更带了如雪的苍白。   有飞禽走兽于山泉中饮水,它们生机渐渐流失, 饮水之后反倒寿元顿减, 有一头黑角木羊,更是直接颤抖几下, 瞳孔里泛起死白色, 它骤然向着其余野兽攻击过去,山底下乱作一团。   坼山长老望着月女手上正散发微光的魔花, 满是褶皱的脸上带了丝笑意:“月女,你的药血越来越精纯了,有你的血滋养,想必圣花很快就能结果。”   祭司曾言圣花至少十年结果,可如今的长势来看,却远远要不了十年。   坼山长老脸上满是对权势的向往之色,他深吸一口气,似乎能想象魔族驰骋天下, 号令三界之势。   月女不置一词,以黑纱覆住伤口,转身便走近浓雾之中。   待离坼山长老越远, 她才自颈链中拿出通体碧绿的不周笛,月女眼神里尽是思念,耳中似响起小桃峰上,她摘叶而奏,曲调里满是婉约春意,洗尽飞花声声弄情。   她捏住笛身,就想吹奏一曲,不周笛周身光华顿显,干净的灵气令月女格外不适,她只能将不周笛再放回颈链之中。   已过了多日了,她既如此重视这笛子,为何还不来找她?   活尸不知有意无意,将合山秘境中其余的传送阵全被死死围住,只余下迷雾谷内那一处。   再有一日路程,叶闻歌一行人便能到达传送阵处。   而妖兽尸化,也已经完成。   一只离火暗纹蟒盘踞于必经路前,巨大的蛇头在空中不断摇摆着,显示出强烈的攻击性。   叶闻歌施施然地走在队伍中间,神情悠闲。   虽有男修好他美色,却到底身处秘境之中,性命不保之际,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褚田那般,先惑于美色,又耽于琴音,脑子里满是风月直至送了性命。   萧柔芸目睹叶闻歌杀人,害怕得紧,主动走到队伍前面:“敬修哥……师兄,我跟你们走吧。”   敬修微诧,也不理会她称呼上的变化:“芸儿怎么了?队伍中间要更安全些,你们女流之辈,不必冲锋陷阵。”   萧柔芸垂着头:“我是想着历练一番,也不免出来这一趟。”   叶闻歌勾起嘴角,语调慵懒:“若要历练,也不急在此时,萧师妹不如同我一路,彼此也有个照应。”   萧柔芸眼带怯意,敬修也安抚道:“苏师妹说得不错,芸儿还是回去吧。”他看了一眼叶闻歌,补充道:“有我在,苏师妹定然会好生照顾你的。”   萧柔芸更怕,头一次觉得保护她的敬修哥哥令她举步维艰起来。   苏师姐向来喜欢他,他如此说,苏师姐会不会一怒杀了自己?   叶闻歌见她怕得发抖,甚觉有趣,催促道:“还不过来?”   萧柔芸不敢违抗,眼里包着泪意走过去:“苏师姐。”   叶闻歌笑得轻柔了些:“我还是喜欢萧师妹笑起来的样子,师妹觉得呢?”   萧柔芸只能强自对着她,笑中带泪。   他们距离火暗纹蟒越来越近,数道毒液倏然射出,敬修双剑飞出,挡下一部分毒液,暗纹蟒一扭身躯,向着队伍飞速扭来。   敬修双剑砍在它身上,蛇皮绽开翻出红白血肉,暗纹蟒毫无痛感,将巨大的蛇尾一扬,蛇尾移动犹如幻影,带着雷霆之势不断向修士击打而下。   萧柔芸躲开第一波毒液,跌倒在地上,却又有几道毒液飞溅而来,眼看就要渐到她脸上。   萧柔芸惊慌失措:“敬修哥哥!”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萧柔芸带着泪意睁开眼,就见一朵冰花自她眼前碎开消散,毒液皆数被此花挡下。   叶闻歌手拈水丝,缚住暗纹蟒的尾巴尖,暗纹蟒一震,水丝化作星光消散,立刻又重聚了一根。   他脸上被水光映照,显出几分动人的柔情,眼里却满是专注地看着蛇尾。   恰是无情最动人。   萧柔芸连哭都忘了,只觉眼睛都挪不开去,叶闻歌再凝出数道水丝,分别缠在暗纹蟒的尾巴、七寸、及头部。   他头也不回,语调淡漠:“你果然缺乏历练。”   萧柔芸一愣,就感觉身旁一凉,一块蠕动的蛇肉攀到她裙子上,她花容失色,就见蛇肉上泛起蓝光,水意渐起,直将蛇肉牢牢冻住,再碎掉消散。   暗纹蟒被牢牢制住,死白的竖瞳盯着叶闻歌,诡异的是,它却并未攻击于他,反而身上泛红,皮肉渐渐膨胀裂开,叶闻歌水丝尽碎。   暗纹蟒蜕了层皮,粘腻的血丝粘在皮肉上,它更为疯狂,对着敬修等人拼命攻击。   蟒蛇极为灵活,要尽碎魔气极难,战况一时胶着起来。   空中忽而传来一阵乐声,春意泛泛,极尽柔和。   月女裹着黑纱,手里拿着一片新叶,她吹着嫩绿的叶子,自暗纹蟒盘踞的山中走出。   她看着叶闻歌,眉目含情:“小姐,别来无恙。”   暗纹蟒已是强弩之末,却仍是疯狂攻击,叶闻歌看着月女,轻抬了手,一道水丝劲射而出,月女丝毫不躲,只微微偏了偏头,水丝击中她的头发,青丝散下,尤为神秘美艳。   她丝毫不恼,指了指身上的颈链:“小姐想要里面的东西吗?请随我来。”   暗纹蟒的攻击丝毫没落在叶闻歌和月女身上,月女平淡地走出山谷,朝叶闻歌来时之路走去。   她诚意满满,叶闻歌也并不畏惧,桃花眼里尽是寒凉,随月女而去。   萧柔芸小声道:“师姐,别去。”   月女凌厉回头,抬手一道魔气射出,朝萧柔芸而去,却被一道水涡挡下,叶闻歌面无表情看着她。   月女只能咽下此气。   待二人走到开阔之处,叶闻歌立时道:“说吧,你们所图为何?”   月女温顺地看着她:“我所图为何,小姐还不知道吗?”   叶闻歌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身上灵力暴涨,将桐琴握在手里:“我没杀你,你最好不要自找死路。”   月女伤感道:“我曾犯下滔天大错,如今我已经知晓,只是当时若不是风胤从中作祟,小姐如今……”   她话未说完,叶闻歌便拨动了琴弦,月女听闻此音,面上立时恍惚起来,魔花再次闪现微光将她从幻境中拉了出来。   叶闻歌停下拨弦看着她,月女夸赞道:“小姐真强,险些又令我中招了。”   叶闻歌淡漠道:“不是,是险些令你死了。”   月女尽量无视她的恶语相向,笑道:“小姐不是想要不周笛吗,实不相瞒,不周笛是我魔界此事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不周笛天生能尽克天下魔物,若不周笛择人为主,他们的计划兴许就会全面溃败。   月女等半天没等到叶闻歌回复,只自顾自往下说:“但是,我愿意将不周笛赠予小姐……”   叶闻歌挑眉,月女趁机表忠心:“我堕魔便是为了小姐,对我来说,只要小姐愿意,我甘愿立刻为小姐效忠。”   无论是祭司还是传闻转世的魔君,皆不能阻止她。   叶闻歌不发一言,月女继续道:“小姐醉心大道,那小姐可愿同我比试一场,若我赢了,小姐便自愿同我在一起,死生不离,若小姐胜了,我便将不周笛赠予小姐。”   月女发誓道:“若我有半句假话,便令我只有今生,没有来世,永得不到小姐之爱。”   叶闻歌欣然应允。   月女立刻双手成爪,魔气萦绕于上,向叶闻歌攻来,这些时日她除了布下活尸之外,全是在修炼幻阴爪,便是为了今日。   幻阴爪是女子速成法门,月女本为药鼎,修炼魔界功法事半功倍。再配上她一身吸收了叶闻歌鲜血的魔气,十分难缠。   叶闻歌拈着水丝,水丝一触到魔气,便立时消散开去。   月女眼中满是必胜之意,她解下身上腰带,黑纱展开,此方立时被魔气笼罩,灵气越发式微。   叶闻歌丝毫不急,他一边格开幻阴爪,一边脚下移动,渐渐布下阵法。   月女只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行事越发孟浪,幻阴爪向着叶闻歌衣带攻去。   叶闻歌为画下最后一道阵法,便只沉了脸,水丝只能暂缓月女攻势,在她的手快要挑开衣带之时,一道森寒剑气袭来,饶是月女护身魔气也被劈开,魔气消散了一些。   风胤面色苍白,嘴唇发干,眼里却满是滔天冷怒。   他骨节分明,出剑若游龙闪电,剑势如银光锐不可当,将月女压得节节败退。   月女恨意再起,魔花似要滴出血来,她身上魔气一下浓厚起来,黑纱覆到她手上,不惧刀剑。幻阴爪向着风胤攻去,空中似有万千幻影,皆能伤人。   风胤剑尖一返,叶闻歌曾同他交手多次,水丝立时密密射出,封住月女退路。   此时阵法已成,极大地克制住魔气,月女忽感重压。   风胤剑意如芒,银白剑气将此地魔气也按了下去,他剑气越来越炽,无论是幻阴爪还是魔气,皆在漫天剑意中裂开,不能成招。   月女立刻想逃走,却又被水丝拦住。   她不甘地看了眼近在咫尺却不能触摸的叶闻歌,黑纱尽裂,这件魔界祭司的天地灵宝,以自毁之力将月女带走。   叶闻歌本想拿到她的颈链,却被空间扭曲之力弹开水丝。   风胤则以剑支地,定定地看着叶闻歌:“小姐……”   他话未说完,就因连日奔波忧惧加之损耗太过,眼前一黑向地上倒去。   叶闻歌一手揽住他的腰,眼神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闻歌躺在榻上,嚣张地将九条尾巴皆数散开,雪白狐尾霸占了整张床榻。   他黑衣半敞,露出锁骨,极尽慵懒魅惑。   风胤沐浴之后进来,眼神好不容易从叶闻歌身上挪开:“殿下,可否给我让个位置。”   除开按摩,叶闻歌最厌恶别人碰他尾巴,连风胤也不例外。   叶闻歌冷笑一声:“不必,你睡什么觉,自抱着你的剑便是。”   风胤还想解释,却被无法无天的妖狐用尾巴卷住腰身,往门外一丢。   (小剧场未完待续、、、)   终于按时更新了,,笔芯~~~ 第56章 反派一笑四   叶闻歌揽着风胤腰身, 眼神在他面上流连。   风胤身体滚烫, 面上带着失血的苍白, 一丝冷意仍蕴含在他眉目间,将五官带出一股肃然之气。   独步天下的风胤神君,被自己吸干了精血,狼狈至斯。   若以往,叶闻歌或许会得意非凡, 可在明知风胤是名‘女子’的情况下, 便不能再等闲视之了。   那日既然是他险入邪道,对‘她’做了如此过分之事, 如今‘她’伤势未愈, 他自然不能撒手便走。   叶闻歌敛去眸中复杂神色,带着风胤寻往僻静之所。   现在外面皆是尸兽活尸, 叶闻歌寻到山洞之中,自风胤乾坤袋内拿出虎皮软衾铺在地上,叶闻歌鼻子灵敏,自然闻到虎皮上全是他自己的味道,没有风胤的痕迹。   再瞧风胤眼底带着淡青色,不难想出,他这些时日皆没好生睡过,才会累得精血不继。   叶闻歌一生无情, 现下心中却头一次浮起了真挚的愧疚。   合山秘境中危险重重,他吸干了风胤的精血,再是如何也该好生照料他将身子养好之后再走。   他从未做过伺候人的活计, 眼下却动作轻柔地将风胤扶到软衾上,欲要出去替他采药。   叶闻歌身上清冽的水气一离,风胤便立时伸手想握住她的手,他在她抱着自己时便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贪恋她少有的细心照顾,才没说出来。   风胤想着,现下你照顾我,以后我自然照顾你一辈子。   什么五块元石,什么毫无绮念,既然你刻意看过我……自然该对我负责。   他伸手就想去牵叶闻歌的手,不让她离开。   叶闻歌不喜同人多做接触,自然而然避过风胤的手,在风胤心下失落之际,却又感到袍袖轻搭在自己手上,带着水一样的温柔,微凉的手隔着衣袖反握住他。   风胤心下一颤,便听叶闻歌温和道:“既然醒了,为何不睁开眼?”   风胤不敢睁眼,只觉得从刚才的小意照顾,到现在的温言软语,都不过是一场梦。   他只怕自己一睁眼,又独自处在昏暗的地宫,她绝情远去,只留下伤人的话和五块元石。   叶闻歌则用手轻探了探风胤的额头,动作仔细和缓,带着醉人的缠绵,风胤睫毛微颤,脸上隐隐泛红。   他担忧蹙眉:“你有些发热,虽然难受,但也最好睁眼,以免烧坏了。”   风胤丝毫抵御不得她这般说话,似溢满柔情,将人宠若珍宝,他顺从地睁眼,就见那双桃花眸里满是和煦宠溺,如春风撩过心间,又隐含了丝担忧,更令人满心皆化。   风胤几乎想伸手抚平她眼里的担忧,他嗓音沙哑:“小姐……我没事……”   叶闻歌失笑,眸光醉人:“嗯,你没事,只是有些没力气说话,你先歇会儿,我出去一趟。”   他搭在风胤腕上的手一下移开,行云流水不见半丝犹豫,风胤心底一慌,挣扎着欲起身:“你又要抛下我……”   他身上没力,仍是竭力想起身,再不想被她抛下。   叶闻歌垂眸:“不是,我只是去替你采药。”   风胤如何敢信,就想挣扎着起来朝她走去,叶闻歌无奈,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将人扶回软衾上,桃花眸专注地看着风胤:“信我,我替你去采药,你若再不吃药,是想一直难受吗?”   风胤眼里泛着血丝,他拉住叶闻歌的袍袖,咳了几声:“我不想吃药,你莫要走。”   他此时十分急切,心火一上便惊天动地咳了起来,叶闻歌轻轻拍着他的背。   语气却不容置喙:“你待着,我去为你采药,很快就好。”   见风胤眼神中透着哀伤,他终究于心不忍,解下腰间乾坤袋,故作调笑道:“我将满副家当都给你了,定然会再回来。”   风胤死死握住乾坤袋,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好。”   他定定地看着叶闻歌,她周身都带着如水的清澈柔雅,目光同往日的假意柔情极为不同,反而发自内心,百般柔情万般宠溺,皆化在那桃花眸中。   风胤曾分不清她的真假柔情,如今得尝了她的珍视,才知她以往就连伪装也万分敷衍,而装出来的虚假和善,不及她一分真心温存。   风胤再咳了几声,垂眸掩去眼里的爱意和掠夺。   我再信你一次,若你再负我,上天入地我皆会将你牢牢地捆在身边,不分开半步。   叶闻歌转身走出山洞,布下禁制和遮掩的阵法,就往山中走去。   月女负伤颇重,逃到魔界驻守的山中,坼山长老迎上来,奇道:“月女,你又输了?老夫当真好奇,你到底看上了哪家的少年郎?居然屡次未得手。”   月女痛苦地打坐调息,不发一言。   坼山长老看着她手上的魔花,样子还和出去时一样,他眼神闪了闪:“好歹我们也算共事一场,以后若迎回魔君,咱们也算魔界的股肱之臣,月女,你有何难处尽管告诉我,咱们合力,难道还怕得不到你那心上人吗?”   月女气息翻涌,咬牙切齿道:“谁让你打听她的事了?你有此功夫,不如去看看诱魔香布置得如何了!进入秘境以来,不周笛是我降服的,活尸也是我布置的,我真好奇祭司大人将你派来,你能做什么!”   坼山长老被她一喝,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他鸡皮般的脸上带了丝阴沉,怒而拂袖远去。   他走到无人之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镜子,坼山长老挥了挥手,镜面忽而生出波纹,映照出满室的红纱轻帐。   一名男子满头墨发,垂头拨算,坼山长老敬畏道:“祭司大人……”   秦墨抬起头,张扬的红衣更衬得面容妖冶:“坼山,找到真正供养圣花的人了?”   坼山长老摇头,将心中猜测告知给秦墨。   月女腕上的魔花忽长,便是在她第一次去寻她那情郎之时。   坼山长老比了个手势:“大人,我们是否要将月女好生拷问一番?”   秦墨耸肩:“自然不用,她为情堕魔,你便成全她便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诱魂香。”   他挥手关了水镜,再次拨算,随着速度越来越快,嘴角鲜血溢出,秦墨支撑不住,一下吐出血来。   他眼中闪着迷恋的光泽,变机镜中那位强大美丽的九尾天狐,究竟在哪儿。   这比迎回魔君,更令他恋恋不忘。   风胤躺在软衾上,叶闻歌久久未回,他心底泛起暗流,身上愈发烧了起来。   太阿剑就在他的手边,风胤眼底泛红,握住太阿剑,挣扎着站起身,欲出门寻人。   叶闻歌一袭白衣,上沾了点点血迹,他眸色本极为幽暗,见了风胤却尽数敛去。   他挑眉,心内了然:“为何要起来,是怕我家当都不要便跑了吗?”   风胤有些尴尬,一眼不错地看着她身上的血迹:“小姐受伤了?”   叶闻歌勾唇,抬起袖子假意轻嗅了几下:“是别人的血。”   他手里拿了一把草药,轻轻蹙了眉,他并不会煎药……   叶闻歌不愿露怯,风胤却知道她一向惫懒,根本不会这些。   他道:“小姐把药放着,我自己来煎便是。”   叶闻歌如何肯让他动手,风胤见她执着,今日又格外纵容自己,一时意乱情迷:“我能自己煎药,我……只有个不情之请。”   叶闻歌声音微挑:“嗯?”   风胤有些微赧:“小姐那日曾说……吸血之后,小姐愿赋琴一曲……”   他话虽说得吞吞吐吐,叶闻歌却明了他的意思。   风胤仿佛自前世开始就一直想着听他弹琴……   明明二人交手多次,他以音为杀,风胤早便听过他的琴音,却不知从何而来的执念。   眼见风胤气若游丝躺在软衾上,叶闻歌轻轻为他拢了拢虎皮,声音轻柔:“嗯?为何想听我弹琴?”   风胤不敢将心思揭开,耳根微红避重就轻:“小姐答应了的。”   叶闻歌沉吟:“你可知,通常是何人能听我琴音?”   风胤自然知道,他垂眸,不知自己心中为何生起执念。   叶闻歌见他倔强,又正在病中,心里也软了软。   他轻叹一声,颇为纵容:“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会做到,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想听什么?”   风胤见她答应,心中喜悦尤甚,他脱口而出:“ 《醉花阴》 ”   叶闻歌颇为惊讶,此曲作曲者虽是凡人,却于凡间流传甚少,他曾遍数典籍,窥见此曲加之改良。   此曲本过于凄凉,叶闻歌初次弹奏时,花树尽枯,鸟断愁肠,他感念于太过悲痛,便将之改动一些,曲尽悲处时,便指尖一挑,不将那悲痛弹奏到实处,反而落在花雪之上,于死寂中发出一枝新绿。   继而花树慢绽初苞,漫天桃林一曲落尽,又一曲新生。   叶闻歌虽讶,也不愿在此小事上纠结,他取来桐琴,十指轻挑,悲凉之音透出,他不忍风胤病中太过感伤,便有意将琴音弹得更为幽美柔丽。   风胤看着她白衣翩然,专注抚琴之色蕴含风流,手中的太阿剑渐渐热了起来。   那是漫天花树,天狐少族于树下随意而坐,他敛了一身妖气,墨发散落腰间,白衣随意而系。   孤月琴被他搭在腿上,恣意风流。   若无初见,便无一生痴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今日暂歇,明日继续~笔芯~~~ 第57章 反派一笑五   头顶的花瓣簌簌落下, 风胤身上全是黑泥, 袅袅花香混合着黑泥的腐臭。   琴音徐徐, 一曲令万千花树尽枯,一曲又令绿意生机再临。   本来落在他身上的花瓣片片凋零,却又再落了一层新鲜的粉红,风胤极力睁眼,望着远处树下的人。   四周生机变迁荒诞不经, 那人却一袭白衣极尽斯文, 容貌清绝,连身上止不住透出的缠绵之意也无法越过眉间那丝清冷。   岁月流逝于他毫不在意, 只知抚风醉琴, 捻指为杀,覆手为生。   他在诱惑着人靠近他, 却又不许人靠近。   最后一音落下,许是风胤眼神太过热切,叶闻歌兴味挑眉:“居然还没死?”   他起身向风胤走近,居高临下看着他:“身携死气、骨秀神清,你不是花肥?”   风胤嗓子全哑,说出来的话如同破锣鼓:“什么花肥?”   叶闻歌见他不知,桃花眸里溢满恶劣的笑意:“花肥,自然是以人作花树的养料, 不然这些花树如何能长得灼灼其华,任人观赏。”   风胤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看着清弱不堪,如何能平淡地说出杀人作花肥之话, 他甚至会眼睁睁看着以人作花肥,再目睹人死去,自己却能如常地抚琴弄月。   风胤有些不信,会否他就是其中一个花肥,所以才假装故作轻松。   他哑声问道:“你是谁?”   叶闻歌随手接了枚花瓣,拿在手中把玩,他玩心忽起:“我姓叶,嗯,长辈起名作闻歌。”   此时离断崖一役已过去三年,天狐少族叶闻歌连杀十名合道修士,修真界筋骨大伤,那日的鲜血是生还修士刻骨的心魔,同时也铸就了他残暴好杀之名。   妖君即位前,最先闻名的便是杀名,连美色都被生还修士缄口不言。   没有哪个修士想听到叶闻歌的名讳,更遑论此刻这名传说中的凶神就站在自己面前。   叶闻歌好奇,这个人族修士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一转眼就又落在自己手中,是什么反应?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风胤,手指轻抚孤月琴:“那日我杀人,用的便是此琴,你听了我的琴声却没死,我心中十分不悦,你说,我是该一刀刀地杀你还是一下给你痛快?”   风胤万没想到他的身份,只觉表象害人,他干脆缄默不再答话。   天狐没得到猎物的反应,便有些失落,他养了三年的伤,早便烦闷不已。   他凝出一道风刃,森森寒气抵住风胤的下巴,叶闻歌手握此刃挑起风胤下巴:“或许你求我,我能不杀你。”   风胤便见那双桃花眼里满是促狭与得意,带着玩弄猎物的舒适,丝毫不见了适才的斯文与恐吓。   他心中忽起被戏弄之感,羞恼袭来,就想将头移开去。   他本以为自己违逆了这天狐的意思,定然会被那风刃袭击,哪知在他皮肉快触到风刃时,风刃瞬间消散。   叶闻歌生怕风胤碰到自己:“你身上真臭,离我远些。”   风胤声音沙哑:“是你朝我凑过来的。”   他现下是不干净,这只狐狸偏偏要凑上来戏弄他,还好意思怪他臭?   叶闻歌喜怒无常,瞬间不悦,他手指结印,微风忽起逐渐越卷越大,风胤被卷在风里边,叶闻歌悠哉悠哉带着他出了万灵花海,向着冰海而去。   他是天狐少族,地位尊崇,路上根本没妖拦他。   风胤被卷得头疼,猝然被扔到冰海里,反射性地就想挣扎,他身上黑泥脱落,皮肤仍是漆黑,看不清五官。   他听到那狐狸说了句:“连洗干净了都那么丑。”   风胤气怒,他平日本极冷静的一人,偏生经不起这狐狸一句撩拨。   嫌他丑嫌他臭,若非死气侵蚀,他也是……众所周知的英俊。   叶闻歌却只想看着这修士求饶,他翻手便是数道风刃袭出,将海面搅得波涛汹涌,风胤立时被海水冲去,他冷得发抖,冰海凉气也暂时压制了死气,他修为恢复一些,以指为刃,向着波浪斩去。   惊涛立时被分开,叶闻歌挑眉,桃花眼更亮,他加大妖力,戏弄风胤如猫戏老鼠。   “嗯?你若再不向我求饶,我便杀了你。”   这样一个灵力精纯的剑修,若是能卑躬屈膝地向自己求饶,叶闻歌笑得开怀,风胤简直不知道这只狐狸在高兴什么。   明明笑得如此……行为却如此恶劣。   他死不求饶,挣扎间被一个巨浪打来,拍晕在海里,只是仍有淡淡意识。   风胤只感觉自己本随波逐流,恍然无力间感觉一双手揽住自己,清香萦绕在鼻尖,带着些魅意,将他带出水面。   是那只狐狸?   风胤迷迷糊糊想,既然作弄他,又何必来救他,若等自己修为恢复,定要叫这狐狸尝些苦头,顺便告诉他,他长得也并不是那么好看。   天狐一族皆好美貌,只是不知这狐狸又是如何?   想起那狐狸眼中可能浮上来的气急败坏,风胤嘴角微勾,就连身上也不那么痛了。   记忆如流云划过,缱绻缠绵,风胤沉醉于琴声之中,纵然之后他无心无情,他也不曾后悔此次相遇。   无论是断崖下那只奄奄一息的小狐狸,还是恶劣捉弄他的小狐狸……种种样子,他都深爱。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风胤还想查看剩下的记忆,鼻尖就闻到一股绮丽的香味,似能勾起人心最深处的奢望,他心中绝望丝丝蔓延开来。   叶闻歌琴音立止,他睁开眼,空中诱魂香气味越发浓烈,就见风胤面色惨白,眉心似有焦虑和执意。   他蹙了眉,手指拨过琴弦,声如清钟立时将风胤唤醒。   叶闻歌眼神幽寒:“风胤,你还认识我吗?”   风胤的记忆再次消散,一滴不剩:“小姐,怎么了?”   叶闻歌见他眼神清明,暂时放下心来,山洞外天空魔云密布,黑压压的魔气尸气隐隐越聚越浓,风起于青萍之末。   而他布下的阵法和禁制,皆在受到攻击。   叶闻歌脸上丝毫看不出担忧,温和地将风胤按回软衾上:“你在此好生歇息,若无必要,不必出门。”   风胤则一下拉住叶闻歌的手:“不要抛下我。”   叶闻歌挑眉:“你说什么?”   风胤语气魔怔,诱魂香将他心中的惧怕勾连出来:“小姐,不要抛下我。”   叶闻歌心知他已受了诱魂香影响,只是并未堕魔,他哄道:“不会抛下你,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风胤心智已被侵蚀些许,其余理智压抑着心中的魔性,他心中的偏执被隐藏,苍白着脸面色冷漠,眉目间却带着一览无遗的不舍和惧怕。   他仿佛已经被抛弃了无数次,无数次于深夜中独自舔舐寂寞,煎熬的相思苦苦折磨着他。   若再被抛弃一次,他会发疯。   风胤仍在病中,叶闻歌看着纵然心疼,也无法阻止他的决定。   他轻轻拍了拍风胤的肩膀,声音和煦却不容反驳:“你再次休息,我去去就回。”   说完颁开风胤的手,脚步无一丝停留,一丝甜腻的血味自身后传来,叶闻歌顿了顿足。   他道心本坚定,无执着之物,所以才能不受诱魂香的影响。   可风胤的血……是唯一令他失控的东西。   叶闻歌眼中浮起一丝血红,心中的妖性险些按捺不住,他不敢回头,沉着脸好不容易将嗜血之意压下去,眼中的冰蓝格外无情。   “你在做什么?”   风胤踉跄起身,将脖颈处再划出一道伤痕,鲜血溢出滴在白衣之上,尤为鲜艳。   他唇色苍白干裂,眼中又痛又坚定:“小姐不是喜欢喝血吗?我随你吸血,你别走。”   风胤朝叶闻歌越走越近,甜腻的血味充斥在山洞里。   叶闻歌似乎能感觉到温热的鲜血从血管内涌出,香甜新鲜,连元神都为之战栗。   他想立时走出山洞,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风胤的血,对他来说,是无上的诱惑。   风胤已来到叶闻歌身后,面色冷淡,脚步有些虚软,颈上鲜血长流。   叶闻歌眼里半是血红,狠狠咬着舌尖,唯有疼痛才能带来些微清醒,他挥袖欲走,风胤伸手牵住她,叶闻歌立马甩开。   风胤摇晃几下,朝地上跌去,这次,叶闻歌却再没来扶他。   叶闻歌闭上眼,声音微颤:“风胤,你入障了。你精血已失,再流血下去,是想死吗?”   风胤声音微哑:“你别走,我给你吸血。”   他本想将颈上伤口再划得大些,叶闻歌背对着他,水丝紧紧缠绕住风胤的手:“你要疯到什么时候?”   风胤神君,不过是区区热症和诱魂香,便将你折磨成了这样?   风胤的鲜血浸染在水丝上,叶闻歌一下收回水丝,忍耐得极为痛苦。   风胤再将身上衣袍拉开,露出精壮的胸膛,他眼里闪着幽暗的光。   “小姐不是数次皆想看我吗?我给你看,给你吸血,你别走……”   若如此你都走了,我便堕魔又如何?   心魔在他心里蛊惑着,何必如此卑微,只要你有了力量,便可以将她牢牢锁住,彻底据为己有。   听上去,当真动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风胤被扔出去,沉默地站在门口,等着叶闻歌放他进去。   明明平日皆习惯抱着他才能入睡的狐狸,因为恼他,便连身体都不顾了吗?   叶闻歌果然睡不好,尾巴换了无数种姿势,皆没睡意。   他冷笑一声,并不愿再让风胤进来,便在门口设了禁制,再强自用了术法,沉沉睡去。   一睡便是半月。   风胤日夜不辍守了半月,待叶闻歌醒来时,风胤又十分热情拉着他作乱。   如此一番,风胤终于病倒了。   他醒来时,便见小小的一团白狐趴在他手边睡觉,风胤嘴角微勾,狐耳动了动,一下就醒了。   他蹭蹭风胤的脸,心疼地舔了舔他的手,再化作人形。   风胤声音微哑:“殿下一直守着我?”   叶闻歌咬牙:“本君并无你那般愚蠢,既然被我赶了出去,妖宫那么大,不知道随意找处宫殿?”   他让人将熬好的药端上来,风胤本想自己接过去,叶闻歌却避过他的手:“本君喂你。”   风胤心里一柔:“好。”   叶闻歌从未伺候过人,却细心地将药吹温了些,又自己尝了一口,才喂给风胤。   风胤叹道:“殿下明明不爱吃药。”   叶闻歌随意嗯了一声:“我试试温度。”   他说得自然而然,全然没有平日的骄纵。   叶闻歌却一下将药喝进去,起身按住风胤的头,唇齿相依,缠绵无度。   待一吻而尽,叶闻歌方正色道:“风胤,我天生少情,或许有不通理之处,你若受了委屈定然要告诉我。”   他扔下一句:“我会心疼。”   便立时落荒而逃。 第58章 反派一笑六   三界的高岭之花, 不可一世的风胤神君如今衣衫半褪, 苍白中带着血色的惊艳。   他周身携着终年不化的如雪剑意, 眼神却没了往日的古静,满是坚定的执着。   叶闻歌终于正视风胤,他手掌心血肉模糊,被鲜血诱惑出的妖性浮现,眼中血红交织着冰蓝, 诡艳无情。   纵然如此, 他也未越雷池一步。   叶闻歌语气坚定:“风胤,把衣服穿好, 你一生剑道坚定, 求于大道,眼下区区诱魂香, 便能摧你心志?”   风胤将脖子上的血揩到指尖,声色薄凉暗含疯狂:“小姐道心坚定,又为何嗜血?”   他从地上挣扎起身,恍然间又似那不染纤尘的剑仙神君,只雪色衣袍上开出妖冶的血花,向着叶闻歌走去。   风胤颈上鲜血盛开:“道存自然,克己自守,所以御千邪万魔, 不受戕害。“他走到叶闻歌面前,冷静诘问:“试问小姐,哪种正道喜食人血, 还……吸了又不认。”   叶闻歌细细看着风胤的眼睛,一时不清楚他到底是否入了魔障。   他现在也并不敢说话,风胤离他极近,抑制住嗜血的冲动几乎已花了他所有自制力,一旦开口,血味涌入口腔,那便功亏一篑。   风胤看着她:“小姐何必忍耐,现下,你是否连话也不敢说,只怕自己对我嗜血。”   他身上传出隐隐的压迫,当着叶闻歌的面,一件件脱下衣袍,胸膛上仍带着虬结的伤痕,却险些迷了叶闻歌的眼。   血,全是温热的血味。   天狐元神兴奋到战栗,心中的野兽似要破笼而出,叶闻歌深深地看了眼风胤,屛住呼吸闭上眼睛,再不看他一眼。   风胤低哑道:“你不敢看我,也不敢呼吸,这便是你所谓的道心?”   他将指尖鲜血递到叶闻歌的面前:“你喜欢吗?只要你睁眼,随时能尝到。”   风胤本想将鲜血抹一丝到叶闻歌的唇上,手指终究顿了顿,他眼神里带着神圣的迷恋,将鲜血轻抹到叶闻歌的发上。   “本君仰慕殿下绝色已久,殿下可愿自荐枕席。”   他心里生出这句话,却被错综复杂的记忆扰乱。   风胤眼里似看到了一片血色,琴声和着残阳,血洒满地,他只差一点,就能将那人带回去……   刻骨的绝望袭来,心魔不断诱惑着:“堕魔吧,取回你的力量,将爱慕之人牢牢捆住。”   风胤无动于衷,一下又一下在叶闻歌发上抹着鲜血。   叶闻歌心里默念着初道诀,他屛了呼吸,却无法阻止风胤的动作,鲜血凝在他的发上……   道体之血,唾手可得。   不只有美味,还有力量……   风胤再道:“小姐还能忍受吗?许是血还不够多。”   他又想划出一道伤口,手却被叶闻歌一下握住,幽冷的桃花眼中闪现着矛盾与压抑。   叶闻歌捉住他的手,强行忍耐:“风胤,不要惹火。”   风胤则从善如流地反手握住她的手,他身上血味极浓,叶闻歌根本不敢多作纠缠,当下就想朝后退去。   风胤则步步紧逼,叶闻歌触到石壁,风胤便以手抵住石壁,将她环在臂弯里。   他盯着叶闻歌忍耐的脸:“强弩之末,何必挣扎?”   香甜的血味似从四面八方涌来,即便屛住呼吸,也仿佛能从裸露的皮肤中渗透进来,传到心底里。   风胤见她还不动:“道心自然,既然爱血,何必苦苦忍耐?”   叶闻歌舔了舔嘴唇:“不过区区色欲,如何能抵得过大道万千,我辈自当坚守自身,不入迷障。”   话虽如此,他睁眼时眼中的冰蓝却极速褪去,血色染上瞳孔。   妖性全出,叶闻歌兴奋地深吸空中血气,指尖水丝射出,将风胤骤然捆住,他舔舔嘴唇,手指轻点就将风胤往后推去。   他伸手抹了点血舔,神色满是享受。   风胤顺从地躺在地上,面色本冷淡至极,眼里却满是宠意:“只一点点如何够你吃,你喜欢,可随便享用。”   叶闻歌残忍地看着他,风胤颈间立时一痛。   叶闻歌却只吸了小半口,他留恋地舔了舔伤口旁的血迹,在风胤耳边柔声道:“好了,剩下的血,等我回来再喝,你先乖乖地睡一觉。”   他强行压抑着眼里的血色,再次屛住呼吸,水丝将风胤散落在地的衣服勾过来,轻柔地给他搭上:“不知我是否弄痛了你,你本在病中,还是穿好衣服为上。”   风胤愣愣地看着她。   叶闻歌退开几步,离那血味远了些:“去睡吧,我必对你负责。”   他以水丝将风胤卷到软衾上,拿上了风胤的太阿剑,长剑白衣,完全看不出适才的失控。   叶闻歌看了眼外边的天色,魔气越发浓郁。   他不愿让风胤担心,只随意笑了一下:“此剑我先借走,今日定然护你无虞。”   叶闻歌取出桐琴,随手拨了几个音,风胤眼皮越来越沉。   他心中迷障已破,即便入了睡,也不会给诱魂香可趁之机。   叶闻歌腰挂太阿,手执桐琴,毫不畏惧地走出山洞。   外面尸气冲天,腐臭扑鼻,他却未露出丁点嫌弃之色,反而通过那尸气判断形势好恶。   尸气聚集于三地,一地是在此,一地是在迷雾谷内的传送阵,还有一地则在东边。   合山秘境之东本是尸气发源之地,那里的魔气,却最少。   叶闻歌来不及多想,活尸已在蚕食着他布下的阵法禁制,他们没有思维,便想着靠灵力强自破开阵法。   得益于风胤的血,他现在五感尤为灵敏,冰蓝眼瞳识破万千异象,叶闻歌能清晰地看见活尸眉心那团小小的魔气,太阿剑清正破邪,叶闻歌剑势挥出,魔气倏然消散,活尸软软倒下。   其余活尸皆朝他攻来,皆动作灵敏,尤甚于生前。   太阿剑未曾停止挥落,残肢断臂布满了整个秘境。   不断有修士自爆,灵压小范围地波动,月女等认为合山秘境只剩下了小半修士,这是她们所犯错误中最大的一笔。   在生死之际,最怕死的修士也在被活尸伤到之后,立即自爆,以毕生修为换来同伴安稳。   诱魂香的确引人堕魔,他们挥刀砍向同袍的手,却永远也挥不下来。   战斗仍在继续。   叶闻歌擦干嘴角的血迹,眼里带着野兽的光泽,生生拧断面前尸兽的颈骨,尸首诡异挣扎,直至薄冰凝于头颅,魔气带着尸首,共同灰飞烟灭。   他妖骨铸就,即便是魔气,也无法侵蚀于他。   那些活尸忽然就有了思维一样,不再攻击叶闻歌,反而朝着风胤所在山洞走去。   叶闻歌本挥剑斩向身旁的尸兽,见此情状立刻将太阿剑往前一掷,剑身带着华光,正正立在阵眼,禁制坚固无比。   一只尸兽爪子狠狠挠向叶闻歌,带下一大块皮肉,鲜血瞬时染红了整个袖子。   叶闻歌反手拧下它的脑袋,琴音顿出,几名尸兽瞬间头颅尽爆。   他暂时得了空,将五块元石布在阵法中央,确保风胤万无一失后,才抱琴走向魔气最浓郁之处。   他说保风胤无虞,那么只要他不战死,便绝对会护他无忧。   叶闻歌催动精血,周身灵力暴涨,他抱着桐琴,一身血衣,似染血的梦,又似杀人的修罗。   尸气太重,催生尸王。   这样级别的尸王在他手里未曾走过一招,便被水刃穿透,尸气魔气消弭无形。   叶闻歌后背上全是血,他却如毫无知觉一般,向着目的地赶去。   后面的尸王却很快重聚,恶臭越发浓郁。   魔族驻扎山中,同样满是血气。   月女亲手杀死这些被她催生出的活尸,踏着尸山死海,走出山外。   手腕上的魔花蠢蠢欲动,连枝叶都朝着同一个方向。   月女咧嘴一笑,癫狂得可怕:“你想要她的血吗?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儿?她没死对不对?”   魔花并不会说话,只知道给她补充魔气。   月女幻阴爪魔光越炽,这些她亲手催出的活尸,却不再听她号令,她又笑又哭,疯癫一样朝山外赶去。   这个白衣服的不是她,这个连脑袋都没了,也不是她,这些残肢碎片,通通不是她!   合山秘境谁都能死,只有她不能!   月女身上带伤,魔花护住她的心智不被尸化魔气侵蚀。   叶闻歌则目光灼灼地看着周围的尸王,杀一生二,杀二生三,合山秘境修为顶端本是假丹巅峰,这些尸王早超出了此境,却并未被规则打压。   他手指飞舞,琴音肃杀,暂时控制住尸王的行为,却因为受伤颇重,不断咳出血来。   这具身体先天不足,在战斗之时,一旦拖久了劣势便格外明显。   叶闻歌再取了滴精血,脸色更白,身上却再度充盈着灵力。   元神精血耗费,此役若不死,也必然不会好过。   月女赶至此地,一眼便发现被尸王围攻的叶闻歌,她又怕又喜,幻阴爪如带阴风,将那些尸王撕裂。   她以元婴修为,狂横地碾过战场,尸王重聚的身体立即消散。   月女对着叶闻歌笑了下,立即想上前拥住她,却又止住:“我身上太脏了,小姐定然不会喜欢。”   她之前并未落泪,一见叶闻歌眼里的泪水便再也止不住:“小姐,幸好你没死,他们骗我……骗我会留你性命,骗我替他们卖命……”   叶闻歌还未答话,就感觉一股更为强势的气息朝他袭来,水丝立时挡住攻击,却因修为压制而尽数溃散,他一下吐出血来。   又是一个元婴期!   坼山长老似年轻了许多,狞笑而来:“月女,原来这就是你那个情人,居然是名娇滴滴的女子,这长相莫说是你,便是老夫看了也当真心动。”   他话音未落,就朝叶闻歌抓来,月女立即拦在她面前,幻阴爪挡下此招。   她色厉内荏:“坼山,你当真不顾大局要与我翻脸?若我死了,祭司大人绝不会放过你。”   坼山长老攻势不变:“月女,你还看不清楚吗,这便是祭司大人的命令,你体内圣花忽长,到底是因谁的血,你自己心里清楚,念在你是药鼎份上,你协助我将此人擒拿,魔君归来之后,绝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月女啐道:“做梦!”   她本有魔花相助,坼山长老却诡异笑着,自袖中掏出一镜,镜光照在月女手腕上,魔花忽而停滞。   他哈哈大笑:“月女,你布下活尸,拿走不周笛,嫌弃老夫没用,现下知道祭司大人派我来做什么了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月女乃元婴初期,坼山长老元婴顶峰,失去魔花襄助,立刻处于下风。   叶闻歌被威压扫到,咳血不断。   坼山长老一掌打向月女,双手成爪,就要朝叶闻歌抓去,月女失了魔花,眼中泛起死白色。   她看了眼叶闻歌,飞身挡在她前面,坼山长老被她眼里的白吓得一惊,手上立时用力,月女身上便多了个血窟窿。   她要笑不笑,捂住伤口最后回头看了眼叶闻歌,就欲要自爆。   却被清凉的水丝止住,叶闻歌擦干血迹,眼里闪着无情的光泽:“最强修为的幻境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明日继续~~笔心心~~~~ 第59章 反派一笑七   合山秘境, 假丹巅峰。   叶闻歌血衣浓烈, 水丝纯净如星光, 系在月女尾指上,恰恰阻止她的自爆。   月女眼里泛白,她眸中带泪,神色间极为痛苦:“小姐,我快尸化了, 放开我, 我要杀了面前这老贼。他骗我……骗我。”   坼山长老本忌讳月女尸化自爆,见状心喜:“哼, 月女, 是你自己蠢,奈何不得别人。”   他自以为目前胜券在握, 面上带着猥琐的笑意,上下打量叶闻歌:“你这情郎,虽然不是个男的,但对你也算不错了,你布下尸毒,正道难容,她还心疼你舍不得你自爆,真是可歌可泣。月女, 你放心,即便你死了,老夫也会替你好生‘照顾’她。”   叶闻歌面无表情, 月女眼睛里的死白越来越宽泛。   她全身颤抖:“小姐,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叶闻歌垂眸,细细捕捉着可疑的气流变化,见月女挣扎欲烈,他轻声道:“如此激动,你还嫌你身上尸化不够严重吗?”   月女咬牙切齿:“我不会尸化,我只想自爆杀了他!”   叶闻歌静静看着她:“元神自爆,不入轮回,你就那么想死?”   坼山长老却按捺不住,双手成爪向叶闻歌抓来,他手上魔气炽烈,月女心急如焚,叶闻歌却丝毫未管。   他身上忽起透明保护罩,如风似幻,坼山长老攻势一到,飓风顿生,凌厉的风刃一道道从他身上划过。   坼山长老以身上魔气为屏障,却被那风刃轻而易举地击破,他本年轻了许多,那道道风刃割下来,不止在他身上留下血痕,更带走了他的青春。   元婴巅峰,骤降为假丹。   褐色鸡皮重新回到坼山长老的脸上,他不可置信地抬手,手上死皮皱在一起,散发着阴沉的暮气。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叶闻歌:“你是元婴之上!为何你能不顾合山秘境的制约,进入此地,甚至能破我修为?”   叶闻歌还在致力于梳理此间幻境,他能勘破幻境阵法,自然也能将坼山长老剥离出幻境。   叶闻歌并未回答他的话,天狐属风,他甚至操纵着气流,将此间幻境再加固了些。   坼山长老身上生机渐渐流失,尸气自然地钻进他身体里去,他眼里发白,诘问道:“你做了什么?”   叶闻歌冷淡道:“你问我做什么,难道不该问秦墨吗?”   秦墨二字一出,不止坼山长老,连月女也惊讶地望着她。   叶闻歌深厌秦墨:“秦墨让你们布下此幻,不就是让你们修为重回顶峰后,生机全逝,作为新的活尸,迎接你们所谓的魔君吗?”   坼山嘲笑月女,可是连他自身也是被秦墨算计的对象。   叶闻歌袍袖微动,不动声色间改换幻境。   他冷嘲地看向坼山长老:“你们的祭司向来阴沉狡诈,为人所不耻,偏偏还有数不胜数的、如你们一样的蠢货,要替他卖命。”   秦墨以千年修为,培养出一个药鼎,替他浇灌魔花,布下尸毒。   又以空口承诺,忽悠一个低位长老,替他监视药鼎布幻卖命,最后二者皆成为秘境活尸,令归来的魔君吞噬营养。   前世秦墨便是满腹心机,狼子野心,若不是风胤先动手,他定然也要杀了他。   叶闻歌前世听闻秦墨之名时,已是卫冕君位之后,这位魔界毫无存在感的祭司,忽然搅风弄雨,欲要吞并三界。   而到了这一世,秦墨居然早便伸了爪牙。   坼山长老并不愚蠢,想通此间关节,面色灰败一片,他为祭司尽忠多年,没成想也是被轻易舍弃的对象。   可惜现下一切已经布置好,即便是面前之人是元婴之上,也只能死在秘境里。   无边无际的尸王兽王,这里将会是魔界的第二个亡魂森林。   他心情激动,再压抑不住身上的尸气,尸化很快便要完成。   而叶闻歌的面目也逐渐发生变化,改化的幻境慢慢完成,他身上妖气浓郁,血衣黑发在空中飞扬。   月女眼瞳全白,呆呆地看着面前心心念念的人,逐渐幻化成另外的模样。   风阵之中,叶闻歌银发及至脚踝,如皎洁的月光洒在发上,一袭白衣半系不系,露出锁骨,却不能窥见全貌。桃花眸中潋滟着血色,倏然睁开,波光尽碎溢满了妖兽的无情。   雪白的狐尾张扬地在空中舞动,叶闻歌从阵中走出,坼山长老尸化完成,立时向他扑来,却被一条狐尾拦腰拍下,魔气猝然消散,尸体保持着狰狞的现状,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月女呆愣地看着他,银发白衣,杀人无情,周身冷淡风华中又携着无法忽视的魅惑风流。   叶闻歌看着月女,轻垂眼眸:“你再以此眼神看我,我必杀你。”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残忍。   月女呆愣道:“……小姐?”   许多疑惑都有了合理的解释,骤然转变的态度,提升的实力……   月女已是快死之人,根本不畏惧叶闻歌的恐吓,她眼里掉下泪来:“小姐……是男子……”   她伏在地上,双手掩面:“小姐可知我为何堕魔?”   叶闻歌皱了皱眉,看着她身上死白的尸气,到底没多说话。   月女抬起头,满面泪痕:“那日小姐拒绝我,我其实并不意外,只是不甘。我自知自己是女子,世间阴阳调和,小姐如何愿意同我磨镜,我本想将满腔爱恋埋于心底,可是,终究是忍不住。”   她泣不成声,死白的眼珠却仍是空荡荡的无丝毫情绪。   “小姐……不,公子可曾有过恋慕之人,明明朝夕相处,对方对你温柔小意,你如何能做到只看着她?若能自控的,也就不是爱了。我被你拒绝之后,不能接受,想着如何能强行得到你,只有堕魔,能给我足够的力量,让我拥抱你,正大光明地说爱你。”   “我如今自作自受,已快死了,可是……我并不后悔我堕魔,我作月女的几天,能够对你诉说情意,可我即便做一辈子的茜雪,也得不到这些。”   叶闻歌看着她哀哀痛哭,伸出手去:“不周笛呢,给我。”   月女手忙脚乱擦干眼泪,不敢将自己尸化了一半的脸对着叶闻歌,她从颈链之中拿出不周笛,正要放到叶闻歌的手上,就自卑地缩了回来。   他皎皎如天上月,自己却只是地上污泥尘土,半尸之人。   叶闻歌并未看她,手指从笛身上抚过,知音难觅,不周笛身微微颤动。   月女垂着头:“公子可有过心上人,令你心醉神牵?”   她心里伤痛,这样的人,不知何人能得他爱慕。   月女乞求道:“公子可否回答我,让我死得无牵无挂。”   叶闻歌看她,认真道:“并无,我有心动之人,也不过只适合嫁娶,情爱不过是表象,月女,因你执意太深,才会入了魔障。”   月女不知是悲是喜,他不懂爱,所以自己永无机会,同样的,别人也没有机会。   她身上尸气越重,月女指甲抓在地上:“公子,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求公子看在我们主仆一场份上,帮帮我。”   她抬起头,空洞的眼珠看着叶闻歌,若我因太丑,是否也能在你心中刻下痕迹?   月女一字一顿道:“我只想,死在你手里。”   叶闻歌不理会她,将不周笛抵到唇边,笛音悠扬柔转,似清凤齐鸣,闻之荡人心尘,洗尽尘俗。   天边的魔云尸气缓缓消散,合山秘境中下起丝丝细雨,冲刷污血,重现几净。   唯有乐声至情。   这个无心无情的银发妖狐,弹奏之曲却总是缠绵悱恻,他银发渐褪,狐耳消失,黑发柔顺地垂落腰间,不见妖性,反而十足斯文。   月女看着他,她受魔花侵蚀,尸气本不能褪。   随着叶闻歌的笛声越悠扬,她越感呼吸困难。   月女窒息道:“……公子,你唤什么名字?”   乐声继续,月女面上闪现回光返照般的红润:“若是我们相遇之时,你是男子,你……会否对我有些微心动?”   世间真挚的情感有许多,其中以纯粹的爱格外动人。   月女眼里闪现着期待,美得纯净坚定。   她从地上爬起来,虔诚地走向叶闻歌:“你可否……吻我一下?”   叶闻歌睫毛颤了颤,月女期待地看着他。   笛音立止,他声音本温润如玉,带着说不清的缱绻意味,吐出的话却格外无情。   “叶闻歌。”   “不会心动。”   “不能。”   月女惨然一笑,眼角滑落一滴泪:“那么,请你,杀了我吧。”   风刃立聚,自她颈中划过,一道浅薄的红线渗出,月女缓缓倒在地上。   尸气渐渐消散,叶闻歌重执起不周笛,乐声清柔如故,月女的死,仿佛没给他留下半点印象。   不周笛尽克天下魔物,除了受魔花侵蚀的月女,被尸气侵染的人与兽,渐渐地恢复正常。   他掌心聚起一团无色的火焰,月女的尸体,逐渐化为飞灰。   生有何欢,死又何惧,大道之下,皆为蝼蚁。   若为情便如此,何至于托生为灵?   作者有话要说:  风胤一手执剑,剑光如银龙,剑意将肃然琴音扰乱一些。   叶闻歌轻抚孤月琴,杀意不断自指尖泻出,他眼里蕴着火热的战意,琴中幻境已成。   风胤落入幻境,无奈地聚精会神开始破幻。   剑意所向披靡,幻境从岿然不动到摇摇欲坠。   风胤有些纠结,他若故意谦让,他定然会生气,若直接破了他的阵法,他也会失落好一阵子。   他思考之间,就见天边人影走来,银发九尾,高贵魅惑。   他呼吸立时一窒,殿下他……因嫌弃麻烦,向来不爱以此态出现。   叶闻歌越走越近,脸上含着冷笑:“风胤,为何停止破幻了?是看不起本君?”   风胤如何敢说怕他生气,叶闻歌却邪气一笑,将尾巴尖咬在嘴里,衣衫松垮系着,慵懒地随意躺在一块花下石上。   他眼波流转:“风胤,若你今日胜了,本君便任你为所欲为。”   (小剧场未完待续、、、、)   感谢涂画乐园美工大大予安的封面~~~ 第60章 反派一笑八   红纱飞舞, 偌大的宫殿中书籍被随意丢弃, 三五成群堆在地上。   秦墨心念微动, 他睁开眼睛,朝着变机镜走去。   他心算天机,最后的结果都是魔君未能归位,魔界伏于三界之下。可是变机镜于一日自启,给了他不一样的答案。   那是合山秘境内, 尸山血海中生出滔天魔气, 赫然是魔君气息。   一名银发九尾妖狐被看不清面容的魔君揽在怀里,他神色冰冷倔强, 银发染血, 衣衫上也满是血迹,看起来, 既强大又孱弱。   那是被禁锢的绝色,秦墨心旌摇荡。   古朴的等高铜镜里缓缓生出波纹,秦墨将手覆到镜上,如预言一样,镜中缓缓现出魔云尸气,尸骸遍地,他脸上浮现出笑容,却逐渐凝固。   合山秘境, 不过聚集了一堆不过假丹的蝼蚁,居然能一东一西的牵制魔气。   而属于魔君的魔息,却并未从镜中生出。   秦墨阴沉着脸, 感知着魔气逐渐消散,新发绿意浮现于镜面,赫然是古籍中净化万魔的不周笛。   叶闻歌墨发白衣,手执玉笛,他眉头一挑,向着天空看去,那里本空无一物,却隐隐传来窥视之感。   他嘴角逸出一丝冷笑,狐尾忽伸,挟着雷霆之势向天上某点抽去,气流忽散。   秦墨骇然,他尚来不及退出,铺天盖地的妖力就从镜中散出,他手上鲜血流出,嘴里咳出血来。   变机镜晦然下来,全盛时期的妖君,本能轻易毁去天生地养之宝,却因隔绝太远而只能给予重创。   秦墨兴奋地揩干血迹,是妖气,那么是那名妖狐不但未被禁锢,反而反客为主,牵制了魔君归来?   他垂下眼眸,再次取出天尺算,欲窥天机。   合山秘境内,晴空万里,天色如洗。   魔气洗尽,支撑幻境的根源也便断了,叶闻歌向山洞走去,本来斯文白衣逐渐化作血衣,黑发垂在腰间,浓烈如墨。   他失了太多精血,从幻境中出来,就连四肢也没了力气,腹中隐隐微疼。   太阿剑扔插在阵眼之上,叶闻歌手上微带灵力,将剑身拔出,走进山洞之内。   他一进去,就看见风胤守在门口,逆着光显得面色有些晦暗。   叶闻歌所见的风胤神君,向来只会面色冷漠,这般的晦暗,向来是光线缘故。   他微顿了脚步,将剑身扔给风胤:“可清醒了?”   风胤压抑着声音里的恐惧,仔仔细细看着叶闻歌,尤其盯着手臂上的伤口:“小姐受伤了。”   他清醒之后,也感受到了魔气,本想立时出去寻她,却被阵法克制,不得出去。   他只能,沉默地站在门口,外面血腥味越来越浓,他却束手无策。   叶闻歌随口敷衍:“唔,别人的血。”   他有意岔开话题,似笑非笑看着风胤:“你清醒了吗?清醒了便离我远些,若再如之前对我投怀送抱,我并不一定把持得了。”   风胤脖子上的伤口并未愈合,叶闻歌将眼神从上面挪开,压抑住心里的渴望,向软衾走去。   风胤却一下挡在她的前面,他比叶闻歌高处许多,站在她面前如冷山巍峨:“小姐若想敷衍我,何不找一个好些的借口?”   他看着叶闻歌手上狰狞的伤口,心里微颤,他同尸兽交手多次,自然知道这些伤痕都是被尸兽活生生撕扯出来的。   他爱慕于她,却无法护她周全。   风胤声音苦涩:“小姐,我替你上药。”   叶闻歌头脑发晕,径直拒绝道:“不必,我自己可以。”   他想越过风胤,却被一下拉住。   风胤脸色晦涩,心中本就忧惧,又见她如此不爱护自己,更是气怒。   他在叶闻歌面前向来顺从,从未如此忤逆,偏生叶闻歌此时挣脱不得,桃花眸里满是恼意:“风胤,放开!”   风胤并不想放手:“小姐何必糊弄我,曾经小桃峰上,小姐捉弄于我,自己反而受伤。那次,小姐将我打发出去,自己可真有上药?就连最后喝药,小姐又倒了多少?”   叶闻歌惨被揭穿,面上更是止不住的羞恼,身上本就无力,如今更是眼前发黑。   他长这么大,从未被人这样逮着手逼迫质问过!   叶闻歌咬牙切齿:“给我放开,你当真反了。”   他辛苦去砍杀活尸,将‘她’护得好好的,如今风胤居然反过来忤逆他,叶闻歌气恼极了,手上用力挣扎,细嫩的肌肤磨出红痕。   风胤有些心疼,放开手却揽住肩膀,将人牢牢地带到怀里圈住,他沉声道:“小姐,得罪了。”   他周身泛着冷意,耳根却微微泛红,若不是她太不乖……他也不会如此强迫于她。   叶闻歌羞耻更甚,还在挣扎,就被一个缚身诀定住身体。   昔日张扬跋扈的天狐,如今沦为阶下之囚……   风胤细细看了叶闻歌手上的伤势,再以布蒙眼,微微颤抖着将手伸向了叶闻歌的衣带。   叶闻歌垂死挣扎:“风胤……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住手。”   上药只是区区小事,令他无法接受的,是这样被压制的、极尽羞辱的态度。   风胤犹如未闻,手指已触上了衣带,叶闻歌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见虚张声势并不管用,又实在惊慌,天狐的狡诈就全出来了。   他眼珠一转,声音有些微弱:“风胤,别……我冷得很,可能是快要死了,你先把我放着,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风胤手上微顿,冷声道:“小姐若死了,我替小姐陪葬,有什么话,我们黄泉再说也不迟。”   他心里怒气不发,不知她哪儿学的狡诈如狐的坏毛病。   叶闻歌暗自咬牙,佯装可怜:“我若不说出来,可能死不瞑目,你还是先将我放着,我慢慢说给你听。”   她声音楚楚可怜,是从未有过的娇软乞求,风胤却蒙着白布。定定看着她。   “小姐此话,都是张口就来吗?”   曾经她吸他血时,也说得好听极了,却转眼之间,就能将他抛下。   风胤心情恶劣,也不知她到底对多少人说过这样的情话,若成亲之后,她再这般……他定然是不许的。   再有千般情话,也只能对他一人诉说。   他将山龙灵气散发出一些,暖意散开,也阻止了叶闻歌再说冷。   风胤刚下手处理伤口,叶闻歌就一颤,这下是真的惊慌了。   他向来不喜同人接触,便是因为天赋能力的缘故,不光是能魅惑别人,就连他自己……也会或多或少受到影响。   眼下连痛都被忽略了,叶闻歌眼里春水流转:“风胤,住手……”   风胤半点看不见她的表情,心上人在怀,他未免露馅,只想尽快完成上药。   叶闻歌身上奇异的感觉泛起,一边死死压制住天狐元神,一边道:“不舒服……快住手,你再不住手,我定然杀你……”   风胤本忍得辛苦,如何敢再听她说这般似是而非的话,他干脆一个闭口诀打出,叶闻歌便不能再说话了。   叶闻歌从未如此狼狈过,惨遭欺辱的感觉狠狠撞击了他所有的高傲自尊,却偏生不能说话。   他狠狠咬着牙,眼前发黑,只不愿晕倒在风胤怀里。   待风胤快速上完药后,给她穿好衣服,再扯下眼上白布,就见叶闻歌眼里泪光打转,只不让泪水掉下来。   他心疼更甚,就想将她扶到软衾上休息,刚将她抱离怀抱,风胤神色立马愣了下。   他衣袍上,被染了一滩血迹。   叶闻歌还在憋泪,就听得一句:“小姐……你来葵水了。”   身心打击,莫过于此。   九尾天狐,妖界最强,被风胤百般欺辱不说,还来了只有女子才会来的天葵。   甚至羞耻地被人发现了。   叶闻歌只觉得自己丢尽了自身的脸,还有天狐和妖界的脸,他再也不知该如何忍受,桃花眸里直直地掉下泪来。   遇到风胤之后,他总能一次比一次狼狈!   风胤见她掉泪,又是心痛又是自责,忙解开她身上的术法,叶闻歌重获自由,撑着一口气,就凝出一道水刃。   昔年妖君好杀,凡是当面对他有妄念者,皆被亲手葬送。   更何况风胤做了如此强迫他的事情。   叶闻歌盛怒之下,握着水刃朝风胤攻去,只是他身上无力,虽动作狠快,却因身体透支直直向前倒去。   风胤本由着她胡闹,怕她摔倒立刻接住她,如此一来,更像是叶闻歌在投怀送抱一般。   叶闻歌眼前发黑,软软倒在风胤的怀里,他却并不乖顺,握着匕首就扎进了风胤的胸膛。   风胤眼睁睁看着匕首扎来,却并未阻止,只在快扎深时,伸手握住叶闻歌的手。   “我若死了,谁来照顾你?”   他神色冷漠,语气认真,瞧不出半点轻浮之色。   叶闻歌忽觉,曾经被迫做风胤灵宠的日子,居然不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光。   今日才是。   当时风胤连摸他的耳朵都不敢,现下却如此猖狂……   幸好他没在风胤眼中看到令他厌恶的痴迷之色。   风胤对他无意,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叶闻歌厌恶对他有妄念之人,从他展露风华开始,他便深深厌烦那些如跗骨之俎的打量追随。   天狐喜好诱惑别人,唯有最出色的九尾,手里却沾满了爱慕者的鲜血。   叶闻歌身心俱伤,风胤身上的山龙灵气又太温暖,他干脆沉沉睡去。   一如之前在风胤宫中,白狐总是嗜睡,不是因他太过惫懒,只是因为,不愿面对。   太阿剑微微发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男主二米八啊……痛哭流涕……终于对着狐狸硬气了一回~~撒花花~~   今天小剧场暂歇,明日继续~另外作者菌明天有点小事情,更新时间会在晚上22点之后,大家不要等待,为表歉意,明天评论区发放红包雨~~爱你们~~   推荐作者群里两个妹子的文:《智障女主坑儿子日常》林缈缈:方荨是个8岁的宝宝,她懵逼的穿越成18岁的童养媳,过起了懵逼的生活。   《桃花朵朵开(快穿)》米玥 桃花劫的正确打开方式 第61章 如此欺辱一   风胤抱着叶闻歌, 她静静躺在他怀里, 睡颜乖巧, 似乎毫不设防。   熟悉的感觉自他心中溢起,肌肤相触处滚烫气息纠缠。   逝去的记忆再次袭来。   叶闻歌一袭黑衣,惫懒地躺在桃树底下歇息,他眉眼舒缓,柔和的日光从树缝中洒下, 映照在脸上, 越发令人挪不开眼。   风胤穿着普通衣物,拿扇子替他扇着风。   天狐属风, 这狐狸那日能精准控风, 如何需要自己给他扇风,不过是故意羞辱自己, 以期自己向他求饶罢了。   他周身修为被封,当真成了叶闻歌砧板上的鱼肉。   叶闻歌却翻了个身,手指微动,本略大的风势立刻减缓,他不悦道:“力气小些,若再笨手笨脚,我便立刻将你扔去做花肥。”   沏茶太热了要被扔去做花肥,不小心多看他几眼也要被扔去做花肥, 这只狐狸,哪里能如此娇贵?如此可恶?   他是天狐少族,难道自己就该被他使唤?   风胤再是冷漠, 心里也不忿起来,叶闻歌敏锐感受到他的变化,桃花眸立时睁开,似碎了漫天星光,他看着风胤,伸手挑起他的下巴。   “愤怒吗?如今我为刀俎,尔为鱼肉。倘若你对我哀求一番,我说不定会大发慈悲放了你。”   风胤看了眼他藏不住的狐狸尾巴得意地摇动,声音冷漠:“绝不可能。”   叶闻歌冷笑一声,手指微微用力:“你哪来的傲气拒绝我,我亲自将你救出来,你们人族明面上不是最讲究知恩图报,你难道就不该感谢我,事事顺从我吗?”   风胤被那眸光一摄,神魂都有些不稳,叶闻歌脸色沉下来:“你再多看我一眼,我立刻挖了你这双招子。”   不过是小小人族,若非他剑意精妙,自己根本懒得理会。   风胤也恼,不知是恼这狐狸,还是恼他自己心智不坚:“士可杀,不可辱,你若今日杀了我也便罢了,休想令我向你求饶。”   叶闻歌地位尊崇,从未如此被言语忤逆过,当即脸上表情莫测,他眸光一冷,狐尾立刻甩出来击打在风胤身上,将他狠狠抽飞出去。   他站起身来,高傲地睥睨风胤:“人族,你胆子倒大,我实力高于你,凭何不能羞辱你。”   风胤吐出一口血,颇为狼狈:“你实力如何高于我?不过是趁我虚弱时封了我的修为。”   叶闻歌本对这人修有些兴趣,不然也不会将他从树皇园子里带出来,免了他做花肥之苦,可这人修桀骜不驯,不仅不知恩图报,反而多次以下犯上。   他就将心里生出来的玩闹之心都收了,狐尾收回来,自己转身便走。   风胤见他背影远去,反倒生出莫名的慌乱:“妖狐,你走什么?”   几根风刃立时袭来,将他身上割出数道血痕,叶闻歌并未回头,语气里满是残忍的血意:“再对我不敬,我立刻杀了你。你从死境而出,想来也是参加树皇传承选拔的,便等到那日又如何?若你我对擂,我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树皇传承,是修真界共襄盛举的大事。   本有极多修士暗地里暗杀对手,风胤能从死境出来,自然是实力不凡,可这只妖狐明知他是对手,也有诛杀他的能力,却轻而易举地放过了他。   叶闻歌最后落下一句:“我实力高于你,本就能随意羞辱你,你若不忿,来日若能将我掳去,自然也能如此。”   他衣袍上忽生纯风,微风越卷越大,将花树吹得摇摇晃晃,一片桃花瓣落于他手,粉光微现,化作一名美丽少女,脆生生开口道:“少族殿下。”   叶闻歌看她一眼,语气稍柔:“有人托我顺便来接你,你随我来。”   他二人相携而去,美如璧人。   风胤趴在地上,他脸上是被死气侵蚀的漆黑,丑陋如斯,明明那狐狸不再羞辱他了,他心中却并未生出高兴之感。   树皇传承,能再见到那只妖狐……   叶闻歌睡梦中疼痛,蹙着眉头就翻了个身,一下将风胤从记忆中拉出来。   风胤姿容冷漠无尘,同日后孤高在上的神君一模一样。   他轻抚了抚叶闻歌的脸,低头落下一吻:“殿下,闻歌,今世你再也无法随意弃我而去。”   若你能顺理成章地爱上我,自然是天大喜事,可若你再负我,我定不再纵容你。   既然今生已对我做出承诺,那么必然该同我相携一生,不离不弃。   他说完此言,记忆又逐渐消散。   风胤心疼地摸摸叶闻歌的头发,却思及她可能不喜,便收手强忍住,将人抱去软衾之上。   又将她最爱的白虎皮拿出来,替她细心盖好。   叶闻歌睡得四肢发软,直到第二日才醒来,他睡眼惺忪,下意识将虎皮裹紧后,就将视线移到了风胤身上。   就见风胤坐在蒲草之上,手里拿着针线,细心娴熟地缝制某物。   若一个拿剑的剑修,忽然之间改换了绣花……   叶闻歌面色古怪,又见山洞内被他收拾得井井有条,更加不知该如何说了。   风胤关切地过来,眼神从她嫣红娇羞的脸上移开:“小姐,还疼吗?我煮了些姜糖水,对……月事有奇效,小姐是否要先用?”   叶闻歌眼神一飘,就见角落里确实生了火,上面热着一个砂锅,正汩汩地冒着热气。   风胤坐的蒲草旁,甚至整整齐齐地叠了一堆衣物,皆是自己之前换下未洗的。   他本胡乱将这些衣物卷成一团扔在乾坤袋的角落里,却也能被风胤翻出来清洗……   叶闻歌面色越来越古怪,即便他知道风胤是名女子,也没想到他能如此……贤惠……   他轻咳一声,转移自己的尴尬:“不用,多谢你,只是修真儿女,本不应该在这些小事上费神,以后那些衣物,你都不必清洗,我自有新的,你本对剑道颇有天赋,不必如此埋没于琐事之中。”   风胤只以为她在关心自己,心里感动:“本费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小姐不必挂心。”   叶闻歌本是打算,风胤之前如此强迫自己,他醒来定然要好生收拾他一番。   眼下,却忽然不知该如何发作。   若不发作,昨日屈辱历历在目,若发作,又显得自己太狼心狗肺了些。   毕竟风胤勉强算是好意,还如此贤惠为他打理一切……   叶闻歌苦恼一番,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此气,干脆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他温和神色一变,挥手凝出水丝,将风胤牢牢束缚住,再掀开虎皮,手中幻化出一柄水色长剑,侵略意味十足地朝风胤走去。   剑尖微冷,挑起风胤下巴:“嗯?当真是长本事,缚身术闭口诀,太师叔不止贤惠,便连术法也极为精妙。”   风胤看着她明明睡意朦胧,脸上还带着刚醒的娇羞之色,偏偏却耀武扬威地威胁上自己,他心中微软。   叶闻歌却冷笑着将剑尖抵过去:“说吧,你想要何种死法,是一刀刀地片,还是给你个痛快。又或者,你可以向我求饶,承认你之前所犯之错,或许,我能饶你一命。”   他不杀风胤,却不能容忍风胤再犯他的忌讳。   为表威胁,他甚至将剑尖轻移,在风胤身上游走。   冰冷的剑尖带起一阵战栗,杀气不足,风胤反倒觉得旖旎,一时之间心神皆醉。   他许久未说话,叶闻歌便动了真怒,妖狐喜怒无常,眼里冷意一闪,毫无反常地就将剑尖送了进去。   山龙灵气立时护住周身,叶闻歌也调动灵力,正正经经地博弈起来。   他脸上神色仍如调笑一般,毫无杀气,手下动作却真如要人命一般。   因占了风胤被束缚住的便宜,叶闻歌手中长剑在风胤身上挑出数道剑花,却在抵住风胤脖子时堪堪停住。   他声音温柔:“风胤,你以为我是在同你玩笑?我说过几次,不要用多余的眼神看我,不然,我兴许真会杀了你。”   褚田,月女,每一个眼神都让他深深厌恶,虽风胤并未如他们一般,叶闻歌也格外不喜。   他仅仅只需要一个风胤神君作对手,多余的,一概不要。   风胤的血味蔓延于空中,叶闻歌眼睛泛红,神智却格外清醒。   “快,向我求饶认错。”   风胤看着她面上泛起的无情和魅惑,就连身上伤口也发起烫来。   小姐定然不知,她此般模样,有多令人绝望,就有多令人心动。   风胤垂眸,掩下眼中神色:“小姐,我知错,小姐可愿放我一马?”   他周身被绑,不知自己在说什么浑话,只觉血液都燃烧起来,叶闻歌却丝毫不觉古怪。   他斯文地收回剑,动作轻柔地擦干风胤身上的血迹。   温柔得不像话。   “嗯,我知晓了,你身上应该有些疼,可要我替你上药?”   前一刻欲要亲手杀他,后一刻就要替他上药。   叶闻歌面上带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若风胤敢说要……   风胤得尝过她真正的宠溺,自然不会中计,他垂眸:“我自己上药,小姐歇息便是。”   她现在无心于他,多方算计,风胤却仍是痴恋,他终要得到,她真心的爱慕。   叶闻歌松了口气,主动将乾坤袋内伤药拿出:“我不累,可能有些疼,你先忍着。”   他细细给风胤上起药来,眉目间极为专注。   若风胤答应他替他上药,今日便是死局,可他拒绝之后,叶闻歌却流露了真正的柔情。   爱他者死,无心者生。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赶上 全勤奖!!!!   忏悔自己,,今天评论区将有红包雨发放。明天   早上统一发放   小剧场:   叶闻歌银发太过美丽,何况他咬着尾巴尖,全身上下都散发出罕见的,浓浓的魅惑之气。   风胤将眼神移开,耳根微红,殿下的能力本是魅惑,他却从未见他使用过。   若用了那能力,自己能否胜出,当真不好说。   然而叶闻歌从始至终并未用过魅惑,风胤一剑下来,幻境立时分崩离析。   叶闻歌挑眉,重聚幻境:“嗯,本君愿赌服输。”   他躺在花下石上,桃花眼里潋滟波光,风胤走过去,颤抖的手指解开他的衣带。   他伸手摸上了肖想以久的尾巴,叶闻歌面色绯红,轻咬嘴唇并未阻止。   风胤心痒难耐,却并不想在此地占有他,他心醉神迷,在摸遍了九尾后,就将那九条尾巴打了个结。   张扬的尾巴忽然纠结起来,风胤仍在抚摸。   却被叶闻歌一下翻身按倒在地:“出息,本君任你施为,你却只知将本君的尾巴打结。”   他冷笑一生,将风胤衣服撕裂。   “或许,本君该重新教你一下,什么叫为所欲为。” 第62章 如此欺辱二   叶闻歌手指冰凉, 身上如携了醉人春风, 他幼时本惯常受伤, 实在不能捱过去的伤势,便是自己亲手上药的。   故而他动作轻缓细致,每一道剑伤都未落下。   水色长剑仍未消散,孤零零地被扔在地上,风胤却记得, 她亲手执剑抵住自己脖子的感觉, 冰冷而颤栗。   想杀人的是她,救人的也是她。   风胤垂眸, 压下心中生起的一刻都停不得的占有之欲。   她终究是还小, 不懂情爱,只要等她长大, 他一直陪伴她左右,届时少女怀春,自然会心悦于他。   叶闻歌上好药,随手将药瓶扔到乾坤袋里:“你好些没,若没事了,我们便立刻出去。”   合山秘境内修士频繁陨落,外面世家大宗如何坐得住,只等着秘境开放之日, 传送阵就会立马启动。   而秦墨城府深沉,他极有可能已毁去秘境内所有传送阵,只留了一阵供归来的魔君噬人后出入。   而剩下那个传送阵, 只怕也被改造了。   风胤自然也能想通此间关节:“魔界豢养活尸,是为了将此地炼为亡魂之地,亡魂之息只进不出,传送阵或许已遭了毒手。”   风胤身上水丝立散,叶闻歌笑了一下,半点看不出担忧:“你既清楚,那便出门吧。”   风胤知道她凡事爱不动声色,如她第一次出门为他找药,回来时身上沾血,他问她,她也不过轻嗅一下,云淡风轻说了一句别人的血。   实际她五感灵敏,又厌恶嗅到怪味,若是别人的血,她如何肯多去闻那一下?   风胤全都知道,只维护她一贯的骄傲,不愿说出来,实际心里早软作了一滩水。   他看着叶闻歌略有些苍白的脸色,将热着的姜糖水舀了一碗:“小姐可先用一碗再走?”   叶闻歌嫌弃地看了一眼,并不愿用那些女人才用的东西。   他虽小腹阴疼,也不是不能忍,断然拒绝道:“我不喝这种东西。”   风胤手上明显一顿,语气虽冷也掩不住失望:“那我便拿去倒掉了。”   他白衣沾血,身上全是叶闻歌割出的伤痕,腰挂太阿,背影显得格外落寞。   叶闻歌面上看不出表情,忽然出声阻止:“你熬了多久?”   风胤垂眸:“不算许久,只是守了一早上。”   叶闻歌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当真是闲得慌,一早也的确不算许久,不过只够你灵力运行三十六周天,加练一套剑法罢了。”   风胤耳根微红,叶闻歌起身朝他走去,径直接过他手里的碗,嫌弃地屛住呼吸,语气似是认真似是调笑:“你认为时间不过弹指一挥,可我却认为一早上极为珍贵。”   他仰头喝下那姜糖水,眉头皱在一起,却不过只用了半碗。   叶闻歌屛住呼吸:“半碗,不能再多了,此次是唯一一次,我不爱用这些,你再熬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便全部自己喝进去。”   他被那刺激的气味弄得几欲作呕,轻飘飘走回蒲草上坐着,闭目养神。   风胤心中微软,走出山洞外,将那本该倒掉的姜糖水,一滴不剩地喝进去。   碗沿边仿佛残留着她的气味,风胤眼底深处尽是柔情,她要杀他时冷意灼灼,不杀他时又总流露出分外的温柔。   教他如何舍得放手。   风胤小心地等着身上的姜味散去后,才进了山洞,叶闻歌一下睁眼:“走吧。”   他起身,看了眼风胤手中的锅与碗,手指微动,碗上瞬间流动着蓝光,再凝结成冰猝然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叶闻歌语气嫌恶,带了丝迁怒:“你若再熬这些难吃的东西,下场便跟这碗一样。”   他一甩袖,撇下风胤向前而去。   风胤跟在后面,眼里迅速闪过一丝笑意,又恢复成平日的冷漠。   合山秘境因活尸一役,元气大伤,天边虽清朗明净,却并无太多生气。   此处离迷雾谷的传送阵最近,二人赶去,就发现谷内早已有了三三两两的修士结伴而行,眉目间毫无修士所有的锐气,反而带着些畏缩。   叶闻歌一看便知,这是心魔遗症,这些修士化作活尸,食人之后又因不周笛再变回人身,昔日食人之景却历历在目。   若此生不能摆脱心魔,终身修为将不再寸进。   不周笛光泽流动,叶闻歌敛眸,轻轻摩挲笛身:“不周,心魔你也想净化?”   他嗤笑一声,轻拍了下不周笛:“安分点。”   不周笛发出清新绿光,亲昵挂在他腰间,叶闻歌手指轻点,谱着只有他和不周才能识得的乐谱。   修士追求大道,自经历红尘百种磨难,若一点心魔也越不过去,何谈修道?   谷内人声忽然如鼎沸一般,叶闻歌拿眼看去,就见谷外行来一个周身绑着绷带的人,他雪白的绷带上满是血迹,手执一柄古朴长剑。   叶闻歌看了一眼,对那人周身干净的气息十分熟悉:“白师兄。”   白玉尘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他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喜悦:“师妹!我找了你许久。”   他走路姿势极为诡异,移动得却十分迅速,叶闻歌未免他走动劳累,便温和笑着主动走上前几步。   风胤冷着脸,摩挲剑柄。   白玉尘这才关注到他:“风师叔安好。”   他绷带缠住周身,只露出一对眼睛,左右看了下:“风师叔,师侄劳烦您帮我照顾的小狐呢?”   此话一出,叶闻歌也冷笑一声。   他变作狐狸之时,风胤处处苛待于他,若非他事后吸了他一身精血,此事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饶是如此,他也似笑非笑道:“风师叔还帮人看管了狐狸?我记得师叔一向最是厌恶这些小动物,并且心狠手辣,好吃野味。”   他桃花眸里满是促狭流光,环顾一下四周:“风师叔,白师兄的狐狸呢?”   白玉尘在一旁辩解道:“师妹误会了,师叔虽然好吃野味,但是答应过我替我好生照顾小狐的,师叔一诺千金,定然是不会说谎的。”   叶闻歌嘲笑于他的单纯,白玉尘走后,风胤是如何丧心病狂地威胁他的?   风胤有些尴尬地看着明显看好戏的叶闻歌。   她好端端地在这里,他上哪再去找一只狐狸来,何况,即便她现在变作狐狸,他也绝不会交给白玉尘。   再想起白玉尘所言,她主动认他为主,风胤便止不住地心酸。   他虽觉得那狐狸像她,也不过认为是太过思念她所致,一心只想着狐狸的古怪,下手就有些重了。   若知道那狐狸是她,他怎么舍得让她受一丝委屈?   风胤将心里歉疚压下,冷然看着白玉尘:“那只狐狸喜好山林,早已自己走了。”   叶闻歌抱手看着他胡编乱造,白玉尘也不想相信:“小狐明明答应过我,等我一回来,便同我缔结契约。”   叶闻歌有些心虚地左顾右盼,他当时只想着快些得到妖魂心,哪里注意到白师兄说了什么。   他堂堂妖君,如何肯择人为主。   风胤则沉怒,缔结契约?他上前一步将叶闻歌挡在后面:“妖兽皆向往山林,不爱受人束缚,师侄若真心喜爱那狐狸,便该知道放它自由才是对它最好的。”   白玉尘语气里止不住的落寞:“若小狐走了也好,只是……师侄曾见师叔同它不睦,还曾想吃掉它,师侄斗胆请问师叔,是否已将小狐给……”   叶闻歌再次冷笑,风胤有些慌乱地解释:“我绝未吃掉那只狐狸。”   他有心想着讨好叶闻歌,便冷声道:“那只狐狸毛色雪白,乖巧可爱,我之前所言不过是气话,如何会真的吃掉它?”   白玉尘有些疑惑:“师叔明明说小狐是只秃毛丑狐狸,当时小狐还十分难过,跳到我怀里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风胤面色越发难看,只觉面前这个白玉尘当真碍眼。   白玉尘想了想,落寞地释然:“罢了,师侄相信师叔人品,只是既然小狐已走,我便再也不会寻找其他灵宠了。”   叶闻歌垂眸,他最落魄时,被白师兄所救……   只是,无论他是狐是人,皆不会择任何人为主,他只能辜负白师兄。   叶闻歌主动岔开话题:“白师兄自东而来,身上这些伤口,可是活尸所伤?”   白玉尘也不愿太过感伤,轻松道:“是的,我同风师叔分别之后,便进入了试炼,灵剑认主之后,我离开试炼之地,便发现路上全是活尸。幸好有诛魔剑,我才一路行来。”   叶闻歌自然认得诛魔剑,那是古籍兵器谱上排名第二的长剑。   诛尽千邪,力克万魔。   所以当时魔气聚于东边,便是想要将此天生克己之物毁去,而白师兄,则尽诛千魔。   直到不周笛净化万魔,东面的魔气也始终没压倒诛魔剑气。   诛魔剑同不周笛,本是天生魔气克星,不周笛温和净化,诛魔剑雷霆诛杀。   前世不周笛主动认主,便是妖君叶闻歌,而诛魔剑,则一直蛰伏未出。   甚至连白玉尘之名也从未闻名三界。   叶闻歌却只以为是自己没去多关注于他,风胤剑道最盛,他不再关注其他剑修也是正常。   他们进入迷雾谷时已是傍晚,如今故人重逢,白玉尘便自动加进了二人队伍之中。   风胤本不愿意,却无法反驳叶闻歌。   直到深夜,叶闻歌悄悄起来,给自己施了一个幻术。   那是一只雪白乖巧的狐狸,狐狸在原地转了几圈,就朝着白玉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明日继续~~~笔芯~~~ 第63章 如何欺辱三   白玉尘坐于地上, 他周身皆是绷带, 诛魔剑就在他的手边。   以天为被, 以地为席,再严重的伤口也能用绷带遮住,这便是太和宗首席弟子的常态。   尤其是剑修,于孤独厮杀中求证大道的剑修。   白玉尘于识海中挥剑,他挥了几招之后, 罕见地休息起来。   师尊说他心思浅薄, 不适合同人接触。   所以他只需要做好首席弟子的职责,守护太和宗的荣誉, 爱护门下师弟师妹。白玉尘一直做得很好, 可是偶尔他也会疲倦。   活尸撕咬出满身伤口,他也只能独自承受。   这种孤独, 本是每一个剑修所必须承受的,可是他偶尔,也想要其他的温暖。   他是真心想要同小狐缔结契约,即使小狐并没有其他灵兽那样的攻击力,他也只是想同它在红尘中作伴,让夜晚不那么寒凉寂寞。   白玉尘浅浅感伤一番,又想要继续挥剑。   月色下,一只灵巧白狐走过来, 兽瞳在皎洁月色下显得格外无情。   叶闻歌叼着玉佩,他并未掩藏气息,白玉尘立即从识海中出来, 惊喜地看着它:“小狐!”   它来找他了?   叶闻歌走过去,将嘴上叼着的玉佩放在白玉尘手上,那玉佩中心沁了一点血色,正巧滴在阵眼之中,那是九尾天狐心血,曾经修真大能合力围攻他,为的也就是他的心血、妖骨、皮毛。   叶闻歌从来不喜同人缔结因果尘缘,无论是情债还是其他,他都会力求斩断,毫不拖泥带水。   一滴心血护阵,换取白玉尘的恩情纠葛。   白玉尘看着它:“风师叔说你回归山林了?小狐,你真的不想同我缔结契约吗?”   白狐摇摇头,白玉尘有些失落,他看着掌心玉佩:“小狐,这是你的血?”   狐狸略微点头,就要转身离开,白玉尘却伸手摸向狐爪,极为心疼:“你取的哪儿的血,可还痛吗?”   叶闻歌兽瞳里闪过一丝不悦,立刻将爪子抽出来。   白玉尘轻笑:“小狐还是和之前一样。”   他自乾坤袋中拿出一根灰羽,递给叶闻歌:“这是你之前喜欢的羽毛,师尊曾告诉我,人各有道,你本是山野之物,有自己的修炼之法,不跟着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白玉尘言辞恳切,他周身缠满绷带,露在外面的眼里却全然是纯粹的干净。   叶闻歌炼化了妖魂心,这羽毛也不再有用,他却仍是将羽毛接过来。   白玉尘再将掌心玉佩递给它:“你回归山林之后就要独自生活,危险重重,这玉佩你留着,总能解你一时之困。”   叶闻歌不再理他,甚至未再看白玉尘一眼,径直远去。   雪白的狐毛在月色下幽美异常,很快消失在夜风之中。   叶闻歌撤掉幻术,重又变作人身,他拿着那根羽毛把玩一番,随手扔进乾坤袋之中,既不见半点珍视,也并未随意抛弃。   风胤静默地站在不远处,白衣长剑似同夜色揉为一体、   他眼里晦暗无比,他担忧她出事,原来竟是来见白玉尘吗?   风胤怀着隐怒走近她:“夜风寒冷,小姐为何深夜出来?”   叶闻歌化人时便看见了风胤,他毫不在意,甚至还带了丝关切道:“见白师兄,你呢,出来干什么?你身上有伤,本应多作休息。”   风胤心中沉怒,她还知道他身上带伤,他身上的伤口不是她吸血时割破的,就是她拿剑威胁他时所伤。   他任她为所欲为,她居然背着自己去私会其他男子?   可惜他现在无名无分,便连管束她也只会惹得她厌烦。   风胤紧紧握住剑柄,想竭力按捺住心中迸发的怒气,叶闻歌见他神色,蹙眉担忧道:“你若身子难受,还不赶紧进去。”   风胤定定看着她,心中早已翻江倒海。   他只知现在还不是时候,还需要忍耐,却也不知自己能忍耐多久。   她冷心无情,还以为别人也该同她一般,便连此刻,也是理直气壮,看不出半点心虚!   风胤当真想好生问问她昔日承诺算些什么,心中却有个声音告诉他再忍忍,他声音微沉:“小姐若想我养伤,便自己也好生歇息,如今已是半夜,小姐再要同白师侄告别也要注意时间。”   叶闻歌皱眉,十分不满他的语气:“与你无关。”   他要做什么,对错成败皆自由随心,如何要风胤来指点。   便是最后那一战,他兵败如山倒,叶闻歌也无半丝后悔,左右对错有他自己来承受,旁人指点于他何干?   风胤心里一沉,深深将眼里不甘和怒色压制下去:“是我逾越了,天色已晚,小姐还不回去休息吗?”   叶闻歌总觉得面前的风胤极不对劲,明明风胤神色语气皆无一丝变化,说的话也算是恭敬有礼,他心里就是无端生起一丝警戒,以及被管束的不满。   他心中生起烦躁,眼底的关切散得干干净净,冷着脸一甩袖子:“我不休息,半夜又如何,你要睡觉自己回去睡就是。若我不休息你就不养伤,那你索性递剑给我,我早日替你了结余生。”   他撂下此话转身就走,当真是脾气古怪,心比夜风冷。   风胤跟在后面,眼里全是黑沉晦涩,又是这种被抛下的感觉……   他仿佛无论如何,也只能看着眼前这人的脚步,无论是生是死,她都不会等他。   太阿剑微微发热。   树皇传承是三界大事,三界有志之士皆来此,或是期盼传承,或是寻求其他机缘。   熙熙攘攘,盛况非凡。   风胤面上死气已褪去,他面上冷淡,白衣执剑,却于人群中不着痕迹寻找着叶闻歌的身影。   那只妖狐说过,树皇传承之日他们便会再见。   他坐于太和宗第一席位上,神色扫过全场,却皆未发现那无法无天的妖狐。   直到树皇降临。   树皇超脱三界,看着老态龙钟,却精神矍铄,自有威势透出。   他一出现,便是守护此间秩序的真仙也下来行礼,更遑论其他人。   三界俊彦尽数行礼,场面震撼本是世无仅有,可那日之后,在场修士更多提起的,却并非树皇威势,而是天狐少族叶闻歌的风采。   他不过落后树皇半步,黑衣玉笛,神色冷清又自蕴含风流,一下便攥取了在场修士所有心神。   风胤稍稍抬起头看他,那般摄人心魂的魅惑,他却似并不自得,反而颇为厌烦,眉目间满是不耐。   树皇悄悄同他说了什么,他才逐渐平静下来,神色间复又充满傲然。   风胤目光不自觉跟随着他的脚步,那妖狐却无一丝在意,他不过同树皇露了个面,转瞬就再寻不到他的身影。   风胤仔细听旁边的妖修低声谈论他的风流韵事。   天狐一族本来天性浪荡,这少族殿下却一点也不一样,他喜好吟风弄月,却最厌别人觊觎于他,曾经圣虎少族倾慕他,于言语处冒犯了些许,便险些被他剥皮拆骨。   若非两族长老齐齐动手阻拦,年纪轻轻的圣虎少族便要就此陨落。   饶是如此,那圣虎少族也仍是心悦他,只是再不敢冒犯,老实待在族地,不敢再去碍他的眼。   他甚至已是众所周知的妖族少君,只等他飞升,便加冕君位。   连超脱三界的树皇也对他颇为欣赏……   叶闻歌的履历金光灿灿,除心狠手辣外,找不出其余的污点。   风胤格外关注他,之后的比试也场场不落去围观,皆是压倒性的胜利。   风胤说不清心里是何感觉,每日更辛勤练剑,只想着遭遇他时,能战个痛快淋漓。   他于僻静之处练剑,剑势挥荡间仿佛才能暂时忘记那妖狐的脸,风胤汗如雨下,手指累得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他躺在地上,花树掩映,若能遮盖他本不该生起的心思。   叶闻歌的声音温柔多情,是风胤从未听过的语气:“云兮…原来你叫云兮,当真若轻云蔽月、流风回雪。”   云兮尤为冷艳:“区区凡女,一丝也及不上殿下之貌。”   叶闻歌却丝毫未怒:“那日你救了我,我本想表示感谢,再寻去时你却再没了身影。”   云兮转身背对着他:“不过举手之劳,殿下何必挂怀。”   叶闻歌语气缠绵:“云兮何必对我退避三舍,我已说得很清楚,我心悦于你,只要你愿意,我随时能按礼娶卿,若你不愿意,可否告知原因?”   他斯文有礼,又生得魅惑人心,云兮偏如石头心肠一般。   她沉吟一下:“实不相瞒,我已有心悦之人。”   风胤听得满是冷汗,一面觉得这女子居然有魄力拒绝这妖狐,一面又生出庆幸欣喜之感。   叶闻歌蹙眉,他不知何人能越过他去,夺得云兮喜爱。   “不知你心悦之人是?”   云兮顿了一下:“剑道第一,风胤。”   风胤心中疑惑,他连这姑娘声音都是头一次听,如何会被无缘无故倾慕。   他正思索间,外边云兮已经离开。   叶闻歌却挑眉走向此间,他凝风将花树分开,自己施施然从花树微风间走来:“听得可满意?”   适才不过是为了不破坏和云兮相处时的气氛,眼下这人将他丢脸之事听得清清楚楚,他如何能留?   叶闻歌手里凝出风刃:“嗯,窃听鼠辈,死了也不冤。”   他眉眼傲然:“你的名字?我杀了参加树皇传承选拔之人,于情于理,也要给树皇一个交待。”   风刃已触上风胤肌肤,割出殷红的血。   风胤无力地躺在地上,看着这个强大美丽的妖狐:“我叫做……风胤。”   风刃立时往前近了一些,叶闻歌面色古怪:“所谓的剑道第一,风胤?”   风胤不知如何表述,只能点头。   缠绕在他脖颈上的风刃却立时四散开,叶闻歌冷笑道:“原来云兮倾慕的,就是你这样的鼠辈,也罢,我便留你一命,等到了比试当天,我再亲自打败你,让她看看谁才是真正值得托付之人。”   他说完此话,便看也没看风胤一眼,径直离开。   风胤仍躺在地上,他碰见这妖狐几次,皆是仰望于他,而高高在上的妖狐心中半点不记得自己。   卑微的倾慕,冷傲的无情,无端地令人心痒难耐。   合山秘境夜风极冷,将风胤自记忆中带出来。   他看着叶闻歌远去的背影,一样的无心残忍,一样的爱抛弃他……   太阿剑若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剑身微微战栗。   风胤握住剑身,云兮,你喜欢云兮吗?   今世我便让你亲眼看着,云兮是何种面目。   而你冷心冷情,又有多爱云兮?   他眼里满是执着,一瞬不瞬地描绘着叶闻歌的背影,你只能爱我,只允许爱我。   待我觉醒之日,必是我们相恋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叶闻歌黑衣拨琴,孤月琴杀音在空中涤荡。   他面上一派温和,研习此曲有何处可再修改。   风胤执剑而来:“殿下还不休息?此曲已极,殿下不必再劳神。”   叶闻歌手下不停:“你懂琴?”   风胤面色微赧:“……不知。”   叶闻歌嗤笑一声:“不懂便闭嘴。”   风胤摩挲剑柄:“殿下已有几日未休息了。”   叶闻歌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然后?”   风胤耳根微红:“我……甚是想念殿下。”   叶闻歌轻笑,随口答道:“我也想念你,只是我弹琴时不爱说这些,你先去练剑,我若好了,自会来寻你。”   他一挥手,便布了阵法 ,隔绝风胤的窥视。   风胤心中失望,正要退走,就发现琴音忽而柔糜起来。   他抬头,眼前是一片镜中世界,无数个叶闻歌潇然奏琴。   叶闻歌柔声道:“你要的,本君皆会满足于你。现在我们来试一下新曲,一切,端看你的表现了。”   (小剧场未完待续、、、) 第64章 如此欺辱四   合山秘境传送阵本为大能所铸, 自有此境以来便一直沿用至今。   阵法古奥威严, 丝丝脉络错综复杂, 又蕴含着天地之威。   从表面上来看,无一丝纰漏,叶闻歌桃花眸本尽窥万变,加上剑谷之外的传承,他如今双眼能直接去伪存真, 得破万象。   夜色墨黑, 他眼中星光点点,冰蓝神色浮动其间, 就见传送阵于金光万丈间, 暗暗蕴含了一丝魔气,那丝魔气贯穿阵法中央, 将原本流畅的生机阻隔开来。   叶闻歌拿出不周笛,悠扬笛声飘扬于夜风中,他眉目温柔,白衣清浅或融于月色之中。   风胤静静地看着她,心中爱恨交织,又尽数化为迷恋。   妖君殿下道心坚定,倒是比他这个神君,还要近于大道。   他深爱她这般模样, 却更想将她狠狠拉下来,大道无欲无求有什么好的?   不若周身染上红尘色欲,同他一道痴缠沉沦, 方不负她满身风流。   随着乐声渐柔,那丝魔气越发高涨,隐隐压过金光,叶闻歌不疾不徐,和缓地奏着笛声,魔气困在里间,如作困兽之斗。   它气焰忽涨,作最后挣扎,黑舌朝着叶闻歌席卷而来。   太阿剑陡然出鞘,泼天剑气凌然而出,只一瞬便将魔气撕裂,不留半丝痕迹。   叶闻歌皱眉看着风胤:“你的剑意倒精进得快。”   风胤捏住手心,忍住强拥她入怀的冲动:“只是偶然有所感悟。”   叶闻歌沉思,抬起头一瞬不瞬看着他:“感悟?风胤,你今夜究竟要如何?”   精进的剑意,还有明明恭敬却令他不喜的神色,叶闻歌觉得古怪异常。   他总有种,莫名的被窥视的感觉。   风胤知她敏锐,小心隐藏:“我只是担心小姐,小姐深夜出来,又同我赌气不回去,我心里自责难安。”   他面上是一贯的冷意,看不出半点不同。   叶闻歌找不出古怪之处,心中越发烦躁,他冷笑一声:“我并未赌气,我要回要留皆与你无关,适才魔气你不出手我也能解决,下次你若再自作主张,休怪我翻脸无情。”   风胤心道你不用翻脸,也足够无情。   他压下心中的占有欲,垂着头不再说话,叶闻歌则撇下他独自回去。   待入了山洞之内,叶闻歌又看见他出去时翻乱的软衾虎皮重新被整理得整整齐齐,他这边设施齐全,风胤那边却只有一床薄被。   风胤走进来:“小姐还不休息吗?”   叶闻歌看着他:“你从我那儿拿床被子去,我并不需要这么些。”   他眉目间又是烦躁又是不解:“风胤,我之前说过许多次,你于剑道极有天赋,无需将时间浪费在这些琐碎小事之上,而且我也不需要你伺候,即使今日我出去一整夜,或是死在外边,你也不该在意。”   叶闻歌神情冷漠:“修者独善其身,才能得证大道,望你心知。”   风胤心里泛起冷意,这只狐狸,便是转化为人也捂不热那颗妖心。   她在断崖底下被他救时,亲昵地舔他的手,蹭他脖子,那时她怎么不说他不该在意她的死活。   朝秦暮楚,善变无情。   真是只无心无肺的妖狐!   风胤冷着脸拿回一床虎皮,他算是清楚了,这只狐狸,若是一味倾慕追逐,反而会惹得他厌弃。   就如前世他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她也能转头就走,甚至引以为耻。   叶闻歌见他拿回被子,脸色稍霁:“睡吧,你身上有伤,本该多盖些。”   他自己失了心血,也十分困乏,当下布下结界,自己躺在软衾上,初时极为得体,后面便将软衾卷做一团,只露出小脸,看着乖巧无比。   夜色渐深,风胤睁开眼睛,他起身,向着叶闻歌所在方向挥出一道术法,再悄无声息走入结界之内。   他实力本高于叶闻歌,又是两世神魂,如今有意遮掩,天狐睡得一无所觉。   风胤看她只卷了一床被子,刻意将周身灵力调冷了些,自己和衣躺在她旁边。   叶闻歌只有一床被子,又被冷气侵袭,当下就自动寻着温暖之处凑过去,风胤见她投怀送抱,面无表情一把揽住她。   他眼眸微沉:“嗯,小狐狸,朝我挤来做什么?”   他侧身看着叶闻歌的脸,手指在她面上摩挲:“看着那么乖,为何那么不听话,你可知我适才所施术法为何,那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术法,本来若无意外,你早该感受过它。”   缚魂链,囚狐室,你本早该是我囊中之物。   风胤在叶闻歌脸颊上落下一吻,呼吸有些紊乱:“你若对我有些微情意,或者能接受我的追求,我也不至于如此,怪只怪你诱惑了我,又抛弃了我。”   他眼里现出痛苦和痴迷:“殿下,既然无情,为何要出现在我面前,你杀了如此多爱慕你的人,为何杀不了我?”   风胤将叶闻歌抱在身上,嗅着她身上的气味,慢慢平静下来。   她是祸首,也是解药。   “我真想一直这般抱着你,可惜,现在我并不能完全觉醒,等我记忆睡去,你定而又会欺负我,使唤我了。”   风胤眼中又是柔情又是执着:“我喜欢你欺负我,使唤我,只盼你别太伤我心,因为……若有可能,我还是想我们自然相爱,你若将我伤得太狠了些,我真怕自己会忍不住。”   他在叶闻歌脸上落下细碎的吻:“今世所有障碍,我都会一一铲除,你只要爱我便是。”   风胤抱着她,直到天明时分,才回了自己本来之地。   他闭上眼,记忆逐渐消散。   清晨阳光照耀进来,叶闻歌抱住软衾,抬手挡了挡阳光。   风胤端着鱼汤进来,叶闻歌鼻子动了动,头一次主动地抱着被子起来,他解开结界,故意道:“风胤,你端的是什么?”   风胤看着她:“是才熬的鱼汤。”   他自然看出了她的渴望,却似无所觉一般,慢条斯理舀出鱼汤,自己喝了一口。   叶闻歌本以为风胤会主动招呼他,希望落空后眼里便闪过一丝犹豫,他想喝鱼汤,可是昨晚才说过不需要风胤伺候。   叶闻歌压下眼中的渴望与失落:“嗯,你慢慢喝。”   他才不会屈服于区区口腹之欲,二人不过是同宗关系,除了日后无可避免的一战外,便不应再牵扯任何关系。   叶闻歌抱着被子躺回去,重新布好结界洗漱一番。   风胤虽没了记忆,却隐隐有些残留的性格,这鱼汤本就特意为她熬的,可叶闻歌如今不说,他也就放在心里,当真喝下所有鱼汤。   就连收拾东西,他也没搭半把手。   叶闻歌本不会这些琐事,也丝毫不觉得二人分道扬镳后,风胤还应该帮他做这些,眼下桥归桥路归路,才是一切正常的轨道。   他只觉心里轻松,他吸了风胤精血,后面也救了风胤一命,二人从此两清。   叶闻歌胡乱将被子一卷,扔在乾坤袋里,风胤本刻意地放慢速度,就为了她能求助他,却发现她并无半点理睬他的意思。   待叶闻歌收拾好后,风胤还没丝毫动作,叶闻歌看着他,桃花眸里满是斯文笑意:“就此别过。”   他一袭白衣,无半点留恋地就走了出去,徒留风胤在原地,四肢皆泛起冷意。   叶闻歌身上乾坤袋里的食物已经吃完,迷雾谷内如今聚满修士,空气中皆飘荡着食物的香味。   他本想亲自去打猎,路上却碰到了白玉尘。   白玉尘一瘸一拐走过来,因没见到风胤,他也有些放松:“袅袅师妹,你为何一人在此?风师叔呢?”   叶闻歌道二人已经别过。   白玉尘点了点头:“那师妹独自一人是要去哪儿?合山秘境就在今日开放,不应走远。”   叶闻歌自然知道,坦荡道:“我食物已经用完,此番是去打猎的,定然不会走远。”   白玉尘则主动将身上的辟谷丹拿出来,请她分享。   叶闻歌对白玉尘极有好感,辟谷丹也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当下道谢后接过来吃掉。   随着午时临近,阵法光华越来越强,修士们聚在一起,眼中皆浮现轻松。   合山秘境九死一生,目前活下来的人,心境修为莫不是有了极大的变化。   叶闻歌同白玉尘一道传送出去,风胤立刻赶来,他眼中冷意翻滚,就走上了传送阵。   她先是决绝地抛弃他,如今不过斯文一些,就不是抛弃了?   风胤暗自打算日后去琅城提亲,他昨夜领悟到剑意,当下只能闭关苦修。   而叶闻歌于秘境之中失了太多精血和一滴心血,回到小桃峰后,便只能好生休养。   萧柔芸却于一日,忽然拜访了小桃峰。   她一向胆小,有些不敢看叶闻歌,却仍是鼓足勇气道:“苏师姐,世家会盟快要到了,我能同你一起回琅城吗?”   作者有话要说:  换地图啦~~~终于~~秘境终于过去,旋转撒花~~~ 第65章 如此欺辱五   随着萧柔芸来此坐下, 叶闻歌识海内许久未发声的系统忽然有了动静。   大愿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叮宿主请注意 , 距萧柔芸‘成为风胤神君的女人’完成期限还有一年, 任务失败将施以惩罚,请宿主积极面对。”   叶闻歌如水的桃花眼一沉,将对面的萧柔芸骇了一跳,她小心翼翼道:“师姐是不愿意吗?”   叶闻歌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柔声道:“自然愿意。”   大愿系统自然感受到了叶闻歌的抵触:“宿主, 请不要消极对待, 若最后任务失败,系统将会撤销对您的保护, 您也会被时间回溯法则抹杀。”   叶闻歌眼里闪过一丝幽光:“何必等如此久, 你若有本事,自然可现在就将本君抹杀。”   系统默不作声, 施加了疼痛惩罚。   叶闻歌忍着周身剧痛,意念进入识海,语气里带着血意:“本君倒好奇,回溯时空这等逆天神通,你施加之后会受到多少的天道反噬?”   他身上越痛,神智就越清醒:“合山秘境之中,本君早碰到了萧柔芸,当时你没有丝毫作为, 这是为何?不过是本君当时吸收了妖魂心,神魂大增,所以你暂避锋芒, 待本君如今最脆弱之际,你便想来挟制本君了。”   大愿系统沉默一瞬,它一边将疼痛力度增大一些,一边道:“还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   叶闻歌向来受不得痛,只是他一向能忍,饶是如此,这样剧增的疼痛仍是令他失手打翻茶杯,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手。   萧柔芸惊呼一声,就想上前查看,叶闻歌额间满是冷汗,一下制止住她:“别过来,出去。”   他眼下无心风月,语气也满是冷硬,萧柔芸眼里蓄满泪水:“苏师姐……”   叶闻歌此时毫无怜香惜玉之感,水丝缚住萧柔芸的腰,将她带到门外,他自己划破指尖,在门上画了一个阵符。   明明身上剧痛,语气却尤为轻蔑:“呵,反应如此激烈,是本君戳到你软肋了吗?本君却还觉得不够狠,你若真有手腕,便该在本君战斗之际,趁机施加惩罚,令本君死于敌手,你好可再去寻求新的宿主。”   叶闻歌周身沁出鲜血,面上却笑得残忍而妖冶。   系统反应越大,便说明他的猜测越正确,受制于系统是他无能,可不代表他要一直受它控制。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叶闻歌曾为妖君,三界之中唯一胜过他的人便是风胤。   而即便是全盛时的风胤,也不能侵入他的识海,控制于他。   叶闻歌心中疑窦重重,却并不急着解开:“本君无意做那任务,你偏要逼着本君做,倒令本君有些疑惑,你……是否非本君不可?本君通过时间回溯而来,会被法则抹杀,同样的,你呢?”   他擦干嘴角血迹,宛如盛开的修罗红莲:“你生于后世,不过是天道眼皮底下的异物,本君尚且需要逃避法则,何况是你?若说你庇护本君,本君的妖仙元神,难道没有给你提供一丝庇佑?”   他眼里闪过一丝狠意,元神中绽放光芒,炽光凝成一道细线,向着系统所在之处狠狠而去。   “若要死,不若本君提前送你,待双双入了黄泉,本君再看你这个小人是何模样!”   大愿系统受此攻击,整个颤了两颤,它已生灵智,也慑于叶闻歌的狠意。   九尾天狐,果然狡诈心狠,她所言不错,自己确实只能依附于她,可是她实力削减,根本无法制约自己。   系统原本是想占据主导地位的,它望着识海内那个一身是血的银发狐妖,迫不得已示弱:“妖君殿下,望你三思,若我消散,凭殿下此时实力,尚不足以对抗法则,而若殿下助我完成任务,殿下能重聚妖仙之躯……”   系统话音未落,叶闻歌便打断道:“助你?受你所赐,本君这一身的血,是哪门子助法?”   系统沉默一瞬:“此次是我不对,因为殿下触及到了我的软肋,但之前的天雷和泅水之痛是我生时便自动绑定的,若殿下任务失败,即便我不情愿,也必须惩罚殿下。”   叶闻歌已凝出琴弦,他幽冷望着系统:“你认为,本君会信?”   系统心底发颤:“我以大道起誓,若我有半句假话,便让我永世修不成人身!”   叶闻歌挑眉:“原来你是想修成人身?”   系统自知失言,仍在游说:“只要殿下同我合作,我们都能达成所愿。”   叶闻歌心道风胤是个女子,若能完成任务,才当真是见了鬼,只是此话,他是不会告诉系统的。   他虽不畏死,也更想活着。至少在同风胤再战前,他想好生活着。若这系统得知真相,做出些偏激之举来,反倒不美。   他今日威慑已经达成,当下温柔笑道:“本君不过恼你威胁于我,若你皆有此般识相,本君自然分得清,什么是对你我有利的。”   他言谈斯文,笑意真挚,仿若适才发疯那人并不是他,系统初生灵智,当下信了,语气于机械中带了几丝活泼:“多谢殿下!”   叶闻歌勾起笑意,自出了识海。   门外萧柔芸担忧愈甚,她没什么主见,既不敢敲门,又不想下山,只能坐在地上暗自垂泪。   因为敬修哥哥,她便如此讨厌自己吗?   她正伤怀,就听见门‘吱呀’一声打开,叶闻歌白衣上全是鲜血,倚靠在门边:“哭什么?”   萧柔芸眼泪掉得更厉害,将适才伤怀抛开:“苏师姐怎么受伤了?”   叶闻歌看着她:“旧疾突发。”   萧柔芸站起来:“我可替师姐医治,我虽不怎么会打斗,但是我是木系灵根,平时敬修……平时别人受伤了,都是我帮忙医治的。”   她眼神期待,自以为不会被拒绝。   叶闻歌却斯文道:“不必,我今日还有事,萧师妹还是下山吧。”   他下了逐客令,萧柔芸泪眼更湿,叶闻歌叹气:“哭什么?我既没欺你也没辱你,你这样,无端令我反思。”   萧柔芸辩解道:“不关师姐的事,只是我天性爱哭,师姐……最开始我同你说的,结伴回琅城,你可愿意?”   她因想同她一路,连敬修师兄的邀请都推脱了。   叶闻歌随意道:“自然可以。”   他不想再闻着身上血气,自将门关上,隔绝了萧柔芸的窥探。   系统道:“殿下,你为何要拒绝萧姑娘,假若你同萧姑娘关系亲睦,对于任务应当也多有便利。”   叶闻歌冷淡道:“你不必管我。”   他换下一身血衣:“我也不喜好同你说话,若无事,你还是像之前一样安静些好。”   系统声音里有些落寞:“……嗯。”   它虽安静了这么些时间,但其实还是极想说话的,尤其是……妖君殿下真身那么强大美丽,它若要化人,也真想长成那副模样。   系统陷入畅想之中,叶闻歌则看着地上的茶杯碎片发愣,他手指微动,蓝光覆上杯盏,尽数碎裂消散。   这样也勉强算是干净了。   天狐具有极强的领地意识,他既然已同风胤分道扬镳,那风胤的东西自然不该出现在此地,叶闻歌如法炮制,将风胤一应用具全部毁去。   小桃峰的日子过得极快,叶闻歌一边休养,一边钻研阵法乐谱,恍然间似回到了曾经做天狐少族的日子。   虽然无人伺候,但总体极为清闲。   飞云马蹄子雪亮,响亮地嘶鸣一声,叶闻歌轻轻蹙眉,重新闭上眼。   萧柔芸坐于一旁,见状轻轻施了个清心诀,清心诀本舒缓宁神 ,叶闻歌却睁开眼,他声音带了些睡意:“多谢。”   萧柔芸有些羞涩:“举手之劳而已,师姐是昨夜没睡好吗?”   叶闻歌揉了揉额头:“并未,只是路上无事。”   他向来不喜在别人面前修炼,除了睡觉,当真无事可作。   偏偏系统还偶尔会冒出几句:“萧姑娘真的好可爱,看着漂亮就算了,真没想到还那么贤妻良母,要是风胤神君看到了一定会爱上她的,殿下你的妖身,我的人身,全部有望了。”   叶闻歌呵斥过几次,系统皆会安分几刻钟,后面便又会故态复萌。   萧柔芸鼓起勇气:“我学过些按摩手法,师姐可愿意令我一试?”   叶闻歌愣了一下,桃花眸漾着清澈无辜的水意,他确实有个喜好,就是喜欢别人替他按摩尾巴。   他平时不喜好同人接近,却只有按摩时能让他暂时放松身心。   叶闻歌有些踯躅,看着全然没了平日的傲气,他半垂眼眸,声音很轻:“会否麻烦师妹?”   萧柔芸见过她杀人,见过她救人,却从未见过她这般……   她微红了脸:“不会麻烦。”   说完轻轻将手搭在叶闻歌额头上,她神情专注,指腹极为细腻,或轻或重地一下下按压旋转,叶闻歌若此刻有尾巴耳朵,定然全都冒出来了。   他神情逐渐放松,慵懒地眯起眼,系统看得目瞪口呆。   它的机械音有些结巴:“殿……殿下……你怎么了?”   叶闻歌于识海中扔下一句:“聒噪。”又舒适地享受起按摩。   萧柔芸含笑看着她:“师姐可以靠在我身上,这样会更舒服。”   她主动伸手,将叶闻歌揽过来,靠在自己身上。   萧柔芸脸颊绯红:“师姐这样舒服吗?”   叶闻歌:“……唔……舒服……”   系统沉默,它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感谢评论区 是你们 让我拥有了戏份 让我从路人甲升级为炮灰丁 有你们的支持 我和云兮会再接再厉 推动剧情发展 谢谢大家 鞠躬 最后 我必须诅咒一下作者 希望你…………”   小剧场:   叶闻歌素手抚琴,风胤透过镜子,见到无数叶闻歌。   或醉卧花下敞开衣襟,或张狂饮酒遍洒衣衫,魅惑诱人的,杀气腾腾的,甚至轻蔑冷笑的,全都刻于镜中。   叶闻歌琴音从柔糜转为肃杀,他声音温柔:“风胤,若破此阵,我便是你的。”   风胤当真不知该如何破阵,他剑意锋锐不假,可若是要他对着他挥剑……   他总下不去手。   叶闻歌嗤笑一声,挥手碎开一面镜子,露出自己的真身。   银发妖狐笑得张扬:“风胤,就这样,打碎此间幻境,彻底地拥有我。”   他眼眸里染上血色,美得动人心魄。   风胤闭眼,剑意挥出,镜面皆数破碎,叶闻歌并不阻拦,反而笑着站在中间,任碎片将自己衣衫割破。   在衣衫割破瞬间,叶闻歌身影越来越淡。   风胤想上前追赶,却被碎片悉数挡住:“殿下……你……”   叶闻歌冷淡的声音传来:“你真是不懂情趣,我既幻化出镜子,难道真是让你打碎他的?”   风胤疑惑:“殿下不是要我破阵吗?”   叶闻歌嗤笑:“榆木疙瘩。”   他九尾甩出,扬起飓风,瞬间抛下风胤独自来到琴室。   跟这种榆木交谈,还不如抱着琴来得愉悦。   (小剧场未完待续、、、)   害羞地推一次基友的现言:   她总拒绝我 仙人吃土   苏鲤人美身娇,只是面瘫的毛病从做了警察后,就更加严重了。   有传闻,业内首席律师大人——叶拓,年纪轻轻,却清心寡欲,仿佛寺庙出家的大和尚,面对各种美色,依旧坐怀不乱。   一天,局里接待外来的律师团吃饭,酒过三巡后,苏鲤出了包厢开车回家。   只是刚到门口,她就被人抓着手腕,抱进了房间——   衣衫零落,呼吸急促间,叶拓抵着苏鲤的红唇问:“小鱼,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   神.清心寡欲、坐怀不乱   人美面瘫小可爱x荷尔蒙炸裂腹黑大魔王 第66章 如此欺辱六   小桃峰上, 绮霞万里鸟宿枝头, 满山风光似迷人眼。   屋子内极为空旷, 风胤执剑,一间间走过,神色一贯如高岭之花,可望不可即,他指腹却轻轻摩挲剑柄, 垂眸敛去眼中纠结冷意。   同茜雪一样, 她将他所用之物尽数毁去,不留一丝痕迹。   风胤看着她书柜里满是灰尘, 他伸手, 将最上面那本《花间雅趣》拿了出来,匆匆扫过几眼, 他眼中越来越冷。   他的好小姐,当真是风流博爱!   难怪她之前对茜雪多方宠溺……   风胤捏着书,骨节根根泛白,继而立刻下了小桃峰。   他担忧她独自生活不能习惯,担忧她一人回琅城,本想着同她结伴而行,却不止是人去屋空。   风胤走下天梯,到了城外便立即御剑赶去琅城。   他这边疾行快赶, 叶闻歌那边却是软玉温香,萧柔芸不止会按摩,还极懂眼色, 颇有进退,她既不过分紧逼,又小意揣摩讨好,恍然如妖宫中,叶闻歌最宠的那只兔妖那般。   叶闻歌摘叶而奏,眉目温柔清浅:“你想听什么?”   萧柔芸垂头,咬唇道:“我想听些欢快的曲子。”   叶闻歌淡淡“嗯”了一声,将新叶抵到唇边,曲声灵动婉转,若有黄鹂跃于枝头,飞鸟还于归巢,天地间满是喜悦。   他表情却一如既往的浅淡,萧柔芸悄悄看了一眼,叶闻歌睁眼:“怎么,不喜欢听?”   萧柔芸连忙辩解:“不是,很好听,只是……”   她声音越来越小,叶闻歌疑惑:“嗯?”   萧柔芸脸颊晕红:“只是……我也想学,师姐可以教我吗?”   叶闻歌欣然应允:“有何不可。”   他轻撩起窗帘,手指一动,一片碧绿的叶子便飞到他手上,叶闻歌凝眉看着那片叶子,神色间有些思索。   那叶上,是魔气。   秦墨果然不打算放弃,并且越发孟浪,这样强的魔气,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吗?或者,他就是打的被看出来的主意,叶闻歌讥诮勾唇,那片新叶就在他掌心散作飞烟。   萧柔芸内心忐忑,叶闻歌这般模样,又让她想起了褚田死的那个夜晚,她声音微抖:“师姐,怎么了?”   叶闻歌心情极差,仍是安抚道:“无事 。”   只是他现下再没了教学心情,神色有些恹恹,萧柔芸察言观色,主动道:“师姐先休息吧,琅城很快就到了,届时,我再登门拜访师姐。”   叶闻歌应允,闭目思索起来。   魔君前世并未归来,可同样的,秦墨曾经也未如此世一样,若疯狗一般大肆捣乱。   这位魔君他也曾于典籍中见过只言片语,魔君野心勃勃,曾屠戮两城修士,以修杀道,最后为求至道,自入轮回,妄以十世杀业,得修万魔之身。   可笑的是,在最后一世时,魔君并未归来,魔界群龙无首,即便有个秦墨,也不过空有诡计。   而现在种种异象,却说明祭司秦墨窥见了魔君复活之机。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一线生机。   魔君的生机,又在哪里?   飞云马渐入琅城边界,城门森严,来往者几乎都是修士。   萧柔芸率先下来,裙裾处开出花:“师姐,我先回家了,改日我再寻你。”   叶闻歌睡眼惺忪:“唔……可以。”   系统早想说话,立即见缝插针道:“殿下,你知道苏府在哪里吗?”   叶闻歌瞬间清醒,柔声道:“苏师妹,受你一路款待,不知可有兴趣前往敝府,用杯清茶再走?”   他语气轻柔更甚以往,系统愣了愣,不再说话。   萧柔芸则喜不自胜:“却之不恭。”   有她带领,叶闻歌顺利抵达苏府。   门口管事见了叶闻歌,先是一愣,再是堆起笑意:“七小姐,您回来了,这位是萧小姐吧,敬修少爷没同你们一道回来吗?”   这位管事不过是作皮肉工夫,叶闻歌并不多加理会:“不要多言,带路。”   那管事有些尴尬的了然,朝着萧柔芸歉意一笑,就带领二人朝苏七小姐故居而去。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仆役,这些下人见到叶闻歌,莫不是惴惴恐惧,口不敢言。   他们的不安太强,连强行掩饰都不能掩盖起来。   萧柔芸连端着的笑意都勉强起来,叶闻歌神色不变,满是安然地随管事来到故居。   管事打开园子门,弯腰道:“二位小姐请进,奴才先行告退。”   他正欲退走,叶闻歌却出声阻止:“且慢。”   他声线清冽,那管事越发谨小慎微:“七小姐还有何事?”   叶闻歌冷眼看着他:“这里太脏,将它清扫干净。”   管事立刻道:“奴才这就去叫人。”   他慑于叶闻歌身上的压迫,就想立马转身离去,颈间却一凉,管事惊恐拿眼看去,就见一道水丝散发着丝丝寒气,贴于他脖颈间,只要那水丝轻轻一动,他的血管就会割裂出血。   萧柔芸全然不知叶闻歌为何动手,她向来胆小,当即捂住嘴不敢出声,她是亲眼见过叶闻歌如何杀死褚田的,在她眼中,这管事颈间若立马就要喷出鲜血,洒满这一地。   饶是系统,也震惊于叶闻歌的喜怒无常。   管事声音哆嗦:“小……小姐……”   叶闻歌声音平静:“不必去叫人,你亲自打扫。”   他收回水丝,似有若无地在那管事颈间割出一道浅浅的伤口,管事惊惧无比,只能自己动手,整理这个园子。   他也是练气修士,会点小术法,很快园子里就光洁一新。   他嘴唇发白,不敢再看叶闻歌:“小姐……整理好了,奴……奴才告退。”   叶闻歌则凝出水刃,扔于他面前:“告退什么?自刎于此吧,莫要我亲自动手。”   管事不可置信地抬起眼,见她眸中真有血意,不免瑟瑟求道:“小、小姐,奴才做错了什么?”   叶闻歌看着他:“你要给其他奴才提醒我回来了,不是用你的血更方便吗?既然如此义气,我便成全你。”   偌大苏府,当真找不出一条僻静的路,非要带着他往人多口杂之处走?   叶闻歌最烦被人耍弄,也厌恶旁人的打量,这管事当真是处处都令他厌烦。   管事深悔,七小姐脾气暴躁古怪,酷爱折磨下人。他只是想给其余人提醒而已,他涕泗横流:“小姐,奴才知错,求小姐饶奴才一命。”   管事年纪已不小,如今情状凄惨当真引人侧目,连萧柔芸也不忍看。   她尽力直视叶闻歌:“师姐……算了吧……”   叶闻歌并未真心想杀人,他若要杀人,根本不会多费唇舌,当即挥手让那管事退下。   他转身进去,萧柔芸讷讷跟在后面,不敢再发言。   叶闻歌自乾坤袋内拿出茶具,好整以暇地烧沸水,翠绿的茶叶先浮在水面,而后慢慢沉入杯底,茶香四溢,将眉眼染得清冷斯文。   萧柔芸垂着头,心里又害怕又低落,就听得一句:“害怕吗?”   叶闻歌并不动茶:“你若害怕,喝了这杯茶便尽可离开。”   萧柔芸心中一动:“我……并不算害怕”,她捋着长发,模样又似纠结又似思考:“我真的不害怕,我能理解师姐,有时我也很烦心,只是我没有师姐这样的实力去发泄,但是……”   她竭力地给叶闻歌找着借口,叶闻歌却一笑,斩钉截铁道:“撒谎。”   萧柔芸还想辩解,叶闻歌直接道:“一路行来,说话不累吗?喝茶吧。”   萧柔芸局促地端起茶杯,看着叶闻歌自如品茶,她声音有些小:“师姐好像什么都会做。”   她眼里带着敬仰:“师姐会弹琴吹笛,还会用叶子吹出声音,现在还会泡茶。”   叶闻歌喜好听人夸赞,眼里染上笑意:“嗯?然后?”   萧柔芸道:“所以,或许就是因为师姐无所不能,我才不会特别害怕师姐,若是别人杀人如麻,我定然会躲得远远的,可师姐不一样,师姐连杀人都是温柔的。”   叶闻歌嗤笑一声:“你还小。”   因为还小,所以才会被表象迷惑。   他眉眼骤然一冷:“喝完就走吧,下次我再教你。”   萧柔芸不知哪儿惹怒了她,只能忐忑地离开苏府。   叶闻歌不好出门,每日只知修炼,直到有人终于坐不住了。   那是凌虚真君的道侣,此身生母,琚瑶尊君。   琚瑶尊君是个和蔼的中年美妇,她坐于珠帘之内,室内瑞兽香炉,青烟袅袅,倒是做足了真人之相。   她等了半天,不见叶闻歌说话,便倨傲开口:“袅袅,你这些时日过得如何,我让敬修多加照顾你,他可有做到?”   叶闻歌回道:“一切皆好,敬师兄也很好。”   琚瑶尊君细细打量着她:“不过两年没见,你长大了,也快赶上你姐姐了。”   叶闻歌并未答话,琚瑶尊君沉默半晌,对这个女儿,她向来不熟悉,她给了她苏家嫡出的身份,却也看不上她先天病弱之症。   即便是她亲生,却远不如云兮般令她骄傲。   她开口道:“既然长大了,我也可以将你的婚事提上日程了,你同敬修,算是青梅竹马,你也青睐于他,只等世家会盟之后,你们便可结为道侣,相伴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祝 年复一年自当年 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笔芯撒花花~~~~~~   小剧场今日休息,明日继续~~飞吻旋转~~ 第67章 如此欺辱七   琚瑶尊君说到此处, 心中也有些异动。   她目间露出一丝极淡的慈爱, 看着叶闻歌, 这是她的亲女儿,一转眼也要嫁人了。   她略微压低了声音:“你可来了癸水?”   琚瑶尊君眼里满是关切,叶闻歌却一下脸上绯红,他堂堂妖君,如何愿意同妇人谈论这些?   当下站起身来:“母亲, 我还有要事在身, 此间小事改日再谈。”   他恨不得立刻离开,琚瑶尊君也不阻拦:“你们小女儿家, 总是害羞的, 只是你的婚事,总要抽时间商议。”   叶闻歌脚步不停地走出屋内, 直到四周再没了人,他才停下脚步微微喘气,眸光里又恼又羞。   癸水……   嫁人……   这些私密之事,从前根本不会有人敢同他谈论,系统在识海里欢快道:“殿下,你是不是害羞了?殿下害羞的样子真可爱,比萧姑娘还要可爱,殿下, 为什么生灵害羞之时就会脸红呢?”   叶闻歌捏紧袍袖,一如天狐状态时,他一旦紧张局促, 便会不自觉地舔毛那般,他半点不觉,故作冷淡地威胁:“不要在我识海里说话,我也并未脸红,休得胡言乱语。”   只是面上热烫和桃花眼里潋滟的水意,却无论如何也消不去。   系统当即哑言。   他正欲离开,就嗅到一股寒梅香味,隐隐约约地由远及近。   这香味,略微有些熟悉,只是他曾调过许多香,一时也忘了此香熟悉在哪儿。   似有故人,身携梅香,这故人是谁,叶闻歌却半点也想不起来。   一女子款款走来,她身着轻纱般的白衣,周身若裹于云烟之中,似真似幻。全身雪白,飘忽若神,朱唇不语,显得尤为出尘。   叶闻歌一愣,这是……云兮。   云兮朝叶闻歌走来,眼神自她腰间玉笛扫过:“妹妹?”   她声音似寒泉,叶闻歌也瞬间找回神智,他紧了紧袍袖:“云兮……”   云兮为何会在此?   叶闻歌虽倾慕云兮,也起过嫁娶之念,可是他却连云兮来自琅城苏家也不知道,其间究竟是为何,也许连他都不清楚。   云兮垂眸:“妹妹还是喜欢唤我名字,你我姐妹一别,妹妹可打算请我一叙。”   她话虽是询问,却不待叶闻歌说话,就走在前面带路。   叶闻歌也没了在别人面前的架势,主动跟上去,云兮是他救命恩人,又是他所恋慕的女子,他待她自然不同。   系统反倒有些激动:“殿下,你怎么能走在她后面?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殿下堂堂妖君,尊贵的九尾天狐,怎可……”   无论它说多少话,叶闻歌也没半点搭理,系统心情低迷,瞬间不再说话。   待进了屋,叶闻歌自尽地主之谊,他将云兮安顿坐下,自己主动去泡茶。   云兮眼神从她身上移开,她闭了闭眼,整理自己思绪,而后起身走到叶闻歌身后:“妹妹何必辛劳,多年未见,这茶本该姐姐替你赔罪。”   她接过叶闻歌手中茶壶,冰冷双手似有若无间擦过叶闻歌的手,云兮面色未变,叶闻歌有些不悦,却因对方是云兮而忍耐下来。   他立刻收回手,蹙眉看着云兮微颤的手:“云兮是烫吗?还是我来泡吧。”   云兮拒绝:“妹妹若要泡茶,以后自然许多机会,此次我必要赔罪的。”   叶闻歌不知她为何坚持,却也顺着她的意思。   云兮续了一杯又一杯的茶,直见叶闻歌眼中浮上疲倦,才起身道:“天色已晚,妹妹好生歇息,下次……妹妹再替我泡茶可好?”   叶闻歌打起精神:“却之不恭。”   云兮淡淡一笑,极淡的神色中忽绽艳光,她轻道:“嗯,妹妹不必相送。”   雪白孤影消失在夜色中,叶闻歌将茶具清理一番,抱着被子入睡。   云兮的房间,却彻夜未熄。   琚瑶尊君极是看重云兮,走进她的房间:“云兮,还在修炼?”   云兮理了理身上衣襟:“正要休息,母亲来此何事?”   琚瑶尊君并未走近看她:“听闻你今日去见你妹妹了?如此也好,你们姐妹关系不睦,现在修缮也来得及,她毕竟是你亲妹妹,以后嫁入敬家,也会是你极大的助力。”   云兮睫毛微颤:“妹妹这么快便要嫁人?”   琚瑶尊君一笑,满是和蔼:“她若不早些嫁过去,敬家恐怕还得迟疑些时日,云兮,我们的希望都落在你身上。”   云兮沉默,犹豫半晌:“是的,我知道。只是我终究亏欠妹妹,此次花朝节,我想同妹妹出去游玩,也算弥补我的愧疚。”   琚瑶尊君也道:“如此也好,你修炼过甚也不好,应当适度松懈些。”   她退出房间,云兮出了会神,便专心修炼起来。   花朝节是不论修士还是凡人都过的节日,叶闻歌却极厌恶花朝节前后,他鼻子灵敏,压根不想闻到繁杂的花香。   只是在花朝节这日,无论躲在哪儿,空气中气流都会染上花味。   萧柔芸却主动上门,她穿了身浅粉层叠着些水红的裙子,袖上绣了几片新绿,她神情羞赧而兴奋:“师姐,今日是花朝节,街上有热闹的灯会,还有淘宝活动,我们可以一起去。”   萧柔芸满是高兴,照她看来,没有哪个姑娘家不喜欢热闹的花朝节。   叶闻歌本想拒绝,萧柔芸却在院子里开心转圈:“自从去了太和宗,每日皆是修炼,我许久都没过过花朝节了!师姐我们一起去嘛,等回来我帮你捏肩膀。”   萧柔芸向来胆小,即使平日美丽也是那种羞怯如莲的美,此时她神采飞扬,裙裾飘飘如一朵盛放的石榴花。   叶闻歌向来能欣赏女子的美,何况还有捏肩膀……   他假作思考一下,立即陪着萧柔芸出去。   待云兮主动上前邀约之时,便听到管事说七小姐已同萧小姐出去了。   云兮颌首,蒙上面纱就出去寻找叶闻歌。   今夜街上果然极为热闹,叶闻歌被闹得头昏眼花,主动封闭听觉和嗅觉,才觉得略微好受了些。   萧柔芸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叶闻歌从她嘴型中辨别出来,她在表达她心中的激动之情,从那只花灯多么好看,到那只灵宠多么可爱……   叶闻歌眼神有些飘,萧师妹这样的女孩子,的确是很可爱,只是他实在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便只微笑,表示自己在听,实际却半点没跟着思维走。   萧柔芸有些委屈,大着胆子扯了扯叶闻歌的袖子:“师姐,这道谜语你会吗?”   叶闻歌这才回神,他低下头看着萧柔芸,萧柔芸可怜兮兮道:“师姐,这道谜语我不会,但是这只兔子灯好漂亮啊。”   叶闻歌去看那谜语,他博览群书,无论是破字还是破物,几乎都不用多加思考。   萧柔芸手上拿满花灯,摊主脸上的笑意已经有些勉强,叶闻歌看了看吃力的萧柔芸:“拿得动吗?”   萧柔芸小脸都被花灯遮住,她尽力探出头来:“师姐……我拿得动。”   叶闻歌喉咙里逸出轻笑,他伸手将一盏盏花灯接过来,原样递给摊主。   在他伸手拿那盏兔子花灯时,萧柔芸再也忍不住:“……师姐……”   她这般模样像极了柔软的兔妖,叶闻歌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声音和煦:“花灯虽多,一盏尽够了,这只兔子灯,极是适合你。”   叶闻歌眼里如有璀璨星辰,神色柔和无比,萧柔芸心里一下跳如擂鼓。   她说,花灯虽多……一盏尽够了。   萧柔芸重重地“嗯”了一声,她紧紧抱着那只兔子灯,就像对待世间至宝。   云兮站在不远处,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走过去,扫了眼萧柔芸:“妹妹,这是你的朋友吗?”   叶闻歌见她,倒有些惊奇,云兮一向不爱热闹,居然也会来这样的闹市。   他含笑道:“这是我宗门师妹,同我关系亲睦。”   叶闻歌向来喜欢萧柔芸这样的女儿家性格,不然曾经的兔妖也不会独得他亲近,云兮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手心。   她面色如常,却并未同萧柔芸打招呼:“此处太挤,若要观赏花灯,不若去湖上,那里风光更好,也不会太过拥挤。”   她看着叶闻歌的脸,果然见她已经动心。   萧柔芸也懂眼色,她体贴道:“好啊,师姐肯定也逛累了,我们一道去吧。”   云兮未说话,三人成行,湖面上虽已满是画舫,却总比地面松快。   萧柔芸挨着叶闻歌坐,特意将兔子灯摆在案前,云兮眼神闪了闪,自找了处最远的地方坐下。   画舫上香炉青烟直上,被风一吹,弯成几缕消散。   叶闻歌闭目养神,萧柔芸端了杯茶水起来喝,却抿了一小口就不再动。   这茶看着好看,味道却不如何。   云兮看了叶闻歌一眼,见她无异样,便转头看着不远处花灯,那里异彩纷呈,光彩繁华之处更是迷人心神。   种种丑恶,皆藏于美丽之下。   云兮手指动了动,气流中的花香顿时浓烈了些。   这花香味极是勾人,若能撩拨情潮,萧柔芸一无所觉,她还在开心地摆弄兔子灯,叶闻歌眉头却越蹙越紧。   他睁开眼,看着指尖染上浅淡的绯色,这是……发情之状。   他向来压抑天性,前世不过只于树皇传承时,被风胤所害,勾动了情潮,如今……为何还会如此?   叶闻歌站起身来:“我还有要事,下次再叙。”   他若丝毫不懂礼仪,立刻就要离开。   风胤白衣执剑,他所站之处,就连人群也自动分开一些,不敢接近他半寸。   他望着不远处的画舫,紧紧捏住剑柄。   妖君殿下,该说你长情还是无情,今世,你还要想着那云兮吗?   风胤冷着脸,向叶闻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本来小剧场是不正经的,但是为了纪念云兮,这个狐狸心中的‘白月光’,小剧场特意推迟一天~~撒花花~~~ 第68章 如此欺辱八   凡是人, 都不免困于七情六欲。   凡是妖兽, 也皆会囿于天理自然。   天狐发情通常一年一次, 随着修为加深,会逐渐增至十年一次或是百年一次,只是天狐一族向来天性放浪,他们喜好夜夜笙歌,欢情纵舞, 即便不是发情期, 也总是爱引诱貌美心动之人进行身体的欢愉。   叶闻歌却是异类,他是九尾天狐, 原本该最是至性, 他却从未有过放浪形骸之举。   他厌恶不受控制的情潮,厌恶那些荒唐的声色, 因此压制天性,从不逾越一步。   叶闻歌天狐元神本蠢蠢欲动,他桃花眸中却结结实实地冷了下来,立刻就要离开此处。   云兮起身,看着她的脸:“妹妹为何着急离去?”   叶闻歌不想拖沓,越过云兮,一步不停往外走,他声音里是极少见的冷漠:“有事。”   云兮丝毫不计较她语气, 反而上前拦住她:“什么事能有我们姐妹相聚来得重要,妹妹若是身子不好,便进里间休息就是。”   她看了眼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 声音略低:“外面人多嘈杂,妹妹一人独行,我实在放心不下。”   叶闻歌丝毫不理会,云兮想上前拉住她,也被立即甩开。   叶闻歌不愿与人多触碰,此刻尤甚,他死死压抑住元神,看了眼踉跄伏于案上的云兮:“抱歉,我下次赔罪。”   他步履匆匆,不见停留,云兮头发半遮了脸,挡住她脸上神色。   萧柔芸呆呆地看着事态发展,她惯会察言观色,见状只抱上了兔子花灯:“师姐,我们等你回来。”   叶闻歌出了画舫,寒冷夜风吹来,却丝毫不能缓解他体内火热之势。   他眼下,需得找个无人之处。   风胤将她一切情状收于眼底,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却又不能确定。他冷着脸缀在叶闻歌身后,悄无声息地替她隔绝所有打量。   其中自然也包括跟上来的云兮。   风胤并未用剑,只将神识凝聚,刺入云兮识海之中,待云兮不得不回转养伤时,他才复又跟上叶闻歌的步伐。   依他之愿,他恨不得立时将云兮挫骨扬灰,只是现下还不是时候。   风胤按捺住心中杀意,小心翼翼地尾随叶闻歌出城。   叶闻歌本五感灵敏,此时周身心神都放在压制天性上面,半点也未发觉,等到了四下无人之处,他才撑不住,一手撑在树干之上,一手烦躁地扯了扯衣襟。   他周身皆是难得的脆弱之色,黑发垂于楚腰,令人万分动容。   风胤眼里暗流涌动,忽然出声:“小姐在做什么?”   他声音冷如冰雪,并未再躲藏,无声地走到叶闻歌身后。   叶闻歌陡然警觉,他做好防御准备,转身便看见了风胤,他声音微松:“风胤,你为何在此?”   风胤目光移到她略微扯开的衣襟上,那里肌肤如玉,露出精巧锁骨,脖子上染着嫣红的色泽。   他紧了紧剑柄,移开目光:“我担心小姐不测,便跟随小姐来此。”   风胤看着那双幽冷的桃花眸,和指尖绯红的色泽,明明是处于发情期,却连眼神都未变,妖君殿下……真是禁欲得令人难以置信。   他心中忽起恶劣,一下想起了前世,前世那只九尾妖狐动欲,是如何景象?   那时这个尊贵的妖君殿下,一边要杀他,一边又眼尾轻勾,九条狐尾紧紧地痴缠着他……   他身上被九尾勒出血,叶闻歌雪白的狐尾尖沾染上血意,更显得妖异魅惑。   风胤喘着粗气,执剑的手微抖:“殿下究竟是要杀我还是要如何?”   叶闻歌眉眼里闪过冷厉:“我自然是要杀你……”   他话音未落,桃花眸里便潋滟了漾漾春光,狐尾在风胤身上轻摇,甚至还分出一条尾巴在他面上轻撩:“唔……只是你想如何死?你这般貌美,我应当如何下手?”   他此刻身上魅意尽出,同之前的黑衣玉笛行踪难觅相比,宛若是两个人。   一个是惑人心神的妖,一个是清冷禁欲的神。   风胤被撩拨得情难自禁,声音微颤:“随你如何下手。”   他眼见着面前的妖狐一头黑丝化作银发,闪耀着月华般的光泽,眸光似血,溢满了妖邪魅惑之色。   叶闻歌指甲伸出,在风胤脸上划出一道血痕:“嗯……下手……只是现在幕天席地,虽有花树掩映,我终究怕唐突了美人。”   风胤还未答话,叶闻歌神色就又变了:“无耻小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狐尾顿松,将风胤放开,叶闻歌凝出一道风刃,却反手朝自己肩处割去,鲜血顿时染红身上白衣,他银发染血,眼中的魅意已然散了大半。   风胤此时剑意虽成,本身却不能战胜这个天纵奇才的妖狐,他此刻只能眼睁睁看着叶闻歌反复无常,甚至以自伤来离开他。   叶闻歌凝出风刃袭来,立时就要取风胤性命。   风胤并未躲开,树皇传承,他本必输,不知为何身上散发出诡异香味,而本抵住他脖子的妖狐,却一下乱了阵脚。   他……不光彩地胜了,却跟随叶闻歌一路,直到被他缠住。   树皇传承代表了什么?   对叶闻歌来说,那不光是天地初生至今留下的秘法典籍,更是他成为少君之后的第一役,他本以为自己必赢,却输给了魍魉手段。   叶闻歌眼里全是冷意:“你该死。”   风刃快袭到风胤颈间,风胤一瞬不瞬看着面前这妖狐,就见他眼角眉梢又起了魅意,风刃裂开消散。   叶闻歌九尾伸出,就要缠住风胤腰腹,却又立即止住,他退了几步,眼中全是挣扎气恼:“好,修真本是修心炼情,我中你招数,算我修心不够,今日我杀不了你,来日若遇到,我必送你入黄泉。”   叶闻歌掌心全是鲜血,顺着不周笛身滴下,他脚步有些慌乱,头也不回离开此地。   风胤当时并不知晓他为何如此古怪,直到后来他听说那是天狐少族诞生以来头一次发情,妖界后面送了诸多美人给他,却悉数被退回。   三界从此尽知,天狐少族所修无情之道,克己守心,不动妄念。   风胤回忆至此,却也尽够了,多么可笑,天性浪荡的九尾修无情道,他这个修太清剑心的剑修,却被勾得执念至此。   他心里泛起绝望和痴意,看着此时虚弱的叶闻歌,便想起她轻扯衣襟时的模样。   原来,即便所修无情道,也还是会被欲念裹挟。   风胤怀着诡异的心情,故意问道:“小姐适才在做什么?”   叶闻歌皱眉,理了理自己衣襟:“没做什么……”   此次发情却并未如之前那次猛烈,他尚能勉强压抑,只是仍觉得十分难受,索性席地坐下,开始打坐。   风胤却目光灼灼,若说妖君何时最不设防,定然便是此时。   他心中忽起妄念,贪婪之色被眼中冷意盖住,就听叶闻歌声音微软:“风胤,你现下有事吗?”   风胤手一抖,竭力镇定道:“无事,小姐……想如何?”   她一下爱不动声色,现下是否已忍不住,只是强撑着不让人看出来。   她叫自己,是需要自己帮忙吗?   若是她主动情愿……   风胤想入非非,叶闻歌却皱眉:“我修炼之时出了问题,现下我开始调息,你可否为我护法?”   风胤一愣,妖族向来多疑,她愿意让自己为她护法,那是否说明自己的陪伴是有效的?   或许今世他们当真能顺理成章地两情相悦。   风胤深爱叶闻歌,在绝望之际时会想着强取豪夺,可一旦叶闻歌露出半点可被追求的可能性,他便不想伤害她。   若他被逼成洪水猛兽,只要她心中爱他,他随时能断去獠牙利爪。   风胤紧了紧剑柄,放弃眼下这个绝好机会,应允道:“自然可以。”   叶闻歌轻勾嘴角:“多谢。”   他闭上眼,指尖流泻出清心阵符,布在四周,开始梳理自己体内躁动的灵力,和蠢动的元神。   叶闻歌神色静谧,闭上眼之时温柔清澈,丝毫无睁眼时的傲气。   风胤执剑站在一旁,不断按压着心中欲念,若能一直这样守着她,那该多好。   系统自风胤出现那瞬便自动隐了踪迹,它竭力缩小自己的意识,畏缩地藏于叶闻歌识海之中。   叶闻歌专心调息,时间匆匆而过。   苏府之内,云兮服下几瓶补神丹,手上有些发抖。   她勉强镇定下自己的情绪,就往叶闻歌居处而去,她神色专注地从叶闻歌所用茶杯、床榻、铜镜之上摸过去,神色越来越累。   终于在摸上桐琴之时,她神色一顿,继而越来越痛苦,挣扎着吐出一口血来。   云兮将自己的血气清除干净,神色复又恢复以往,她走出去,对着婢女道:“去叫敬修少爷过来,就说我有事向他请教。”   敬修仰慕地看着云兮:“白衣执剑,神色冰冷?你说那人应当是太和宗目前最年轻、辈分也最高的剑修,本来我们都该唤他太师叔,后面未防太过,便简略叫做风师叔。”   敬修说到此,有些不好意思:“云兮,我会否太过啰嗦?”   云兮看着他:“自然不会,你说得越详细越好。”   敬修便继续说下去,他有意讨好云兮,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一口气说完,才有些担心地看着云兮:“云兮,你为何忽然问我这个?难道你对风师叔有……”   云兮垂眸:“自然不是。”   敬修一鼓作气道:“那云兮,可知我心意?”   云兮看着他,忽而一笑,艳光四射:“我自然知道。可你同我妹妹有婚约,我如何能对不起她。”   敬修仰慕她已久,当即激动道:“云兮,我会同她退婚的,就在世家会盟之上,你信我,我心中只会有你。”   云兮点头:“嗯,你有此心意就好。”   她送走敬修,索性在叶闻歌住处睡下,只等她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迟了……原因是我去做封面去啦!!!我的新文封面,真是美!漂亮!符合我的审美!!小天使们可以去看看~~笔芯芯~~   小剧场:   叶闻歌独坐于琴室,脸色略微不虞。   风胤却走进来:“殿下为何离去?”   叶闻歌冷笑一声,并不答言。   风胤叹气:“你无非是喜爱那镜子,我再赔你几面又如何?”   他一挥手,室内满是光可鉴人之镜。   叶闻歌表情不变:“不过是几面镜子,你当本君穷成这样了?”   风胤尴尬又疑惑:“那殿下是……”   叶闻歌却一下起身,以手捏住他下巴:“当真无半点情趣,给本君脱”   风胤反应过来,就想伸手解下叶闻歌衣服。   却被捉住了手,叶闻歌颇为邪气:“本君脱什么,本君是……令你脱衣。”   风胤褪下衣衫,叶闻歌却不看他,反而对着镜子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他一挥手,镜面尽碎,便覆上了风胤的唇。 第69章 如何欺瞒反派一   晓日初升, 温暖阳光透过深绿的树叶, 斑驳地洒在地上。   叶闻歌脸上被镀上一层浅淡金光, 周身气息凉薄如水,他指尖的绯色已经全部褪去,一滴晨露从树叶尖上坠下,就要滴到他头上。   风胤一直看着她,当即就想为她拂去那滴冷露。   他指尖弹出剑意, 还未碰到晨露时, 晨露表面便流转着蓝光,继而一下消散。   叶闻歌睁开眼:“多谢。”   他起身, 略微整理了褶皱的衣袍, 动作斯文优雅,眸光清醒理智, 哪里看得出昨夜所受发情噬心之苦。   他所走之道,断情绝俗,违背伦常。这般苦痛,本就是他所应该经受的。   虽千刀万剐,亦九死无悔。   风胤掩去眼中神色:“小姐对我何必说谢,现下小姐要去哪儿?”   叶闻歌沉吟:“嗯,回城。还没问你,你为何来琅城?”   他率先走在前面, 风胤紧跟其后,心中暗道自然是来娶你。   但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只解释道:“我忽成师尊弟子, 不免惹得修真界打量,此次世家会盟人人瞩目,掌门师兄干脆令我来此,也算一劳永逸免得再令人窥探。”   叶闻歌点头,表示理解,他也不过随口一问,并不多在意。   风胤看着叶闻歌清瘦的背影,几不可察地皱眉,上前几步同她并排:“小姐还未用饭,小姐想吃什么?”   叶闻歌想了想:“都可。你饿了吗?”   风胤为他护法一夜,定然极为辛苦,他当即道:“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叶闻歌这般百依百顺,风胤心中漾起甜蜜:“小姐同我来。”   他走在前面带路,因此时恢复记忆,自然知道叶闻歌不辨东西,便故作无意地扯了她一角衣袖,再故意加快脚步,左拐右拐,叶闻歌皱了皱眉,却也怕迷失方向,便忍了不说话。   风胤走到一处小巷,虽然偏僻,却干净宁和,不比其他处的繁华。   他牵着懵懂的叶闻歌拐入一家小店,店主是一名练气期修士,只是身上灵气微弱得几近于无。   风胤带着叶闻歌去隔间坐下,叶闻歌却还有些懵,一向高冷的风胤神君……居然也有此烟火一面。   风胤小心地藏住眼底爱恋,冷漠如常:“小姐想吃什么菜,我去拿。”   叶闻歌抓住重点:“拿?”   风胤点头:“这里的菜皆是放在同一锅煮的,菜品也随便挑选。”   叶闻歌贵为妖君,吃食皆是精挑细选,从未试过将菜放在同一锅煮,他虽觉得古怪难吃,却到底想着迁就风胤,便点了点头。   他心中也起了好奇心:“我同你一起去拿。”   风胤自然依她,此时店主进来,笑道:“二位贵客是要辣锅还是清锅,或者是鸳鸯?”   叶闻歌更听不懂,风胤向她解释:“辣锅煮出来的菜比较辣,清锅则比较清淡,鸳鸯则是二者皆有。你想吃什么?”   出于私心,他并不想再唤她小姐,二人同游吃饭,就像是……爱侣一般。   叶闻歌沉吟一下:“鸳鸯吧。”   风胤耳根微红,朝店主点了点头。   叶闻歌则心心念念着拿菜,风胤带着她前去挑选,就见她慢吞吞地挑些肉,神色认真专注,倒像在修炼一般。   风胤心中微软,妖君殿下锦衣玉食,应当从未试过这种吃法。   他将叶闻歌手中的菜接过来,放在盘子里,自己又拿了些菜,才轻道:“已经很多了,吃完再拿。”   叶闻歌听话地将手中捏着的一串鸡肉放回去,眼神中充满不舍,风胤冷着脸将鸡肉拿起来,神色正经:“喜欢便拿。”   叶闻歌眼中全是懵懂的水意,眸光极软:“嗯,现在已经很多了,吃完再拿。”   风胤深深地看她一眼,她若能一直这么乖顺听话……   他领着叶闻歌回去坐下,叶闻歌看着造型奇特的锅,根本不知该如何下手,他拿起旁边的勺子:“这里的汤,是舀来喝的吗?”   风胤制止住她:“不是,小姐等着便是,我替你煮。”   叶闻歌便放下勺子,风胤表情冷漠却速度极快地将一串串肉下到锅里去,他眉眼全是冷意,连蒸腾的热气也不能薰出一丝烟火气,却动作温柔地将一串串菜夹到叶闻歌碗里。   叶闻歌本抱着猎奇心理尝了尝,待麻辣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他眼睛一亮,立时又吃了好几串。   待到最后,他更是被辣得眼角全是红意,桃花眼若要沁出水来,风胤反而用得极少,他吃得清淡,叶闻歌却是无辣不欢。   风胤看着面前被辣出眼泪的叶闻歌,方觉得她此刻真切地不像妖,不像神,终于有了人性。   叶闻歌吃完最后一串菜,斯文地擦了擦嘴角,风胤看着她:“好吃吗?”   叶闻歌点点头,满是赞许:“我从未吃过这种食物,不算什么美味,却能使人尽兴。”   风胤邀请道:“若小姐喜欢,下次我们还能一起来此。”   叶闻歌却皱眉:“唔……不过是几样吃食,何必如此记挂,修真者醉心大道,此等口腹之欲,偶尔为之便可,没什么好挂念的。”   他这时候,又恢复了妖君那副疏懒的,一切皆不在意的样子。   风胤眼眸一沉,冷道:“的确不值得记挂。”   叶闻歌自乾坤袋内拿出灵石,欲要结账,风胤道:“此店主虽有少许修为,却不爱仙道,他是不收灵石的,只收现银。”   叶闻歌听到不爱仙道时皱了皱眉,却立马舒缓:“可是,我并没有银子。”   风胤面无表情:“我也没有。”   叶闻歌愣了一下:“……那应当如何?”   妖界也有集市商业,对于这种吃白食的行为,皆是极为唾弃的,处理方法也简单粗暴,要么留下帮忙,要么打一顿扔出去。   叶闻歌无论哪种,都不想有任何尝试。   风胤眼中冷意浮动:“小姐不是说请我吗?”   叶闻歌心里一突:“……若不然,你在此地等我,我回去拿些银子便来寻你。”   风胤摩挲剑柄:“修真之人醉心大道,若小姐一时将我忘了,我该如何?”   他看着叶闻歌黑发间藏着的白玉簪,眼神微动:“小姐若愿意,可以头上簪子抵债,这等器物无论凡俗都是流通的。”   叶闻歌立即将头上簪子拔出,黑发倾泻而下,顿显风流清弱。   他眉眼中却无半点在意,将簪子递给风胤:“给你。”   风胤垂眸看着她的手,眼神稍显放肆一丝,又立即隐忍,他拿出一根玉带递给叶闻歌:“小姐可暂以此束发,我先去结账。”   叶闻歌留在原地束发,风胤走出外间,将簪子放入怀中,自乾坤袋中摸出银子结账。   他一脸高冷地回来:“已经好了。”   叶闻歌根本不在意这些事情,当下不疑,同风胤一道出门,风胤将她送到苏府门口,便自行离开。   他看了眼苏府,将剑柄捏得死紧。   云兮一朝不死,他一夕也难以安枕。   他倒要看看,苏云兮,究竟是以何本事于树皇传承时,瞒天过海,众目睽睽之下算计一切的。   叶闻歌找人带领着走往居处,却见园中树下站了一人,孤影雪白寂寞,她面前铺着宣纸,正挥毫作画。   云兮头也未抬:“妹妹,你回来了。”   叶闻歌走近,身上的辣锅味还未散尽,云兮手中画笔一顿,一滴墨汁滴下,将好好的桃花奇景破坏得一干二净,她立即补救,就着那墨汁画了一处断崖,崖高入天,险峻无比。   云兮抬头:“妹妹出去吃了什么?”   她一眼便见到叶闻歌头上束发之物换了,手指陡然用力又立即一松:“妹妹昨夜匆匆,是去做了什么?”   叶闻歌随口答道:“同一故人去吃了饭,云兮画的是什么?”   他礼貌地不再前进,不去窥探她的画作,云兮却道:“只之前游历去了一处险地,如今心有所感。”   她看着叶闻歌:“妹妹房中也有丹青,可否指导姐姐一二?”   叶闻歌自然应允,他看了一眼云兮画中场景,桃花流水险峰峻岭,赫然是他之前九死一生的断崖。   他心中一软,当时也便是云兮救了他,原来她早去过此地,所以才会机缘巧合地救下他。   叶闻歌感激更甚,拿起画笔轻轻描绘几笔,他意笔纵横,清心明气,笔下青墨粉黛立时如活,自有气韵生成。   云兮看着她侧脸:“妹妹画得真好,只是这画中留白过多,似缺了一物。”   叶闻歌静看此画:“的确。”   云兮忽笑:“妹妹可否将姐姐画入其中,不知我是否会太过鄙陋,污了这神仙雅地。”   叶闻歌声音温柔:“云兮美姿倾城,何谈鄙陋二字?”   云兮低头:“那我献舞一曲,盼妹妹将我画得生动些。”   她莲步轻移,甩出雪白水袖,腰肢纤细如蛇,神色间欲语还羞,轻舒玉手若幽兰之姿,白衣随风而舞,如月下仙子般空灵娇美。   她这般美,叶闻歌眼中也不过是欣赏之意,他时而抬头去看,时而低头专注作画。   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云兮一舞完毕,将水袖甩到叶闻歌肩处,叶闻歌此时一笔稳稳落下,皱眉看着水袖缓缓抽回,云兮香汗淋漓:“可画好了?”   叶闻歌道:“已好。”   云兮走过来,就见纸上美人灵气非凡,飘忽若神,她笑道:“画得很好。”   叶闻歌一夜未睡,神色便有些倦怠,云兮见状主动告辞。   她拿着未干的画卷出门,婢女守候于远处,见状迎上来,好奇道:“咦,这不是小姐的手迹,难道是七小姐的?”   云兮看她一眼:“不是,是我所画。”   她逐渐远去,世家会盟之日,也如期举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评论破二千了,为表庆祝,这章评论区将发放红包雨~~~撒花~~~   小剧场明日继续~~   另外云兮很重要,,我真的不是水字数,,她每一次出场都是有用的~~爱你们~~~ 第70章 如何欺瞒反派二   晨光熹微, 透于窗楞之下。   云兮闺阁中不见脂粉之气, 只于窗边摆了一盆绿玉妍花, 她走到那花面前,玉手一挥,花瓣片片飘落,正巧落下形成有序之列,云兮冰雪视之, 却不甚满意。   她再一挥手, 花瓣重新排列,成六爻之理, 含百数之机。   云兮细细解卦, 半晌才推门出去,她的婢女恭敬地侍于门外, 讷讷不敢言。   云兮看她一眼:“你再作此等情状,就是在提醒我该杀你了。”   婢女打了个激灵,却急忙镇定下来,垂头道:“小姐现下是想用饭还是要先如何?”   云兮瞥她一眼,径直走在前面,脚步所行赫然是叶闻歌居处。   她站于门外:“妹妹,我可否进来?”   叶闻歌正巧在系腰带,他检视了一番自己着装并不孟浪后, 才回道:“云兮请进。”   他不过刚醒,对象又是云兮,故而语气缱绻缠绵, 若飞红与柳絮轻扬,漫天皆是悱恻混杂着无心的撩拨。   云兮手一顿,她正要推门,却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婢女,她眼神如刀,婢女立刻垂头退下。   等她回头时,脸上又是一贯的冰清玉洁,观之神圣不可侵犯。   她莲步轻移过去:“今日世家会盟,父亲或许会宣布妹妹与敬修婚约之事。”   叶闻歌眸中一冷,云兮眼神自她面上稍作流连,语气轻忽:“不知妹妹作何打算,妹妹如今也大了些,总是要谈婚论嫁的,敬修英俊有为……”   她话未说完,叶闻歌便皱眉喝道:“够了。”   他语气薄怒,身上一直敛着的妖君气势也一下露了出来,白衣清弱,眸光似墨,云兮眼神闪了闪。   她敛住神色道:“妹妹为何生气?”   叶闻歌自认为心悦云兮,虽说被拒绝,又如何能忍得了心上人在面前谈论自己的婚事,再者他堂堂妖君,如何甘于雌伏人下。   他压抑着身上的怒气:“我不爱说这些,云兮还有何事?”   云兮细细看着她神色,展颜一笑:“那我不说了,妹妹同我一起用饭吧。”   苏府的饭菜极为精细,叶闻歌却只用了一些,他正要拿起帕子擦擦嘴巴,云兮便先一步掏出怀中绣帕,自如地过来想抚上叶闻歌脸颊。   叶闻歌眸色隐着些微怒气,一下躲开:“云兮,你要做什么?”   他心中总觉古怪,前世的云兮对他一向不假辞色,为何如今却主动同他亲近。   叶闻歌并不喜欢这般亲近,他心悦云兮,愿意以礼娶她,却不愿意同她耳鬓厮磨。   即便是稍微的越界,都能令他心中警醒,然后竖起城墙,不教人再越半步。   云兮神色如常,却不再坚持:“小时候我常替妹妹做这些事,妹妹当时不是喜欢得紧吗?”   原来是姐妹情谊,叶闻歌心中松了口气,仍是道:“如今我不喜欢这些,云兮不必管我。”   云兮顺从答应,二人一路前往世家会盟之地。   世家会盟向来被修真界人瞩目,尤其是心高气傲的世家,皆摆足了场面,以在宗门势力面前耀武扬威。   灵风长老心下不愉,脸上却挂着得体的微笑,他对风胤传音道:“风师叔,若你以后找道侣,可千万别寻找……”   他话音未落,迎面又走来一位世家人物向他寒暄,灵风长老立即哈哈笑道:“幸会幸会……”   不免又互相吹捧一番,风胤执剑立于一旁,他貌若好女,偏偏容色冷峻,如孤高之花,倒是无半个人敢同他招呼。   灵风长老寒暄完毕,立刻传音道:“看见了吧,风师叔,这就是虚伪的世家子弟,他们脾气不好,善于伪装,还觉得自己地位高出我们宗门子弟一大截。若寻了这种道侣,当真是受也受不完的气。”   脾气不好,善于伪装,觉得地位高出自己一大截?   风胤心中将这些特性完美地对到叶闻歌身上,那只无法无天、骄傲到不可一世的妖狐,的确是令他受也受不完的气。   偏偏他还心甘情愿受气,眼下不过分别一夜,他便又想她了。   风胤于场中寻找叶闻歌,便见她和云兮并肩而行,看着极为亲密。他眼神一冷,视线紧紧粘在叶闻歌身上,待她若有所觉时,又恢复了一贯的冷色。   喜欢《花间雅趣》,喜欢云兮?   他便放纵看她能有多么浪荡,待他拥她入怀时,希望她也能以如此浪荡回报于他。   风胤朝叶闻歌颌首致意,神色一如既往地孤高绝尘,半点看不出他心中的暗流。   叶闻歌同样斯文地回礼,云兮若有所觉,她脚步一变走到叶闻歌另一侧,挡住风胤视线,道:“妹妹适才在同何人打招呼?”   叶闻歌捏了捏袍袖,云兮恋慕风胤……   他桃花眸中一黯,仍温柔道:“同一故人,云兮……许也认识他。”   云兮并未去看风胤:“我哪里认识这么些人,还是说妹妹想介绍于我认识?”   叶闻歌闭嘴不再说话,眼中隐隐泛起委屈不解,却被他骄傲地藏起来,他无论长相还是地位,都远高于风胤,云兮为何弃他而择风胤?   即便他后期修为落后于风胤,那也不过是因为树皇传承被风胤得去……   他竭力做出不甚在意的模样,云兮将一切神色尽收眼底,她抑制不住地轻笑一声,如雪地艳光盛开:“妹妹走吧,我半点也不想同旁人认识。”   世家会盟主要是世家中年轻一代比试交流盛会,其中会择出优秀的世家子弟,前往秘境世空天府谋求机缘,以此来提升世家实力。   本来皆是如此,直到后来宗门做大,宗门势力不甘愿一个秘境被世家独享,便强插一手,直到现在便发展成了,世家之中既要相互倾轧,又要同宗门斗艳,势力错综复杂,难以开解。   叶闻歌聚精会神看着场上比试,心中不断推算更为优秀的取胜之法。   云兮剥好一只葡萄,递到她嘴边,叶闻歌随意吃了一颗:“云兮不用帮我,我现下并不想用。”   风胤一直关注此间动静,见状几欲将剑柄捏碎。   很快,场上便轮到了敬修上场。   敬修惯使双剑,对手是一名使棍的青衣男修,敬修双剑大开大合,攻守颇有章法,剑法娴熟几乎寻不出破绽,他一剑削断长棍,一剑抵于男修颈上,沉声道:“得罪了。”   他胜了,本该下去,敬修却忽然提气,向着一众世家宗门子弟朗声道:“今日高士同修会聚,修有一不情之事,还望各位做个见证。”   他此番举动全然出格,座上世家尊君莫不凝眉,不知究竟要如何。   叶闻歌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敬修,半点不觉意外。   敬修神色中闪过歉意和凝重,对着叶闻歌道:“苏师妹!我知你心悦于我,可我对你全然无意,虽万分抱歉,但仍是不想毁你一世,修与你本有婚约,可并非出自我本意,这点……你最为清楚。”   敬修找了自己父亲几次,得出的结论皆是无法退婚,他虽不想毁了叶闻歌名节,可在云兮色授魂与面前,他只能狠心伤害叶闻歌。   敬修心一狠,用剑在自己手臂狠狠一划,鲜血立时流出滴在地上。   他声音坚定:“修今日歃血为定,以心魔起誓,同苏师妹进行生死之战,若我胜,则我自愿领十棍打神鞭,废除同苏师妹亲事。若苏师妹胜,则我不再有任何怨言……”   生死之战本是极为重要的约定,若说其余法子皆无法退婚,可在世家会盟众目睽睽之下,此法是唯一的出路。   敬修不敢看云兮,他宁愿受尽人唾骂,也不愿她被人胡乱揣测。   他的父亲繉元真君接到消息赶来,却已见誓成。   一切如开弓之箭,不能回头。   叶闻歌从敬修开口,便知道事情发展,他乐见其成,甚至颇觉新鲜。   他起身应道:“我应战。”   算上云兮曾拒绝他的求婚,加上此次,他仿佛每一次同婚约相关都是被拒绝的那一方。   叶闻歌不甚在意,他白衣墨发,神色颇为柔和,手中倏然凝出水丝,在自己手上划过,鲜血同样滴下,略有几滴滴到白衣之上,染出点点血色。   风胤眼中全是沉怒,随着叶闻歌鲜血溢出,他心中暴虐之意越发如要冲出牢笼一般。   就听叶闻歌声音轻柔:“嗯,我向来不爱占人便宜,你洒一滴血,我流一滴血,今日若我输你半招,便算我输。”   他手指微动,水一样的琴弦散发着幽幽蓝光,神色平常,眼角眉梢却是止不住的自信风流,无心惑人,人心自惑。   风胤忽然平静下来,除自己外,妖君未尝败绩。   最强大的妖狐,有一颗最骄傲也最无情的心。   风胤掩下眼中狂热的迷恋,纵然最后身死道消,他也不悔于对叶闻歌的追逐。   君求道,吾求君。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逐渐推进了~~小剧场没用了~~~暂停歇业~~~   悬赏:谁能最先猜出云兮真实身份和意图,作者菌发1000晋江币~~~飞吻~~爱你们~~~ 第71章 如何欺瞒反派三   叶闻歌桃花眸中满是清冽, 眼波流转间似溢着轻微的不屑。   那丝不屑虽淡, 却极为光明正大, 幽蓝琴弦根根铺在他手边,叶闻歌手指抚过,并无清音响起。   他眉目间蕴含傲气,对着敬修道:“还请动手。”   生死之战?   他所经每一场战役,皆是生死之战, 叶闻歌尊重他的对手, 同时却又鄙夷他们微薄的实力。即便他面上斯文和煦,他内心也丝毫没将眼前人看得重要。   既不能做他一合之敌, 又何谈尊重?   许是叶闻歌鄙薄的态度丝毫未加修饰, 敬修握拳皱眉:“苏师妹,得罪了。”   他双剑携着金光, 锐利金气一下散发开来,空气中满是肃杀之意,双剑成夹击之势,携着汹涌灵力向叶闻歌砍去。   他出招虽迅疾,却极有章法,招招逼人夺势,毫不相让。   一根琴弦倏然射出,纤薄之弦穿过重重灵气屏障, 击在敬修左剑之上,清音微响,旁人听来愉悦, 敬修却只觉耳旁响起洪钟之音。   琴弦轻轻敲击,却携着万钧之势,敬修本挥洒自如的手一下停顿。   他全身皆是细小的破绽,叶闻歌颇觉无聊,连拨弦的意思都提不起,琴弦劲射而出,如穿云般分别击在敬修周身破绽之处,逼他回防。   待敬修手忙脚乱护住要害,最后一根琴弦则泛着森森冷气,抵住了他的咽喉。   胜败已定。   他脸上全是灰败之色,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敬修闭上眼,认命般道:“是我输了……我们的婚事……”   叶闻歌蹙眉:“还是取消,我击败你,不过是不想佯装输于你。”   他神色清澈:“既是比斗,自然该全力以赴。”   敬修一愣,略微垂头:“多谢……抱歉。”   他抑制不住想去看云兮,就见她座上已没了人。   琚瑶尊君于直镜中看着场面发展,她拧眉:“退婚,当真是可笑,一个心魔誓而已,繉元真君若舍得退婚,敬家家主之位,也不是他的了。”   云兮立于她身后:“妹妹适才比斗发挥得极好,便是我也不能此般快速取胜,若她能成为我助力……”   琚瑶尊君皱眉:“云兮,你也糊涂了。玉情素女诀那样的顶阶功法,即便是残卷便能令你获益匪浅,若有敬家相助,你得了全卷。云兮,你将成为修真界最年轻的飞升修士。”   她神色冷酷:“你妹妹同敬家的婚事,我会再去商议,现在先由着小辈胡闹罢了,你不要心慈手软,你那丫鬟我已经处理了,若再有人发现你的秘密,第一时间就要杀了他。”   云兮应是,纤长身影走出,颇有几分寂寥之感。   琚瑶尊君看着她:“云兮,母亲皆是……为了你好。”   云兮不答,雪白孤影走去外面,茫茫人海之中,她一眼便看见了叶闻歌。   叶闻歌眼神专注地看着比斗,桃花眸中精神奕奕,神采飞扬若有星辉溢于其中。   云兮默默看了一瞬,勾唇露出苦涩的笑意。   普天之下,也只有道法能勾得这个负心人如此痴迷。   她再走过去时,神色又是无欲无求,冰雪般唤道:“妹妹。”   叶闻歌礼貌地看她一眼,温和回应,又立即转头再去看着场上比斗。   随着比试结束,去世空天府的名额当即定下,除开少数的宗门子弟外,皆是此次比试靠前的世家子弟。   风胤于宗门队伍中,冷眼看着那二人如璧人相协,他不想再看,当即摩挲剑柄,先一步走近传送阵中。   云兮向前一步,离叶闻歌更近了些:“妹妹,我们挨近些,以免待会传送失散。”   叶闻歌颌首,并不在意,他看着传送阵法逐渐开启,眼里似能看到灵气流动回转,纹理肌脉,天地间法理规律,皆含于阵中。   那是浩瀚的星空,无垠的道意,求道须真,故无心其他。   少许晕眩闪过,叶闻歌睁眼,就见自己站于茂野之中,繁盛的野草齐于半腰处,气流中皆是平和的青草树木香味。   云兮传送于她身后,二人不过一步之遥,她却仅仅能望着叶闻歌清瘦的背影。   她心中一突,脑中卦语一闪而过,云兮拨开野草,朝叶闻歌走去:“妹妹,我们同行如何?”   叶闻歌看她一眼,声音温柔:“嗯。”   世空天府虽也是秘境,却远不如合山秘境那般天生地养钟灵毓秀,叶闻歌一路行来,便见世空天府中不乏人工开凿痕迹,虽是引灵之用,手法稍显稚嫩,到底不如借天地之势。   他无心风月,故而明明此刻他同云兮独处,心中也未生出半点旖旎之色。   种种引灵之迹,虽刻意隐藏,却有迹可循地通往隐隐青山之中。   云兮走在叶闻歌身旁,声音清冷:“妹妹为何要前往此方向?”   她心中恐慌蔓延,似在四肢纠冷成结。   叶闻歌丝毫未瞒她:“前方灵气更足些,既来秘境,自然要往最险要之处寻去。”   他言语光风霁月,云兮心中既愧又怕,她垂眸:“妹妹说得极是。”   直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赤雕哀鸣,云兮眼神微动,她犹豫一瞬,仍是带着叶闻歌往战况处奔去。   两只赤雕哀鸣阵阵,翅膀上带着血迹,本是野性之眸,偏偏眼中盛满了温驯。   那是被驯化后的妖兽,身上已无妖性,只堪做宠。   赤雕前仆后继,盘踞在它们面前的却是两条大蟒,赤雕势颓,敬修同另一名男子却冷静地在后面以符篆攻击大蟒。   叶闻歌桃花眼中便泛起了冷意,妖兽本狡诈惜命,像这般为人修卖命冲锋陷阵的,早已不配为妖。   他看一只赤雕翅膀已断,悲哀地倒在地上,已是濒死之相,正极痛苦地抽搐。   叶闻歌手一抬,一根水丝射出,蜿蜒地绕于它颈上,水丝上悄无声息地染了血,待消散之时,赤雕已经安详地闭眼。   敬修却看见了云兮:“云兮,你们别过来,这妖蟒已经快要狂化了。”   妖兽狂化便同修士入魔一样,只是妖兽若无灵智,便只会以燃烧寿命为代价,以换取短暂的修为。   云兮面色如冰雪,却甩出了水袖,轻烟般的水袖笼罩于妖蟒身上,紧紧缠绕,妖蟒双目赤红,水袖断裂成几截。   她的水袖却似无穷无尽,漫天若有雪花盛开,绚烂之极又蕴含杀意,就连杀招也如舞姿一般。   云兮微喘,眉目微微一瞥叶闻歌,就见她神色无动于衷。   只在蛇尾快扫到云兮身上时,略微皱了皱眉,云兮收回目光,躲开此攻击。   她足尖轻点,干脆向妖蟒近身欺去,敬修同身旁那名男子也忙跟着往前。   妖蟒势颓,目光中逐渐现出空洞的血红,叶闻歌声音微冷:“云兮,它们要自爆了。”   自爆代价极大,这般妖兽,若要自爆皆是元神尽毁。   叶闻歌心中既冷且怒,手中迅速射出水丝,在妖蟒自爆前最松懈之时,水丝穿过脑袋中央,一丝血迹也没露出来,妖蟒眼中的血红却逐渐褪去。   巨大身躯颓然倒地,它们幽绿的眼睛最后看了眼一身冷意的叶闻歌,眼中凶残稍减,继而永久闭上。   云兮眼神微闪,装作灵力不支的样子向后倒去,她身后是高高的陡坡。   敬修同那男子惊呼一声,分别向她伸出手去,三人一齐跌下山坡。   叶闻歌眼中毫无波动,若站都站不稳,谁会一直扶着谁呢?同样的,若连入魔都无法控制,大道心魔千万,谁能保证修真之路一路平顺?   大道三千,歧路以万,唯有坚定自身,才能得证大道。   他拿起腰间不周笛,抵于唇边,笛音似风拂过,呜呜咽咽哀而不伤,初听若已断肠,再细听又若哀恸后的尘埃落定。   灵气不断洗涤妖蟒尸体,将残留魔气洗净,叶闻歌双眼透析万物,他看到微弱的洁白元神,一前一后自蛇尸中飞出,交缠一番才再离去。   山坡底下。   敬修惊叹道:“当真不可思议,世空天府中竟有如此机关,云兮,二哥,你们怎么知道此处的?”   云兮一眼未看他,语意生冷:“你确定钥匙是这个吗?”   敬南皱眉,似有些防着敬修,语焉不详道:“是这个,长辈令我给你的,我们可一同前去。”   敬修不解:“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云兮垂眸:“是它就好,不过……你就不用去了。”   她陡然出手,雪白水袖一下缠上敬南脖子,鲜血从敬南嘴角溢出,他瞪大眼睛,死不瞑目地倒下去。   敬修一惊:“云兮……你是在做什么!”   云兮清冷看他一眼,语气嫌恶:“你有什么资格娶她?”   联姻?谁敢同那人联姻,她便杀谁。   那个负心人,只能同她有所牵连。   她水袖再缠上敬修脖颈,敬修他们早竭尽全力同妖蟒搏斗,无丝毫反抗之力,双双死于云兮手下。   云兮眼中狠意不减,她水袖缠住二人腰间,灵力源源不断朝她供养而来。   她面容越发美丽,全是冰清玉洁之色,敬修二人尸体干瘪下去,逐渐灰飞不留痕迹。   云兮自暗室走出,外面天清云白,微风徐徐。   她眼尖一瞥便瞧到一条毒蛇自草丛中隐去,云兮将那毒蛇捕到,毒蛇朝她腿间狠狠一咬。   她面色一白,脸上却绽开短暂的笑意,她一挥手,毒蛇身子跌飞出去。   云兮费力地爬上山坡,她面上雪白而冷清,带着倔强的隐忍,小腿处鲜血淋漓。   叶闻歌看她如此狼狈,皱眉道:“云兮,你受伤了。”   他走过去,云兮强忍疼痛:“无事,只是被毒蛇咬了一口。”   话虽如此,她却似体力不支般朝前倒去。   作者有话要说:  妖君:……本君扶还是不扶………… 第72章 如何欺瞒反派四   云兮花容玉颜, 脸上带着楚楚之色, 所倒方向恰恰是叶闻歌怀里。   心悦之人投怀送抱, 只要他想,便能拥软玉温香在怀。   叶闻歌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却仍是伸手轻轻扶住云兮,他极注意二人之间的距离,即便用手扶住她, 也没有一丝亲密的接触。   饶是如此, 在他掌心贴上云兮手腕那刻,云兮闭上眼睛。   叶闻歌掌心微凉, 种种前尘似走马观花在云兮面前闪过。   那是近乎于完整的, 和妖狐的记忆。   初见之时,是断崖之下, 竹屋之内,小桥流水桃花飘零。   云兮一袭雪白轻纱,周身如烟云朦胧,她眉目间却蕴含煞气,走到本极隐蔽的竹屋之外。   她朱唇轻启,语气飘忽古怪:“九尾天狐,大难不死,却藏于此处吗?”   若能吞噬那天狐元神, 她残缺的神魂便会归位……   云兮暗暗摸上水袖,推门而进,她本做好准备, 许是会看见一只奄奄一息的妖狐,又许是会看见一名残暴浴血的妖修。   毕竟,那妖狐一己之力诛杀了十名大能,手段暴虐性情不仁。   若他不伤重,自己恐怕永远也无机会。   云兮推门而进,就见榻上蜷着一团雪白,呼吸平缓,九条狐尾松散地耷在被子上,她冷着脸走过去,一身冰霜如有实质。   她正欲动手,那狐狸睫毛却颤了颤,身上妖气越聚越浓,如形成飓风。   云兮满目骇然,却被妖气镇压得一动不能动,她冷汗涔涔,就见那狐狸身上纯风散去,榻上赫然卧着一名银发狐妖,月华般银发披在身上,九条狐尾或搭在腿上,或垂于地上。   他似睡醒了,睫毛微微颤动,在眼底投出浅淡的阴影。   云兮被摄去心神,就见那狐妖睁眼,血一样的眸子通透似琉璃,里边盛着森冷寒冰。   他注视着自己,眸子高傲无情,只要一动手,就能轻易碾死她。   云兮再惑于美色,此刻也不由得轻轻打颤,叶闻歌却瞧着她,声音温柔:“这位姑娘,是你救了我?”   他之前昏昏沉沉,只看见照顾自己之人身着白衣,周身也极冷,像是冰窟一般。   云兮机变道:“是我,当时我救你时,你还是只狐狸,周身皆是血,现下你能化人,难道你是妖修吗?”   就见那妖狐起身,潇潇然然理了理衣袍,他向云兮走近,眸里碎满温柔的星辰:“嗯,我是妖修,名唤叶闻歌,可否问姑娘名姓?”   “嗯,我是妖修,名唤叶闻歌,可否问姑娘名姓?”   云兮心中回荡着这句话,她再抬眼去看叶闻歌,却一下溺在那醉人的桃花眸中。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叶闻歌擅音律,偶尔便会坐于花树下吹笛,云兮则翩翩起舞,清影弄姿,脱尘绝俗。   叶闻歌擅丹青,云兮便会央求他替她作画,他一笔笔仔细绘下自己的模样,神色专注得若天地间只能看见自己的身影。   他是强大的妖狐,本能反手夺人性命,却如此温柔待她。   云兮心中越渐沉沦,野望也逐渐加深。   随着叶闻歌伤势渐好,她终于克制不住,以心血修为为引,卜了第一卦。   她算的是姻缘。   云兮投身入卦,真切落为一子,卦象如活。   只是这次,眼前的银发妖狐眸中不再是柔和之色,反而带着温和的疏离:“云兮,你是男子?”   云兮脸一白:“是的,我……是男子。”   叶闻歌蹙眉,颇有些不解:“你既是男子,为何要作女儿打扮?”   云兮沉默半晌:“我祖上曾出过一名天资绝顶的女修,她手创功法名为玉情素女诀,此功法本只有女子可习,可我幼时进入宗族祠堂,无意得到了残卷……”   叶闻歌好奇地看着云兮:“这功法有何用?”   云兮看着他,声音坚定:“能使我不过数十年便飞升上界。”   飞升上界,这是每一个修士的梦想。   叶闻歌眸中却划过一丝不赞同:“修真若全然依靠功法,又何为历心,你生为男子,颠倒阴阳去学习女子功法,本就违背自心,此番心思太重,何谈证道修真。”   云兮不言,飞升上界已然不易,更何谈大道。   叶闻歌看他神色不悟,也不再提点。   他受云兮救命之恩,便还以心血、法宝、珍藏功法。因果尽断,再无相见。   卦象渐落,最后一幕为云兮独自居于仙宫之中,他此时已作男儿打扮,一头青丝却苍白如雪。手中执一玉笛,声声吹奏当日所弹之曲。   姻缘真言为:世事茫茫难自料,寂寂朝朝空自归。   云兮从卦中出来,泪水迷蒙双眼,他咬着牙,再将匕首插入心口,卦象再启。   他不要当男子,不要让那人发现自己是男子便罢了。   云兮小心翼翼隐藏身份,越发辛勤练习玉情素女诀,他皮肤越发细滑柔嫩,腰肢纤细如蛇,作舞之时若能乘风而去。   可是,她还是失败了。   面前的妖狐欣赏美人,却不好美色,他眼中自始至终皆只有感激之情,无半丝动念。   妖君追随大道的脚步坚定迅速,云兮仅仅能仰望着他的背影。   姻缘真言为: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对影各北望。   云兮雪衣上全是血色,他嘴唇惨白,面容上满是憔悴之色,却仍拼命再望天机。   他痴狂地想着,你心悦大道,我便也醉心大道,你总会对我刮目相待。   他冷漠孤高,事事以坚定道心为上,多番刻意算计引诱,终于得到叶闻歌一丝侧目。   云兮神色冷然:“你说你见了一人,同你心中理念甚合,那必然是你动了无妄之念。”   叶闻歌蹙眉:“并未……”   云兮悄悄握紧手掌:“你还狡辩,若你非动念,你如何会如此细致关注于她?修者自然随心,若你已入情障,难道不思面对,反而要逃避吗?”   就见那只除了向道,其余什么也不懂的妖狐皱眉思索一下,桃花眸中渐泛起水色,而后狐尾便止不住地露了出来,他雪白柔软的狐耳泛着些羞赧的红,有些难为情道:“那……云兮,我心悦你?”   云兮已记不清自己等这句话等了多久,他不过假意拒绝几日,便被彼时极度纯真的妖狐拐了回去。   他本以为,这便是最好的姻缘。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事情并未如此,他因害怕自己男儿身被发现,不敢拉着叶闻歌亲热,云兮本已想好无数拒绝叶闻歌求欢的托辞,却发现,他根本无那打算。   叶闻歌愿意抽些时间为他奏曲绘画,却绝口不提欢好之事。   他一边对自己极尽温柔,一边又无欲无求,比佛修更甚,佛修尚且需要每日以经文克制自身,这个妖狐却能自如地谈论风月,而毫不动妄念。   云兮日日隐瞒身份,时时煎熬心上人是否真心喜欢自己,可是很快,就连自欺欺人也无法继续。   从树皇传承处回来的妖族少君,魅惑风流依旧,可是眼中神色却冷如极冰。   他即便吹笛,笛声中也少了往日的缱绻,或哀或悲,仍是孤高精湛之曲,却少了那一丝挥之不去的缠绵之意。   叶闻歌冷声道:“云兮,抱歉。我所修无情道心,情爱于我不过累赘,我缔结道心那刻,对你的感情却并无多大变化,不知是情爱终抵不过大道之故,还是我天生少情。”   “耽误你如此多的时日,我很抱歉,云兮,你要何补偿,无论是何我均为你寻来。”   他神色冷漠无求,云兮心中却似掀起了滔天骇浪:“我要什么?我们两情相悦如此之久,你一朝弃我而去,什么补偿,我只想要你全心全意的爱,你能给我吗?”   他神色疯狂,同叶闻歌的冷静相比,一个如火,一个似冰,倒是极为讽刺。   叶闻歌平静地看着他周身的疯意,径直伸出手,当着云兮的面取出一半心血,他面色微白,却坚定地将心血递予云兮:“这是我一半心血,内含我一半修为,云兮,我将它给你,作我偿你情债。”   云兮眼泪簌簌落下,摇头不去接那心血:“你在做什么,徒手取一半心血,你不疼吗,又或者你根本没有心,所以不会疼?”   他历经几世,百般算计,方同他在一起,换来的就是这些吗?   叶闻歌不答话,或者他认为这样的话题,根本没有接下去的必要。   他剖心证道,当下天雷加身,却无法伤他分毫。   云兮悲哀地伏在地上,亲眼看着他飞升向道,却无半丝阻止之力。   姻缘真言为:浮生恍如一梦中,梦醒一切俱成空。   云兮心口已再无鲜血流出来,他颓然坐在地上,面上表情似喜似悲,他仰头大笑,眼角泪水滴滴滑落。   无论他如何做,那人都是他揽不住的明月,即便侥幸欺骗,也终究成空。   那妖狐天生无情……天生无情,云兮笑着哭着,泪水和着血水,染湿一片衣襟。   叶闻歌推门而入,见状有些微讶,他关切道:“云兮,你受伤了?”   云兮含泪看他一眼,继而眼前一黑,无力地倒在地上。   世空天府之内,云兮神智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却立马镇定下来,看着叶闻歌十分避嫌地扶住自己,眼神就是一闪。   他轻嘶一声:“妹妹,我好疼。”   叶闻歌垂眸看着那鲜红血迹:“不如先原地歇息,你的伤势要紧。”   他将云兮扶着坐下,云兮毫不避嫌,径直将裙子撕破,露出光洁细腻的小腿,上面赫然是一道毒蛇牙印,周围鲜血已经有些发黑。   叶闻歌礼貌地朝别处看去,云兮却故意抽泣道:“啊……好疼……”   他声音虽冷却莺啼婉转,不知是痛还是如何。   叶闻歌虽不知到底这声音为何如此奇怪,却仍红了脸:“云兮,你将伤口处理了便不疼了。”   云兮泣道:“我不敢,太疼了。妹妹可否帮我……”   叶闻歌立时想要拒绝,云兮眼中泪光点点:“我毕竟是个女儿家,实在不敢下手……”   他话音未落,就听一个真正冷如冰窟的声音道:   “我替你处理。”   风胤执剑而来,剑意如织,将过于出色的五官染上了杀伐之意,他眼中暗流涌动,晦暗地看着地上的云兮。   以及一旁,毫无所觉的叶闻歌。   作者有话要说:  妖君:这是什么走向……本君渣过? 第73章 如何欺瞒反派五   风胤身形俊逸挺拔, 昂藏七尺, 执剑的模样同前世的风胤神君如出一辙。   一身冰霜剑意, 使人不敢接近。他走到叶闻歌面前,堪堪高出一个多脑袋,衬得妖君越发纤弱不堪。   叶闻歌一瞬间便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心中危机感再起,不着痕迹地拉开二人距离。   他桃花眸中泛起懊恼不解, 风胤明明是名女子, 为何会比自己高如此多。   风胤见她躲避,轻轻摩挲一下剑柄, 他眼神扫过叶闻歌头顶, 忍住想抚摸的欲望,睥睨看着地上的云兮:“你不敢下手, 旁人就敢下手了。一个修者,事事麻烦别人,当真是闻所未闻。”   他气势凌人,云兮面色惨白,身上再回想起神魂绞碎的痛苦。   云兮避其锋芒,只隐忍着痛苦,倔强清冷地看着叶闻歌:“妹妹,我好疼。”   风胤眼中嘲讽一闪而过, 尽是冷意地看着叶闻歌。   妖君殿下,大道哲理和惑人美色,你究竟会如何选择?   你若选择大道, 我姑且能算你无心,愿意同你好好磨合,若你选了那阴险小人,便休怪我教你何为安分守己。   风胤心中谨记叶闻歌曾经言语,妖狐高高在上对他说:“我实力高于你,本就能随意羞辱你,你若不忿,来日若有能耐将我掳去,自然也能如此。”   他后面将人掳去,日日精心照料,却仍不能留住她。   明明是他的灵狐,多番抛下他不说,若敢再同旁人眉来眼去,当真是令人不能接受。   风胤看着叶闻歌,静静等待她的答案。   叶闻歌稍稍蹙眉,根本不假思索:“风胤说得没错,云兮,不过区区小伤,你实在不该如此羸弱。”   叶闻歌话音刚落,云兮心中狠意闪过,只面上维持着清冷之色。   他拿出匕首对着自己伤处一刀剜下,毒血汩汩流出,云兮额间全是冷汗,眼睛深处满是绝望。   叶闻歌,说你一句负心人当真不为过。   他脑海中闪过卦象中叶闻歌替他奏曲调香,呵护备至之景,现实却是如此凄凉下场。   云兮生出孤独之感,就感觉到腿上一阵清凉,他抬头去看,就见叶闻歌一脸专注,手上结印凝出清水,水意抚过他小腿,替他清理伤口。   叶闻歌认真道:“即使毒血已放,仍要细细清理余毒。”   云兮一时分不清,这妖狐究竟是懂还是不懂。   在人心生绝望之时,她总会不经意地流露出天生的柔情,在人心生期盼之时,她又总会无情地将人推入深渊。   待云兮自己包扎好伤口,三人一路成行。   完本玉情素女诀就在前面山中,云兮心事重重,只顾虑太多,无丝毫表露。   三人扎营而歇,叶闻歌却只觉得云兮见了风胤,便处处挂怀于他。   他心中酸涩,也不愿做棒打鸳鸯的小人,干脆早入帐中打坐。   风胤眼神微动,向着叶闻歌的帐子便施了迷魂术法,他双世神魂,叶闻歌根本无反抗之力。   云兮见他要往叶闻歌帐中走,立时起身警戒:“你要做什么?”   风胤看着他:“苏云兮,你果然记得。”   他声音冷漠,抬手对着叶闻歌帐子布下禁制,免去妖兽侵扰。   云兮瞳孔一缩,也瞬间明白他适才之举不过是试探:“你在诈我?”   风胤眼中冷意更甚,太阿剑出鞘,寒气森森抵住云兮脖子:“神魂尽碎之苦,你许是未曾尝够。本君再问你一次,树皇传承,你为何设计陷害我同闻歌。”   云兮从惊怒到镇定:“神君早便问过我,我当时的答案是什么,现在就是什么。”   他不敢碰太阿剑,仍是挺直脊背:“神君若要杀我,的确轻而易举,可是我乃妖君殿下心悦之人,神君就不怕,他同你嫌隙更深吗?”   云兮有恃无恐,这神君有多爱妖君殿下,他比谁都清楚。   最后妖君穿梭时空,这位神君有多残忍地绞碎他神魂,现在就会有多投鼠忌器。   风胤皱眉,剑意顿挥,云兮口中吐出鲜血,跌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他五脏似移了位,只能趴在地上咳出大口大口的鲜血。风胤冷道:“如此蝼蚁,你何来的胆子妄想她。她轻轻一击,你能接住吗?”   风胤心中暴虐越甚,想着前世同叶闻歌的误会,恨不得一剑杀了云兮。   他道:“你尽窥天机,明明妄想她,却欲擒故纵,甚至下手离间我同她,本君是否能想,你窥到的天机里,最后同她情投意合之人是我。”   云兮并不答话,眼中皆是狠意。   他算尽天机,却因为不够强大,而沦落至此。若他能有风胤那般的力量,叶闻歌早是他囊中之物。   风胤语气带着深深的厌恶:“就连你对她的救命之恩,也是偷本君的,如你这般鼠辈,你要做如何也不重要,一旦你行踪露出马脚,本君随时可以杀你,还能令她放心。苏云兮,现在立刻离开她。”   他自怀中拿出叶闻歌的簪子,仔细把玩:“不要打搅我同她相处。”   云兮目眦欲裂,却强自发笑:“我可以离开,只是你当真能得到她?”   那人天生无情,若无他来日种下情根,如何会动情。   云兮从地上爬起来,最后看了眼叶闻歌的帐子,孤影独自离去。   他太弱,太弱了。   玉情素女诀,还有他残缺的神魂,他都会拿回来。   阻止今世妖狐再得到树皇传承,再亲手为其种下情根,从此,再不用独身一人。   风胤则转身进了叶闻歌帐子,和衣而卧躺在她身边,他此番再无孟浪之举,只静静躺着,细细感受同她在一起的时光。   云兮要做什么,他不能全然清楚,却也知他在改命。   他自己本身,又何尝不是在改命呢?   风胤看着自己的手,完好如初,他却仍能记得当时业火天雷焚烧之苦。   当时叶闻歌躺在他怀中,张扬的面容不再鲜活,脆弱得若随时要散去。他强行劈裂时空,违背法则,周身皆受法则锤炼,皮肉筋骨不断化为飞灰,又不断重塑。   这样的痛苦,他受了三月,才救活叶闻歌性命。养好伤势,又再受三月,方能换得重来之机。   风胤摸摸叶闻歌头顶,轻声道:“我救你两次,若你再负我,我当真是不再依你了。”   系统畏缩发抖,只觉自己终于懂了什么。   它或许明白了当日自己为何会失败,又为何差点被抹杀。   它安静地蜷在叶闻歌识海之中,生怕再被风胤发现。   清晨日光明澈,叶闻歌卷着被子,将头埋在被子中,挡住刺眼的阳光。   等他终于睡醒,才睡眼惺忪地撩开帐子,篝火上架着一个小锅,里面正汩汩冒着热气。   风胤守在旁边,神色冷漠地往里边扔蘑菇。   小鸡蘑菇汤香味诱人,叶闻歌眼神一亮,却想起了之前鱼汤之事。他在原地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进入帐中,等风胤吃完再出来。   他乾坤袋中还有些肉饼,以及一些核桃。   风胤却出声:“小姐不过来一起吗?”   叶闻歌心中微动,仍是拒绝道:“我不了,我带了些吃的。”   她明明意动无比,偏偏要做出拒绝的样子。风胤心下颇软:“我没带吃的,小姐可同我换着吃。”   叶闻歌桃花眸一亮,立即走了过去,爽快地分了几个肉饼给风胤,风胤则替她舀了一碗鲜汤,看着她慢条斯理喝下,心中尤为满足。   待吃完饭,风胤又将太阿剑抛到空中,太阿剑稍稍变大,风胤站上去,邀请道:“小姐可是要去前面灵气最浓之处,我们可以顺路。”   叶闻歌再次意动,筑基之后便能御物飞行,只是一直未找到合适的飞行法器。   天狐属风,最是喜好迅疾之感,当即站了上去。   风胤带着她,同乘一剑,往前方青山处飞去,他回头就见叶闻歌满脸兴奋,又带着欲言又止的犹豫,直接问道:“小姐想说什么?”   叶闻歌颇有些羞赧,桃花眸中泛起水意:“风胤……可否令我操纵一下?”   太阿剑是极品灵剑,天生地养飞行时极快,他前世便一直有些觊觎……   风胤听她难得求他,答应:“好。”   叶闻歌获得允许,立刻跃到风胤前面,他比风胤矮,必须站前面才能看到前方景象。   他手指结印,九尾天狐本也是天生地养的灵物,同这些极品灵物本就有天生的好感,太阿剑立时迅雷一般窜了出去。   饶是风胤,也稍微稳了一下身形。   太阿剑奔逸绝尘,他只觉两边景物都看不清了,偏偏那只胆大包天的妖狐还在越来越加快速度。   叶闻歌操纵着太阿,他追求刺激,总在快触上山角时才拐弯,全程令人心跳加速,又有惊无险。   他看着前方重叠迂回的高矮山头,严肃对着风胤道:“站稳了,我要加速了。”   风胤从未体验过如此飞行之感,默默将重心再稳了些。   果然,太阿剑如流星雨电射出,狂风呼啸而过,直吹得二人衣衫猎猎,叶闻歌带着风胤,绕过一个又一个山头。   风胤心跳如擂鼓,耳根泛红,他放肆地看着眼前的妖狐。   就听得一句:“唔?”   然后太阿剑直直朝一处大山撞去。   作者有话要说:  风胤:……发生了什么…… 第74章 如何欺瞒反派六   此处山高涧深, 云雾缭绕于群峰之间。   叶闻歌只觉云下传来一股牵引之力, 带着太阿剑往斜下方坠去, 正要撞上一处大山,他桃花眼微挑,神色间满是兴奋。   灵力灌入太阿剑身,在剑柄堪堪要抵到山峰前一瞬,险险从旁边擦过去。   牵引之力逐渐加大, 这般极速飞行, 加上前方阻碍颇多,一丝细微的力道都能导致变轨触礁, 仿若生死系于一线, 叶闻歌反倒极享受这般感觉,他不慢反快, 太阿剑宛若游龙,飞快地遨游于群峰之间。   无论是峰峦如聚,还是九曲迂回,皆未能对他构成一丝阻碍。   叶闻歌声音清澈:“风胤,想去底下看看吗?”   风胤本认为,妖君除开长相和狡诈,是半点不像天狐的。   天狐浪荡好淫,叶闻歌清心守欲, 天狐喜好魅惑旁人,叶闻歌平生却最恨别人觊觎。   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叶闻歌不愧是九尾, 这般无法无天,轻狂浪荡,倒是他平生仅见。   风胤无奈道:“小姐想去看便去,只是最好慢些,底下情况不明,谨慎些为好。”   叶闻歌不喜被人管教,他既然敢行如此极速,至少便算有十分把握,他眼中闪过一丝晶亮的促狭,却当真将速度慢了下来:“嗯,可以慢些。”   风胤还未松口气,叶闻歌忽然猛提速度,太阿剑快速往下方坠去。   妖狐神采飞扬,满是自信:“风胤,你怕什么,有我在,必会保你此刻周全。”   他兴致所至,张开双臂操纵着太阿在空中回旋翻滚,叶闻歌长啸一声,清音回响于崇山峻岭之中,荡气回肠激荡无比。   风胤目光渐痴,忍了想环住叶闻歌的欲望,冷然地看着底下山势。   那是困龙之势。   困……龙。   风胤眼底深处涌动着炽热,面上却是冰霜之色,天意昭昭,冥冥之中自有其理。   他闭上眼,磅礴的灵力从四面八方涌来,他即便压制修为,灵力也远强于目前的叶闻歌,太阿剑摇摇欲坠。   叶闻歌眼中顿时冷了下来,他眼见无法控制太阿剑,立刻给两人施加了防护罩,再不断施出水盾作阻,勉强减缓下落之势。   此般高空,极速坠下,必然是无法全身而退,叶闻歌眉目中划过一丝懊恼,他倒是不惧受伤,只不愿连累无辜之人。   他当即为风胤加上重重护盾,太阿剑快坠于地,巨大的冲击力将护盾击碎碾散,叶闻歌跌下剑身,他闭上眼,预料之中的痛意却未袭来。   叶闻歌睁开眼,就见风胤躺于地上,眉目紧闭面色惨白,嘴角带着血迹。   他目光中立时带了些无措,照叶闻歌想来,此番祸事既是由自己惹出,就该由自己受苦。风胤这般,他不止不会高兴,反而会生出束缚之感。   只是他再不悦,也不能真的恩将仇报。   叶闻歌不愿同任何人有纠缠,当即眼神微冷,他在风胤周身布下聚灵阵法,用以恢复风胤伤势。   再布下一阵,以太阿剑为阵眼,防止妖兽袭击。   做好一切,他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风胤悄悄握手成拳,仗着目前神识强横,将一缕神识附于叶闻歌衣角,以作窥探之用。   她若当真没心没肺又想要抛下他……   叶闻歌却不过是在观察此处古怪之处,世空天府本不是什么上好秘境,为何会有此地出现。   困龙封灵,源源不绝灵气皆流于峡谷之中,不见踪影。   仰头而看,便能发现此间山势如斩,如一把阔斧挟天怒悬于头顶之上,随时要斩下。   此地,的确足够困龙。   叶闻歌将重要之处记下,才回转回去,只是他身上皆是些生硬的干粮,风胤的伤势,并不适合用这些。   他从未为吃食挂心过,眼下却不得不寻找可用之物。   叶闻歌是天狐,捕猎本是本能,可惜此处灵气不存,便导致活物极少,他逛了大半天,才循着腥味儿找到了一处鸟窝。   狐狸天然爱吃各种蛋类,叶闻歌桃花眸中漾着笑意,数了数鸟窝之中的蛋。   一二三……总共九个。   他自其中拿起六个,想了想,又还回去一个,此处环境恶劣,这窝云鸟许是最后的生物,他岂能因一时口腹之欲便使得生机断绝。   叶闻歌抿唇,眼中充满不舍,又坚定地再还了一个鸟蛋回去。   他忽听得振翅之声,就见天边飞来二只通体灰白的大鸟,云鸟本非擅于修炼的妖兽,所以才能在灵气不存的峡谷中生存。   两只云鸟哀鸣声声,却不敢过去,只栖在树干上,可怜巴巴地看着叶闻歌。   叶闻歌有些心虚,妖兽间弱肉强食,但就他自己而言,是从不会欺负幼小妖兽的。   尤其这两只云鸟,在这样的环境中还要养家糊口,这九个鸟蛋,最后也许仅能存活一只。   他垂眸,将手中鸟蛋悉数放了回去,还自乾坤袋中拿出一瓶补灵丹,轻轻放置于鸟窝之中。   叶闻歌并非完全无欲,只是无论何种欲 、望皆抵不过他自制之念。   他既还回鸟蛋,便立刻不再牵挂,平静地转身离去,丝毫看不出他心中口腹之念。   云鸟向他飞来,扔下一只最瘦小的、极难存活的蛋,叶闻歌伸手接住,声音冷漠:“你们确定要给我?”   云鸟点点头,重新飞回窝中,将补灵丹小心地藏于窝中,用心孵蛋。   叶闻歌想着周身是伤的风胤,说了句:“多谢。”   他采了些能吃的野草,走回风胤所在之处,笨拙地生火烧水,将那枚鸟蛋扔到锅里,然后开始打坐冥想。   此时夜色清凉如水,将他周身染上一抹柔意。   可他神色自始至终冷淡之极,无论是生火做饭,还是对风胤的照料,皆非有情之举。   待锅中散出香味之时,风胤才假装转醒,他刚一动身,叶闻歌便睁开眼睛,看着他:“还痛吗?”   他眸光分明无情,却仍如墨色般动人,叫人一看便沉溺其中。   风胤声音虚弱:“已经不痛了。”   叶闻歌沉默一瞬:“你好好休息,待在阵中别动,我替你拿吃的。”   他起身舀了一碗汤,将唯一的蛋舀到风胤碗中,风胤伸手要接过碗,叶闻歌制止住他:“等下。”   风胤不解,就听叶闻歌道:“碗有些烫。”   待碗身渐温,他才自如地将碗递给风胤:“好了。”   无心之举,最是动人。   风胤想要说些话,却并不敢表露,只因一旦露出些微蛛丝马迹,眼前这人就会立刻收回所有。   想要得到她的爱,便只能压抑自己的爱。   风胤咽下心中苦涩,冷然道:“多谢小姐。”   叶闻歌也自己拿了一个碗,小口吃着干粮,他碗里却只漂了几根绿油油的野草。   风胤掌心微微用力:“我不爱吃蛋,小姐自己拿去吃吧。”   叶闻歌毫不动容:“不必,你养伤要紧。”   若风胤不了解她,单从她表情来看,也会误以为她当真不爱吃这些。   他还想再说话,叶闻歌却一下打断:“不要多说,吃下去。此地是困龙之地,龙息在峡谷下方,待你伤好,我们便去一探究竟。”   他吃下最后一口干粮,又坐回去继续打坐。   待到了深夜,叶闻歌便嗅到一丝魔气,虽转瞬即流逝于峡谷之中,却无法令人忽视。   他睁开眼睛,就见风胤脸色也带了丝凝重。   这丝魔气,二人皆不陌生,赫然是合山秘境之中令人尸变的魔气,虽极弱,却极是诡异。   叶闻歌骤然起身,对着风胤道:“你如今身上还痛吗?”   他想着以风胤的天赋,此时灵力应该恢复得七七八八。   风胤本是故意伪装,当下道:“已经好了。”   叶闻歌将太阿剑拿出来,递给他:“好,我们先去寻龙骨。”   眼下秦墨提前出手,他越发对龙骨志在必得,当下带着风胤赶往峡谷深处。   青山之中,云兮蒙着面纱,一身气质出尘胜雪。   他手中却捏着二名男修的头骨,不断将他们的灵气据为己有。   他踏入魔气之中,未受丝毫影响,如收割一般,将被魔气侵蚀的修士全部洗干净。   一名男修指着他骂道:“苏云兮!你背叛修真界,投奔魔界,就不怕受心魔报应吗?”   云兮出声,却赫然是男子低沉之声:“不怕,因为你定然比我先死。”   他水袖缠上男修脖颈,却并不杀他。   云兮一笑,艳光四射,他将昏迷的萧柔芸带过来,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美,当真是美,想必你就是靠着这张楚楚可怜的脸勾引的殿下?”   他执着萧柔芸的手,将她的武器拿了出来,对着惊恐的男修,一下又一下刺过去。   待男修再无声息,云兮又如法炮制,捉着萧柔芸之手,杀了一地的修士,鲜血流了满地,满是血光杀气。   云兮做好一切,将吸收的魔气尽数灌于萧柔芸身上。   他亲眼看着那张白净的小脸被魔气染上黑沉之色,眼中方划过满意。   云兮最后出手,用萧柔芸武器,狠狠往自己身上刺了一下,他捂着伤口,离开世空天府。   魔气纠缠于萧柔芸脸上,久久未散去。   变机镜将一切记录得清清楚楚。   秦墨手拿珠算,席地坐于镜前。   他轻声感叹:“当真是令人期待的能力。”   他轻拍手,唤来魔侍:“传我之令,圣战开始。”   魔侍领命而下,秦墨忽然出声阻止,他拨了拨珠算,脸带笑意:“琅城有位萧姑娘,是我们圣战功不可没的人物,记得多保护她。”   作者有话要说:  ~~~旋转撒花飞吻~~~ 第75章 如何欺瞒反派七   峡谷深处不见天日, 潮湿水汽附在石壁上, 空气中遍布苔藓粘腻的味道。   越往下边走, 路便越窄,仅能容一人通过。   叶闻歌衣服上蹭了些泥,他却未曾在意这些污脏,兴致高昂地走在前面,满是兴奋之色。   风胤跟着她涉险:“小姐为何如此想要那龙骨?”   神界极北有一处龙族埋骨之地, 若她喜欢, 他以后便带着她去游玩,好讨她欢心。   龙威越发明显, 叶闻歌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他脑海中推演龙骨方位,心思便不在和风胤说话上, 含糊道:“这龙骨于我有用。”   无相之龙是天地镇压的妖物,同时也是九尾天狐的天敌。   万物相生相克,正因两族是天敌,所以对方的骨血才能真正滋养自己的妖身。   叶闻歌感觉血液在燃烧,有了无相龙骨和妖魂心,他回到九尾遗迹,就能再转化为九尾天狐之身。   甚至男女都可不论,他只要强大的天狐身躯。   炽热龙息如贴在脸边, 叶闻歌的心怦怦直跳,那是来自天敌的威压。   这只无相之龙比他年纪长得多,当真按年龄算, 只怕叶闻歌算是他极小的晚辈,因此无论他如何努力,空气中也传来巨大的阻力。   这只龙,在抗拒他的靠近。   叶闻歌脚步滞涩,坚定却缓慢地朝前走去,耳间响着轰鸣龙吼,嘴角处已溢出血迹。   风胤虽不知她为何如此执着,却也放任她去做,直到看到她耳内流出鲜血时,才一把拉住她,不让她前进:“小姐,你耳朵流血了。”   叶闻歌立即想挣脱风胤的手,他声音微哑,坚持道:“放开,一头龙族尸骸而已,如何拦得住我。”   他说话时,嘴里鲜血一下溢出来,风胤眼中划过痛色,更不愿放开手。   叶闻歌则从袖中拿出帕子,他细细地揩干鲜血,雪白的帕子上一片殷红,他嘴上耳上的血却还在源源不断地冒出。   他脸上神色,却冷漠得令人心惊,就像此时流的血不是他的一样。   风胤捏紧拳头,几乎压制不住心中的暴虐之意:“小姐还要继续?你的血都擦不干净了。”   这只妖狐究竟要如何?到底是惜命还是想送命!   叶闻歌道:“的确擦不干净了。”他将血色帕子卷成一团,重新放入袖中,任殷红鲜血顺着脸滴下来,“那就不擦了,我看是这条路长,还是我血多。”   无相之龙,既然已经死去,又何足为惧?   不过是些皮肉之苦,他甘之如饴。   叶闻歌桃花眸中泛着残忍而妖冶的光泽,风胤神色有一瞬间的恍然,叶闻歌则趁机一下甩开他的手,又要朝前面走去。   他不过刚走了两步,神智就骤然一昏,叶闻歌甩甩头,眼神短暂清醒之后就全然失去知觉,朝后面倒去,跌入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风胤眼中涩意翻滚,揽着叶闻歌,掏出帕子细细地擦拭着她脸上血迹:“殿下,为何次次都要如此。”   “我只想顺着你,你却总令我逼迫你。”   他看着安详睡去的天狐,目光又柔又冷:“不过是龙骨,你安心睡一觉,我自为你寻来。”   风胤起身,容色自矜清贵,属于神君的气势毫不收敛,他抱着叶闻歌,径直走入埋骨之地,无相之龙的威压甚至连他衣角也没翻动。   叶闻歌醒着时不怕威压,睡着时却诚实地往风胤怀里钻了钻,仿佛这样才能安心些。   风胤摸摸她的头顶:“别怕,一切有我。”   他将所有威压尽数隔绝在外,就如同劈裂时空时,他将业火天雷加到自己身上,而生机尽耗仅剩一丝生机的叶闻歌,却安然无恙地重生。   叶闻歌此时乖乖地在他怀中,风胤心中却仍是空落,他手臂缩紧,只有牢牢地抱着她,感受到她体温仍是温热,他心中的空虚恐惧才会少一些。   他用手探到叶闻歌肩胛骨,隔着衣服感觉到里面光滑一片,不再有刻骨的剑伤和满身的鲜血。   而那剑伤鲜血,本全是拜他所赐。   风胤相思叶闻歌入骨髓,目中无人的妖君却对他不屑一顾,颇为鄙夷。   他日日受情爱之苦折磨,对叶闻歌的爱意却日渐疯长,妖狐的琴音如杀,他也愿意日日聆听,甚至被叶闻歌高傲地嘲讽,他也心甘情愿。   神君卑微地爱着妖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逐渐贪婪,所想要更多。   他特意激怒叶闻歌,众目睽睽之下道:“本君仰慕殿下绝色已久,殿下可愿自荐枕席?”   叶闻歌如何忍受得了这等屈辱,当即眼中就泛上了血色,风胤却仍嫌不够,他神色冷漠,在叶闻歌耳边小声道:“虽说殿下做过本君灵宠,也曾数夜同本君共枕,可本君想着……做狐狸终究委屈了殿下,殿下若入我帐中,本君必定将殿下疼作掌心至宝。”   就见叶闻歌身上妖气立时暴涨,斯文黑发化作张扬银色,孤月琴声声夺人。   那是生死之战,风胤清楚知道,妖君殿下最恨的就是别人觊觎他,羞辱他。   叶闻歌越气,就越对他有利。   风胤特意练失魂剑,就是为了等妖君殿下倾注杀招之时,向他一刺,那么妖君就会元神被封,周身实力仅剩一层。   毕竟,全盛的妖君若要从他宫中逃离,简直轻而易举。   那个妖狐太强大美丽,他的强大吸引着他,同时也成了他得到他的阻碍。   缚魂链、囚狐室,风胤于相思中日渐压抑,他想疼他作掌心至宝,不容许任何拒绝。   失魂剑出,没入叶闻歌的肩胛骨,风胤本想着他元神被封,哪知却看到张扬的妖狐一下自空中跌下,鲜血抛向空中,凄绝无比。   叶闻歌银发曳在地上,大量鲜血从他身体中溢出,染红了银发白袍,也染红了风胤的眼。   风胤搂着他,不断将灵力灌注在他身体中,就见叶闻歌睁开了眼,他本欣喜若狂,就听得一句生涩的:“风胤神君。”   那双桃花眸中满是呆滞,毫无灵动,将九尾的绝色减至三分。   风胤心中泛冷,无任何犹豫地掐住面前之人的脖子:“你是谁?”   大愿系统迫于胁迫,只能招供,他却未说出自己的来历,只解释了自己为何能夺舍叶闻歌。   叶闻歌元神本远强于它,却因为风胤一剑失魂,而他们二人一个专注想杀对方,一个专注想得到对方,皆一时未察觉到非任何生灵的系统。   风胤将掌心捏出血来:“那他呢,他去了哪?”   大愿系统讷讷道:“还剩最后一点元神,他太强了,我怕……”   它话音未落,就感觉一阵霸道的灵识碾压过自己才聚起来的元神,大愿系统立时‘灰飞烟灭’。   风胤跪于叶闻歌面前,手中捧着他最后的一丝元神,将他生生塞到自己心腔处,用源源不绝的心血滋养着这丝神魂。   他声音被冷风吹散:“你是九尾天狐,最后一丝神魂也能再生,我知道,我等你。”   只是随着叶闻歌神魂渐恢复一些,九尾天狐极看重血统,当即同风胤的身体起了排斥,而叶闻歌的原身曾受神雷淬炼,这丝脆弱的元神,根本无法存活于里面。   风胤于是逆天而行,受九雷九火,生生开辟时空,想将叶闻歌送回原来的身躯中。   他伤好之后,杀了挑拨二人的苏云兮,又再受刑罚重回此世,得到重来机会。   埋骨之地阴风惨惨,风胤催动灵力,叶闻歌舒服地躺在他怀中,面色红润惬意无比。   风胤看着她,目光痴狂:“我刺你一剑,害你险些身死道消,你今后自可还我一剑两剑,若我侥幸不死,你今后便再别想离开我。”   他抱着叶闻歌,再不放开。   待叶闻歌醒来时,就又发现自己躺在风胤怀中,他十分不情愿,立即挣开出来,就见风胤嘴唇苍白,衣上血迹斑斑,险些倒在地上。   叶闻歌一把扶住他,带着些才睡醒的慵懒:“嗯?风胤,你又受伤了,我为何会忽然晕倒?”   他桃花眸中不甚清醒,风胤冷道:“小姐被埋骨之地威压所挟,方才晕倒。”   叶闻歌眉头微蹙:“不过是具尸骸罢了,我为何会如此。”   难道当真是无相之龙同九尾天狐互相克制?   风胤立即道:“小姐倒下之后,龙骨尽现,我替你收集了起来。”   他自乾坤袋中拿出龙骨,以此来转移叶闻歌心神,叶闻歌纠结一瞬,却也找不到另外的原因,只将此事暂放在心里。   他看着龙骨,眼中漾满纯澈笑意:“风胤,多谢。”   有了龙骨,他下一步便是前往妖界的九尾遗迹。   狐族皆爱自己的尾巴,叶闻歌想起自己美丽的九尾,更是喜悦无比。   风胤耳根微红,趁叶闻歌低头去看龙骨时,眼神放肆地从她身上扫过。   待叶闻歌抬头时,他眼中又只剩了冷色。   叶闻歌温柔道:“风胤,这龙骨你要一半吗?”   本就是二人共同得到的,虽然他不舍,但一半龙骨也足够他用了。   风胤拒绝:“于我无用。我们出去吧,外面的魔气并不寻常。”   越得叶闻歌温柔,他便越想要她全心全意的爱慕。   眼下,苏云兮的真面目也是时候露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妖君:本君的狐身终于有望了…… 第76章 如何欺瞒反派八   世空天府内看似平静宁和, 青山携着大气的沉稳, 流水挽着洒脱的奔腾。   一切看上去美如画卷, 那场血腥的屠杀被深深埋葬,修士的鲜血被脚下的泥土吸收,又化作山水养分。   叶闻歌踩上松软泥土,脸色十分不虞,他屛住呼吸, 不去闻隐隐的血腥气。   风胤看她难受, 将太阿剑拿出:“小姐上来,我们可御剑飞过此地。”   叶闻歌摇摇头, 蹙眉道:“风胤, 你可认得这魔气?”   风胤看着她:“合山秘境中也是这魔气。”   叶闻歌眉眼倦怠,他捉了一丝魔气控制在掌心, 犹豫了一下仍是道:“风胤,你可有听说过秦墨?”   魔界祭司秦墨,一向为人低调隐忍,在他发动战乱前,三界皆以为魔界祭司是个安分守己之徒。   风胤握了握剑柄,他自然知道秦墨,甚至在他杀死秦墨前,才知道这人的狂放心意。   只是现在, 他只能装作不知道此事。   当即垂眸:“秦墨是谁?”   叶闻歌沉吟一下,决定从头讲起:“我曾看过一些典籍,上面记载了魔界往事。魔君修十世杀道, 历经轮回,可惜他最后一世时,却并未重归魔界。”   风胤适时地做出凝神细听之色。   叶闻歌满意地继续讲述:“魔界事务由祭司秦墨暂代,可秦墨实力并不如魔君强盛,因此魔界从未停止寻找魔君,包括秦墨也是。合山秘境之中,月女曾表明他们所做一切皆是为了迎回魔君。”   月女这名字一出,风胤身上冷意更甚:“月女如今在哪?”   那个曾妄图染指她的魔女,合山秘境之后,若还活着,他必然不会放过。   叶闻歌满不在乎道:“一个药鼎而已,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魔君,合山秘境之中魔君并未出现,现下世空天府也出现了类似的魔气,世空天府是世家子弟历练之所,秦墨将手伸到这里,必定会被发现,而他行为一向隐忍,眼下如此孟浪,则说明他可能得到的好处大于了承受的风险。”   秦墨家大业大,天材地宝皆不能被他看上眼,唯一能令他心动的,只有传说中的魔君。   风胤接道:“所以小姐认为魔君人选可能在此次世空天府中。”   叶闻歌点头:“不只,还能缩小范围,应当是两次秘境历练皆参与了的人。”   风胤看着叶闻歌此刻认真的模样,当真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夸赞道:“小姐真聪明。”   就见叶闻歌桃花眸里泛起止也止不住的得意,他微咳一声,故作不在意道:“我也是随便猜测的,也许秦墨看重的并非是魔君,而是其他东西,但我们眼下只能循着这条线索走。”   风胤看着她明明得意,还要装作不在意,故意戳穿道:“小姐说得对,只是小姐脸红什么?”   叶闻歌镇定道:“憋气,呼吸不畅。”   这只口是心非的狐狸,风胤心里又软又涨,生出逗弄的心思,冷着脸道:“那小姐所看的是何种典籍?”   他向叶闻歌欺近一步:“我来此之前,小姐师尊曾让我给小姐带话,说是看了小姐书架上的书籍,其中有些书……”   风胤低头看着叶闻歌面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声音稍轻:“小姐是个女儿家,有些书还是少看些。”   风胤当真想不通,妖君殿下于私人作风上一向清冷禁欲,为何偏好这些淫艳书籍。   就见叶闻歌又羞又怒,眼里满是不悦,率先质问:“谁准他进我房间?”   风胤不答,叶闻歌再问:“他可有给你说有些什么书?”   他最珍藏的几本若是也被翻了出来……   风胤诚实道:“ 《花间雅趣》 ”   叶闻歌立时松了口气:“唔,不过是本诗集而已,哪里值得大惊小怪。”   他将慌乱的心按下,又恢复了趾高气昂的模样,催促着风胤将太阿剑拿出来飞行。   风胤沉默着站在飞剑后面,任叶闻歌极速驰骋,连《花间雅趣》她都认为不过是一般书籍,这只表里不一的狐狸,究竟还藏了些什么。   二人一出世空天府,就见传送阵门口围满了人,皆面色哀恸不已。   一具具尸体搭着白布,排成几列停着,冰冷的尸气蔓延开来,一名白发老者无奈地站在大堂中央,一见二人立即上来道:“苏家和太和宗的晚辈?”   他神色焦急,勉强维持着长辈风度:“你们可知道世空天府中发生了什么?”   世空天府中的子弟皆是世家的后起之秀,却折了大半进去,人人都向他要说法,他自己也想知道事情原委。   叶闻歌还未答话,就有人上来禀报:“云兮小姐醒了。”   那老者神色立刻喜不自胜,丢下二人离去,他临走落下一句:“你们等会也跟来。”   云兮脆弱地躺在榻上,衣衫捂得严严实实,他嘴唇上没了丝毫血色,越发像从雪里捞出来的一样。   老者焦急问道:“苏云兮,你是目前唯一伤重救回来的人,世空天府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兮面上如雪,咳了两声:“长老,具体事情我并不知道,只是请问萧长老,萧柔芸可还活着?”   长老一震:“此事……当真和芸儿有关。”   云兮竭力撑起身来,眉眼中是压抑的恨意:“萧柔芸受魔气侵染,杀了我世家大好儿郎,我恨不能啖其骨肉。”   他慢慢跪在地上:“长老,此仇不抱,恐成云兮心魔。”   萧长老倒退两步:“芸……萧柔芸实力低微,即便进世空天府也是因为她擅医,你说她医人我信,她何来的实力害人。”   云兮惨然一笑:“我侥幸存活一命,如今也不会乱说,我见着萧柔芸时,她满身魔气,似疯了一般屠戮被魔气所克的族兄们,我所见着的就有苏紫婴,被她生生割下头颅,还有萧沉沐,被活活剜出心脏。”   萧长老一脸骇然,云兮所说的二人死因,全部正确。   他颓然下来:“萧柔芸没死,身上也的确缠满魔气,你的话我会如实转告几位真君。”   他似苍老了几岁,脚步沉重地出去。再见了叶闻歌二人,细细询问之后,也没能洗清萧柔芸的嫌疑。   他喟叹一声:“萧家,要亡了。”   若是萧家的人入魔屠戮了如此多的世家子弟,其余世家定然会趁机蜂拥而上,蚕食萧家势力。   叶闻歌一直站在门外,云兮构陷萧柔芸之言,他听得一清二楚。当下皱眉:“风胤,你是太师叔,可否能通过太和宗拿到进入合山秘境的修士名单?”   风胤点头,意有所指:“小姐不信任苏云兮言语?”   叶闻歌蹙眉:“被魔气侵染之人莫不是心有邪念,我曾同萧师妹相处过一段时间,她是医修,除了圆滑些之外算得上心思纯善,魔气诱人堕魔,是因人心中本有魔障,她并非是执念之人。”   风胤手指摩挲剑柄:“那小姐是认为苏云兮撒谎?”   叶闻歌有些纠结:“云兮也不是会说谎之人,她连幼小动物尚且爱护,实在不是奸邪之人。或许是她看见的,并不是真相。”   风胤眼神微冷:“我去替你寻名单。”   他倒要看看苏云兮还能装几时,等他真面目露出来时,看这只狐狸如何反应。   风胤匆匆离去,叶闻歌则轻轻敲门:“云兮,我能进来吗?”   云兮应是,叶闻歌推门而进,就见云兮面色灰败,毫无往日的冷傲之气。   云兮目光本无神,却在见到叶闻歌时微微一亮:“妹妹,你没事就好。”   他眼中的光亮转瞬即逝,整个人如失了所有生机。   叶闻歌不禁自责,云兮独自离开,他却无半点挂怀,若云兮当真死于世空天府,他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他关切道:“云兮,你可还好?”   云兮微微一笑:“我有什么好不好的,总归捡了一条命回来。”   他说着,眼角就悄然滑落一滴泪水:“我是活了,却亲眼看着往日相熟的人个个死于非命,我真恨不得我死了。”   叶闻歌见他激动,从桌上倒了一杯茶要递给他。   云兮眼泪却掉得越来越厉害,想要伸手抱住叶闻歌的腰,他一手刚刚放上去,便被觉察了意图的天狐一下甩开。   叶闻歌眉眼骤然冷了下来:“云兮,你做什么。”   云兮垂泪:“我只是害怕……”   叶闻歌无半点松动:“若怕,便再睡些时候,我记得我之前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他神色冷肃中携了丝厌烦,云兮心里一咯噔,心知不能再继续示弱乞求怜惜。   他收了眼角的泪,顺从道:“是我一时失心忘了,妹妹莫气。”   叶闻歌险些被他碰了一下腰,只觉周身烦躁,他竭力按捺住身上的火气,将茶杯递给云兮:“我还有事,你好好休息。”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此地,徒留云兮在原地心伤。   他喜好别人给他按摩,甚至会使唤风胤替他擦头发,但就是不能忍受任何人主动的、无谓的触碰。   作者有话要说:  ~~~~~~~~~ 第77章 无情无义的反派一   云兮盘腿坐于房中, 面前摆着几支细签, 皆是大凶。   他凝视半晌, 手上用力,几根签子齐齐断尽。   云兮面色极难看,自叶闻歌那日拂袖而去之后,这只狠心绝情的妖狐,便一次也没来探望过自己。   喜欢他时, 为他吹笛作画, 百般温柔体贴。一朝不喜欢了,便宁可剖心取血, 也不想同他扯上牵连。   云兮一边暗恨自己太急功近利, 犯了叶闻歌忌讳,一边又怨恨那妖狐软硬不吃, 脾气还大。   他于房中修习玉情素女诀,日盼夜盼叶闻歌的身影,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主动去寻了她,却得知叶闻歌早已起身前往修真界同魔界交战之地。   云兮只觉自己连日来的忐忑都变成了笑话,他在这边惴惴不安,妖狐却早已离开,不见半点挂怀。   他暗自咬牙, 匆匆赶去前线。   云端之上,飞鸟扑棱着翅膀,它们偏着头看着一柄飞剑自身边迅疾而过, 将身上羽毛也惊落了几根。   太阿剑一路甩下无数以速度闻名的妖兽,不像是奔赴战场,倒像是去夺宝一般。   风胤看着叶闻歌纤弱背影,心底叹了口气:“小姐可以慢些,即便现在再快,也要第二日才能到了。”   叶闻歌专心御剑:“我知道,你放心,此次定然不会再发生上次之事。”   他心里忽然一顿,有些犹豫:“风胤,你是不想让我御剑吗?”   叶闻歌陡然将太阿剑停在空中,转头看着风胤:“本就是你的剑,若你想自己飞行,我让你就是。”   风胤见她神色认真,解释道:“此般飞行极费灵力,我不过是担忧你耗费太过,并非不情愿。”   风胤神色并非作伪,叶闻歌却仍觉不自在,他脚下所踏乃风胤之剑,之前尚不觉得,现下却总认为自己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无论风胤愿意与否,他都不该拿着太阿剑当自己的剑。   当下晶亮的眼眸一黯,往剑身后退了几步:“罢了,你自己御剑便是,你之前便几次让我慢些,是我一时没注意,才罔顾了你的诉求。”   叶闻歌垂眸:“本非我之剑,我不该沉溺其中。”   风胤哪看不出她竭力掩藏的落寞,他诚心解释,叶闻歌却只道自己乏了,再不御剑。   风胤哄她不好,又不敢太迫切,以免被她怀疑意图,只能也学着她将太阿剑疾速飞行,可叶闻歌的脸上始终没再露出适才的意气风发之感。   直到二人夜间在客栈落脚,叶闻歌也不过只吃了一些饭,连菜都没动一口,便回房休息再不出来。   天狐属风,他本来不用依靠任何法宝便能飞行,可是现在却无法做到。   叶闻歌卷着被子,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一番思虑之后,将窗子打开,跃了出去。   他身影刚消失在屋里,风胤的身形便显露出来。   他看了眼被叶闻歌卷成一团的被子,又隐了身形,朝叶闻歌追去,就见那只小气的妖狐,去了城中最大的珍宝阁。   风胤眼看着她进了单独的房间,分出一缕神识附在她衣角,自己也再走进珍宝阁内。   叶闻歌舒适地坐着,不断翻看着适合的飞行法宝。   剑的话,很容易被太阿剑比下去,叶闻歌手指划过飞剑影像。   而扇子,就模样构造来说,并不适合疾行,叶闻歌再将手指从扇身上划过去。   红绫,太丑;金莲,更丑;葫芦,真是本君见过最丑之物;   风胤将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眼中浮上暖意,纵容地看着叶闻歌。   待叶闻歌好不容易选中一片叶子状法宝,他正欲买下,就见影像渐灰,已是被人买下之兆。   他无奈,又凝神看着其余法宝,认真思索一番后,选择了一片羽状法宝,风胤立即先她一步买下那件法宝。   风胤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叶子、羽毛,妖君殿下所选之物,仿佛都是天狐喜好之物。   他还想再看,叶闻歌却已然收手,微带落寞地出了珍宝阁,自回了房中休息。   天狐将自己脸蒙在被子里,半天不见出来。   风胤隐着身形看着叶闻歌,妖君殿下天纵奇才,出生便是天狐少族,无论是法术还是心境,都是妖族中最出色的。   他想要之物,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而风胤爱慕他已久,自然也想过投其所好,可惜妖君殿下光风霁月一心向道,除了好杀妖性外,似乎无任何喜爱之物。   风胤曾也以为当真如此,可那日带了她吃鸳鸯锅之后,才明白她并非无欲,只是她一切皆得的太轻松,所以能轻而易举舍弃一切。   妖君殿下性子唯我独尊,眼下不过是没得到几件飞行法宝,便能难受成这般模样。   分明是至妖九尾,劣性满满,却偏修无情道。   叶闻歌皎皎如天上月,风胤却只想将她拉入凡尘,染上红尘俗欲。   他眉目冰冷,殿下,你分明是妖狐,还是有些妖狐习性来得好。   风胤转身出去,彻夜练剑不眠。   待日光初露,一向惫懒的叶闻歌却早早起来,他独自吃完早饭,却也未见风胤行踪。   叶闻歌心中疑惑,自去敲门:“风胤,你可还在休息?”   他等了一会,也没听到人说话,叶闻歌皱眉,当机立断一手凝出水丝,将门外禁制破坏干净。他走进房间,就见风胤坐于榻上,周身萦绕着清气与魔气。   叶闻歌挑眉,这是心魔?   他并未插手,只打了几道清心阵符出去,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把玩着不周笛。   不周笛颇有灵性,在叶闻歌摸到笛身中间时,总会轻颤几下,以示愉悦。   叶闻歌颇为宠溺不周,不厌其烦地替它挠痒,还以手敲击笛身,随手打出乐章,不周笛更为喜悦,笛身隐隐泛着碧绿光华。   风胤忽然出声:“小姐在做什么?”   叶闻歌看了他一眼,将不周笛收起来:“醒了,那就出发。”   风胤掌心微微用力,自榻上下来,身子摇晃一下,叶闻歌静静看着他,没半丝去扶的心情。   他道:“你可还好,若不能走,便再休息一日。”   叶闻歌本恨不能立刻奔赴战场,他虽不愿去扶风胤,却愿为他多耽搁一日。   风胤稳住身形:“我并无大碍,只是许不好御剑。”   叶闻歌蹙眉:“若连剑都御不得,你是去战场替魔族提供养分?”   风胤本是伪装,他冷声道:“不过是心魔而已,小姐御剑,我会尽快恢复。”   叶闻歌勾唇:“的确,区区心魔,本不成气候。”   他往外走,算是应允了风胤。   风胤跟在后面:“小姐修习也曾有过心魔?”   叶闻歌踩上太阿剑:“有过。”   他等风胤站上来,补充道:“加件衣服,你若要全心调息,便最好不用灵力御寒。”   风胤得她关怀,心中暖意尤甚:“嗯,小姐是如何抵御心魔的?”   叶闻歌待他加了衣服,平缓御剑,他颇为无聊,回道:“心魔,我斩过许多。待贪嗔痴欲皆斩过一遍之后,便再无心魔侵扰。”   风胤眼神一冷,贪嗔痴欲心魔是困扰所有修士的心魔,而叶闻歌以妖身斩心魔……   风胤握拳:“小姐如此爱飞行,可否想过要有一把自己的飞行法宝。”   他心中带着丑陋的心思,妄图从叶闻歌面上看见一丝渴望或是失落。   叶闻歌却大方道:“唔,想过。我昨夜也想过去买一把,可是看中的皆被人捷足先登。”   他催动灵力,替风胤阻隔外边的寒风,自己则极享受风拂之感,那是天地间任凭翱翔之感,自由而逍遥。。   风胤心中泛起冷意:“小姐就不失望?”   叶闻歌随意道:“失望自然是有,也不过一瞬,天下法宝如此之多,我往后总能再寻到合适的。何况法宝总是身外之物,我往后大乘之后,自然能依靠自身横渡虚空,不过区区法宝,为何要因它自侮道心。”   风胤心中再度泛起无力感:“小姐就从不会为任何一件事有长久的失落?”   叶闻歌却窥到了一丝魔气,桃花眼微挑满是兴奋:“唔,会。比如……若你再调息不好,耽搁时间,我便失落得很。”   他话音刚落,太阿剑立时射出,看似极为浪荡,却小心地为风胤撑起防护罩,挡住寒风同魔气侵扰。   战场已到,空气中满是肃杀与血腥。   叶闻歌身上战意燃烧,他将风胤送到太和宗驻扎之处,便立时转身奔赴战场。   风胤看着她的背影。   风与月,血与火,这只妖狐浪漫又残忍。   她从不为任何人停留。   除了死亡与禁锢,没有任何人留得住她。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几天我可能会更新迟一些~~~我的姨妈来看我了~~吐血倒地~~   衷心希望狐狸再来姨妈~~~~ 第78章 反派天生无心二   战场上空魔云密布, 气流近乎凝滞。   叶闻歌挑眉, 单手凝出琴弦, 细弦穿过重重魔修脖颈,开出大堆血雾。他行事张扬,很快便有其余魔修上前围堵,却皆作了叶闻歌手下亡魂。   他衣袍很快染血,其中既有自己的, 也有魔修的, 疼痛混杂着热血,当真令人激动。   他眼里带着血意, 感受着气流走向, 面上就满是讥讽之意。   秦墨当真万年只会一招,此处修士死去, 亡魂却蛰伏不得出,被魔气所挟,将此方天地化作修罗地狱。   此般强烈的魔气,必将诱使任何魔障深重之人堕魔,尤其是轮回的魔君。   叶闻歌擦了擦手上鲜血,并不惧怕魔君,只是被这阵法勾去了心神,他擅长识幻破阵, 从云中来时却半点未看透此中阵法。   即便是现在,他也未寻到阵眼。   他心中被激起了胜负欲,当即远离战场, 细细察看此阵。   乾坤巽艮四间之地,西北为乾西南为坤,东南为巽东北为良,其间暗含天地风云变幻,又对应水火金木成龙虎鸟蛇四象,其间刚柔相济,虚实浮动,本为生生不息首尾相衔之阵,偏偏生机尽漏,封住万般煞气。   此阵变幻精妙,却无阵眼。   叶闻歌神色凝重,他浸淫阵法多年,手下从无未破之阵,无论何阵皆有针眼,此阵如此古怪,只能说明阵眼未在阵中。   他桃花眼如璀璨星湖,眸光流金般细细掠过此阵,寻求破解之法。   他此时心神皆系于阵中,所见就全然不同,无数狰狞的恶魂扭曲面孔,想要冲出阵中,却被黑沉魔气束缚住,哀嚎遍野,怨恨四起。   冲天的怨气又纠结于魔气中,形成凶煞之气,此气越聚越多,叶闻歌浑身皆不自在,却仍仔细观察着煞气流动,寻找本应有的阵眼。   冤魂朝他冲来,叶闻歌凝起防护罩,随着凶煞之气逐渐翻涌,他的防护罩也越来越薄,丝丝煞气没入他体内,摧毁着体内生机。   叶闻歌神色不见半点动容,随着煞气流动越快,他能推演的变数就越来越多。   乾坤设疑,巽艮补缺,阵眼原本应该在……   叶闻歌正要得出结论,就听一个极温润的男声道:“你在看什么?”   这声音轻柔如风,凭空出现,叶闻歌心中立时一紧,做好强催精血的准备,他本处于极费心神之境,眼下一分神,煞气立时全部冲入他体内,尤其是眼窍。   叶闻歌周身剧痛,七窍中立时涌出鲜血,他立即封住全身经脉,阻止煞气继续冲撞。   饶是他反应迅速,被煞气蚕食的生机也已被破坏。   叶闻歌只在幼年学艺不精时受过阵法反噬,而像这般严重的,还是头一次。   那双本流光溢彩的眸子一下失了焦距,带了茫然之色。   他还能听到风声,闻到此地魔气,甚至能感受到多了一股幽香,眼前却是黑沉沉的一片,无半点光亮。   他看不见了。   秦墨从变机镜中幻化虚影而来,他手持珠算红衣黑发,一身阴柔而又不失男儿英气。   他看着面前一身白衣染血的叶闻歌,无声而笑,悄然走向她。   妖君殿下如此脆弱的时候,当真是世所罕见,秦墨想起这只妖狐曾给自己的羞辱,笑得越发张扬肆意。   他手指在天尺算上不经意地拨动,一点一拨,算尽千机。   叶闻歌只是瞎了,却不是全失了五感,他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全然冷淡下来:“魔族?”   秦墨面带笑意走向叶闻歌,笑意古怪却温言道:“在下是魔族,姑娘现下伤势严重,可要向在下讨饶?”   他全然未掩饰自己的声音,期待自己被这妖狐认出来。   叶闻歌连云兮都不记得,又如何会记得不过有照面之缘的秦墨,他听秦墨所言浪荡,就要催动精血强行攻击。   秦墨嗤笑一声,瞬间移动到她身边:“何必负隅顽抗?”   若是曾经的妖君殿下,他自然只能败走,可眼下的妖君殿下不但成了纤弱柔媚的女子,还被阵法反噬至此。   他在叶闻歌身上打下禁制,将人揽入怀中,看着她脸上的冷淡屈辱哈哈大笑。   “姑娘莫怕,在下不过见姑娘甚有美色,邀你去在下府中一叙。”   秦墨不过是分/身至此,本是察觉到有人要破了天罡魔煞阵,才匆匆赶来,却未料到,居然是如此惊喜。   曾经叶闻歌给他的羞辱,他都要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秦墨脸上满是笑意,带着叶闻歌即刻离开此地。   待出了三城之外,他才停下遁术。   叶闻歌感觉到周围环境已完全变了,他不见担忧,认真通过听觉嗅觉来辨别此地地形。   山水清新之意扑鼻而来,细细聆听还能听到瀑布下坠之声。   秦墨有意羞辱她,特意挑些难行的山路走,叶闻歌看不到山路崎岖,一脚深一脚浅,早已跌了几次。   衣袍上又是血又是灰,显得极为狼狈。   他身上本受煞气破坏生机,即便是一道小伤口也久久不愈,叶闻歌从未吃过这般苦,却从始至终也眉目冷淡,不见半点讨饶。   秦墨只觉心中快意,待进城之后,又恶劣地封住她听觉。   “姑娘,现下人多口杂,在下封了姑娘听觉,以免别人叨扰了你。”   妖君殿下,你曾经不是如此清高,连见我一面都嫌恶我不配吗?   眼下你又瞎又聋,离了我什么都不是。   他亲眼看着叶闻歌面上满是忍耐地躲避着人群,生怕同任何人有所接触,秦墨眼中浮现讶色:“你害怕同人接触?”   那并不是有意不见他?   秦墨心中刚一浮现此念头,便立即被自己压下去,这位妖君殿下曾会见过风胤神君,哪里有什么害怕同人接触的病症。   他分/身很快就会消散,一定要趁此时间好生折磨此妖狐。   秦墨眼下满是邪狞,丝毫无在魔宫中的冷静思考,运筹帷幄之感。   他特意往酒楼中走,酒楼门口有些阶梯,他几步上去,眼睁睁看着叶闻歌摔倒在上面,额头上血迹顺着脸往地上滴下。   叶闻歌平静地起来,从袖中掏出帕子擦干血迹,他动作斯文优雅,丝毫看不出心中高涨的杀意。   秦墨却深深皱眉,他不想看到这个表情,只想看到那张脸上惊恐的、害怕的模样。   就像适才一样。   他阴着脸走进酒楼,点了一堆菜,将叶闻歌的听觉解开:“姑娘可饿了?我们先用饭。”   秦墨想着狐狸爱吃些什么,鸡,鱼,兔……   一碟碟菜色端上来,丰盛鲜香,秦墨却慢慢将这些菜都端到自己面前,仅在叶闻歌面前摆了一道枯草。   他微笑道:“姑娘请用。”   叶闻歌心中嗤笑一声,笔直地坐着,并不动筷。   秦墨盛情邀请:“今日赶了一天的路,姑娘难道不饿吗?快些用吧。”   他又说了几句,假意斯文实啐毒药,叶闻歌面上浮现一丝讥嘲,声音微哑:“你若想羞辱我,直说便是,何必行得如此弯绕。魔界祭司,就这般做派?”   他看不到眼前人,桃花眸一片茫然,却半点没影响身上的风骨。   秦墨手一抖,面色奇异道:“你……如何认得本座?”   妖君殿下不过见了他一面,时隔多年,还能仅凭着声音认出他来?   叶闻歌嘲讽道:“论心胸狭隘,行事虚伪,我所听闻的人中,唯有祭司你,能这般令人厌恶。”   秦墨本略带喜意的脸顿时阴了下来:“姑娘当真不怕本座杀了你?”   叶闻歌轻松道:“祭司大可一试。我曾得机缘,神识有幸强大一些,若我自爆,祭司的分/身会灰飞烟灭,只怕远在魔宫中的本尊也会受到影响。”   秦墨自然知道她所言非虚,妖君的元神远远强于他,只是他嘴上仍道:“姑娘若如此看淡生死,适才被本座羞辱时,为何没有破釜沉舟。”   叶闻歌冷笑:“我怕脏了我的元神。”   他是当真如此以为,如秦墨这样的奸邪小人,即便是自己动手杀他,都脏了自己的手,何况是自己的元神。   秦墨的手气得微微发抖,他心神不稳,似想到前世被叶闻歌羞辱之景。   一道魔气忽然朝他打来,秦墨眼神一暗,魔气顿出将来人击飞开去,叶闻歌抓住时机,立即咬破手指,滴到不周笛上,不周笛瞬间绿意幽幽。   笛声悠扬飘出,苍凉古调能镇神魂,秦墨本是分/身,不周笛天生克魔,他身影当即淡了一些。   秦墨眼中阴鸷一闪而过,他一手挡开另一道微弱魔气的进攻,低声道:“不许再吹。”   叶闻歌置若罔闻,笛声渐入佳境,秦墨一狠心,一道魔气直直打上叶闻歌的肩膀。   魔气混合着体内的煞气,叶闻歌当即脸色一白,体内本封住的煞气一下翻涌出来。   七窍中再涌出鲜血,他来不及擦,不周笛音无片刻凝滞。   秦墨妖冶的红衣如生风一般,朝叶闻歌走去,他满心皆是痛恨,胸前却陡然一凉。   一根不易察觉的水丝从他胸前穿过,水丝由淡变亮,由细变粗,上长出尖锐的突刺,深深绞入进他的皮肉里。   叶闻歌手指微动,水丝立即爆开,秦墨身影晃了两晃,越渐透明。   她要杀他……   叶闻歌强行调动灵力,身上煞气流遍全身,他眉眼却带着冰冷的不屑:“他日,我必亲手杀你,以偿今日之耻。”   秦墨身影皆数消散。   叶闻歌再撑不住,自乾坤袋中拿出清心养灵丹药,一把服下。   萧柔芸浑身裹着黑纱,她被秦墨伤得几乎只剩半条命,艰难爬过来:“师姐……”   叶闻歌一顿,萧柔芸哭道:“师姐,你看不见了吗?我是萧柔芸啊。”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白色玉佩,塞到叶闻歌手里:“师姐你摸摸,上面写了我的名字。”   叶闻歌稍放下戒备,他服药之后勉强吊着一口气,立时将萧柔芸扶起来:“萧师妹,多谢。”   他扶着萧柔芸跌跌撞撞去开了房间,自己则走进另一间房。   他不过刚关了房门,一旦周围没了人,就瞬间晕倒在血泊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妖君:这不是本君的剧本…… 第79章 反派天生无心三   天狐元神抵御着魔煞之气, 却无法完全清除。   叶闻歌身体无意识地蜷缩, 如狐形时蜷成一团一般。   他既冷, 又痛,身上生机缓缓流逝,元神又不断补给新的生机。   叶闻歌面上青白,牙齿微微打颤,因现下只有他一人, 这只妖狐全然没了人前的清冷高傲, 脆弱又伤怀。   他睫毛上隐隐带着未干的泪水,头发淌在鲜血里, 显出残忍的美感。   叶闻歌出生即为天之骄子, 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睫毛上的水意越来越湿, 他梦中也似觉得丢脸,将眼泪皆数憋回去。   梦中是九尾遗迹,叶闻歌化作狐形,不知为何抱着尾巴啜泣。   数道残留的九尾先灵飘在他身边,或是慈祥或是妖媚。   “小闻歌怎么又哭了?”   “他自己去搬断龙石,又没搬动,断龙石压住了他三条尾巴,好不容易才抽回来。”   妖媚的九尾嗔道:“那你也没说去帮帮人家, 小闻歌不哭不哭,姐姐给你亲亲。”   她虚影凑上前,就要亲上叶闻歌脸颊, 叶闻歌抱着尾巴一卷,急忙躲开。   妖媚九尾轻笑:“小闻歌真是害羞,亲也亲不得,抱也抱不得,若非我们看着你诞生,真要怀疑你是否是我们九尾了。”   九尾天狐至妖至淫,叶闻歌的性子,却好似全然相反。   他是历来最出色的九尾,无论实力长相,都位于顶尖,却偏生石头为心,不慕欢爱。   妖媚九尾仍在调笑,梦中是关怀备至,现实却是凄风苦雨,叶闻歌自知幻梦无益,除了虚幻的欢愉外,全无任何作用,他蹙了蹙眉,毫不留恋从梦中脱身而去。   妖君叶闻歌有个秘密,他卫冕君位,实力强大,世人皆认为他是九尾的全盛时期。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能轻而易举通过九尾遗迹的所有试炼,却无法通过最简单的成年考核。   他无法成年,自始至终都是一只幼狐,连属于自己的九尾传承都没得到。   除了天生的九尾天赋和秘法,叶闻歌无论琴笛阵法,皆是自己潜心所悟。   他所修之道断情绝爱,独自摸索未得旁人一分便宜。   因是无情道,故而他举止冷漠疏离,即便吟风弄月,心中也从未生半点缱绻之意。   又因是孤独幼狐,故而他无人时脆弱爱哭,虽甚觉哭泣丢脸却止不住泪意。   风胤参加太和宗弟子选拔时,叶闻歌为救他,一心几用,被威压所伤,他灵力在经脉中暴窜,也仍自如地回了小桃峰,关上门蜷成一团,独自坚持过去。   初次来癸水之时,他大受打击,眼泪在眸中打转,就是不掉下去。   被风胤绑在树上时,他颈上是血,眼中是屈辱愤恨的泪。   叶闻歌又陷入梦中,他辗转反侧,玉白的脸上全蹭上鲜血,显得静谧而乖巧。   这只妖狐身上不只有风与月,血与火,也有最脆弱的纯真,最明澈的骄傲。   只是无人知晓,连他自己也不承认。   萧柔芸推门而进,她眼神中本含着忐忑,却在看到地上的叶闻歌时转成了惊慌。   她丝毫不嫌弃血污,将叶闻歌搀到自己身上,扶到榻上躺着,萧柔芸本是优秀的医修,她撩开叶闻歌衣袖,就见她手腕上隐了丝黑线,黑雾流动,赫然是煞气入体之兆。   她拿出排排金针,就要往叶闻歌身上大穴刺去。   叶闻歌对于兵戈金器有着天然的警戒,他立时睁眼,一滴水珠凭着感觉精准地抵在金针底部,声音温和:“萧师妹?”   萧柔芸一喜:“师姐,你还好吗?”   她不好意思地收起金针:“我粗通些医术,本意是想替师姐阻止煞气流动的。”   叶闻歌根据声音望向她:“不必,这煞气已入我经脉,我暂时能压制住。”   他眼神中虽不至茫然,却全无平日神采飞扬之色,萧柔芸小心翼翼道:“师姐的眼睛……”   叶闻歌嘴角牵起一抹浅淡弧度:“煞气入体,暂时失明。”   他嗅了嗅身上的血味,轻蹙眉头:“师妹可否为我打一个除尘诀,我现下并不能妄动灵力。”   萧柔芸听话照做,又黯然垂眸:“师姐现下想去哪里?我可以暂时护送师姐去……”   叶闻歌摇头:“师妹可有想去的地方?世家对你穷追不舍,你该先替自己打算。”   萧柔芸惊讶地看着她:“师姐……你知道我是逃出来的?”   叶闻歌望着她的方向:“那日世空天府,我恰好也在。”   他从榻上起身,因牵动周身伤口蹙了眉:“你不该出逃,本身道魔大战,世家根本无暇顾你,可你一旦逃跑,世家即便单为了脸面也会立即捉拿你处理。“   萧柔芸眼中掉下泪来:“我不知道,我醒来时就已经在城外了,我只有跑。”   她眼泪簌簌掉落:“他们都说我入了魔障杀人,可根本不是我做的,我不知为何身上有了这一身魔气,难道当真是我吗?”   叶闻歌慢慢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块帕子:“不会是你。魔气并不代表什么,即便你如今周身皆缠魔气,也心明神清,并非魔障之相。”   萧柔芸眼泪掉得更凶,她去接那帕子,手上颤颤巍巍,一不小心就碰到了叶闻歌的手。   她原本细腻光滑的手上因魔气同灵气冲突,产生了虬结交错的青筋,十分粗糙可怕。   萧柔芸面上更显惊慌,叶闻歌却强行按下因同人接触泛起的不适,他若未发现萧柔芸的异样:“师妹救我之恩,我牢记于心,只是如今无报答之物,若师妹不弃,我通些奇阵玄学,可暂时瞒下师妹行踪。”   他声音温和坚定:“待我恢复之后,必竭力替师妹洗清冤屈。”   叶闻歌即便眼盲,身上自信也未减少一点。   萧柔芸忍住眼泪,脸颊上悄悄爬上一抹嫣红,她说相信她,还愿意帮助她,替她洗刷冤屈。   二人当即出城,叶闻歌所言非虚,他精通奇门之术,沿途走来步步疑阵,即便追兵发现踪迹也寻不到二人。   奇门遁甲不止拦截了世家追兵,更绕晕了秦墨所派魔修,以及心急如焚的风胤。   风胤一身冷意,衣上满是风霜之色,他脚步片刻未停,只知覆开神识寻找叶闻歌的踪迹。   东西南北四方天地,处处皆留下了妖狐的味道,以及一道如影随形的魔气。风胤担忧越甚,只能幻化出几个分/身处处寻找她。   青山为屏,浮烟为障。   萧柔芸不再裹着黑纱遮掩身上伤痕,她穿了一套浅黄衣裙,笑意嫣然地蹲在地上,细致地洗着野菜。   炊烟袅袅升起,鸡蛋香味飘出老远,叶闻歌从榻上起身,似未盲般走出来。   他本受煞气侵害,又加之布阵太多,极耗费心力,这些日子以来,一天之中也不过能醒三四个时辰。   他眉头微蹙:“萧师妹,你又出去了?”   萧柔芸知道她不愿让自己多出去,洗好最后一片菜叶,绽开羞怯的微笑:“没有,那次师姐说了之后,我便捉了几只尾鸡回来,就养在屋后面。这样不用出去,师姐每天也有新鲜鸡蛋吃。”   叶闻歌有些不赞同:“唔,口腹之欲,本不必如此麻烦。”   萧柔芸娇俏地做了个鬼脸:“师姐胡说,师姐分明很爱吃鸡蛋。”   她现下半点不怕叶闻歌,师姐温柔又善良,即便她偶尔惹怒了她,她也不过是皱眉提点几句,让她下次不要再犯。   叶闻歌有些微被戳穿的尴尬,他微咳一声,将眸光移开:“随你。”   萧柔芸看着她无意的纵容,即便叶闻歌看不见,她也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绯红爬满脸颊,萧柔芸脸有些烧,半低着头进去灶间。   叶闻歌不好那些油烟味,他温柔敛眸,将不周笛抵到唇边,吹奏山光烂漫之曲。   他虽看不见,也能细细感受到微风拂过,白云脚低,青山深处满是平静。   清音悠扬,若风声动松般击节,又似飞花飘零般缱绻。   叶闻歌心中无情,弹奏之曲却大多缠绵悱恻。   萧柔芸几次拿眼看她,心中甜蜜似要溢出来。   几次细思量,方知君柔情似水,而世间只我独享。   山高水长,鸟声初上,萧柔芸只愿这样的生活永不结束,她愿守着她,不求仙道不慕荣华,只愿同叶闻歌相守一世。   待一曲奏尽,叶闻歌神色有些疲倦,就要回房歇息,萧柔芸担忧跑过来:“师姐,你先用饭再睡吧。”   叶闻歌温和拒绝:“不必了,我醒了再用。”   他眉目间倦色越来越深,越过萧柔芸就朝里面走。   随着眼盲时间越来越长,叶闻歌越来越熟悉此态,他举止沉稳,萧柔芸却放心不下。   她主动走在前面,替叶闻歌放下窗,嫌屋中太暗,又将兔子灯拿出来点亮,轻轻放置在案边。   她怕自己打搅到叶闻歌,立刻转身出去,柔和的淡黄光晕散出,叶闻歌呼吸逐渐平稳,长长的青丝垂了几缕在胸前,似要隐入墨色之中。   一柄冷刀划破了安静的夜色,魔气悄悄侵入。   短兵相接,魔修很快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佘三娘身段妖娆,香肩玉手裸露在外,上缠着一条花纹斑斓的小蛇,她斜睨着短刀魔修和萧柔芸:“呀,那么快,人家还以为要费些工夫呢。祭司大人说得如此郑重,害人家白白担心一场。”   短刀魔修声音粗哑:“我们费的工夫还少吗,要不是祭司大人推算出来,我们现在还在被当成猴耍。”   佘三娘飞了一个白眼,挑起萧柔芸的脸蛋,看着上面青筋交错:“就为了这个丑八怪?祭司真闲。”   她脸上扬起坏笑,长长的指甲一下从萧柔芸面上划过,蛇毒浸入萧柔芸脸上,肌肤隐隐泛黑。   萧柔芸痛得不行,却未发出声音,生怕惊动了叶闻歌。   短刀魔修制止道:“三娘,别弄死了,祭司说了两个都要活的。”   佘三娘不高兴地收回手:“人家知道,还有个人呢?”   她扭着水蛇腰就要往房里走,萧柔芸一慌,不顾性命就要上前阻拦。   佘三娘嗤笑一声,抽出腰间长刀反手劈过去,萧柔芸本躲不过,意料中的疼痛却未袭来。   叶闻歌面无表情,徒手握住长刀,鲜血一滴滴从他手上滴下。   萧柔芸心生绝望:“……师姐。”   叶闻歌暗自催动精血,咳了几声:“抱歉,我来晚了。”   佘三娘挑眉:“瞎子?”   她笑得前仰后合:“一个瞎子,一个丑八怪,祭司当真好兴致。”   叶闻歌听着识海内系统的提醒:“人物:佘三娘,魔族蛇女,请完成佘三娘‘成为风胤神君女人’的任务。”   他神色不变,心中杀意一点一滴滋生。   佘三娘笑够了,想要抽回长刀,却诡异地未抽动,她是金丹魔修,当即面上就浮现了讶异。   叶闻歌灵力暴涨,煞气也在经脉中涌动,他眸光似冰,手上用力长刀碎裂开来,精准地朝着佘三娘同短刀魔修打去。   长刀碎片来势汹汹,携着万千威势,二魔倒退几步,分别有惊无险地躲开。他们对视一眼,分别以灵力做刃,合击朝叶闻歌而去。   他们的灵刃不过刚成型,就感觉额间一凉,几道水丝瞬间穿过头颅,又倏忽爆开。   水丝来时无影,爆时无迹,死亡就如同儿戏一般。   二魔脸上仍维持着进攻之色,七窍中流出大量鲜血,软躺在地上。   萧柔芸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叶闻歌向前走了几步,白衣几乎是一瞬间全染上血迹。   他看了萧柔芸一眼,耳朵里流出血来:“离开。”   说出这两字之后,叶闻歌面上浮现沉沉倦色,直直地倒在地上。   生死之恩何以还?   本君以性命还你,只盼你今后尽量顺遂。   煞气攻心,生机急剧流逝,天狐元神补充的生机不过九牛一毛,全无作用。   萧柔芸抱住她,身上颤抖,她撩起叶闻歌袖子,就见手腕上的魔煞黑线快速蔓延,已快没入肩井。   她眼中泪水不断滴下,却连声音也无法发出。   萧柔芸是优秀的医修,她自然知道这是煞气攻心之状。   她视线移到叶闻歌手上,眼神有些发痴。   那双手柔若无骨,却夺人性命如草芥。   那双手夺人性命,却于危急关头徒手替她挡下生死之刃。   而那双挡刃的手,又替她吹过叶子,赢过花灯。   师姐不爱被人触碰,她早就发现了,可是现下师姐被她抱了满怀,为何没丝毫反应呢。   萧柔芸痴痴哭笑,痛苦地抱着叶闻歌:“师姐……”   她上午刚想过同她相守一世,夜晚就只能抱着她,眼睁睁看着她生机流逝。   萧柔芸泪水遍布全脸,脸上青筋纵横,越加可怕。   她哭道:“都是我没用……我不好好修道,不用心试炼,合山秘境中师姐就救过我一次,眼下又救我一次。”   “师姐以为欠我救命之恩,可师姐为何从未想过我欠你救命之恩。”   她将手上黑纱解开,以手抵在叶闻歌掌心:“像我这样没用的人,怎么值得师姐舍生救我呢。”   煞气源源不断地从掌心传到萧柔芸身体里,同她体内魔气互相呼应。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可以死,死可以生。   若生不可以死,死不可以生者,皆非至情。   作者有话要说:  妖君:本君才不是幼狐~~~ 第80章 反派天生无心四   萧柔芸衣衫浅黄, 头上挽了一根碧玉钗子, 微风吹起她裙上轻纱, 远远望去,如空谷黄莺般娇俏灵动。   细细看去时,却能发现她脸上手上,全是突起的青筋,脸上因中蛇毒, 隐隐浮现着青黑。   随着煞气渐多, 她手上青筋如活了般,不断膨胀游移。   萧柔芸为抑制身上痛意, 看了沉睡的叶闻歌一眼, 真心露出一个笑容,嘴里哼着断断续续的曲子。   她脑海中浮现叶闻歌垂眸吹笛的模样, 曲音声声诉情。   山光烂漫啊,细碎暖光落你衣袍。   飞星传恨啊,皎洁银汉思你绛皓。   她重复着叶闻歌白日所奏之曲,只是一个是无心的缠绵悱恻,一个却是有意的婉转多情。   萧柔芸手上黑线已到手腕中央,她有些疼,曲声稍稍断了些,一滴泪无声地滑落, 眼中却从来是纯澈之色。   无论是众人冤枉,还是魔气侵害,她都一直坚持着心底的良善。   萧柔芸是个没用的修士, 战斗力几近于无,她胆小怯懦,如一朵菟丝花般攀附在别人身上。   她亲眼目睹叶闻歌杀人,可强大的妖狐却并未杀她,反而屡次出手相救。   一念善缘,因果轮回。   到底是谁救谁,已然说不清了。   她煞气快传到心口,同魔气混合着,催人神智。萧柔芸心知这是入魔之相,她浑身打颤,就要将叶闻歌身上煞气全吸过来。   随着煞气逐渐抽离,叶闻歌意识渐清醒,他还未睁眼,就要强行中断同萧柔芸的联系。   可惜他此时虚弱过甚,被萧柔芸一挡,半丝也阻止不了,只能低喝道:“咳,放手。”   萧柔芸置若罔闻,叶闻歌无法,强自坐起身来,拿手想去颁开她的手。   萧柔芸的手上全是青筋,她瑟缩一下,哀求道:“师姐别碰……”   她暂时失明,看不到自己现在有多丑陋,可若是摸到自己皮肤上的青筋,那……   凡是女子皆爱美,萧柔芸只想着给她留下自己之前美丽的印象,而不是现在这个怪物。   叶闻歌身体无力,连坐着都费劲,他头脑晕沉:“那你放手,不要再吸。”   他握住萧柔芸手腕,却无力将她推开:“你身上魔气已经变浓,咳,煞气催人神智,你若再吸下去,只会沦为活尸。”   萧柔芸是医修,她自知自己现在难逃一死,只想着将叶闻歌身上煞气吸完就好,勉强笑道:“没事儿,反正我也活不了了,我成活尸前,劳烦师姐将我杀了就是。”   她话音刚落,眼中就泛起一丝死白,魔煞之气在体内横冲直撞,萧柔芸立时放开叶闻歌的手,痛苦地倒到地上。   叶闻歌循声想去扶她起来,萧柔芸却害怕得紧,不断躲避她的触碰。   叶闻歌无奈:“你究竟在怕什么,我如今不过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到,你不用害怕。”   萧柔芸压抑着尸变:“我不害怕……师……姐,快杀了我。”   她浑身打着哆嗦,重新哼起曲子转移疼痛,曲中柔情脉脉,现状却是生死界限。   叶闻歌罕见地沉默,他感知着空气中漂浮的尸气,神色静默并未动手。   萧柔芸眼中泪意堆积,她爬到叶闻歌身边,只觉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想诉说自己的情意,又怕给她带来困扰。   她想说自己学会了那支曲子,又甚觉自己技巧鄙陋,拿不出手。   最后的最后,千言万语皆化作一句:“师姐,我是自愿的。”   叶闻歌闭上眼,若失了所有言语。   萧柔芸咬了咬唇,眼瞳泛白,仰头望着叶闻歌:“师姐,我……”   她脸颊泛起羞意,嫣红如蜜桃光泽,将灰败的脸衬得有了几分女儿娇态,萧柔芸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意,她正说道:“其实我……”   就一下瞥到了自己的手,上面被黑沉魔气缠绕,死白肌肤泛着黑气,上面虬结着粗糙青筋。   萧柔芸心一下灰了,她如何配得上她。   她连喜欢她,都是禁忌之恋,只配阴暗地龟缩于墙角,不能表露。一滴眼泪悄声滑落,滴到手背上。   叶闻歌面色冷淡,他拂开衣袍,半跪下来,同萧柔芸平齐。   “我知道。”   他声音冷漠理智:“我粗通乐理,对于乐意,一听便能知晓。”   那样多情之曲,本君虽眼瞎,又不是心瞎,如何能不懂。   叶闻歌抵触任何人的喜欢,眼下他却主动揭示出萧柔芸的情爱之心,只是说完之后,便再不知该如何说。   他本对萧师妹无半分男女之心,只是想令她了却遗憾。   叶闻歌能给的唯一温柔,就是告诉萧柔芸,他知道她的喜欢。   其余的再多一丝也给不了。   他半跪着,容色是抑制不住的冷淡,衬着那身血衣,越发显得人比空山远。   萧柔芸哪能不懂,她露出一个又甜又涩的笑容:“多谢师姐。”   多谢师姐正视我的喜欢,令我能了无遗憾。   她轻仰起脖子,眼瞳已快完全泛白,平静道:“师姐,快杀了我。”   叶闻歌垂眸,心中泛起巨大的无力感:“萧师妹,是我无用。”   “我曾允诺过,瞒住你行踪,为你洗清冤屈,却一样也没有做到。反累得你送了性命。”   叶闻歌生来即为天之骄子,他从未尝过,如眼前一般的挫败感。   萧柔芸手背上忽起湿意,却不是她自己的眼泪。   她心神俱震,低头去看,就见手背上沾了几滴血迹,叶闻歌耳朵里流出鲜血,顺着脸颊滴到她手上。   萧柔芸按下心中失落,用最后的力气,就想替她擦干脸上血迹。   叶闻歌没躲,他身上半丝灵力也用不得,只能抬起手,放到萧柔芸脖子上。   萧柔芸的脖子纤细光洁,只要他轻轻一用力,就能毫不费力地掐断。   而萧柔芸的手离她越来越近,死白的瞳孔中也仿佛泛着温暖之意,只要一指,她便能替她擦干血迹,如往常幻想的一样。   叶闻歌闭眼,在尸气即将失控那一瞬间,手指陡然用力。   萧柔芸面上表情一下凝固下来,她的手悬在半空,离叶闻歌只有纤指。   她们之间,连纤指之缘都没有。   她闭上眼,面上表情安详而幸福,脑海中最后一丝浮想。   那是一处夜露浓重,月闲花淡之地,白衣琴师立于花边,纤长手指折下一枝花,将它轻轻别于萧柔芸耳上。   轻狂白衣若要隐没入夜色中,琴师声音温柔:“师妹再哭下去,眼泪都要流干了,是嫌弃这花不好看吗?”   萧柔芸意识渐消:“好看。”   叶闻歌感受到手下人渐渐没了呼吸,怅然地放开手,他起身,因失血过多而有些眩晕。   他凭记忆跌跌撞撞走到一簇花间,折下一枝花,返回来将它别于萧柔芸耳上:“萧师妹很美,只是本君不慕情爱。”   “若本君有心……许会试试。”   可惜他所修之道断情绝爱,是断然没有情爱之心的。   叶闻歌闭眼,此间天地茫茫,只剩了他一人。   叶闻歌看不到,只感受到灵魂远去,他吹奏不周笛,如怨如诉凄凄切切,他神色越来越倦,却强撑着不愿倒下去。   待风胤风尘仆仆赶到时,就见叶闻歌半跪于一处尸首前,她衣服上全是鲜血,若随时要倒在风中。   脸上表情似是哀戚又似是冷漠,鲜血一直顺着脸流下,未曾断绝。   风胤握剑的手有些抖,他从未看过这样的妖君殿下,脆弱又彷徨,又好似全然与世隔绝,凡尘种种,分毫不入她眼。   风胤走过去,声音微抖:“小姐。”   叶闻歌头也不抬:“风胤?可否帮我一个忙。”   风胤看着她眼神毫无光泽,心中一痛,只不敢再问:“可以,小姐要做什么。”   叶闻歌看着萧柔芸的方向:“替我葬了萧师妹。”   风胤并未问为什么,全然答应下来,他立好坟冢,在立碑之际,叶闻歌开口道:“可否让我来写?”   她桃花眸中一片平静,风胤看着揪心,只将笔墨交予她。   叶闻歌简单在上面写了日期,及萧柔芸的名字,只在最后提笔而就:“叶闻歌唁”   他手里拿着萧柔芸的玉佩,珍而重之放入乾坤袋中。   风胤心中伤疼,却连嫉妒之感也不敢升起,他看着叶闻歌身上的重重禁制:“小姐,我替你解开禁制。”   叶闻歌“嗯”了一声,沉默得诡异。   风胤握拳,他灵力远胜于秦墨,以力破巧,不过一瞬就解开了叶闻歌身上禁制。   禁制解开一刹那,叶闻歌倏忽化为狐形。   小小的、雪白的一团蜷在地上,柔软的九尾搭在脑袋,捂住了眼睛。   狐身微颤,眼泪将尾巴沾湿一些,只是并不显眼。   风胤只敢看着,待感受到叶闻歌睡去后,才轻轻将狐狸抱起来,揽在怀里。   他的怀抱极冷,又用山龙灵力捂热,轻轻抚摸着叶闻歌的皮毛。   是秦墨的禁制,他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风胤:心疼…… 第81章 反派天生无心五   萧柔芸未死时, 叶闻歌鲜血滴到她手上, 也未曾掉一滴泪。   可是现在, 他却化为狐形,眼里的泪浸湿了雪白毛尖,只不愿被人看出来。   待这场眼泪后,他又是萧萧肃肃的白衣妖君。   无论风月还是情爱,皆不能动他半分俗念。   风胤衣襟染上一片水意, 温热的泪灼烧着他的胸口, 他的手顿了一下,仍是抚上叶闻歌柔软的脑袋。   九尾趴在他怀中安睡, 看着乖乖巧巧人畜无害, 风胤却知道,这是一方叱咤风云的大妖。   妖君本有驰骋天下之能, 一生骄傲,却因他私欲落魄至此。   秦墨那般宵小,原本不足以当叶闻歌一合之敌,现下却能逼得他如此狼狈。   风胤的眼中全是冷痛,又化为坚定,他伸手为九尾擦干眼泪,往它身体里渡着灵力。   他声音低哑,又冷又柔:“殿下, 但凡我情能自控,皆会收手。只是我不能。”   风胤曾相思叶闻歌多年,于无尽的爱慕和绝望中渐渐扭曲, 而叶闻歌全然不知,甚至嫌弃他,厌恶他。   无论他如何做,那只妖狐眸中皆没有半丝他的身影。   风胤不是褚田,月女之流,他实力强横远胜于叶闻歌,他有疯狂的爱意,强盛的实力,即便叶闻歌是浮月,他也能揽而入怀。   因爱意疯狂,他颠倒几世也要追逐叶闻歌。   因爱意深沉,他此世压抑欲/望多番隐忍,只求可能的两情相悦。   风胤将叶闻歌放在榻上,一挥手白狐就又化作人形,眼角微红,睫毛上仍挂着晶莹泪珠,满是说不清的风流之态。   风胤俯身,将叶闻歌睫上的泪珠舔干,声音沙哑:“殿下,我没有放弃的理由,除非你能杀我。”   风胤神君实力天下无匹,即便是曾经的妖君,也数次败于他手下。   风胤没忍住,又亲了亲叶闻歌眼睛:“殿下的机会,只有一剑。”   他曾欠叶闻歌一剑,待叶闻歌还回此剑,他若侥幸不死,再继续纠缠。   夜色渐褪,天光照到屋子里,温暖阳光洒到手上,叶闻歌蹙眉,却并未醒来。   待野兔香味钻进他鼻子时,叶闻歌睫毛微颤,他费力睁开眼时,无意外地眼前仅是一片漆黑。   煞气虽退,眼上的伤却并不能一时就好。   风胤推门而入,手上拿着一套衣服:“小姐,我服侍你穿衣。”   叶闻歌气血两亏,即便休息一夜,身上也只更加疲乏,他头脑晕沉,困意再袭来,就想躺回去:“唔,不必了,我还想再睡会儿。”   风胤上前一步,制止道:“小姐亏了气血,再睡下去并无多大益处,待小姐起身用完饭,我替你助力调息。”   叶闻歌自然知道此理,他揉了揉额头:“多谢。”   风胤不想听她说谢,却也并未反驳,他如在小桃峰时一样,虽替叶闻歌穿衣,却不碰她分毫。   叶闻歌颇觉省心,待尝了尝风胤所做饭菜时,更是真心夸赞:“你手艺精进了许多。”   风胤替她细细挑出兔肉,闻言眼眸微沉,他的手艺一直未变,不过是这只狐狸在外吃了别人的野食,才起了这种错觉。   风胤心知肚明,只是有关萧柔芸的一切,他半点也不会提起。   他昨夜曾仔细观察过叶闻歌表情,并未见半丝爱意。   可坟墓上“叶闻歌唁”四字,却昭示着萧柔芸在她心中的地位,即便无关情爱,也足够重视。   对于一个已死之人,风胤不想多去深究,心中妒意也令他绝不会主动提起萧柔芸,加深她在叶闻歌心中的印象。   他替叶闻歌舀了碗汤,递到她面前:“趁热喝。”   叶闻歌喝完汤,拿帕子擦了擦嘴,似随意问道:“战场上情况如何?”   风胤想起秦墨,心中也一沉:“魔界实力并不算强,只是阵符宗长老发现战场上空布有阵法,亡魂不得出,纠结成怨引人堕魔。阵符宗合宗之力也不能破阵,元合真君来此,只说阵眼不在此地。”   风胤虽能一剑破阵,可他若出剑,阵中亡魂全会消散,不到万不得已时,他并不会以此蛮力破阵。   叶闻歌挑眉:“元合真君也来了,阵仗不错。”   他曾同元合真君讨论过阵法之道,若叶闻歌是天纵奇才自成一派,元合真君则是理论扎实功底深厚。   风胤见她毫不惊讶,心中也有了猜测:“小姐的眼睛……”   叶闻歌诚实道:“阵法反噬,煞气入体所致。”   他起身,有些兴奋,桃花眸中灿如星辰:“风胤,劳烦你助我恢复。”   那日若非秦墨打断,叶闻歌已然找到破阵之法,而如今他受煞气折磨许久,若将他体内生机比作想突出煞气包围的亡魂,那么煞气在他体内的流转也就是阵法运行轨迹。   一条条清晰的线索在叶闻歌脑海中生成,若非现在灵力枯竭,他完全想立刻解出破阵之法。   风胤尤其爱叶闻歌这般使唤他,当即将饭碗收拾好洗干净,他动作快速,叶闻歌却等不及,空手站在一旁催促:“唔,你别忙了,不就是几只碗而已。”   叶闻歌心中微烦,却想着风胤作为女子一向贤惠,他也不能当真太过催促,便压下心中急躁,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等待。   风胤擦干净手:“小姐需要我做什么?”   叶闻歌道:“你只需替我渡灵护法,中途无论我出什么事,你也不要插手。”   他体内还有几丝残留煞气,叶闻歌不止要恢复灵力,更要将这些附骨之疽一般的煞气清除出去。   叶闻歌手指结印,身体端坐,风胤灵力从后背传输而来。   他很快将这些灵力收为己用,在经脉中运行流转,拓宽经脉引起自身灵力震荡,煞气藏于经脉联结之处,细微又刻骨。   叶闻歌身上浸出血色,面上却一派冷淡。   煞气退无可退,被灵力包裹着吞噬,这股吞噬的感觉太过美妙,天狐元神微动,叶闻歌身上发出一瞬间的魅意。   他皱眉,清心守欲,整个人又再是清越冷冽之态。   风胤将一切变化尽收眼底,却终未妄动。   调息并不要多久,风胤为隐瞒实力,待叶闻歌灵力能自主运行后便抽回了手,坐到一旁调息。   待叶闻歌睁眼,风胤看着她:“可能看见了?”   叶闻歌理了理衣袍:“不能,尚早。”   叶闻歌浪荡无比,他造诣未大成时,因痴迷各色大阵,也曾经受过许多阵法反噬,或是眼盲或是耳聋,这些记忆虽久远,却也大致有印象。   他想着魔界大阵,心中奇痒,连身上衣服都不去换就走到案前,凭着记忆将乾坤袋中一应用具拿出来,笔墨纸砚阵盘白幡。   叶闻歌动作熟练,神色专注认真,五官柔和出一抹清醉之色。   他撩起袖子,露出纤细皓臂,慢慢磨墨,又咬破手指滴一滴血进去,这样的动作他做过无数次,即便眼盲也毫不生疏。   风胤毫不掩饰眼中志在必得,目光灼灼地看着叶闻歌。   叶闻歌忽然抬头:“风胤,可否借我元石一用?”   风胤一瞬不瞬地看着叶闻歌,声音微哑:“你要,自然可以。”   他压制住心中掠夺之意,将五块元石拿出,递到叶闻歌手上,却舍不得将手拿开。   叶闻歌蹙眉,心中微觉不对:“嗯?”   风胤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才松开手:“既是为抗魔,维护三界平和,我自然愿意。”   妖君殿下,来日若为三界平和,不知你是否会乖一些。   风胤眼中暗流涌动于冷色之下,越发衬得神姿疏离,高洁如皑皑冰雪。   叶闻歌头皮有些发麻,不知为何心中又生起警戒之意。   他现下醉心破阵,立马不再多想,掌心用力,五块元石周身掉下粉末,同等剂量淹入墨中。   叶闻歌凝神静心,一笔而下如龙蛇竞走,磨穿铁砚,符号形状看似随心而出,实则断连辗转收势回锋,莫不引天地之气灌注其中。   直画如剑,曲笔若藤,皆一气呵成未有停滞。   三幡之后,他额间便带了涔涔冷汗,唇角溢出血迹。   风胤握拳:“可有我能帮忙之处。”   叶闻歌并不推辞,简洁道:“借灵给我。”   风胤只以为是简单渡灵,叶闻歌却阻止他:“你可会丹青?”   丹青……风胤看了叶闻歌一眼,他如何不会丹青,多少漫长岁月,他只能于画卷中看着那只妖狐,或是弹琴或是吹笛,以慰相思之苦。   只是风胤神君会,风胤却不该会。   叶闻歌也想到风胤身世凄惨,当即岔开此话题:“罢了,不会也不要紧。你会握笔吗?我教你。”   他细心教风胤如何握笔,风胤照做,叶闻歌却蹙眉:“我现下看不见,并不知你可有握错。”   风胤垂眸,很想叫她摸摸,可惜不敢多言,只道:“应当无错。”   叶闻歌继续道:“一会你只记得心念守一便是,万事有我。”   风胤注灵,他来主笔。   两人共同执笔,只是一个心中满是痴狂爱意,一个心中只有浩然正气。   殊途同归。   最后一笔落就,阵盘白幡上流逸蓝光,天上雷鸣阵阵,九雷轰然劈下,淬炼之后更有天雷神威。   叶闻歌喜好破阵过程,如今成功之后他倒全然只剩冷静。   他嘴角微勾,桃花眸中泛起残忍血意。   秦墨,兵败如山倒滋味,望你早日心知。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流氓会打架~ 第82章 反派天生无心六   阵法符篆, 皆勾通天理, 以一己之力借天地之势, 十分耗费心神。   叶闻歌所绘破阵之法更是如此,他下笔之时全神贯注,若有一丝偏差,便会遭到反噬,轻则眼盲耳聋, 重则直接丧命。   所以借灵绘阵这等法子, 向来没有哪个阵法大家会用,也只有叶闻歌轻狂又浪荡, 才敢令什么都不懂的风胤借灵。   他心神耗费颇多, 眉目间便极为疲倦:“风胤,把阵盘收起来, 我有些困,待我睡醒之后再赶去战场。”   风胤担忧她再费心:“此地离战场不过一天路途,小姐可在此休息,我将阵盘交予元合真君便可。”   叶闻歌打了个呵欠:“元合真君应当不会用此阵,只能我去。”   他阵法风格同元合真君截然相反,元合保守,叶闻歌激进,此阵即便给元合真君, 他也用不了。   风胤见叶闻歌捏着眉心,心中一动:“我可替小姐按摩解乏。”   他自然了解叶闻歌的坏习惯,这只妖狐贪图享受, 爱命美姬按摩尾巴的名声更是传遍三界,风胤前世嫉妒过甚,却无丝毫办法。   他说完之后,便见叶闻歌明显意动,风胤眼神一柔。   叶闻歌蹙眉纠结:“唔,许是太麻烦了些……”   风胤哪看不出这狐狸只是假意推脱:“并不麻烦,小姐早些恢复,我们也好早些启程。”   他径直按上了叶闻歌额头,力度适中张弛有度,叶闻歌本就极困,在风胤有意迷魂之下,更是意识迷糊,不知今夕何夕。   迷魂术,失魂剑,本就是前世风胤创下,目的就在于克制妖君。   他低头看着这只妖狐享受的表情,眼神一暗就将她带入怀中:“殿下,喜欢我替你按摩吗?”   他神色隐忍痴迷:“或者殿下还是喜欢美貌妖姬?”   叶闻歌昏沉睡去,并未回答,他面色有些发白,一副心力憔悴之色,无知无觉毫不知旁人为了他心神难安。   风胤按下心中患得患失之感,将叶闻歌横抱去软榻上,细心地捻好被子。   他眸色微沉,却未曾做出逾越之举,只将手指划破溢出鲜血,轻轻放到叶闻歌嘴边。   妖狐嗜血,叶闻歌面上表情立刻变了,他只以为是梦,一口咬住风胤手指。   他不断吸着鲜血,耗费的心力逐渐补上,面容不复苍白憔悴。   风胤感受着体内精血流失,他虽纵容叶闻歌,也不敢任这个妖狐不知节制把自己吸干,他要抽回手指,却被紧紧咬住,甚至还威胁地磨了磨牙。   风胤拍拍叶闻歌脑袋:“也就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出你果真是只狐狸。”   好逸恶劳,贪婪争食,天狐的多情她没学到半分,这些坏习惯真是学了十成十。   他打出一道手诀,才顺畅地抽回手指。   风胤守了会儿叶闻歌,才出门练剑,他自起了结界,不叫锋锐剑意惊醒了她。   等天色渐黑时,他才收了剑,面无表情去做饭菜。   叶闻歌却直到翌日才醒来,他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连日来的亏空都完全恢复,虽说仍是眼盲,却完全不影响行动。   他意气风发地站在阳光底下,一袭白衣清清朗朗,恍然又如曾经那个皎如明月的妖君殿下。   风胤眼神怔愣,脑海中一下浮现初见时,叶闻歌眉目温柔地抚琴,一曲尽而花树生,周身温和又疏离,即便后来风胤知他对爱慕者杀伐果断,他心中也总脱不出那场绮梦。   叶闻歌感觉到风胤过来,他心情甚好,斯文道:“风胤,我们去破阵。”   她说的是我们,风胤心中一软,只觉两世追逐,纵然粉身碎骨也绝不后悔。   他声音低哑:“好,我们一道。”   二人御剑朝战场赶去。   此时战况早已胶着,战斗总有人故去,而每一个亡魂都会为秦墨的大阵提供养分。   太和宗阵符宗等长老会聚一堂,其间带了自己宗门的出色弟子,众人面色皆凝重无比。   善或真君最沉不住气:“元合真君,此阵究竟能不能破?”   元合真君看他一眼:“能破,不如你去破。”   他这些时日来焦头烂额,却苦于阵眼不在此地,若要强行破阵,一来至少需要折损二位真君,二来阵中亡魂全部消散,这样的孽,始终是太重了些。   两位真君剑拔弩张,少不得需要有人打圆场:“元合,善或,莫要动气。破阵虽急,但也不能强求,只是诸位可想过魔界此阵作用?”   此地元合真君最懂阵法,他沉吟一下:“许是为了催魔。”   “催魔?”   元合真君解释道:“如果亡魂气息不出,纠结成怨,就会同魔气纠缠,届时必将催生新魔,以尸骨亡魂为营养,壮大自身。”   此时谈话的皆是些真君,白玉尘本侍立一旁,想了想还是站出来:“弟子有一言要禀。”   白玉尘是太和宗首席弟子,自然极受重视,当下得到应允。   白玉尘眼神清澈,将合山秘境中事细细道来,合山秘境内发生的事早被几位真君熟知,他们互看一眼,元合真君道:“你的意思是?”   白玉尘正色道:“合山秘境内修士并不算多,魔界却要大费周折布下魔气,使人沦为活尸,里面纠结的魔气怨气同现在别无二致,只是远远不如现在,那样的魔气若催生新魔,新魔实力必然不会太强,完全抵不上魔界耗费的力气。”   白玉尘仅是不通俗物,他理解不了与人相处的弯弯绕绕,但是并不是愚笨。   他早在战场上受了一身伤,白衣底下密密麻麻全是伤口,甚至握剑的手上也满是缠好的绷带。   饶是如此,他也一身清气站得笔直,言语之间不卑不亢:“所以,弟子认为,魔界大阵应当不是催生新魔,而是诱人堕魔。弟子有时会听到其余师弟妹们说最近心浮气躁,弟子自己也有此感觉……”   他的观点同叶闻歌的判断不谋而合。   白玉尘师尊太括却喝道:“玉尘,退下。”   白玉尘抿了抿唇,仍是安静退下。   元合真君却笑道:“太括,你太严肃了,你的弟子说得不错,这样的大阵,除了催生新魔外便是是诱人堕魔。”   他颇为赞赏地看着白玉尘:“如果你心中魔障被诱出,你也就不再是你了,也是催生新魔。”   他如此说,既肯定了白玉尘,又挽回了自己颜面,不可谓说是不大度。   风胤御剑到达,他辈分极高,进入帐中却也先按弟子礼向几位真君拜过,只是几位真君皆不敢受。   他向元合真君道:“真君,破阵之法已有,还请真君暂时移步。”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元合真君倏然起身:“你所言当真?”   风胤寡言,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兮本站在帐中角落,听闻此言眼神一闪,不顾礼仪陡然出声:“风师叔,敢问你可有见过舍妹,她先前……”   风胤眼眸一冷,打断道:“见过。”   便带着元合真君去了勘察阵法之处。   此处人多眼杂,云兮不敢再言,只是淡淡垂眸,心中细细思量。   若要破阵,定然是妖君殿下来此。   只是此阵,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被破的,云兮闭眼,不断思考对策。   元合真君脚步不停,极为激动:“风……小友,究竟是哪位大家能破阵?”   他修为长于风胤,辈分又低于他,只能如此称呼,方勉强妥当。   叶闻歌未入帐,并非为自抬身价,他虽眼盲,却也能感觉阵法演变,他数日在外,根本不知此阵成长到了什么地步,故而在此仔细察看。   元合真君一见不过是名筑基修为的袅娜少女,心中激动便卸下一大半,他看了风胤一眼,心中猜测是否是他被美色所迷,才被这女子蛊惑。   叶闻歌感受到风胤过来,旁边还有一男子气息,他将心神从阵中抽出,声音温和:“元合真君?”   元合真君一看她眼睛便一愣,脱口而出:“阵法反噬?”   阵法反噬并非是普通小阵能造成的,一来必须是能勾通天地的大阵,二来则必须要阵修心神能进入这等大阵,方有被反噬的资格。   元合真君一下肃然起敬。   叶闻歌毫不隐瞒:“令真君见笑,正是学艺不精所致。”   他并不想客套,直接将话题引到阵法上:“此阵以九数为极,有六爻三三衍生之数,乾坤四门变幻虚实,却断绝生机,亡魂包围其间,既成滔天之怨又不敢同魔气争锋。此阵,本来不过是个精妙些的天阵,无奈却在于阵眼不在此处,又不可捉摸,令人无处可寻。”   元合真君点头,叶闻歌心知若要实施破阵,必须经过这个修真界阵法第一人的同意。   他拿出自己所刻阵盘白幡:“真君且看。”   元合真君一见上面蓝光流转金色,眼神便一亮,他越看脸色便越凝重:“荒唐!怎能如此破阵!你这根本不是破阵之法。”   叶闻歌早猜到是如此反应:“我知此举离经叛道,却也是不得已为之,他令我们找不到阵眼,可是天地变化皆有常理可循,只要我在原有阵眼之处重新布置一个死门,在此阵原死门之处重新刻画一个生门,此阵就会全然逆转,一切亡魂煞气,皆朝真正阵眼所在之处而去。与此同时,奇兵自坎而进,从休而出,则能破原本的魔气夹击之势,亡魂可脱。”   风胤虽听不懂叶闻歌说什么,却也觉得她这般谈经论道的样子极有魅力。   他心旌摇荡,就连耳根都红了,只是面上仍是端着冷漠之色。   所幸叶闻歌眼盲,元合醉心阵法,才无人发现他。   元合真君不舍得放下白幡,手上微抖:“你这不是破阵,而是改阵!破阵尚且顺天,改这样的大阵,实属逆天而为,其间凶险过甚。况且,原阵眼在何处,你可知道?”   叶闻歌改过的阵法数不胜数,即便是合山秘境,他也是改了阵法才恢复了妖身。   他不甚在意道:“真君,富贵险中求,我既然敢绘下此阵,就能全身而退。至于原阵眼本来的位置,实不相瞒,我这双眼睛便是因此而盲。”   他虽看不到,桃花眸中却也流转着全然的傲气:“除了此法,真君对此阵应当束手无策。只要真君愿意替我提供便利,明日之后,此阵必破。”   元合真君心中震撼,他长呼一口气:“主阵你不必去,我亲自走这一遭。”   他看着眼前过于纤弱的少女,此人剑胆琴心,智计不世出,元合真君心中只想起“天妒”二字。   这等奇才,若当真受天妒,命不该活,折于此大阵中,必是阵法一道不可挽回的损失。   世常出天才,惊采绝艳者凡几,却有几人能达此神慧。   叶闻歌断然拒绝:“真君何必玩笑。”   他说得委婉,便是知阵法瞬息万变,元合真君并不擅长此法,元合真君也知如此,适才不过是他太冲动。   紫薇斗数,六爻纳甲,无论哪个都没天妒的说法。   可是无论是阵符还是易数,其间少数几名卓尔不凡者,皆不至壮年便折了性命。   元合真君压下心中不安,应允道:“我会全力替你说服其余真君,你可还要什么助力?”   叶闻歌道:“太和宗风胤,及白玉尘,可替我掠阵。”   风胤剑意纯粹之极,手中太阿剑清正祛邪。   白玉尘也剑心坚定,手中诛魔剑尽诛万魔。   皆是最合适的掠阵人选。   他说完之后便又细细观察着阵法变幻,元合真君立即离去布置。   风胤则握着剑柄,一瞬不瞬看着叶闻歌,逆天而已,他同妖君殿下,早不知逆了多少回。   只要他在,便是天雷加身,也自有他替她阻挡。   魔宫之中。   红纱飞舞,魔气森森,秦墨赤足盘坐于变机镜前,他手里拿着天尺算,一下一下懒散拨动。   变机镜面有一道浅显的裂纹,正是叶闻歌恢复实力那日击打所致。   隔着数万里之遥,那只妖狐也能一击便致魔族秘宝受损。   云兮的脸现于镜面之中,他目光幽幽:“秦墨,好久不见。”   秦墨挑眉,面容张扬笑意阴柔:“你怎么忽然想起找我?是觉得外面日子太过滋润了吗?”   云兮目光一冷:“我在外面滋润与否你不用管,我只是怕你,撑不到约定之日就要先死。”   秦墨微讶:“你的意思是?”   云兮垂眸:“殿下擅长阵法,你可知道?”   秦墨点头:“那只狐狸的确擅长这些东西,整天不知学好,就被这些阵法歪乐移了性情。可惜此阵乃天罡魔煞阵,你也是知道的,以炽阴灯施力布下,那只狐狸该不能破。”   他故作熟稔,话语间全然瞒下那日自己将叶闻歌掳去之事。   云兮皱眉:“你凭什么这样称呼她,秦墨,劝你小心些。我了解殿下,她于阵法之道未逢敌手,即便是天罡魔煞阵,对她来说也只是新奇些的阵法。”   他直言:“殿下已有破阵之法,准备着手破阵。”   叶闻歌太过出众,前世那个妖狐强大的阴霾笼罩在二魔心间,天罡魔煞阵,的确不能算万无一失。   秦墨笑意全收,他站起身来,对着变机镜一指,指尖黑沉魔气传入云兮手中。   他阴沉道:“破阵之时,你将此气打入阵中,破坏五行平衡,加速诱魔。”   秦墨神色阴得若要滴出水来:“其余人生死不管,待魔君归来时,此间必成白骨地狱。至于那只只会坏事的狐狸,不用我说,你也会救她。”   云兮脸上泛起狠意:“好,只是风胤神君的实力?”   秦墨眼中全是野望:“魔君十世杀业,一朝蓬发,不过是个神君而已。”   无论是大业还是感情,妨碍他的人,都只能死。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点小事情~今天~~很粗长吧~~明天我会继续粗长的~~~就当我的双更分开了~~求你们~~   为表忏悔,评论区发放红包雨,明天发放~   另外我专栏里新开了一本文,但是不是接档文,接档还是快穿那本~~不要担心哟~~害羞笔芯 第83章 反派天生无心七   天罡魔煞阵翻滚着黑沉煞气。   扭曲的亡魂传来声声哀嚎, 哭号之音比黄泉地狱还要凄惨。   那是修真界同魔界战死的亡魂, 本是各界的英灵, 眼下却丧失心智,不入轮回。   秦墨行事向来如此阴险,叶闻歌心中鄙夷,手指却无意识地揪紧衣袍。   风胤同白玉尘已经准备好,叶闻歌朝他们所在方向望了一眼:“进入阵中九死一生, 但若我不死, 你们便安然无恙,麻烦二位以剑意御敌, 克制魔煞。”   他指了两个方位, 风胤同白玉尘分别站定,剑主杀伐, 他们周围的煞气明显弱于其他方位。   叶闻歌则深入阵中,煞气前仆后继缠在他身上,皆被剑意击散。   他祭出阵盘,将指尖鲜血滴入阵盘之上,一瞬间,亡魂狂呼煞气欢涌,阵势更强。   叶闻歌若没察觉到一般,有条不紊地在八门祭出白幡, 白幡一出,煞气有一瞬间的凝滞,原本的夹击之势也有所减缓。   但它们很快反应过来, 疯狂朝叶闻歌涌来,势要击杀阵主。   风胤眸光冷凝,太阿剑剑光如银龙,一下便将煞气尽数绞杀。   叶闻歌仍在因势补充调整阵法,见状不得不分心:“风胤,不要强过煞气。”   随着他自己阵法布下,此地两阵叠加,若是剑意过强,便会破坏好不容易得来的平衡,阵法全毁,提前诱魔。   风胤不得不收敛剑意。   时间逐渐推移,叶闻歌的衣袍上全被煞气腐蚀上黑气,周身如置于阴冷魔窟之中。   他全不在意,手上如舞布下逆阵最后一道阵眼。   那是他自己。   秦墨的大阵依靠炽阴灯做万里阵眼,叶闻歌逆阵便以九尾天狐做阵眼。   他本身为真正阵眼,却在秦墨原阵眼之处开出一道伪阵眼,生门幡祭出,阵中煞气陡然逆转,若要朝着原阵眼之处汹涌而去。   两个天阵相叠,既属同宗又截然相反,天上惊雷阵阵,隐雷携着威势落下,想要击在叶闻歌身上,却次次击空,雷电之力最后皆流入逆阵阵盘。   此时逆阵看似同天罡魔煞阵旗鼓相当,实则全然牵引住魔煞之气朝原阵眼处流去。   叶闻歌一心多用,同时将坎门休门处白幡催动,奇兵涌进打散天罡魔煞阵魔煞气息,令万千亡魂有所遁逃。   一切有惊无险地进行。   叶闻歌沉浸于一种玄妙状态之中,他初次为阵眼,若同天阵合为一体,能更直接接触到无上大道。   天地万物,法理有常,尽数从他眼前划过。   “九尾叶闻歌,修何种道?”   “所修无情道。”   “天狐滥情纵欲,尔为何违背天理阴阳,独修无情道?”   叶闻歌沉默,他白衣在魔煞之气翻腾中扬起,亡魂逃逸,四周一片燥乱,他却尤为冷静,闭上眼如时间静止一般,无惊无怒无欲无求。   他为何修无情道。   天狐至妖至淫,光是违背天性所受之苦,便如万刀剐身不能忍受。   甚至九尾传承也无法获得,在叶闻歌成年考核屡次失败后,曾有九尾残魂善意告诫他:“九尾从来浪荡,你不开情窍,如何成年?”   “我知你醉心大道,可是体会世间百情本便是修习的一种,你随意找个人相处,体会到情爱之态后便同他分开便是,我们天狐都是如此,看对了谁便勾来玩弄一番,腻了便扔开,不但能调剂无聊时光,还能身心欢愉,何乐而不为?”   叶闻歌垂眸,擦干因失败而残留的血迹。   九尾残魂飘到他旁边:“这不是我诳你,每一个种族都有既定的天性和修习模式,我们九尾天狐本性便是至淫,你违背本性,如何能得到自己的传承?”   叶闻歌起身:“那就不要了。”   修真炼情炼心,若为传承便要强迫自己同人纵欲,又与未开灵智的妖兽何异?   生灵或为传承后代而纵欲,或为生理需求而纵欲,无论哪种,在叶闻歌看来皆是无用,大道至上,欢愉不过短暂,为何要将心力放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   他是九尾天狐,难道就必要纵情?   若他生来是土中之鼠,难道一生都只能匍匐于地?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论是天狐还是土鼠,在大道面前皆是一样的。   所以,他修无情道,便是不像九尾天狐又如何?   叶闻歌逆天而顺道,自此再未尝试过成年考核。   空中法音威严:“九尾叶闻歌,为何逆天修无情道?”   “我修之道天然无情,难道就因种族所限,就要令我自侮道心?”   生灵逆天易折,叶闻歌明知如此,也甘愿求道。   对他来说,碌碌而生不如清醒去死。   元合真君曾疑惑为何易数六爻中皆无天妒说法,奇才却每每早夭。   不过是这些人明知前方为死路,还要悍然前行。   绝顶之智,常常伴随着狂妄偏执,宁愿自毁也要求证自己的理论。   比如叶闻歌,阵法反噬眼盲耳聋,他全然经受过。   其间若稍有一些偏差,他此时也早烟消云散。   逆阵仍在运转,叶闻歌不断窥探着大道,一丝异常魔气却自地下钻出,瞬间打乱了一切平衡。   原有轨迹全然被打乱,煞气乱撞,首当其冲的便是身为阵眼的叶闻歌。   阵法反噬的煞气一下侵入他五脏六腑,七窍中鲜血流出,他立刻封住全身经脉,四周却一下静止一般。   一片黑,一片静……   眼睛,耳朵,嗅觉,全然失了所有功效,若非他反应及时,现下应该入了黄泉。   而此时,诱魔已经开始。   白玉尘眼睛一下茫然起来,虽握着诛魔剑,他面上表情却隐隐变得狰狞。   不只是他,修真界魔界之人都逃不脱魔气所摄。每个人心中的邪恶都被引诱出来,正的变邪,邪的变正。   魔君还未生出,所有人就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风胤所修太清剑心已成,诱魔对他毫无作用,他见局势失控,白玉尘挥剑向他斩来,立刻被他打昏在地。   他上前握住叶闻歌肩膀,却沾了一手鲜血,风胤声声急切,叶闻歌却全听不到。   他凭感觉道:“风胤?诱魔已经开始了吗?我现在听不到,看不见,现在逆阵被人破坏,只怕魔君要生出。生死存亡之际,只能破釜沉舟。”   他拿出不周笛,偷偷催了精血,解开经脉禁制,将不周笛抛往战场上空,手指结印,不周笛清正克魔光晕撒向大地。   叶闻歌感受着煞气蔓延:“若现在还有实在要堕魔的,你万万不要心慈手软。以杀止杀,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他取出桐琴,指尖一挑,杀伐之音顿出。   叶闻歌神色间毫不见痛苦,因催了几乎所有精血之故,就连煞气也被隐下。   风胤不疑有它,他手握太阿剑,毫不手软杀掉面前入魔修士,放过还尚存清醒的修士。   琴声剑光,漫天杀意中纠缠的却是身为修道之人的悲悯之心。   有人该死,有人却不该死。   叶闻歌心中推算着局势变化,诱魔的高峰来临时,他手指飞舞,琴音前所未有的高昂肃杀,指尖全是鲜血,顺着琴身滴到地上。   强弩之末,莫过于此。   他心知自己快油尽灯枯,指尖越快,桐琴不过是凡琴,当下承受不住,从中间断裂开来。   妖宫之中,孤月琴声声哀鸣。   失了这怆然琴音,本被压制的魔障又复燃,风胤实力虽强,却并不敢像叶闻歌般群攻而不伤及无辜。   桐琴断裂时,叶闻歌沉默一瞬,咽下喉间翻涌鲜血,又再将战场上空不周笛召回。   他握住不周笛,笛声上立时鲜血横流。   叶闻歌声音中含着歉意:“不周,我知你不愿杀生,可是今日我却不得不破例,杀魔诛邪,我死后,望你再找新主。”   不周笛悲声四起。   孤月琴,不周笛,这两个认叶闻歌为主的天地至宝似乎都感到主人生机尽颓。   本来是必胜之局,却因内奸作祟,而不得不走入此般情况。   所谓天意弄人便是如此。   叶闻歌不惧死亡,头一次以不周杀生,笛音悲凉凄怆,似铁马金戈踏入战场,又带着天然克魔之力。   诛魔剑被唤醒,也加入战场之中。   因魔气不足,魔君始终无法诞生,叶闻歌却并不放心,他推算出魔煞最弱之时,重新催动阵盘,将魔煞之气暂时困住。   逆阵再起,惊雷再响,只是此时叶闻歌却再无乾坤挪移的能力,他沉默地站着,连身影也未动。   反正,自己本就是该死之人。   他的逆阵有用,理论也未错,便是死,也是死在隐私手段上,自己光明磊落堂堂正正。   求道无止境,如此死法,倒也不算埋没。   风胤剑起剑落,心中猝然一痛,他一回头,就见惊雷已到了叶闻歌头顶。   若再迟半分,那人就要神魂俱散。   风胤来不及多想,剑意全然挥出,抵消三道神雷,却抵不了最后一道。   他骇然欲死,瞬移至叶闻歌身旁,待惊雷劈下,尽数劈在他自己身上,风胤背上血肉模糊,他却似感觉不到痛,只知怀中人已毫无呼吸。   没了精血支撑,煞气蔓延到心间,叶闻歌面容仍是未变,他闭眼不笑时,不见妖性冷清如神。   而现下,这个最像神的妖,已经没了呼吸。   他手下沾了许多人命,却又因救人而死。   不周笛瞬间蒙尘,法宝自封。   风胤目眦欲裂,他立即将叶闻歌元神聚住,不断为她清除周身煞气。   毫无作用……   魔君未生,妖君已死。   云兮跌跌撞撞走过来:“妖君殿下……”   他面上满是不可置信,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在叶闻歌风胤琴声剑光中,云兮根本不敢上前,只能避其锋芒。   风胤眼中泛红,他看了云兮一眼,太阿剑如银龙斩出,将云兮肩膀削断,鲜血染红衣袍,云兮一下倒在地上。   他却如感受不到疼痛:“神君,去妖界,天狐族……”   云兮满心又痛又悔,甚至不恨风胤这一剑,他重复道:“天狐族,她会活的……”   他根本没想过妖君殿下会死,叶闻歌那么强大,为何会死呢?   风胤压下心中嗜杀之意,他一字未发,横剑一劈斩出隧道,抱着叶闻歌立即消失在里面。   他眼中含泪,只是未掉下:“闻歌,你不会死。苏云兮和秦墨,我都留给你杀。”   “甚至连我,你也可以杀,只要你活过来。”   他们身影消失,苏云兮根本无追上去的能力,他甚至未看面目隐隐泛黑的白玉尘一眼,便起身摇晃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躺平任嘲……我被恋爱冲昏了头脑……忏悔……约会去了………………   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发誓发誓发誓 第84章 反派天生无心八   云兮眼神空洞, 他步子歪倒, 如落魄神女般凄然。   偌大战场上仍有残余魔气, 他却无心去管,只想着赶去妖界。   他没有风胤神君的神通,可是一步步走,日夜疾行也总能前往妖界。   秦墨分/身倏忽现出拦在前面,他眼底笑意阴沉:“你不去找魔君, 想去哪儿?”   秦墨城府深沉, 云兮不得不打起精神,他语气中带着恨意, 并不回答秦墨:“你早知会如此?”   秦墨嘲讽一笑:“天阵反噬, 你以为该是如何?此事你既然做下,现在又在这惺惺作态给谁看, 若果真伤心难过,等那只妖狐复活之后,你再去它面前作态也来得及。”   他拿出天尺算,面上满是轻蔑:“毕竟,它误以为你是它救命恩人。”   秦墨轻描淡写说出云兮心中最大秘密,云兮脸色一白,倒退一步:“秦墨,你为何会知道?”   秦墨挑眉:“苏云兮, 分明你我共魂,可是你真是弱得令人出奇。本座的魂魄在你身上,晓彻天机通达世事, 你却拿去卜算姻缘,而你身具吞噬魔气之能,却又拿它陷害情敌,甚至玉情素女诀,在你身上,你也只会用它来迷惑那只妖狐。”   他一袭红衣,朝苏云兮步步紧逼:“卦象中三世纠缠,你也没能令那妖狐折腰,这实在是必然之果。你只知情爱,可除了一腔令人作呕的情意之外,你有什么可令人敬佩的。”   秦墨笑意冰冷,手心中聚起魔光:“你还是乖乖回本座体内,妖狐好道,而本座谋划三界,我们才是最为相配的。”   云兮神色冷如冰雪,只有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的心意。   他咬牙切齿道:“秦墨,你算计我。”   那丝魔气,不止能破坏五行平衡,还能探知他自身记忆。   秦墨一边利用他破坏阵法,一边又算计着殿下身死后,自己定然心神大乱,他好趁机吞噬自己的魂魄……   魔界祭司,连心爱之人生死都能算计进去,云兮心中恨意蓬勃,他水袖扬起,蜿蜒缠上秦墨身上,水袖顿时片片撕裂。   秦墨胜券在握地抬起手,胸前就一冷,几张符篆贴到他胸前,瞬间爆开。   云兮眼神幽冷:“秦墨,我既知你实力强于我,又如何不会多加准备,这是克魔符篆,你现在不过是分/身,还是滚回你的魔界为好。”   秦墨身影渐渐透明消散,云兮才收起狠意,匆匆往妖界赶去。   魔宫之中,秦墨嘴角勾起笑意,天尺算在他手边,发出幽幽红光。   苏云兮,本座已经如此提点你,你可千万不要让本座失望啊。   世有天狐,浪荡好淫,妖界本就作风开放,一进入天狐聚居之地更是如此。   街上妖来妖往,却大多数为狐妖,他们有的连化形都没完全,头上还顶着耳朵,就开始同貌美的妖搭讪。   纯情兔妖,害羞花妖,皆被浪荡狐妖勾得心花怒放。   妖之城,自由开放,是同修真界截然不同的风格。   风胤并未冒然御剑,以免引来不必要的争端,他雇了一辆飞云马车,将叶闻歌安置在里面。   马车里铺着柔软的毯子,叶闻歌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白虎皮毛。   他神魂未散,看着栩栩如生,如睡着了一般,只是却没了呼吸。   一碟葡萄就摆在他手边案上,这只最爱吃葡萄的狐狸,却一直无半点反应。   风胤驾着马车,他撩开帘子,对叶闻歌说了句:“闻歌,你的族人当真同你大相径庭,等你醒后,我必好好问问你,同是天狐,你为何如此古怪。”   无人应答。   风胤早已习惯,他若无其事将帘子放下,冷着脸就要立刻赶往天狐宫中。   一只黄耳狐妖拦在马车前,她连背后的两条尾巴都没能掩住,大胆道:“公子,你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吗,我叫黄角,可以为公子引路。”   她探头看着马车内:“公子车内是什么人?”   这只青涩狐妖并不是天狐,只是只普通狐狸,她身后的尾巴一摇一摇的,为见着猎物而心喜。   风胤本不想理她,却听她问了马车内是谁,他望着车帘眼神一柔:“里面是我爱侣。”   黄角满是失望之情,带着些不服输:“真的吗?公子莫要骗我,里面说不定根本没有人。”   谁来狐境还带着爱侣啊,有了爱侣的,也不敢来狐境。   风胤垂眸道:“她睡了,不要打搅她。”   他一夹马腹,飞云马绝尘奔去天狐宫殿。   狐境很广,天狐所居之处却在最中央的森林内,这里鸟语花香,树尖随处可见幼狐兴奋玩闹。   风胤的马车却被拦下:“修士不入天狐境。”   妖族最自由,等级也最森严,他们能允许修士入普通城池交易停留,却不会允许修士进入隐秘之地。   风胤看着面前的天狐守卫,毫不拖泥带水:“我带了九尾天狐来救治。”   他神情冷漠,周身剑意锋锐似冰,在说到九尾时,语气中却稍显柔意。   世间许久未诞生过至灵之物,四灵火凤、无相之龙,这些同为至灵的生物早未诞生过,而九尾遗迹中,也只有多年前诞生过一只九尾,此后便再未有至灵生出。   可惜那最后一只九尾,却莫名其妙沉睡不醒,就连元神都没了踪影。   叶闻歌静静躺在软榻上,他面前是一面巨大铜镜,映照出榻上趴了一只雪白的狐狸。   白狐尾巴蜷在脑袋上,盘成小小的一团,细细数去,果然有九条狐尾。   圣池长老眉毛长长地垂下,他躬着腰,神情激动:“果然是九尾殿下!殿下的元神,为何会在这里?”   自叶闻歌从九尾遗迹诞生,他是最后一只九尾天狐,天狐上下皆密切关注他的成长。   只是他们入不得九尾遗迹,只能每日在元光镜中观看,随着叶闻歌渐渐长大,他干脆屏蔽了元光镜,不叫人窥探。   长老们无奈,也只能随着他,可等到了叶闻歌该从九尾遗迹中出来之日,天狐们在遗迹面前左等右等,就是没有等到他出现。   长老们打破叶闻歌之前布下的禁制,才看见遗迹中九尾安然睡去,连元神也不见了。   最后一只至灵沉睡,天狐族只能死死瞒住这个消息,不叫泄露出去。   风胤看着榻上的叶闻歌,压下心中酸意:“如何能救她?”   殿下是九尾……   天狐族越尊敬她,风胤便越能想到自己的心思多么卑劣不堪。   本来叶闻歌地位尊崇,从天狐少族到妖君尊位,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却因为风胤痴狂的爱意,一朝死去重生,流落在外受尽苦楚。   叶闻歌本来没做错什么,他同风胤间,除了风胤的纠缠外毫无因果。   风胤一剑失魂,令他卸去防范。   大愿系统趁虚而入,令他身死道消。   倘若风胤是爱而不得无法自控,只慕大道的妖君又何其无辜。   圣池长老将复活之法细细告知风胤,他摸着自己的胡子:“九尾遗迹我们当真无法进去,九尾排外,即便是当今尚存的七尾,也会被九尾禁制碾压神魂。”   九尾天狐对其余天狐,以及低阶妖兽都有着天然的威压,何况是圣地遗迹。   可要救叶闻歌,只有依靠九尾遗迹。   风胤点头,他将叶闻歌抱着往外走去,举止十分熟稔。   圣池长老眼神一闪:“仙君同九尾殿下是什么关系?”   风胤将修为压制在飞升之上,圣池长老才客套叫一声仙君。   他想得甚多,这位仙君愿受神魂碾压重塑之苦也要救活殿下,恐怕不只是被九尾魅惑所迷,而是真心相爱。   可是九尾滥情,若这位仙君未得到同等专一的爱意回报,那……   风胤脚步一顿,‘爱’字在他心中铭刻,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他垂眸:“我亏欠她。”   再不耽搁去了九尾遗迹之外。   九尾遗迹外青墙长垣,墙上雕刻着历来九尾真身,皆由每只九尾自己刻上去。   风胤看着本来叶闻歌该在的位置,那里一片空白,还没来得及上刻,风胤记得,前世那里被叶闻歌刻上了他自己的模样,是一只正趴在石头上睡觉的白狐,懒散又娇憨,灵动至极。   风胤嘴角弯了弯,他抱着叶闻歌,毫不犹豫走入遗迹之中。   铺天盖地的威压立时向他挤来,那是历代九尾遗留下的残魂威压,即便风胤双世神魂,也举步维艰。   他元神被狠狠碾压,周身骨头如要被挤碎,眼中似滴出血来,可抱着叶闻歌的手,却始终未曾放开。   他面上青筋四起,即便忍受极大的痛楚,手下也未曾多用一分力。   血泪滴到叶闻歌衣服上,绽出点点嫣红。   风胤抬手,替她揩了揩血迹,威压骤然增加,他仿佛能听到腿骨碎裂之声,一下半跪下去,又立刻止住。   他眼前已全是血红一片,就连叶闻歌的脸也看不大真切,只知朝前走去。   怀中人一片冰冷,风胤却只想捂热她。   他同妖君,本来全无因果,可他若偏要纠缠,终有一日二人之间会理不清楚。   毕竟,他的实力远胜于叶闻歌。   强取豪夺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风胤周身是血:“闻歌,我亏欠你许多,但我不愿放手。待你此次醒来,我便告知你一切,你若杀我,我绝不还手。”   “但你若不杀我,便休怪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节,我发誓,明天绝对有感情的大进展!我发誓! 第85章 如何诱捕反派一   叶闻歌静静地躺在祭台中央, 柔顺青丝散开, 白衣上点点红梅。   他的真身九尾天狐和无相龙骨就摆在一旁, 风胤无法在祭坛上多作停留,只能在祭坛下打坐。   他的鲜血溢出来,瞬间就被这片土壤吸收,空气中连淡淡血腥味都没留下。   这片土地圣洁而骄傲,自恋的九尾天狐甚至不能容许旁人一点的痕迹玷污。   风胤眼前有些花, 他运转灵力休养自身, 因着种族所限,他并不能看到祭台上, 九尾残魂尾巴摇曳, 无上精纯的灵力注入叶闻歌体内。   白光笼罩,隔绝了外来视线。   九尾真身同无相龙骨化作点点金光没入体内, 人族血液被排挤蒸发,血液顺着祭台流下,又立刻消弭。   叶闻歌本缔结的妖骨也被强化,刮骨之痛寸寸噬心,他模样身形也发生着变化。   银发狐耳,睫毛纤长浓密,赫然是前世模样。   只是身段袅娜,腰肢盈盈不堪一握, 骨架更为纤巧,五官更显魅惑。   狐尾搭了几条在脖颈边上,无意识地随风舞动。   九尾天狐好淫擅变, 男女本不论,叶闻歌却从未变幻过女版的自己。   妖媚九尾施法笑道:“小闻歌变成女孩子真漂亮,人家好想和‘她’欢好一次嘛,或者和‘他’欢好一次也可以呀。可惜小闻歌屡次拒绝我,人家为了他特意变成女子,他居然一直无视人家。真是铁石心肠。”   另一只九尾斜睨她一眼:“它现在没意识,可以任你施为,你敢去吗?”   妖媚九尾甩了甩自己火红的尾巴:“睡着了有什么意思,等它醒来我再求求它,好想要小闻歌……它越不在乎欢好,我就越想看它动情的样子,一定很诱人。”   另外一只九尾也有些动容:“它的天赋就是魅惑,倘若动情一定……泓姬,若它答应你了,我也定要去寻它应我。”   他们谈天说地,浪荡性情一览无遗,叶闻歌却逐渐恢复意识,进入玄妙识海之中。   这里像是他的识海,又不像是他的识海。   九尾残魂的灵力,还有天敌无相龙骨的加持,不止替他重塑了身躯,更无意间打开了玄妙识海。   玄妙识海修心问道,一夕能抵十年道心磨砺。   叶闻歌遍数典籍,也不过只见过几次玄妙识海的记载,他桃花眸中溢上兴奋之色,眸光流转间桃花泛泛,美不胜收。   记载中,玄妙识海可一夕成道,也可以一夕覆道。   成者白日飞升,败者身死道消不入轮回。   叶闻歌站于玄妙识海交界之处,对于他来说,飞升只是易事,玄妙识海对于他修为来说毫无用处,叶闻歌看重的,却是道心。   他收起狐尾,银发变作黑色,毫不犹豫地踏进玄妙识海之境。   足尖点上一刹,四周忽变作无间炼狱,冤魂嚎哭之声大作。   他脚下只有一道腐朽的铁链,往下便是烈火与冤魂。   叶闻歌稳稳走在铁链上,铁链左摇右晃,他神色却未曾有一丝变动,一只枯手抓住他脚踝:“暴君,还我性命!”   叶闻歌眸光毫无波动:“你是谁?”   冤魂满面血泪:“我是妖狼族族长,你杀我全族上下,不该以命相赔吗?”   数万冤魂齐哭,场面震天动地,怨气犹如实质。   叶闻歌勾唇,波光潋滟间却极冷如冰。   他手中凝出风刃,从妖狼族族长颈间一割而过,顺势往下收了一列冤魂性命。   叶闻歌轻声道:“妖狼族,那是本君一生中,最无聊的战役。”   既然敢勾连魔界,乱妖界秩序,结果却全都不堪一击。   冤魂四起而攻,叶闻歌以风作弦,音色清冽,飓风扬起展开单方面的屠戮。   虽是狂热屠杀,他眸中却始终带着冷静,不曾有一丝迷失。   他杀过的人,无一亏了自己的道心,难道再让他杀一次,他就不敢吗?   血花四溅,烈火地狱被冤魂血水覆盖,白骨横飘,惨烈之景世所罕见。   叶闻歌身上却连一丝血都没染上,冷风包裹着他,那双杀人的手拨弦时如白玉生晕,美丽中满是杀机。   这只妖狐表面上吟风弄月,实际却是世间至妖,无论他看着如何斯文优雅,他杀人时却从不手软。   地狱境破灭,玄妙识海再上一层。   那是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叶闻歌自廊下走过。   天边小雨纷纷,沿着青瓦一线线滴下。   茜雪穿着藕荷色衣衫,她梳着花苞头,端着几碟饭菜跑过来:“小姐,你要去哪儿,先用饭吧。”   叶闻歌看她一眼:“我不用。”   茜雪哀求道:“你用吧,你用了我就不会走,也就不会变成月女了。”   小桃峰上,茜雪流露出爱意,被叶闻歌拒绝,她愤而离去,从此堕入魔道死于非命。   叶闻歌当时,曾有一瞬间的后悔。   他想着茜雪毕竟是女子,自己或许应该稍微温柔些。   现下茜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切仿佛都有重来的机会。   叶闻歌敛眸,声音有如寒冰:“我不用。”   茜雪脸色惨白,叶闻歌看着她:“我用得了一时,用不了一世,你心术不正而生妄念,魔障已生,你爱慕我,只要我不同你在一起,你就会堕魔。”   茜雪眼泪汪汪:“那小姐就不能同我在一起吗?”   叶闻歌摇头:“不能。我一不普渡众人,二对你毫无爱意,为何要同你在一起。”   风刃立出,茜雪身影渐渐消失。   叶闻歌继续前行。   一阵女子啜泣声响起,萧柔芸躲在柱子后面,她怯怯地偷看叶闻歌,眼睛红肿如白兔。   “师、师姐。”   叶闻歌看向她,声音温和:“萧师妹。”   萧柔芸羞怯地跑过来:“师姐,你今日想吃什么,我替你做。”   她转了个圈圈,衣袂飞扬笑靥如花,看着温暖明亮丝毫不像死在叶闻歌怀中时的凄惨。   叶闻歌笑着看向她:“师妹,你喜欢我。”   萧柔芸脸上表情一下慎重起来:“那,师姐喜欢我吗?”   叶闻歌温柔笑道:“不喜欢。”   萧柔芸低泣:“可是,我为了师姐连命都能不要,师姐为何就不能喜欢我呢。”   叶闻歌从袖中拿出她的玉佩:“为了师妹活命,我也曾自残精血,击杀魔界来人。后来师妹舍生救我,我心中感念在心,但是实无情爱。师妹之仇,我必会替你报,但仅此而已。”   无论萧柔芸是死是活,付出多少,他都不会同她在一起。   说他狠心也好,冷肠也罢,月女和萧柔芸,无论是占有之爱还是守护之爱,皆无法动摇他半分。   叶闻歌孑然一身,不情愿被任何人占有,也不需要被任何人守护。   走廊已快走到尽头,风胤白衣执剑,站在最末之处。   叶闻歌罕见地停下,面色有些古怪,月女、萧柔芸勉强算得上同炼情挂钩,风胤出现在此,是从炼情到杀劫了吗?   他站着不动,风胤见状上前:“小姐。”   之前的月女和萧柔芸,叶闻歌都能知晓炼情症结在何处,对于风胤,却完全不知。   他决心以不变应万变,神色如常:“嗯。”   就见风胤脸上慢慢浮现娇羞,衬着那身锋锐剑意,显得格外的……   丑……   叶闻歌擅长风月,对于美的理解自有体系,他甚觉此景不堪入目,把眼睛别开,不再看风胤。   风胤娇羞垂头:“小姐曾多次想看我脱衣服,还曾对我动过欲念,可是真是假?”   叶闻歌:“……嗯?”   玄妙识海不可能作假,叶闻歌仔细思索着自己可曾有过如此畜生之举。   他怀疑风胤是女子,的确想过脱他衣服。   身中月女情毒没压制住体内魅意,似乎也当真向风胤求欢过?   但是被拒绝了,叶闻歌心中庆幸,幸而被拒绝了。   玄妙识海炼情,月女和萧柔芸,自己都是拒绝的一方,难道拉风胤出来,是要试炼自己求而不得之心?   他当即道:“上次你既然拒绝了我,我便不会纠缠。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本对情爱无执念,多谢你曾拒绝我。”   风胤眼眸中便染上泪意:“上次是我不对,若我回心转意,小姐可愿……”   他娇羞地就想拉开自己的衣服,叶闻歌眼皮一跳,斩钉截铁道:“不愿,误会一场。”   他也许曾经的确对风胤动过欲念,但那不过是情毒之故,与本心丝毫无关。   他出手迅疾,风胤的身影立刻消失。   叶闻歌心中狂跳,他宁愿同风胤神君打一场,也不想看到他这种表情。   炼情境破灭,玄妙识海再上一层。   叶闻歌踏上去,就见殿中软榻上躺了名男子,银发狐耳,媚眼如丝,九条尾巴放肆舞动。   他左手揽着狐姬,右手怀着猫妖,美人替他斟酒弄乐,当真享乐非凡。   ‘叶闻歌’看向叶闻歌:“唔,你不过来享受吗?软玉温香,美姬按摩,尾巴上的毛被慢慢梳理,就像置于最软……”   叶闻歌点头:“的确是我喜欢的。”   那‘叶闻歌’推过来一只狐妖,狐妖便想软倒在叶闻歌怀里,却被一只风刃抵住。   叶闻歌眸光深幽:“我不好狐姬替我按摩。”   ‘叶闻歌’道:“那是你没试过狐姬的滋味,你只管试一次,便会深深地爱上此等滋味儿。你是最强的九尾,根本没必要压抑自己。只要你试过了,你便能得到九尾传承,力量,享乐,你都能拥有。”   他走下软榻:“你不是早就怀疑过吗,天狐好淫,你的能力又是魅惑,会否是你越纵情,修为增长越快?你为何要偏偏去修无情道?”   叶闻歌皱眉,语气中带着厌恶:“与你无关。”   他手中风刃立时而出,将‘叶闻歌’杀死,狐姬猫妖尽数消散。   叶闻歌从未用过天赋,他无法接受纵情修真。   纵情如何修真?放荡本性便能求道的话,岂不是天下所有未开灵智的妖兽反而离道越近?   他厌恶这样的能力,故而绝不动用。   问心幻境破灭,玄妙识海再上一层。   这一层什么都没有,只是他踏上去时,对天狐元神的压制一下松开,魅意顿出。   叶闻歌狐尾散开,银发倾斜而下,他眼角立刻染上水光,带着些不知所措。   这是在问己身。   他是九尾天狐,天生纵欲滥情,修无情道最大的阻碍,便是他的天性。   欲念焚身时,此间当会出现美人美酒,供人享欲。   叶闻歌狐耳泛红,他趴在地上,尽力将九尾分开散热。   冰霜渐渐凝结,将此间布置得恍如冰宫。   这只妖狐,在欲念焚身时想的全是压制欲望,而非纵情享乐。   他心里默念着道诀,无情道心渐渐凝结。   晶莹无暇,却只有一丝。   无论叶闻歌如何做,皆不能再进一步。   他明明无欲,为何不能凝结无情道心?   风胤执剑踏入玄妙识海,他身上仍是血迹,却放心不下叶闻歌,一层层往上寻来。   他耳边听到几声呜呜咽咽的低泣声,待进入最后一层时,却见叶闻歌席地而坐,白衣整洁不乱,黑发柔顺地垂下。   叶闻歌看他一眼,声音清澈:“风胤,你说,何为道?”   作者有话要说:  妖君:全天下都在阻止本君修道!   最后两分钟,,挽救了我的信用额度~~ 第86章 如何诱捕反派二   冰天雪地之中, 叶闻歌神色格外柔和。   他桃花眸中全无艳光, 水波清清, 将眼尾的魅惑撩人尽数掩去。   白衣圣洁,向道之意纯粹而坚定。   风胤握紧剑柄:“大道无形无名,无穷无尽,我只知向前而行便是道。”   叶闻歌蹙眉,眉宇间染上些忧色:“剑修之道, 在于杀戮证心一往无前, 可我的道呢?”   风胤看着那抹忧色,心中又疼又怜。   妖君殿下向来骄傲自负, 这样困惑又落寞的模样, 是他生平仅见。   他放轻声音:“小姐的道是什么?”   叶闻歌抱膝:“我所修无情道,断情绝爱不见欲念, 我明明都做到了,为何还是不能再进一步。”   他眼睛有些酸涩:“我于求道之路,不被感情所绊,不被生死所困,不被天性所累,为何会如此……九尾传承不认同我,无情道心也不能成。”   他若以九尾之法修习,早便成年获得九尾传承, 修为定然大增。   叶闻歌一生悍战,被修士围攻落下山崖后,他未曾想过放纵成年。   即便被风胤掳去羞辱后, 他也仍坚定修无情道,从未有过一丝动摇。   叶闻歌伸出几条狐尾搭在膝盖上,他把脸埋在狐尾中,半天不见抬起头。   风胤不知她是否又在哭,他走过去半跪在叶闻歌面前,声音里全是柔意:“三千道中,无情道最接近大道,也是最难求证之道,你已经做得很好。”   他此言并非吹捧,而是发自真心。   叶闻歌的确是他见过,最天资卓绝也最克己求道之人。   风胤即便如今实力远胜叶闻歌,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若不是因树皇传承修成太清剑心,或许根本不能胜过这只好道的妖狐。   而树皇传承,本该是叶闻歌的机缘。   树皇极为欣赏妖族少君,即便出席典礼也带着他,当时叶闻歌的实力,也的确是风胤所不能及的。   若非云兮从中做梗……   风胤看着叶闻歌毛茸茸的狐尾,几次想摸上去,却不得已再三强忍,他看出叶闻歌此时道心迷惘,不断夸赞鼓励。   就见叶闻歌头上雪白的狐耳动了动,风胤知她爱听人夸奖,声音更柔。   叶闻歌终于抬起头来,桃花眸中还有些湿润:“风胤,多谢你安慰我。”   他心念一动,此间坚冰碎去,冰墙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花影月照微风婆娑,月华洒在水面上,如碎金浮动,暗香轻涌。   风胤心旌摇荡,看着叶闻歌睫上的隐隐泪光更是情难自抑。   他想说,你何必口头谢我,若真感谢,只盼你平日对着我时多用些心。   但他终究一言未发,只静默地看着叶闻歌的狐耳。   叶闻歌则轻轻将袖子挽起一些,他走到水边,清澈的水面上倒映出自己面容,九尾蓬松地摇曳,银发快要及膝。   他弯下腰,神色专注地往水中掬去。   风胤不解:“小姐要如何?”   叶闻歌掬起水中月,认真地捧到风胤面前:“月亮,送你,多谢你安慰我。”   他手中掬着一汪清水,水中恰好映出圆月,如将月色捧在手心。   妖君的……浪漫。   他捧着月亮,就如要送给他心爱的姑娘,月色动人,却及不上他半分颜色。   风胤呼吸一窒,只怕自己忍不住拥她入怀,他耳根微红,声音微哑:“多谢,很美。”   叶闻歌睫毛颤了颤:“月色虽美,也不及你美。”   他桃花眸中潋滟清波,神色全然不似作伪,就连狐耳也染上了浅浅的羞红。   风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心中泛起狂喜,却害怕眼前只是一场幻梦:“小姐……说什么?”   叶闻歌温柔道:“月色很美,但是不如你美。”   风胤声音颤抖:“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叶闻歌垂眸,静静将手中清水喝下,然后上前一步,主动揽住风胤的腰,尾巴还勾在他腰间,不教他离开。   风胤不知是自己体温太烫,还是叶闻歌体温太高,二人隔着衣服相贴之处若要灼烧一般。   他此时已不管是不是梦,手臂回揽,紧紧箍住怀中人。   他迫不及待想诉衷肠,连称呼都忘了变:“闻歌,我早已……”   他话音未落,就感觉腰带一松,叶闻歌低着头费劲儿地解着腰带。   风胤是太清剑修,性格高冷一丝不苟,同叶闻歌的疏狂相比,他衣衫总是整整齐齐,连腰带也系得极紧。   他忙按住叶闻歌作乱的手,即便心中再喜,这时候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叶闻歌抬头看他,桃花眸中满是不解之色:“你为何拦我?”   风胤捉住她手:“闻歌,你想做什么?”   叶闻歌蹙眉,有些不悦:“你适才没推开我,不就是答应了我的求欢,既然答应了,又为何要阻拦我?”   他神色一派纯澈,猜测道:“难道你想自己脱?那也可以。”   他放开手,当真极有风度地等风胤自己脱衣。   叶闻歌银发垂下,狐尾百无聊赖地轻甩着,看似极为正常,却总有一种莫名之感。   风胤看着她,回想自己踏入这一层的点点滴滴。   叶闻歌向他问道,道心迷惘后甚至不避嫌地哭了。   风胤忽觉不对,叶闻歌好哭一事,他也是才发觉不久,可是这只妖狐极好面子,天塌了下来她也不会在旁人面前放松哭泣。   风胤问道:“闻歌,我进来之前发生了何事?”   叶闻歌望向他,诚实回答:“玄妙识海在问己身。”   风胤握剑的手一颤:“何为问己身?”   叶闻歌甩了甩尾巴:“就是考验天性与道心。”   九尾天狐的天性……   风胤心里发紧:“可考验完了?”   叶闻歌垂眸:“还未完。”   他抬步走向风胤,银发微动白衣高洁,斯文又优雅,若柔和在月色中令人不敢亵渎。   叶闻歌疑惑道:“你为何还不脱衣,我快没耐性等了。”   他狐尾甩得越来越快,表达自己的不满。   风胤紧紧握拳:“闻歌为何偏偏想向我求欢。”   叶闻歌敛眸:“你长得美。”   风胤如何能信了她的鬼话,他看着面前这个一开始就算计他的妖狐:“说实话。”   九尾天性浪荡好淫,他进来之时看到的叶闻歌本来全无魅意,可是之后种种,脆弱哭泣,掬月相赠,投怀送抱,哪个不是无形撩拨人心肠?   叶闻歌的魅意不流于表面,反同他身上柔和之意融为一体。   他眸光清澈干净,连一丝魅惑都寻不到,甚至连眼波流转时的天然风情也被掩饰得一干二净。   偏偏他表情越天真,行事就越放浪。   叶闻歌见风胤生气,也有些无措:“我并非故意引诱你,只是之前你曾拒绝过我,我担心你再拒绝我一次。”   风胤下意识就想让她别怕,却仍是忍住道:“我不是怪你引诱我,我只问你,为何偏偏是我。”   他眼中暗潮汹涌,声音又哑又柔:“闻歌,我要听实话。”   他心中生出妄想,是否是叶闻歌心中其实也有他,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就见面前的妖狐低下头,顶着雪白狐耳,乖巧回答:“嗯……因为现下只有你一个女子。”   风胤眼神一冷:“女子?”   叶闻歌狐耳泛起粉色:“其实我早知你是女子,只是为不打扰你,才故作不知晓。”   风胤气得将太阿剑死死握住,不知该气叶闻歌求欢的原因,还是该气心上人将自己误认作女子。   他竭力压抑着心中的怒意:“你如何看出我是女子?”   他倒想知道,自己究竟哪儿像个女人,让这只妖狐眼瞎至此。   叶闻歌见他又生气,平白浪费了良辰美景。   他蹙眉:“男女并不是重点,欢好问心并不拘泥于男女,你明明答应了我的求爱,为何现在如此磨蹭?”   风胤再抓住一个重点:“欢好问心?”   他面容有一瞬的扭曲,这只妖狐将自己当什么?   向自己求欢的原因是因为现在只有自己一个‘女子’。   而她求欢的目的居然是去修她的无情道心。   若她无情道心一成,她倒是彻底绝了俗念,自己一腔爱意又该如何?   风胤摩挲太阿剑柄,将自己早被撩拨起来的欲念按捺下去,冷着脸转身就想走。   腰上就被一条尾巴紧紧勾住,叶闻歌一袭白衣,面上满是不解:“风胤,你要反悔?”   他心中有些挫败,不说别的九尾,就说普通天狐,哪有像自己这般,几次引诱一个人都被拒绝的道理。   叶闻歌眼瞳深处带了一抹幽红,问己身的迷障一开始便裹挟了他的道心。   只是他并未发觉。   他手指微动,四周花树藤蔓游移而来,牢牢的捆住风胤的手脚。   风胤多番挣扎,却毫无作用。   叶闻歌拈了一只鲜艳的花,花汁滴到风胤脸上,他轻笑:“当真是人比花娇。”   月色之下,这只妖狐看着斯文又圣洁。   他说出的话却极为恶劣:“既然答应了,便该做到。风胤,我必不负你。”   一念成神,一念成妖。   玄妙识海魔障问心,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的波浪符~~~~~ 第87章 如何诱捕反派三   花树藤蔓缠得极紧。   风胤越挣扎, 藤蔓便越紧。   叶闻歌就站在他面前, 眼中全是兴味之色, 他纤长手指挑起风胤下巴:“为何还是不愿?”   这只妖狐眼中溢满残忍兴奋,独独没有一丝爱意。   他口口声声欢好求爱,实则还是为求道意。   风胤挣扎越甚,手上被藤蔓勒出红痕。   叶闻歌桃花眼微挑,收了花枝藤蔓:“气性如此大, 伤了自己该当如何。”   风胤不敢看她, 甚至连声音也不敢听,只死死握住太阿剑, 不叫自己被这虚假的温情迷惑。   他身上剑意越冷, 强行抑制身上欲念。   落在叶闻歌眼中,就是风胤誓死也不从他。   叶闻歌心中思索, 无论是自己赠月,还是温言软语,皆不能令风胤软化。他想修无情道,但是自己的道同风胤有什么关系?   叶闻歌的骄傲不容许他强迫任何一个人,即便他现在心中魔障重重,也并不会行这等卑劣之事。   他后退一步:“罢了,你不愿意就算了,现在立刻离开玄妙识海便是。”   叶闻歌转身欲走, 风胤却没料到她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待在原地未动。   他握住剑柄:“我走了,你何时出来?”   叶闻歌没回答, 四周花树月影尽消散,冰霜覆盖此间 ,如此才能压抑他天性中的欲念。   风胤再问一遍。   叶闻歌将狐尾散在冰面上:“我等下一个人。”   风胤死也不愿同他在一起,可是世间千千万万人,难道就无一人愿意?   纵然玄妙识海能进的人极少,叶闻歌也甘愿等待。   他眼神清澈,如全然未被欲念所迷:“风胤,你快出去,适才算我孟浪,当真抱歉。”   风胤心中一紧:“此地在九尾遗迹,除了我,谁能进你的玄妙识海?”   叶闻歌垂眸:“若无人进来也无事,你自离去就好。”   风胤自知,他若现在离去,叶闻歌便极有可能一直困于玄妙识海。可他若答应她,她又极有可能修成无情道心。   他声音有些涩,如花费了身上所有力气:“我愿意。”   叶闻歌狐耳动了动,有些讶异:“嗯?”   风胤走过来:“我愿同你欢好,助你修道。”   他心中一寸寸地冷了下来,若前方就是死路一般,倘若叶闻歌修成无情道,于他而言,确实不亚于死路。   只是比起死路,他更不愿见这只妖狐只能孤寂地守于玄妙识海中,不得寸出。   他描绘着叶闻歌眉眼,只觉无论如何也看不够,他曾为得到叶闻歌用过许多阴私手段,可只要这只妖狐需要他,风胤万死不辞。   即便叶闻歌今后修成无情道,一剑杀了他,风胤也甘之如饴。   他神色全然不似作伪,叶闻歌桃花眸中漾起柔意:“你可当真?”   风胤纵容地看着她:“我对你所言,自然当真。”   他话音刚落,就被狐尾卷住腰间,叶闻歌主动扑到他怀中,雪白狐耳泛起粉嫩的羞意。   他踮起脚,笨拙而青涩地吻了吻风胤的脸:“风胤,谢谢你。”   即便明知前路是悬崖,这个吻也令风胤心跳难自抑,他压制住心中悲伤,回揽住叶闻歌的腰,虔诚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叶闻歌狐耳红得若要滴血,再也抑制不住天性中的魅意,狐尾痴缠于风胤身上。   他声音中有些慌乱:“风胤……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兴许会有些慢,你莫要催我。”   风胤伸手摸了摸叶闻歌的狐耳,手心软绵绵一片,他没忍住,将狐耳往下按了按。   他怕叶闻歌生气,忍住收回手,声音微哑:“我不催你。”   叶闻歌眼里水光泛泛,主动用狐耳蹭了蹭风胤的胸膛:“恩,你喜欢我的耳朵吗?你可以随便摸。”   他虽然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可是风胤助他修道,本就是极大的恩情。   叶闻歌想了想,还是舍不得将尾巴递给风胤,又生涩地吻上风胤脸颊。   风胤揽住她腰肢,眸光暗沉:“闻歌只会亲脸吗?”   就见这只平日不可一世的妖狐满是怯意和不解:“还应该亲哪儿,是否该脱衣服了?”   风胤呼吸火热:“闻歌认为,欢好除了亲脸,就该脱衣服了?”   这只妖狐的《花间雅趣》看到哪儿去了?   叶闻歌幼时一直待在九尾遗迹,泓姬她们虽言语调戏他,也不会当真做出格的事,到了后来,他出遗迹后,也是地位尊崇,实力强大,从无人敢对他说这些东西。   他虽看些禁书,可上面也不会细致描写。   叶闻歌揪住风胤衣袍:“我不知道……”   风胤声音沙哑:“我教你。”   他低头,吻上叶闻歌的唇,相依纠缠中密不可分。   一丝血意弥漫开来,叶闻歌眼中染上血意。   风胤的血……   他一下占据主动,将风胤衣衫划破,露出精壮胸膛,抑制不住地在上面划出道道伤痕。   血腥味越来越浓,风胤精血流失,身体渐渐无力。   叶闻歌一下将他推倒在地,本就受迷障蛊惑的心更受蒙蔽,他舔过风胤身上血迹,贪婪地吸着风胤的道血。   眼眸中的血色越来越浓。   风胤不得不提醒:“闻歌,可还记得正事?”   叶闻歌挑眉,浪荡地舔上风胤的嘴唇,却又立即离开:“本君记得,你就如此迫不及待?”   风胤看状态不对,用最后力气握住叶闻歌的手:“你可知道我是谁?”   叶闻歌俯下身,极尽温柔在他耳边道:“风胤,本君知道。本君必不负你。”   叶闻歌吞噬着风胤的精血,道血滋养着他神魂,妖性蓬勃而出,与此同时,他心中那浅淡的无情道心忽绽光华。   纯净的光芒若要洗净一切尘秽,却只有一瞬。   这一瞬生机也够了,叶闻歌吞噬血液的动作忽停,他眸光中的迷离血意渐渐散去,桃花眸中清醒渐渐恢复。   他在做什么……   求道。何为道?   妖君叶闻歌因无欲而修无情道,现在却在因求道而要纵欲?   岂非荒唐的本末倒置。   叶闻歌只是叶闻歌,他不会因自己是天狐而纵欲,也不会因求道而迷失。   若求了道,最后连自己都不是,那岂能算是自己的道。   叶闻歌神色冷静理智,他毫无留恋地停下一切动作,适才种种意乱情迷,如一场幻梦。体内灵力缓缓,冲击无情道心。   风胤神情渐渐绝望,他身上血迹斑斑,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问了一句:“闻歌,说不负我是何意思?”   最后一丝迷障还未破去前,叶闻歌面色有一刹的迷惘。   不负你,必然是待你好……   迷障全破,他神色中的温柔尽数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玄妙识海渐渐崩塌。   冰霜碎去,风胤身体往下落去,一条雪白狐尾破风而来,卷住他身体,稳稳落在地面。   祭坛上。   叶闻歌睁开眼,泓姬的虚影飘在空中,上下打量着她:“小闻歌,你的无情道心已成了?”   叶闻歌温文地看着她:“未曾,不过一半。”   泓姬飘到她面前:“小闻歌,你沉睡的这些日子我好想你,你可不可以答应……”   她话音未落,叶闻歌就冷淡道:“不可以。”   他站起身来,一眼就看到了台下的风胤,瞳孔顿时一缩。   风胤脸色惨白,即便是意识中的玄妙识海,他的精血也确确实实被叶闻歌吸走了。   他求欢风胤……甚至险些神交……   甚至将他精血吸干……   叶闻歌心中愧疚又慌乱,不知该如何面对风胤。   他只觉自己错得太离谱了些,甚至从一开始的强迫就是十分令人不耻的行径。   他走下祭坛,声音微颤:“风胤……?”   风胤毫无反应,身体一晃向地上倒去。   叶闻歌立即想要扶他,肌肤相触那刻,又若火烧般抽回手。   他沉默一瞬,御风将风胤带去狐狸洞之中。   九尾遗迹灵气充足,叶闻歌也仍是在四周布下聚灵阵。   他将自己洞中所有珍藏摆出来,放在风胤面前,仍觉不够,将乾坤袋整个都给他。   叶闻歌忍痛,将自己心血取出将近一半,置于净瓶之中。   又化作狐形,咬下九尾上的毛尖,塞到风胤手上。   叶闻歌失去周身至宝,面色有些苍白,他最后看了眼风胤,垂眸道:“抱歉……算我负你……”   虽是迷障,可他的确做出了承诺。   风胤为何会答应他求欢,叶闻歌不敢深想,他只想着斩断因果。   他将身上所有都留给风胤,只带着不周笛,步履匆匆离开九尾遗迹。   泓姬飘过来:“小闻歌,那么快就要离开了?”   叶闻歌垂眸:“泓姨,里面那人,劳你替我多加照料,他出九尾遗迹时,也帮我减轻一下施压给他的九尾威压。下次我回来再谢你。”   泓姬啧啧称奇:“小闻歌,你倒是第一次求我,难道里面那人是你心上人。”   叶闻歌闭眼:“不是,只欠了些因果。”   他不欲多说,再不想停留,御风离开九尾遗迹。   九尾妖气冲天而起。   作者有话要说:  风胤:这是……分手费? 第88章 如何诱捕反派四   纯风生于衣袍之下, 衣衫鼓动猎猎生风。   不周笛上的封印已被解开, 碧绿如新挂于腰间, 为这个冷心冷情的妖狐染上一抹新色。   火红的狐尾现于他身前,少禛踏云而来执礼:“殿下。”   七尾柔顺地垂于身后,以示尊敬。   叶闻歌颌首:“何事?”   少禛恭敬道:“殿下旧伤未愈,长老请您莫出族地,好生休养。”   叶闻歌眸中划过一丝慌乱, 隐于冷色之下:“我自有分寸。”   他不出族地, 难道要等着风胤来找他?   他不再多说,飓风扬起, 利光飞向天边。   孤月琴声在耳中回响, 清音切切,不周笛身微颤。   不周笛温和止杀, 叶闻歌除上次破魔,从未用它杀过人。   他自身残忍好杀,而激彻杀意,则全以孤月琴而出,无论是征战妖狼族血流成河,还是平日大小战役,皆同孤月琴共进退。   叶闻歌身影出现在妖族圣地面前,守卫妖将行礼后主动退开。   他甫一走进妖族圣地, 迎面就扑来一只四灵火凤虚影,炽热的凤息灼烧而来,叶闻歌手指一弹, 风弦激荡而出,从四灵火凤身上切过。   虚影自中间扭曲分开,片片消散。   上古至灵妖物接踵而至,叶闻歌不得已,显出狐尾进入战斗姿态。   九尾凛冽散开,带着蓬勃妖气,而这只九尾又偏偏清冷如神,叶闻歌于战斗中挥洒热血,只觉是久违的酣畅淋漓。   他狐尾上已带了些血迹,叶闻歌拍碎一只九尾天狐,虚影散去前,那天狐甚至想伸爪摸他的尾巴。   叶闻歌脸色一黑,徒手撕裂最后一只无相之龙:“多谢诸位。”   回答他的,是妖族圣地的徐徐清风。   妖族崇尚力量,喜好战斗与鲜血,这样的试炼,令每只好战的妖皆心驰神往。   叶闻歌一路行来,走到地宫之中。   孤月琴放置于最中央,花纹繁复,看着却朴实无华。   琴身微微颤动,古朴琴音响于地宫之中,叶闻歌走过去,将指尖鲜血滴到琴身之上:“见你一面,当真不易。”   鲜血滴上一刹,琴身焕然一新,孤月琴奏出欢快的声调。   叶闻歌挑眉:“我现下不想弹琴。”   他手指从琴身上抚过,眉目温柔:“改日再说。”   叶闻歌本想将孤月琴收到乾坤袋中,却想起自己身上之物几乎都给了风胤,他现在当真是一穷二白,连个储物袋都没有。   他无法,只能敛了孤月琴光华,抱在手上离开圣地。   云兮神色匆匆,他因连日赶路有些微咳,面上满是憔悴之色。   他不过才到妖界门口,心中酸楚,不知那只妖狐可活了过来。   他的卦象虽然显示大吉,云兮却总放不下心,一定要亲眼看到叶闻歌才能放心。   云兮强打精神,就要再前往天狐族,他一抬头,就见叶闻歌抱着琴迎面走来。   那只妖狐,已经恢复了曾经的模样,只是仍是女身,五官更为柔魅。   桃花眸潋滟流转,那股高高在上的姿态,真是毫不收敛。   云兮眼中只剩了她,连平日装出来的欲拒还迎都险些忘记,他走上去,就要说话招呼,只是话未出口,便想起自己如今应当不认得叶闻歌的。   他们今世无救命之缘,现下又没姐妹之谊,当真是萍水相逢而已。   云兮心中思量,开口道:“这位姑娘,请问你可知天狐族如何走?”   叶闻歌才看到云兮,当即温和道:“云兮,你去天狐族做什么?”   云兮眼神一闪:“姑娘如何认得我?”   叶闻歌神色自如道:“我曾去过琅城,有幸远远见过你一面。”   云兮知道这妖狐胡言乱语也不揭穿,只道:“舍妹伤重,友人带她去天狐族治伤。”   叶闻歌从风胤那几声闻歌之中,已大致知道他有曾经记忆,因此丝毫未怀疑是云兮的主意。   他看着云兮:“我才从天狐族地来,人死不能复生,云兮不要太过伤怀。”   云兮才不伤怀,只是面上就于冰雪中带了伤感:“那我也不必再去天狐族,徒增伤悲,还未请问姑娘名姓。”   叶闻歌斯文道:“叶闻歌。”   他声音清润,如乐曲拂过心间,云兮心中一烫:“闻歌……你为何出入抱着琴,不会嫌不方便?”   他一面要将自己形象维持在叶闻歌喜欢的冰雪之色上,一面又要努力找话搭讪,当真十分辛苦。   所幸叶闻歌并未多想,顺着话接下来:“我乾坤袋掉了,无处放琴。”   云兮心中一动,只觉是绝好的机会:“那天色已晚,闻歌难道不休息?”   叶闻歌当真微微蹙眉,他现在不敢回天狐族地,又身无分文,真不知该如何做。   他本想的是餐风露宿,可身上连火种也无……   云兮察言观色,邀请道:“若闻歌不弃,今夜可暂时同我共住客栈,算我报答你带来舍妹消息。”   叶闻歌想想并不算孟浪,他点头答应下来。   他跟着云兮去客栈,开了两个房间住下。   云兮独自待在房中,心中盘算该以何种借口去寻叶闻歌,敲门声就响起。   叶闻歌的声音传来:“云兮,请问现在可有空闲?”   那只妖狐主动找他……云兮喜不自胜,面色不变道:“请进。”   叶闻歌神色有些落寞地诉说,云兮越听心中越忍俊不禁,这只叱咤风云的妖狐,居然单纯可爱至此。   他道:“若要赚取灵石,方法极多,可以去寻到奇珍异宝,或者阵法修真材料,在集市上贩卖。”   叶闻歌精通阵法,音攻,即便随便找个宗门做个长老也可行,只是他又岂甘愿如此。   他并不怕餐风露宿,只是好歹,他需要买一个乾坤袋来装自己的孤月琴。   叶闻歌谢过云兮,便礼貌地退出房间。   他回了自己房间,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眠,干脆悄悄起身往山野赶去。   叶闻歌心中想着珍稀材料,往大山中走去。   山势奇俊,丛林遮掩,必有异宝。   他小心地收敛着自己的九尾气息,白麟石,绿雀烔,这些阵法之材被他拿在手上。   鼻尖却嗅到了丝丝魔气。   叶闻歌循着魔气而去,就看到一场激烈的打斗。   两名魔将分别执刀剑,亲密配合间剑影刀光快如闪电,几乎毫无破绽。   他们挥出一式,魔气便倾泻而出,将周围花草树木侵蚀一些。   他们围攻的人,却是名染了些魔气的剑修。   这剑修背对着叶闻歌,只是剑意并不锋利,只在平淡之间暗含杀机。   黑衣剑修若已伤重,即便如此,他也在两名魔将围攻中丝毫不落下风。   叶闻歌心中有些熟悉之感,这样的剑意,他似乎在一个人身上见过,只是那人气质纯澈,并无这样污浊的魔气。   白玉尘身上伤口崩开,他剑意却逐渐递增,成围困之势将二名魔将困在剑意之中。   他举剑竖劈,叶闻歌才看到那剑赫然是诛魔剑。   魔将妄图最后一击,皆被此剑击破,继而被一剑封喉。   在魔将死时,叶闻歌亲眼看见,白玉尘身上的魔气又浓了几分。   白玉尘心口一痛,以剑支地,半跪下来:“阁下是谁?”   他握剑的手有些发抖,是魔界的追兵?还是修真界的追兵?   叶闻歌向他走近,神色不变,白玉尘回头看了一眼。   即便身染魔气,他眼中也是一贯的不染纤尘。   太和宗白玉尘,天资卓绝只不通俗物,本为众人敬重。   白玉尘只看了叶闻歌一眼:“苏师妹?”   叶闻歌以清凉风意替他祛除伤口上残留的魔气,并未隐瞒:“白师兄,你身上为何染了魔气?”   白玉尘还未说话,身后就传来破风声。   他立即想要举剑回击,却因伤势而延迟一瞬。   杀意到他后背不远处时顿住,叶闻歌风刃消散,魔将倒在地上。   白玉尘正要道谢,身上魔气就暴涨,他以最后的意识将自己打昏,倒在地上。   叶闻歌自然看出白玉尘身上的魔气不同以往,他仍是御风将白玉尘卷着放置到一个狐狸洞中,在洞口布下重重禁制。   他布置好一切,又走出去。   白麟石,绿雀烔,不止需要买一个乾坤袋,还需要替白师兄治伤。   从不为这些事烦忧的妖君殿下烦躁地将尾巴伸出来甩了几下,又将尾巴隐住。   集市处人声鼎沸,叶闻歌五感灵敏,这些声音在他耳中不亚于巨雷爆开,但他也不能像以往那般直接封住听觉,只能强忍着。   风胤执着剑,面色惨白,他脚步有些虚浮,一看便是精血不足之相。   他远远就看见了叶闻歌,眼中冷意涌动。   那只妖狐,将身上一切都留给了他,现在抱着孤月琴在做什么?   堂堂妖君,是在卖艺?还是在做什么?   风胤看着叶闻歌那张令人又爱又恨的脸,心中暴虐升起。   他执剑过去,叶闻歌却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剑意,他有些慌乱地起身,就要御风离开。   风胤一剑刺出,虽无灵力剑意却锋锐无比,堪堪封住叶闻歌去路。   叶闻歌险些炸毛,直接几只风刃劲射而出,他本意不过是阻止风胤来势。   可惜风胤精血不继,不过是强弩之末,被劲风一击,身上晃了晃,他眼中带着不甘的冷意,向地上倒去。   叶闻歌也没想到是如此发展,他心中歉疚慌乱极甚,狐尾卷住风胤腰间,将他带着往白玉尘所在山洞赶去。   他一见风胤,就想到那日的荒唐。   叶闻歌干脆将白麟石,绿雀烔都留给风胤,又从风胤带来的乾坤袋中布下聚灵阵,将净瓶里的九尾心血喂了一滴给他。   叶闻歌最后在山洞门口设下禁制,为防风胤伤势未愈而出,干脆布下困阵。   做好这一切,他御风带着白玉尘,一刻不停地离开妖界。   作者有话要说:  风胤:你抛弃了我,还带着小白脸私奔…… 第89章 如何诱捕反派五   极风快而冷, 烈风呼啸而过, 刮得人连眼睛也睁不开。   白玉尘清醒过来, 长年历练的警觉顿时发挥作用,他反射性地就想去摸诛魔剑。   就听一个冷淡却柔和的声音道:“白师兄,是想自己飞行?”   叶闻歌并未回头,清风将他衣袍吹得往后扬起,一条狐尾伸出卷住白玉尘, 将他带在身后同行。   白玉尘看了看腰间狐尾, 眼中讶异掩饰不住:“师妹是狐妖?”   叶闻歌“嗯”了一声。   白玉尘恍然,眼底的纯澈并未发生变化, 妖也好, 人也罢,在他眼中都没多大的分别。   只是……他本来便是待罪之身。   白玉尘抿了抿唇, 目中满是坚定,他想让叶闻歌放下他,话还未出口就感觉四周风速更快,刮得人脸疼。   他并未出声,叶闻歌就捏了一个防护罩施加在他身上,冷意痛意一下消减。   风从云中过,这只妖狐眼里皆是无情无欲的冰冷,可他所作关怀, 又似乎极为理所当然。   无心之举,温柔如斯。   而他有心举动,却莫不是如冷刺般使人心生绝望。   缭绕云雾之下, 是绵延的隐隐青山,山中毫无人烟,只有些鸟兽踪迹。   叶闻歌自云中往下,白玉尘被轻轻放到地上。   他自己则走到溪水边,将狐尾放入流水之中,冲刷着无奈沾上的血污。   白玉尘咳了两声:“多谢师妹。”   叶闻歌将狐尾收起:“不必言谢,只是师兄身上魔气从何生起,可否告知于我?”   白玉尘眼神微黯:“自破阵之后,修真界同魔界暂时止戈。我回了太和宗,便顺利结丹。”   以白玉尘年纪结丹,本是世所罕见的天才。   可他面上毫无意气风发之色:“结丹之后,我却在金丹内察觉了一丝魔气,这丝魔气先只有几丝,而后逐渐缠绕满整个金丹。我周身染上魔气,被宗门发现,万象佛音、太清驱邪皆不能驱此魔气,与此同时,天机门门主告知天下,说我是魔星转世,倘若不除,必将使三界大乱。”   他说这些时,眼中虽有些伤感,却无丝毫怨恨。   除开周身狼狈血污,白玉尘同初见之时那个一身正气的首席剑修,并无二致。   叶闻歌思索:“世家会盟时,你可在世空天府?”   他所思极细,白师兄身上魔气比之月女更为精纯,而合山秘境中,魔气分为两团,一团在人烟聚集之处,一团却独独在白师兄所在方向。   倘若白师兄便是魔君,一切异常都能解释。   白玉尘摇头:“并未在。”   叶闻歌点头,向山中走去:“请师兄随我来。”   白玉尘跟上去,虽犹疑也仍直白道:“你是否……也认为我是魔星转世?”   叶闻歌垂眸:“你心中并无魔念,是否是魔已不要紧。”   万象众生,若以单一种族而论,则世间无这三千大道,恶便是恶,善便是善,何必费人心思炼心?   他走到一处屋舍面前,篱外花枝簇簇,一座新坟孤独而立,坟上青草已冒出嫩芽,为这一方荒凉增添些生机。   叶闻歌看着那新坟,眼中全是理智的冷静,呜咽凉风低泣而过,也只轻轻拂动了他的袍袖,似不能使他动容半分。   碑上“叶闻歌唁”几字入木三分。   这是萧柔芸墓。   叶闻歌斯文道:“我有一事,想请师兄帮忙。”   白玉尘颌首应允。   叶闻歌道:“师兄稍待。”   他转身走进屋中,未看一眼屋中陈设,径直将兔子灯提了出来。   白玉尘有些疑惑,却还是礼貌地没说话。   叶闻歌简洁告知:“此墓主名唤萧柔芸,于世空天府中身染魔气,被世家及魔界追杀。而世空天府内的魔气同合山秘境内的,异曲同工。”   他提着兔子灯,淡黄光晕柔和飘渺:“师兄熟悉魔气,可随我去萧柔芸记忆中探知。”   青烟袅袅升起,兔子灯火明明灭灭,逝者记忆涌来。   花月朦胧之地,萧柔芸缩在花枝底下,她捂着嘴,眼角全是晶莹的泪水。   白衣琴师素手拨弦,月淡花闲间,琴音却一片诡寂,四周只听得到鸟鸣树叶之声。   褚田身上鲜血不断涌出,那琴师嘴角笑意却越发柔和,月色之下,不知是妖是神。   白玉尘看着叶闻歌,似有话想说。   叶闻歌眸光冷凝,似不懂萧柔芸这幕记忆代表为何一样。   他垂眸:“白师兄有话尽可说。”   白玉尘欲言又止,还是道:“褚师弟是师妹杀的?”他有些疑惑:“我在门派时听过人说,褚师弟心悦师妹,师妹为何要杀了他?”   心悦?褚田曾经觊觎的眼神自叶闻歌心中浮现。   他眼中杀意一闪而过:“他冒犯我,既打不过我,死又如何。”   白玉尘还想说话,却瞥到叶闻歌狐尾烦躁一甩,他方记起师妹是妖,许是同人的思维有些不一样。   他闭嘴不再说话,一心看着记忆。   月下赠花,多次相救,花朝节共灯会……种种记忆如流水般闪现。   无奈百种柔情,皆不能令叶闻歌神色变动。   只到世空天府时,这只妖狐目中才提起专注神色。   世空天府天空中染上魔气,萧柔芸避开人多之处,只在树林中采些药草。   她笨手笨脚,时常被妖兽一吼,就吓得立马躲开老远。   夜晚之时,她便喜欢席地坐下,将兔子灯拿在手里,一转一转地数着天上点点繁星。   “小兔,你说苏师姐可有在想我?”   她脸上浮现甜蜜而羞怯的微笑:“师姐那么优秀,她一定是去寻求机缘去了,我就多存些草药,等出去碰见她时,我便将这些药送给她。”   白玉尘看了眼叶闻歌,未在她脸上发现多余神色。   叶闻歌似乎,当真只作为局外人来观看这一切。   记忆一转,到了白天,世空天府中血气越来越浓,萧柔芸躲在林中,林中响起修士惨叫声。   本青翠的林中,树叶一瞬枯黄,飞鸟扑腾着翅膀,一只只掉在地上死去。   叶闻歌静静看着这出惨剧:“白师兄,你可有闻到花香?”   白玉尘摇头:“并未闻到。”   叶闻歌“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这花香,同诱他发情的异香一模一样,只是他现在无情道心修了一半,所以能牢牢压制体内情潮。   随着萧柔芸的走动,看见的死尸越来越多,他们中被开膛破肚的人极多,挖心断首数不胜数。   叶闻歌想着云兮的证词,云兮所言亲眼见到萧柔芸挖心杀人,而现在的情况却是,萧柔芸还是清醒的状态,就出现了杀人惨剧。   “啊!”一声惊叫响起。   萧柔芸抱着头,跌倒在地上,吓到她的不过是一具骷髅,那具白骨隐隐泛黑,在萧柔芸惊恐的注视下,逐渐化为飞灰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来。   记忆忽然一黑,只能听到隐约的利器插入胸膛之声,其余大多数皆是萧柔芸自身痛苦的呻/吟声。   叶闻歌闭上眼,专心听着细碎的声音。   此时离萧柔芸逝世已久,兔子灯已然烧完,记忆全部消散。   白玉尘睁眼时,便见眼前赫然是青山绿水之地,孤坟孑然于此,散发着苍凉之感。   叶闻歌闭眼,整理着思绪。   他声音有些低:“白师兄,世空天府内的魔气同你身上魔气可有渊源?”   白玉尘道:“有,只是那魔气弱得多,我现在似乎……能控制那魔气。”   叶闻歌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白玉尘没忍住:“适才的记忆,究竟是什么意思?”   叶闻歌声音极冷:“萧师妹身上的魔气,是被人强行灌注进去的。”   他将自己的思绪说出:“萧师妹从世空天府中出来后,便被人指证受魔气所控剖心杀人,可是适才我们看见的记忆中,早在她清醒时,便有人以同样的死法死去。白师兄可看见那具白骨上的黑气,那黑气是被魔气侵蚀所致,白骨消散是因修为灵力被吸干,说明世空天府中有一魔界之人,杀人吸收修为。”   “萧师妹记忆全黑之时,是她已被人击昏,中途她痛苦出声,便是身上被灌注魔气。而利器之音,许是有人借她手杀人。”   叶闻歌眼中全是血意:“我曾同萧师妹共处过一段时日,她连魔气都不能自如控制,拿什么来杀世空天府中的修士。”   白玉尘欲言又止。   叶闻歌心中烦躁:“白师兄要说什么?”   白玉尘脸颊微红:“师妹同萧师妹……当真只是相处过一段时日?”   叶闻歌一愣,脸色立即黑了下来:“白师兄在此刻谈论风花雪月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他立即将思绪转到重重疑点之中:“假设我猜测正确,世空天府中有魔杀人吸收修为,那么奇怪的是,他为何要单留下萧师妹,还将魔气灌注给她,萧师妹身上应当并无魔界觊觎之物,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找个替罪羊?”   白玉尘憋出两个字:“情仇。”   叶闻歌疑惑:“嗯?”   白玉尘脸色涨红,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想,许是萧柔芸的痴情给他留下太深印象之故。   叶闻歌见他说不出所以然来,也就顺着自己的思路走:“世空天府中活下来的人仅有我,风胤和云兮,但也并不排除还有其余人偷偷瞒天过海。”   他想着云兮的证词,微微蹙了眉。   萧柔芸墓土如新。   叶闻歌有些出神,他曾应允过萧师妹替她洗清冤屈,无论幕后主使是秦墨还是谁,他都不会放过。   唯有死亡,才能洗清冤死的哀恸。   妖狐桃花眸中现出残忍的血意,又被风吹散。   作者有话要说:  风胤:还在养伤途中…… 第90章 如何诱捕反派六   骨骼被挤压的痛楚传来, 鲜血似从骨缝里渗出, 浸湿了一身黑衣。   白玉尘额间带汗, 他手上用力,紧紧握住诛魔剑。   手上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滴落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   世空天府中的血腥杀戮之景浮现在他眼前,白玉尘垂着头,黑发遮住他脸上神色。   叶闻歌悠然立在一旁, 他垂眸看着白玉尘:黑沉魔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虽弱,却带着毁天灭地的潜能。   十世轮回, 以杀证道。   若魔君当真归来, 也最多便是这样的魔气。   一丝纯风缠绕于叶闻歌指上,他手指纤长如葱, 纯风飘摇回绕,虽柔美,却带着精纯的灵力。   风是利的。   白玉尘抬起头,眼中有些沉:“师妹……也要杀我?”   这丝沉意中魔气翻涌,却立时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澈纯净。   叶闻歌挑眉,眸中血意淡去,他随手收了风势,语气随意不入心上:“我如何要杀师兄呢。”   他径直转身:“请师兄同我去寻人。”   白玉尘顿在原地, 突然出声:“师妹,待我死后,可否将我尸骨送入我师尊手中。”   他声音坚定和缓, 未见一丝犹豫。   叶闻歌轻声嗤笑,转身走向白玉尘,他面上带着斯文的笑意,眸光却危险而冷冽。   他在仅离白玉尘只有一步之遥时顿住,似笑非笑道:“奇怪的要求,求生者甚多,求死者未见,师兄为何如此想不开。”   叶闻歌身上妖气隐现,带着强烈的压迫,白玉尘十分不自在,往后退了半步,却被嘲讽道:“师兄既求死,为何又要后退。”   白玉尘只得顿住,他垂眸解释:“适才我已有堕魔迹象,我身上魔气凶险异常,若我堕魔,必是三界大祸,还请师妹杀我。”   他反手将诛魔剑抽出,绝然递给叶闻歌。   叶闻歌冷笑一声,再不掩饰身上怒气,他两指夹着剑刃,妖气倾泻而出,当着白玉尘的面将剑刃抵回剑鞘之中。   纯风生出,抵上白玉尘脖子,割出一线殷红。   白玉尘闭目待死。   叶闻歌冷冷道:“师兄许是忘了,我救你之时,你便身缠魔气,我若要杀你,当时便已经动手。我花费诸多工夫救你,你却令我杀你?”   他眼中溢出残忍杀意,声音却极尽温柔:“师兄若要被魔气裹挟,只能一死以求清净,还请自己离远些动手。”   叶闻歌瞥了眼萧柔芸墓:“毕竟,萧师妹坟冢不远,你这般行为,着实令人不耻。”   白玉尘神色一窒,却痛苦地闭眼:“我同萧师妹,并不一样。”   天机门门主断言他是魔星转世,萧师妹不过是被人灌注了魔气。若仅仅是同魔气对抗的痛苦,白玉尘并不怕,他怕的……只是自己堕魔,令三界生祸。   叶闻歌自然知道白玉尘的心思,他性子古怪,此时怒气未消,只冷笑道:“你堕魔之日,我自会杀你,你担心什么。”   他不再理白玉尘,径直御风,将人带着往妖界边城赶去。   云兮便在边城附近。   他容色如雪,坐在客栈之中,一盏接一盏地喝着茶。   秦墨分/身坐于对面:“那只妖狐又扔下你跑了?”   他丝毫未掩饰自己的恶意,细数道:“卦象中三次未成之缘,再加上数次抛弃,苏云兮,本座当真不知,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云兮声音冰冷:“殿下……分明说心悦我,可是实际情况呢,我便连碰她一下,她都能立刻翻脸,世空天府之中,我不告而别,她无半分担忧。前日相逢,我对她小意奉承,她也能立刻扔下我独行。”   秦墨心里舒泰,面上却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的确如此,她无心无肺软硬不吃,除非你强过她,不然如何能得她正眼相待?”   他隐晦道:“你的玉情素女诀,正是那妖狐克星……”   云兮看他一眼:“秦墨,收起你挑拨离间那套,她如何对我,我如何对她,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若想借刀,换个人为好。”   秦墨被戳破,也不尴尬,他从袖中拿出一面小镜:“你先看过此象再谈其他。”   云兮认得,那是变机镜幻影。   他接过去,镜中即刻浮现一景,赫然是叶闻歌银发张扬,怀中却揽了一人,白衣利剑,风胤神君!   云兮“嚯”地起身,茶杯碗碟因他动作过大而打翻在地。   他同秦墨共魂,自然也能鉴别变机镜真假。   这是真的变机镜,也是真的未来之景。   云兮咬牙切齿:“风胤,凭什么!”   秦墨心平气和道:“你居然问凭什么?你还未发现吗,妖狐好道,实力强盛,举世除了风胤神君,谁的实力强于它,又有谁能同它论道?”   他声音带着低低的蛊惑:“天道因果,自有联系,你最开始昧下的救命之恩,不也是风胤的吗?而你故作冰冷,欲拒还迎,才让那妖狐误认为喜欢你,你们方有些强行的缘分。无论种种,妖狐弃你而择风胤,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云兮眼里全是寒意:“只是弃我而择风胤?秦墨,说得如此轻巧,你我共魂,你心里是何意思我难道不知?一口一个妖狐,不过是你掩饰被她轻视的托辞罢了。”   秦墨笑意微凝,却立马舒缓开:“可我远没你这般疯狂,比起一只区区妖狐,本座更爱这三界。而你呢,妖狐本断情绝爱,身旁不止无你也无他人,你尚且能自控。而现在,却有人要得它宠爱,苏云兮,你嫉妒吗?”   云兮不说话,只是眼中的妒火谁都能看到。   秦墨微微一笑:“只是你也不必太急,变机镜中未来并不是不可更改,本座有一事邀你商议。”   他道:“你想要得到妖狐,为今之计,要么杀了风胤神君,要么……将妖狐囚禁,神君实力无匹,你我皆非对手,而妖狐……”他唇角逸出冷笑:“它实力并未完全恢复,你身上的玉情素女诀又恰好克制它,我们尚能一战。”   云兮心内已然松动,面上仍冷道:“说得倒是为我谋划,秦墨,你一向无利不起早,你所图又为何?”   秦墨叹道:“魔君已出世,只是他道心坚定不易堕魔,我需布阵催魔,而那妖狐擅长阵法,定然会横插一手,我们联手,你囚禁妖狐,我趁机催魔,如何?”   他自袖中拿出一玉瓶,笑道:“为表我诚意,这里是万计魔兵,你若吞噬了他们,实力必然大增。”   云兮接过玉瓶,里面果然是魔兵哀嚎之音。   秦墨见水到渠成,他分/身消散,只留下云兮一人。   云上,叶闻歌御风而行,白玉尘被拖在尾巴后面。   白玉尘眼中浮现惭色:“师妹,是我想错了,你勿要生气。”   叶闻歌皱眉,淡淡“嗯”了一声。   他心思并未放在白玉尘身上,只想着山洞内的风胤应当还未醒。   他问完云兮始末,便可立即离开。   叶闻歌落于边城界外,他本想携白玉尘同行,却思及一些古怪,只将他安置在隐秘之处,布下五行阵掩踪。   他自己则抱着孤月琴,踏入云兮之前落脚的客栈。   一进门,便看见云兮正巧自门中走出。   叶闻歌眼眸一亮,颇觉省事,温柔道:“云兮。”   云兮一见她,惊喜立刻溢满四肢,却又迅速冷却下来:“闻歌,你回来找我,是有何事?”   他语气中带了些怨怼,只想着叶闻歌能软下来,说几句好话。   可惜叶闻歌只轻描淡写道:“那日匆匆离去,还未向云兮道别,今日我来,是有一事要向你请教。”   云兮握拳:“你当时离去并未想着向我告别,现下又为何记起来还需要告别?”   叶闻歌歉意道:“因有急事,是我忘记了。云兮,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们走入隔间,叶闻歌询问世空天府中云兮究竟看到了什么。   他自以为自己算是礼貌,哪知向来干脆好说话的云兮却并未直言:“你问这些做什么?”   叶闻歌斯文道:“云兮妹妹死前,曾对我说萧柔芸之事有蹊跷,让我代为查询。”   云兮看着这只一派胡言的妖狐,只觉身心皆冷。   他抑制住怒意,言辞犀利:“袅袅……当真是好!我担忧她安危,千里赶赴妖界,只为见她平安。而她死前却非但没有想过我一丝,反而为了外人质疑我,当真是我的好妹妹。”   叶闻歌皱眉:“云兮可能想错了,她只是让我代查萧柔芸事,并未质疑你。”   云兮心中被妒火灼烧:“我所见的,就是萧柔芸被魔气所控,杀人剖心。”   叶闻歌冷静提问:“她修为低微,即便身染魔气,又是如何杀死诸多修士的?”   他眉眼理智得近乎冷酷:“最为关键的一点,杀死如此多修士,她应当早被魔气侵蚀心智而亡,为何还能等着被人发现?”   云兮掌心嵌出血:“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在撒谎?”   叶闻歌道:“并未,只是希望云兮能说得详细些。”   云兮闭眼,深深吸一口气,两行清泪自眼中滴下。   叶闻歌眸中一下染上无措:“云兮,你为何哭泣?”   云兮声音哽咽,如冰美人忽然动容,美不胜收:“那日我九死一生,险些死在萧柔芸手下,我亲眼看着世兄们惨死,却无能为力,那样的惨象,我只求此生皆不能想起来。”   叶闻歌有些无法理解,但还是对女子敏感的心思表达尊重。   他道:“辛苦云兮了,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云兮只用回忆这一次,我必将深谢你。”   云兮心中更冷,她如此小意,竟都是为了那个胆小如鼠的萧柔芸!   他垂眸,将眼泪收住:“那日,除了萧柔芸杀人外,还有许多尸体上带着锋利剑伤,只是那些尸体最后皆不见了,我也不知是何原因。”   剑伤……   叶闻歌垂眸,世空天府中活下来的人中,自己和云兮都不用剑,唯有风胤使剑。   风胤有曾经的记忆,若说他有分/身之术,一面同自己一道,一面使剑杀人,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叶闻歌想着那具白骨,上面除了黑气之外,并无剑伤。   以风胤剑术造诣,一剑必将入骨。   他坚定道:“那日有人使剑,只是他当时皆同袅袅在一起,并无分身时间。”   叶闻歌所想不过是懒得同云兮解释,故此敷衍。   落在云兮眼中,就坐实了她果然对风胤另眼相待。   他心中伤痛似乎已经麻木,再不想给这只妖狐花言巧语的机会,玉情素女诀缓缓催动。   作者有话要说:  风胤:想陷害本君,可惜我的狐狸宝宝已经机智地识破一切。 第91章 如何诱捕反派七   云兮一瞬不错地看着叶闻歌。   这妖狐分明生就无情心肠, 偏长了副温柔惑人的皮囊。   只是她何曾真对自己温柔过, 她的温柔, 前世给了妖宫中的兔妖,给了七尾狐少禛,这世给了萧柔芸,甚至即将要给风胤,然而偏偏不会给予自己。   云兮眼睛因流泪而有些发红, 现在他收了泪, 本做惯了冰雪神色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显得尤为诡异。   他虽是男子, 然而貌美异常, 即便此刻神情古怪,也只更显风姿。   叶闻歌丝毫未耽于美色:“云兮, 你笑什么?”   云兮看着她,笑容越绽越美,是从未见过的艳光倾城。   他一手撑了桌子,轻狂地身体前倾向叶闻歌挨近去,近距离看时,能清晰看见这妖狐睫毛纤长浓密,垂眸轻颤着,眼尾微微上勾。   叶闻歌把玩着茶盏, 不动声色地凝出一道风墙隔于二人中间,他声音微冷:“云兮,离我远些。”   云兮笑意更大:“如何要离远些, 闻歌生得这般多情,我们又是这样的关系,本该好生亲近一番。”   他着重表达了”亲近“二字,当真是媚眼如丝,摄人心魂。   叶闻歌眸光一冷,风墙即刻碎裂,化作寸寸刀刃向云兮而去。   云兮见她丝毫不留情面,银牙一咬,体内玉情素女诀加速运转。   浓烈的花香弥漫整间屋子,带着春日气息,尤能勾人情/潮。   云兮水袖甩出,曼妙轻舞间将风刃皆数挡下。   叶闻歌深深皱眉,他看着指尖的绯色,眸光冷淡而深邃。   云兮水袖间如带着香风,灵气同魔气混杂着,向叶闻歌劲甩而去,水袖轻绕间,屋中充满了旖旎春光。   他脸上带着异常的潮红:“闻歌,你还装什么,明明颈上都红了,为何还要假装冷淡?”   云兮一招一式皆带着迷情花香,即便叶闻歌封住嗅觉,那些香气光点也从他身上透进去。   他肌肤上布满嫣红色泽,只一双桃花眼中全是水一样的冷色。   水袖自空中袭来,尽数被他风刃绞碎,花香更浓。   叶闻歌呼吸微喘,他手指掀开孤月琴上白布,流水琴音自指尖泻出,清音古奥,压制着空气中的躁动。   此音如有实质,将花香隔在他周身之外。   云兮无法靠近,阴狠地看了眼孤月琴,毫不掩饰的目光打量着席地而坐的叶闻歌。   他目中带了些怀念:“闻歌若想弹琴,先随我而去,我们有整世时间能弹琴弄月。”   叶闻歌清除着体内情/潮,并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他想起萧柔芸记忆中那抹极淡的花香,以及种种古怪:“陷害萧师妹的人是你?”   他虽询问,却已经认定是云兮,眼中盛满冷色。   云兮咬牙,眼中阴狠如毒蛇:“你如今自身难保,还要去想一个死人?”   他何曾见过叶闻歌对人如此挂念,他心中妒意汹汹:“萧柔芸不过是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废物,哪里值得你多方挂念,以我同你关系之亲密,你难道要为了一个萧柔芸来指责我?”   叶闻歌蹙眉:“我同你何时有过亲密关系。”   云兮眼圈泛红,再不隐藏:“妖君殿下,昔年你口口声声说心悦我,难道现在你便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唤他妖君……   叶闻歌如今方能全然确定云兮来历,他无丝毫歉疚:“云兮,我的确曾心悦过你,可我的心悦,并不能抵消你对萧师妹所为。”   “况且……”叶闻歌有些不解:“你分明倾慕风胤,拒绝了我,如何能算得上亲密。”   云兮看着这只不懂情爱的妖狐,笑得心酸又张狂:“殿下,我若不拒绝你,你如何会挂念我?”   他看着叶闻歌的脸:“你说我拒绝你,可时常找你品茗论道的人是谁,你喜爱阵法琴曲,又是谁普天下的搜罗阵谱乐章给你?我除了拒绝你之外,对你事事入微,我究竟是倾慕你还是倾慕风胤,你现在还不知晓吗?”   叶闻歌皱眉,冷道:“你何曾时常找我品茶?至于阵法琴曲,妖宫中并不缺那些,我只以为你是顺手给我,我也回报了你相应功法典籍。”   云兮咬牙:“是,我不过数年寻你品茶论道一回,可那是因为其余时候你皆醉心修习,阵法,乐曲,修为……你整日只知这些,我若年年寻你,你可会应我?”   叶闻歌眼中冷色未减:“我的确不会应你,消遣之事,本不能太过。”   花香自他体内逐渐减少,叶闻歌寻着话题分散云兮注意力:“况且,树皇传承之时,你为何以此香诱我失利,那也是你们魔界的谋划?”   就见云兮面上满是古怪的笑意,他一字一顿道:“那是给你这个负心人的惩罚。”   云兮不断散出玉情素女诀的灵力,空气中花香渐浓,他自以为高枕无忧,只待叶闻歌灵力耗尽时,他便能将其带走。   云兮目光诡异:“殿下,毕竟我们可曾真有过道侣之缘啊。”   他挥手,屋中现出水镜,里面一幕幕的,赫然是姻缘卦像中第三世,那个叶闻歌剖心断情的第三世。   水镜中幕幕演绎,首先是花树底下,桃花落了一层又一层,银发狐妖垂眸,狐耳上似要浸出绯意,他声音有些紧张:“那……云兮,我心悦你?”   雪衣女子假意高冷地离去,却在一日听妖狐奏曲时,风轻云淡道:“闻歌,我也心悦你……”   叶闻歌凝眉看着镜中光景,立即道:“推算术数?”   云兮眼中似有泪光:“嗯,殿下,你好生看着,彼时我答应了你的表白,你又是如何对我的?”   他历经两世失败,终于佯装成叶闻歌最爱的模样,却还是被抛弃……   叶闻歌并不去看:“推算之法充满变数,如何算得了真,不过是一场虚幻,何必自扰?”   云兮将眼泪收回去,声音凄厉:“殿下,你必须看!”   叶闻歌不为所动,云兮便甩出水袖,一下下攻击着结界,他嘴角被孤月琴结界反噬出鲜血,却似无所觉。   叶闻歌眉头微蹙:“云兮,我感念你救命恩情,却绝无情爱,此镜中之景,我不必去看也知最后你我无缘。”   他曾认为自己心悦云兮,可随着无情道心的修炼,他方明白,他对云兮自以为的爱,从来都是误会。   叶闻歌看着云兮:“你虽救我,却也仍是大魔,树皇传承我因你而失,恩怨相抵。云兮,我们之间,仅剩萧师妹的仇怨,即便再看水光镜,我杀你之时也不会犹豫半分,你可知?”   依叶闻歌看来,云兮再深的情,也不能抵消他所作恶孽。   他每字落下,云兮面色便白一分,他咬紧牙关:“随你,只要你现在去看水光镜。”   叶闻歌颌首。   镜中再演,是银发狐妖对月弄笛,笛声清寂,如带着淡淡哀愁。   雪衣女子轻甩水袖,月华洒在身上,美姿倾城。   他跳了一曲,脸色有些红,就连簪子都有些乱,他莲步轻移,走到狐妖面前:“殿下,可否为我束发。”   狐妖一愣,却还是温柔地替他将簪子扶正。   他眉目始终未曾动容,雪衣女子的脸却越来越红,最后羞怯地低下。   云兮声音有如魔怔:“说的心悦,却连头发都不愿为我束,殿下,你可有心?”   叶闻歌专注看着镜面:“云兮,你是男子?”   镜面之中赫然是雪衣女子回寝,他五官渐渐变得硬朗些,一眼便能认出是名少年郎。   这名少年,却在精心梳理着自己的发鬓,尤其是那枚簪子,被他拿在手上,久久不愿放下。   云兮也看向水镜,神色悲哀:“是啊,我是名男子,因知你喜爱的是女子,我便隐瞒身份,为了你学那些擦脂抹粉之举。”   他眼中泪水滴下:“不,不止如此……你爱一心向道之人,我便学着你好道,故意做出万事冷漠的样子,来讨你欢心……殿下,你可懂?”   叶闻歌蹙眉,不懂二字在他舌尖打转,到底没说出来。   他只道:“你入障太深。”,才会失了本心。   镜中再现,却是那狐妖神色冷如极冰,即便一身的魅惑风流,也只更叫人不敢靠近。   他要全心求道,要补偿雪衣女子损失。   他取一半心血,剖心证道,当下天雷加身,在云兮面前飞升向道。   云兮眼中泪水止不住:“殿下,你看见没有,这就是我未拒绝你的下场!你根本不会爱人,只有拒绝你能在你眼中多停留一瞬……”   他又哭又笑,疯狂无比:“树皇传承……令你一夕褪去所有情爱之念,我怎能容许,所以我阻止了你,却成全了风胤。”   叶闻歌并未说话,无论是云兮令他失去树皇传承的举动,还是云兮疯狂的爱意,都不能使他激动。   机缘,爱意。   皆不能动他道心。   他垂眸清除着体内燥郁,却感觉一股锋锐的剑意由远及近,稳定而带着极冷的压迫。   风胤执剑而来,眼中暗流极冷。   他看着叶闻歌,却对云兮道:“你成全我?”   他手指略抵开剑鞘,太阿剑身寒光如芒:“苏云兮,断崖之下,你可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月女:我喜欢你。   狐狸:嗯。   萧柔芸:我喜欢你。   狐狸:嗯。   云兮:我喜欢你。   狐狸:嗯。   潘安:阿狐,我喜欢你。   狐狸(羞涩):我也喜欢你…… 第92章 如何诱捕反派八   “断崖之下, 你可忘了?”   风胤此质问如剑, 杀意沉沉, 直击云兮心中。   他身上涌起密密麻麻的痛楚,前世神魂尽碎的阴霾压在心头。   云兮顾不得许多,身形如魅,就想强行将叶闻歌带走。   室内花香更浓,叶闻歌微一皱眉, 云兮的水袖带着浓沉黑气与暧昧的香粉, 就要触到结界上。   冷剑出鞘,无任何花招, 穿云拨日般裂开水袖, 剑身森寒抵在云兮颈间。   太清剑意冷烈霸道,将空中本轻浮的花香碾压下。   叶闻歌稍松一口气, 指尖本加深的绯色再淡去,他本要继续清楚体内燥郁,却在瞥到风胤衣袍时一顿。   风胤神君姿容绝俗,一贯的高傲无尘,可那夜……自己却荒唐至此。   叶闻歌下意识地紧紧捏住袍袖,不顾身上未消情/潮,就想起身御风离去。   他不过微动,风胤即刻冷声沉道:“殿下。”   这声音中似有寒雪万年不化, 又带着竭力压抑的怒气。   风胤注视着叶闻歌,面无表情将太阿剑鞘往地上一插,剑鞘稳稳立在地上, 结界牢固地封住此间屋子。   风胤此举不过为了阻拦叶闻歌逃逸的心思,落在叶闻歌眼中,却挑衅意味十足。   他桃花眸中克制不住地涌上血意,战意自心中生起。   对于云兮,叶闻歌从未当作能与之一战的对手,所以无论云兮如何做,他都不为所动。   而风胤实力却强于他,尤其是此刻漫天剑意铺陈,极具侵略性地围于叶闻歌周围。   叶闻歌生出被冒犯的心思,即便心中有愧于风胤,他也无法接受这等挑衅。   他此时身上情/潮未消,如玉肌肤上透着嫣红,手腕纤弱细白,手指却悄然按上了孤月琴,杀意腾腾,不悦之意溢于言表。   风胤心中更怒,冷声道:“妖君殿下,若想奏琴离开,是否等身上余毒消了再奏。现下还是现在此地停留一二,听清事件始末。”   他闭眼,握剑的手更紧,却仍是挥手撤了结界。   风胤眼中半点不见曾经的百依百顺,贪婪和占有欲隐藏在眼底深处。   他望着这只几次三番抛弃他的妖狐:“况且,我同殿下,也有些私人纠葛还未说清。”   风胤自袖中拿出叶闻歌所赠白玉瓶,叶闻歌瞳孔一缩,又想起荒唐声色。   他眸色复杂地看了眼风胤,浑身气焰尽收,当真听话地站在原地。   这二人间,无论是剑拔弩张,还是后面所达成的某种默契,云兮皆不能插进半分,他被风胤剑意压制,不得寸动。   风胤目光寒意森森:“苏云兮,断崖下之事,是你说还是我替你说。”   云兮咬牙不言,下一瞬,万千剑意便向他倾轧而来。   他脸色立马一青,浑身如置于剑窟中被千刀万剐,却还是抵死不说。   反正,风胤又无证据……他便是昧下他的救命之恩,他又能如何?   风胤曾一剑荡平魔界,死于他剑下的魔族不计其数,他自不是良善之辈,只是顾念叶闻歌此时在场。   他神色如雪地冰窟:“苏云兮,神魂尽碎之苦,你当真要再受二遍。”   云兮浑身痛得颤抖,嘴角血迹流出,滴在衣衫之上。   他眼角发红,看了眼叶闻歌,咧开笑意:“断崖之下,我无话可说,我此生之错便是爱上一只无心妖狐,然,我并不后悔。”   他心知不说实话,等着他的就是神魂尽碎,再无自由之日。   可是,云兮闭眼,眼中全是叶闻歌替他弄笛作画之景,他们也曾如神仙眷侣一般……   即便是骗来的神仙眷侣,云兮也深深眷恋。哪怕叶闻歌此时已知他是大魔,甚至二人离反目成仇不过一线,云兮也要她记得是他所救的她。   无关挟恩为报,只是他心中执念想强加的牵绊。   云兮最后看了眼叶闻歌,那只妖狐眼中无动于衷,风胤让她在此地稍待,她就当真只在此地稍稍等待。   他声音悲哀:“殿下……”   一如二人还在断崖之下时,他便总爱如此唤叶闻歌。   叶闻歌垂眸:“云兮。”   他手指微动,一道音弦打出,就要立刻取云兮性命。   风胤本想阻止,然而他虽能胜过叶闻歌,却不能阻此杀势。   云兮心口上开出血花,他脸上带着凄绝的笑意:“……多谢,殿下。”   他强撑着一口气,期盼地看着叶闻歌。   叶闻歌眼中一派冷静:“云兮,多谢你曾对我的照顾。”   叶闻歌说多谢照顾,便是知晓云兮并非自己救命恩人。   云兮作孽极多,叶闻歌找不到不杀他的理由。同时,却也愿为数日照料之举全他死前执念。   不过是不愿直言真相,并不必受神魂尽碎之苦。   他分明冷漠,落在云兮眼中,却已算是极大的温柔。   妖君殿下,并未无情,只是他所能得的柔情,太少太少。   云兮闭眼,美目再不睁开。   风胤握剑,按捺着心中暴虐之意:“妖君殿下,你可知我要问苏云兮何事。”   叶闻歌看着他:“风胤,多谢断崖之下,你的救命之恩。”   他真挚说出此言,倒让风胤诧异:“殿下,如何知道……”   叶闻歌神色平静:“察言观色加推论罢了。”   云兮擅长推算术数,又是大魔,他的心血对云兮当有奇效。   叶闻歌闭眼,想着初见之时云兮的古怪之处,其实并不是多么万无一失的骗局,不过是他从未怀疑过罢了。   叶闻歌说得轻松,风胤心底却似掀起了滔天骇浪,他眼神晦涩道:“你现在既然知道,为何先我一步杀苏云兮?”   “你在心疼他?知道他不想说出真相,便干脆杀了他,全了他的心意?”   风胤声声质问,叶闻歌皱眉:“风胤,不要以此语气同我说话。”   他既然知道真相,云兮说不说又有何要紧。   风胤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声音低哑:“为何不能如此同你说话?”   他眼中爱意再不掩饰:“我也曾想对殿下千依百顺,可殿下是如何对我。”   风胤步步逼近:“殿下嗜血,合山秘境中我几乎将满身鲜血给你,你彼时承诺我定然不负我,转眼却扔下我独自而行。九尾遗迹中,殿下悟道需要我,我也事事顺你的意,你当时也说必不负我,却仍是弃我离去。”   他拿着白玉瓶,一字一顿道:“九尾心血,满洞珍藏,便能收回承诺了吗?”   风胤一步不让,叶闻歌本想后退,却甚觉丢脸,他撑出一个结界,阻隔二人再继续接近,皱眉不解:“风胤,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风胤触到结界,暂未再进:“我所言为何,殿下应当并不陌生。”   叶闻歌皱眉看着他,风胤仍是面无表情,眼中极冷,情意极烫:“殿下爱慕者如此多,难道看不出,我心悦殿下已久吗?”   叶闻歌震惊得无以复加,桃花眸中结结实实冷了下来:“风胤,休要胡言。”   风胤看着她,手指一点,结界化为风烟消散。   他却未再进一步,只站着原地:“我是否胡言,殿下心中不清楚吗?”   叶闻歌心中极冷,抬手就要再布结界,却被风胤剑意消弭:“殿下,不要再布结界。”   他姿容一如既往的高冷:“我不想同你离得太远。殿下可知,我早已觉醒记忆,我看着你吃我为你做的饭菜时,无数次地想向你表明爱意,你同我共御飞剑时,我只想此路永远不会有尽头,你每次欺负我,我心中皆很乐意。”   叶闻歌冷着脸,嗜杀之意节节攀升。   他眼中染上血意,九尾散开,妖气冲天:“风胤,你救我多次,不要再令我听到此言。”   妖气吹得二人衣袍猎猎,风胤执剑不动:“的确是我孟浪,殿下不爱听此言。”   他道:“我只问一句,殿下曾言对我负责是何意思?”   叶闻歌眼中嗜血之意不减:“一场误会。”   风胤握紧剑柄,他直视着叶闻歌,周身剑意锋锐,看着同往日并无二致。   下一刻,他便将太阿剑鞘扔出去,直直插在地上。   剑意狂暴,充斥此间,结界再度生成。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发放红包雨~~~~   明天统一发放~~爱你们 第93章 如何诱捕反派九   剑意炽盛, 将此间围得密不透风。   叶闻歌不必去看, 也知此结界毫无破绽。   若要破此结界, 全无巧力,只能力破。   他眼中冷色不复,溢满了残忍神色,心中战意高涨,连少许情/潮皆能压制, 指尖微挑, 琴音如业炎,风翻烈火灼灼欺人, 势要同剑意分庭抗礼。   叶闻歌嗜血好战, 适才被恋慕之事被他抛在脑后,心里眼里全是此刻极致剑意。   弦音往复回旋, 暗含八卦之势,将风胤周身紧紧围住,烈风热火劲拂,却并不能更欺一步。   风胤眼眸更冷,这只妖狐心中当真毫无风月。   他一剑点下,劲风稍弱:“殿下,数次承诺仅是一场误会可概括的。”   风胤仍在克制,太阿剑剑身微颤。   叶闻歌桃花眸微挑, 波光流转:“风胤,既受战意感染,何不出剑?”   他眼里满是兴奋, 似想起了风胤曾出剑时的如虹威势,全然没听进风胤的问话。   风胤握剑的手几度松紧,仍是隐忍:“殿下还不作回答吗?”   叶闻歌专心弄弦:“嗯?”   风胤冷声重复:“殿下曾多次承诺,仅以一场误会四字便可抹去?”   叶闻歌眼神微一冷,下一瞬便颇为轻狂地挑眉,他一手指着自己胸膛,似笑非笑道:“胜了我,此处九尾心血,任你取之不尽。”   他说完之后,琴光盘倾,疾风更烈,周身魅意共着狂态。   本风流高士,轻狂无度,奈何心中无情。   风胤既爱且恨,再不忍让,太阿剑身霜寒若雪,他提剑而前,神与剑合,剑光如银龙捣破琴音,剑意呼啸着朝叶闻歌而去。   若要得此妖狐,当真只有战到它服气。   剑意顷刻就要抵到叶闻歌脖颈,琴声骤变,风胤剑势一滞,劲风瞬间压迫过来,牢牢禁锢住他周身。   风胤眼神不变,剑修以力破敌,他全然不顾周遭风意火势,剑意一往无前,此地如瞬间被冰霜覆盖,气温瞬降,连琴音之势也明显变缓。   叶闻歌更为兴奋,似乎此刻对着他的不是冰冷剑气,他虽不得已只能暂避锋芒,却将琴音拨得更肃杀几分。   狐尾同时甩出,携着冲天妖气向风胤击打过去。   风胤眼中暗芒一闪,剑势一变,进击之势顿时回转。   叶闻歌微愣,只是顺势再将琴音激进几分,就见剑影寒光炽盛,全然盖过妖气琴音。   风胤冷着脸,剑影悉数朝狐尾而去,他未收敛锋芒,修为完全胜过过叶闻歌,雪白狐尾瞬间被剑意压制。   他剑尖一点,狐尾上几根雪毛瞬间被斩断飘下。   风胤面无表情:“殿下的狐尾,一如既往地美丽。”   他仔细欣赏着叶闻歌的表情,就见上面战意不复,于片刻呆滞过后,桃花眸便染上屈辱的水意。   叶闻歌向来最珍视自己的尾巴,这点,风胤早便知道。   前世之时叶闻歌厌恶他,风胤为能见他,特意几次三番挑衅。   可他挑衅之后,叶闻歌也只专心同他比斗,妖狐心中无欲,风胤却只想看他动情之色。   无论是爱还是怒。   叶闻歌对尾巴的爱重溢于言表,风胤次次打败他后,皆会半是情不自禁半是故意调戏地抚摸一下雪白狐尾。   风胤回忆着,每每此时,那只本嚣张的妖狐就会屈辱地闭眼,本清冷禁欲的脸上泛起绯色,睫毛微颤就是不睁开眼。   他最常说的话就是:“风胤,我败于你,本算我技不如人,但你如此羞辱我,来日,我必杀你。”   风胤心底一柔,剑意锋锐将叶闻歌逼至角落,目光沉沉:“殿下,现在你可知,我曾并不是为羞辱于你,只是情难自禁。”   叶闻歌身不能动,想起之前种种,眼底羞愤之色越发明显,杀意在眼中聚集。   风胤手一动,一条狐尾便握在他手中,掌心触感柔软温暖。   风胤眸色暗沉,叶闻歌心中越来越慌,声音也不复适才嚣张,只是强装出的强硬:“风胤……放开本君之尾……”   风胤声音低哑:“殿下这般,真可爱。”   叶闻歌心中屈辱更甚,再不发一言,恨不得立时能将风胤千刀万剐。   风胤则不打算放过她:“殿下适才杀云兮,可是心疼他?”   叶闻歌此刻极厌恶他,如何会回答。   风胤神色不变:“殿下若再不言……”   他轻轻捏了下狐尾,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狐尾上酥麻感觉传来,叶闻歌闭眼,死死强撑,不叫人看出痕迹。   风胤心中妒意汹汹,叶闻歌曾心悦过云兮一事在他心中浮现,他手下微重:“殿下还不言?”   叶闻歌尾巴又酥又麻,他眼中泛起泪意,只因闭眼而看不出来。   他长这么大,从未被人如此逼迫欺辱过。   即便求者甚众,也皆不敢冒犯他。   叶闻歌将眼泪逼回去,声音冷漠,只想结束此时状态:“并非心疼,只是无必要。”   妖狐狡诈,他此时小心将杀意尽数掩藏起来,心中打定主意,此日脱身之后,便立刻回九尾遗迹。   风胤听她声音无波,自知逼得太紧了些。   他放下叶闻歌尾巴,再不逾越分毫。   只是眼里的放肆半分不少:“殿下曾言对我负责,那么不论你现在是否愿……”   风胤话音未落,空气中就传来魔气波动。   魔气自云兮袖中传来,秦墨所赠玉瓶此时黑气沉沉,布满魔气。   此魔气霸道无比,骤然爆裂开来,如生生要将此间分裂成几半。   空气中逐渐扭曲出一道裂缝,里面飞沙走石隐约可见。   风胤本压制叶闻歌的剑意一松,立时就要处理此魔气。   叶闻歌重获自由,首要做的却是将风胤结界加固,孤月琴声顿出,在原结界基础上重又添就一抹柔风。   魔气自爆,若无此结界,必将伤及室外妖界族人。   他做好这一切,就要投身往裂缝之中,风胤在玉瓶之上打下一道强横禁制,也跟着叶闻歌而行。   这样随意撕开的空间裂缝,任谁也不知道会传往何处。   他们本能立刻破开结界出去,可无论是轻狂的叶闻歌,还是心有执念的风胤,皆不会选择此法。   他们所修之道却不同,却无一人会拿数万计性命来换自己活命。   无论是风胤荡平魔界,还是叶闻歌击杀妖狼族,万千杀戮之内,皆因道心大仁。   空间隧道之内紫电自空中击下,不断劈中大石,飞石碎开四散,叶闻歌撑起结界护住周身,电光横劈而来,结界未损分毫。   然而他实力并未完全恢复,无论是灵力还是妖力,皆有穷尽,而空中紫电却无穷。   随着电光击下,结界越来越薄,叶闻歌面色苍白,却不见怯意,只寻着安静降落之处。   空中惊雷轰响,一道桶粗紫雷落下,叶闻歌狐耳动了动,将身上灵力尽数灌注于结界之上。   离相对安全之地还有片刻,他仅有五分把握能全身而退。   紫电击上结界,两股力量相撞,叶闻歌喉间泛起腥甜,四肢皆麻,一股冷意传来,锋利如剑。   叶闻歌立时想要躲避,却被拉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他即刻挣扎,却被牢牢制住。   风胤声音微沉:“殿下,莫要逞强。”   风胤结界稳稳当当,紫电触之毫发无伤,他垂眸看着叶闻歌,这妖狐睫上隐隐带着水光,神情却冷淡又屈辱。   此处有几点星光,更多的却是飞石惊雷,杀机重重。   就如面前的妖狐一样,美丽而危险。   风胤仿若被蛊惑,抬手就要将叶闻歌睫上水意擦干,却一下被避开。   他低哑道:“殿下因何哭泣?”   叶闻歌如何肯说实话,他冷淡敛眸:“与你无关。”   安全落脚点已到,叶闻歌迫不及待要推开风胤,却无法得逞。   风胤冷着脸,任这妖狐推搡,他臂弯如铁,纹丝不动。   眼见叶闻歌眼中又要染血,风胤才道:“殿下要做何事?”   叶闻歌压根不想接这个台阶,他此生从未遭此屈辱过……   像个女人一样,被人揽在怀里,连行动都不能自如。   他眼中血意越来越浓,莹润指尖骤然伸出狐狸利爪,尖巧可爱,却透着危险之意。   叶闻歌速度极快,他猝不及防出爪,尖爪立时抵在风胤脖颈,他语气中满是警告杀意:“风胤,不要对我起任何妄念,我也不需你任何保护之举。”   他字字绝情:“曾经三界美人想做本君帐中宾客者,如过江之鲫,若本君会动情,本君早便纳后,如何等得到此时。你本为太清剑修,天赋为我生平仅见,何必执于情爱。”   风胤眸色深沉,他不发一言手臂一揽,带着叶闻歌往安全之域落下。   下坠之间,叶闻歌兽爪刺进他脖子里,肌肤被划开的痛感传来,鲜血顺着脖子涌出,滴在衣襟之上。   风胤神情不变,连眉头也未皱过。   他伸手将叶闻歌再揽得紧了些,兽爪更深,风胤嗅着自己的血味同叶闻歌身上清冽的香味,声音冰凉:“殿下有一事说错。”   他道:“殿下若曾经有些微想纳别人为后,那么殿下此刻应早在我宫中同我琴瑟和鸣。”   下坠之势越来越快,底下树林连绵,却毫无灵气痕迹。   绝灵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狐狸:想做我入幕之宾的人太多了。   风胤:然后呢?   狐狸(亮爪):他们都死了。   推荐我的古穿好基友的文章:《土豪小妾上位记》by殿下在锅里:女主上位升级中打脸不憋屈的甜爽故事。网页版戳按钮:   穿越成镇国将军的宝贝嫡女,却是宁王后院里的小妾成员,南婧一傻眼了。   值得安慰的是从一无所有到坐富家中,而且宁王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南婧一有三好:好财、好享受、好美色。   只是喜不过两秒,身材伟岸长腿有力的宁王竟然……那啥……不行!   被撩倒的宁王,自此宠爱无度。 第94章 反派与主角之旅一   琴瑟和鸣……   叶闻歌心中杀意激荡, 他爱慕者甚多, 却无一人敢如此同他说话。   尤其此刻风胤将他搂住, 二人贴得极近,叶闻歌向来不喜同人接触,当下心中燥郁更甚。   他一手兽爪深深嵌进风胤脖子,再忍不住,就要捏断风胤的脖颈。   叶闻歌此刻全然忘记什么恩义, 什么愧疚, 桃花眼里流转着残忍而冷冽的光泽。   风胤心中叹气,他抬手握住叶闻歌的手, 不叫兽爪再进一步:“我本不欲打扰殿下雅兴, 可若再任殿下妄为,只怕此刻我已死。”   叶闻歌完全陷入被爱慕被羞辱的杀意中, 他眼睛赤红,见抽不出手索性又换一只手,迅疾出爪誓要取风胤性命。   风胤此时更知,为何妖君风华闻名三界,却无几个人敢凑到他跟前。   他自身尚且能迫这妖狐亲自动手,而曾经死于叶闻歌手下的觊觎者,却皆不过听了几声琴曲便亡。   他们自始至终,连得这妖狐正眼相待的机会都没有。   风胤颈上一痛, 他揽住叶闻歌腰的手一下放开,瞬间将叶闻歌正攻击的手挟到腰间夹着,继而立马将叶闻歌再带入怀里。   风胤看着叶闻歌雪白狐耳:“殿下, 明知不敌,为何还要出手?”   叶闻歌杀人未成,两手皆被制住,他把眼中水意憋回去:“士可杀,不可辱。本君宁愿战死,也不愿受你这等小人欺辱。”   风胤眼中暗芒一闪:“殿下当真想杀我?”   叶闻歌毫不犹豫:“你如此欺我,我自然……”   他话音未落,风胤就冷着脸将握着叶闻歌的手执起,洁白无暇的手上现沾染着鲜红血迹,鲜血顺着手滴下,散发着圣洁而残忍的美感。   风胤面无表情道:“殿下的手,果真是调琴作画之手。”   他自那手上揩下血迹,顶着叶闻歌欲择人而噬的目光,将血迹轻轻抹到她发间。继而眼眸一沉,轻轻吻上叶闻歌的手。   妖狐心是冷的,手也是凉的,只有属于风胤的血迹仍是温热。   他一点一滴地舔干自己的血液,亲吻婉转缠绵,直见叶闻歌手上重又恢复了往昔的不染纤尘。   叶闻歌剧烈挣扎起来,他本就伤重,又因气怒太甚,眼前阵阵眩晕。   风胤抬起头,脸上表情隐忍而克制,他声音沙哑:“殿下,这才叫欺你。”   叶闻歌气得发抖,心中气血翻滚,眼里屈辱的泪意险些未忍住,幸而杀意够浓,才阻了泪滴下。   他身上伤重,越往下坠就越难受。   绝灵之地禁止一切灵力,摆在叶闻歌面前的唯有两条路,一则以九尾形态出现,二则以人族形态出现。   并且皆无法使用灵力。   叶闻歌狐耳消失,满头银丝化作黑发,减了少许妖狐强盛耀眼的美色,多出几分文人的清弱。   这是叶闻歌最爱用的形态,只是他昔日调琴作曲,皆能厮杀一片,而如今却当真成了百无一用的书生琴师。   风胤抽出太阿剑,在落于林子内时,一剑插进巨树中心,下落之势同阻挡之力博弈,终在半树间停下。   他们头上是高耸入云的绿树青天,脚下空荡荡悬着,山野泥土气息扑鼻而来。   风胤估算了距离,在树间一蹬,借势抽出太阿,一点一跃顺畅朝地面落去。   他生怕叶闻歌掉下去,手臂揽得极紧,按在自己怀中。   等稳稳落在地面,风胤才不舍地送开手:“殿下,已经安全了。”   叶闻歌将眼中泪水憋回去,他想杀风胤,现下却受他庇佑。   没用至此,丢脸至此。   他垂眸,未看风胤一眼便转身朝前走。   风胤出声:“殿下要去哪里?”   叶闻歌不发一言,背影落寞,既是不想说话,也生怕自己带出哭腔。   他是只没用的狐狸,被人轻薄至此,还无法杀了这个该死的登徒子。   眼泪在叶闻歌眼里打转,就是不掉下去。   妖君再叱咤风云,迄今为止也不过是只幼狐,昔年他屡次被风胤打败捉弄,虽会躲起来悄悄哭一次,心中也更多的是酣畅淋漓的战斗快意和斗志。   而如今,却不只是被打败的问题……   冷风吹在叶闻歌身上,单薄衣衫内身心俱冷,被紫雷击中的伤反复地抽痛。   他除了泪意与落寞,却未再表现出其它脆弱的情绪,叶闻歌清楚知道,眼泪不过是忍受不住时的发泄,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风胤沉默地跟在叶闻歌身后,寸步不离。   等到天色暗下来,他才道:“殿下,天色已黑,还不休息吗?”   叶闻歌身上有些烫:“休息又如何,不休息又如何。”   风胤握住剑柄,心中也后悔自己白日的孟浪,他道:“奔波一日,殿下现在最好休息,明日再赶路。”   叶闻歌讽刺:“神君之意,是说我无论如何也得休息了。也是,我现在不过是神君的阶下囚,自然无法自己做主。”   他说完之后,便走到树前,席地打坐。   风胤想说话,却在看见叶闻歌满脸苍白之意时顿住。   他沉默地生火,暖意升起,少许驱赶了夜晚的寒凉。   风胤想道歉,又怕惊扰到了她。   叶闻歌心中悲凉,将腰间不周笛抽出来,不周笛身碧绿清新,他眼中才算带上暖意。   夜风凄冷,笛声呜呜咽咽,将夜色衬得更为哀伤。   叶闻歌吹笛时眉目温柔,凄凉夜风绕在他四周,却完全未将他染上尘色,只更添了一股清冷之意。   风胤不敢打扰,只怕她下一瞬当真要消融进无边夜色之中。   妖君擅战他见过许多次,弹琴时的风流高致也有幸见过一二,而此时专心吹笛的温柔雅致,却是头一次见。   他满心醉在此笛音中,握剑的手微松,意识越来越迷糊。   叶闻歌一曲奏完,他睁开眼,眼里星光璀璨而冷淡。   他确认风胤已暂时完全失去意识,杀意在心中一闪而过,却仍是悄声离开。   胜之不武之事,叶闻歌向来不会做。   他一人踏上旅途,清风为邻,夜月相伴,天生的傲骨柔肠,却又志在孤独。   叶闻歌胸口作痛,他手上骨节泛白,紧握住不周笛。   空气中危险的气息泛起。   叶闻歌五感灵敏,他仔细聆听,就听得松软土地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极轻,极缓。   野兽的腥味传来,潮湿中混合着腐臭味。   叶闻歌心知必有一场恶战,他做好防御姿态,低笑一声:“未开灵智的畜生,当真会找时候。”   他身为九尾天狐,血脉中自有威压,天然对其余妖兽存在威慑。   可是越是低阶妖兽,对此威压便越感受不到,即便它们心中有惧怕,也会因饥饿贪婪铤而走险。   叶闻歌眼里琥珀流光,一声极快的窸窣声传来,树林中轰然跃出一只斑斓大虎,瞬间朝叶闻歌扑来。   这老虎瘦骨嶙峋,双颊微微凹陷下去,浊臭的气息扑来,令叶闻歌几欲作呕。   他再不济,此时也是九尾化形,到底不算手无缚鸡之力。   叶闻歌身形后仰,几乎与地面贴近,老虎扑空,四肢还未来得及收势,便被他扯住后肢,立即往底下一拉。   老虎朝地上跪去,爪子在地上扒出深深的划痕。   叶闻歌白衣上满是泥土,黑发略微凌乱,垂下几丝在脸侧。他丝毫未管,抓住时机就要翻身骑上虎背。   他身姿矫健,揪住老虎皮毛,一跃而上。   此时老虎已经站起来,它怒吼几声,左右急突狂甩着身体,就要将叶闻歌甩下。   虎背上极为颠簸,叶闻歌既要牢牢钳住虎头,又要确保自己不掉下去,他旧伤反复,气血翻腾朝喉间上堵,嘴里全是腥甜血沫。   叶闻歌生生咽下此血,他死死按住虎头,眼中冷意流转:“如此暴躁,索性我再替你添把火。”   他一手按住老虎,一手摸上虎眼,手上微一用力,热烫鲜血流满手上。   他毁完虎眼,老虎哀嚎一声,反抗更为激烈。   叶闻歌两手抓住老虎皮毛,眼前发晕,他只知不能松懈,强行想将老虎奔跑方向往树上转。   他出了一身汗,再被冷风一吹,惊天动地咳了起来,鲜血洒在衣襟之上,身上渐渐疲软,力气仿佛逐渐被抽离出去。   一人一虎,皆是强弩之末,单看谁能坚持久些。   在老虎快狠狠撞上巨树时,叶闻歌已咽不完口中鲜血,他手上猝然一松,身形一晃,便要从虎背上栽倒下去。   他意识昏昏,却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风胤紧赶而来,一剑斩杀恶虎,就见怀中叶闻歌脖颈上衣衫上满是鲜血。   她身上极烫,触之如要烧起来。   叶闻歌再咽下一口血,抬起无力的手去推风胤,气若游丝:“让开……本君不要你救。”   伤势携着重病,疯卷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老虎:我好惨……本来只是想吃个点心的…… 第95章 反派与主角之旅二   树影婆娑摇曳, 寒风吹起虎尸血味, 腐烂的腥臭扑面而来。   叶闻歌身上冷得发抖, 牙齿轻轻打颤,闻到那阵血腥味时,更是心中一翻,呕出一大口鲜血。   饶是如此狼狈,他也不断拿手去推风胤。   叶闻歌手上满是鲜血, 将风胤衣襟染上血色, 他意识昏沉,风胤臂弯却纹丝不动。   风胤气息如潮包裹在他周围, 叶闻歌生来除非自愿, 从未如此同人接近过,他身心皆不适, 只恨不得此刻死了,也好过受如此侮辱。   他见反抗无用,不可避免地就起了杀心。   叶闻歌费力抬手,就掐上风胤脖子。   风胤面无表情看她一眼:“殿下又要如何?”   叶闻歌头脑发晕,微咳几声:“放开本君……否则……”   风胤按捺住怒气,这只狐狸好好地从他身边逃走,转眼就带了一身伤,现下不仅不知悔改, 反而如此趾高气昂。   他既心疼又气怒,冷声道:“我自不会放,殿下此刻若有力气杀我, 尽管请便。”   叶闻歌如何经得住激,手上立时用力,只是他又哪来的力气来杀风胤,手上微颤,反而徒增自己身上晕眩。   风胤随她妄为,一言不发朝前走。   绝灵之地,他曾经也来过,只是当时是为了寻锁魂链。   而如今,叶闻歌虽在他怀中,却也一样不安分。   风胤被蹭了一脖子的血,按记忆中寻到一处干燥山洞。   他眸色沉沉:“殿下,你再不放开手,我如何将你放下。”   叶闻歌虽觉杀人不成,心中格外耻辱,却还是立即将手放下,一刻也不想在风胤怀中多待。   风胤如何不知这狐狸心意,他压下心中暗气,将叶闻歌平缓地放在干净之处,就要收拾出坐卧之处。   因无法使用灵力,风胤的乾坤袋并不能打开。   叶闻歌费劲解下身上乾坤袋,手指伸进去,夹到一撮虎毛,他多番尝试,仍是无法将虎皮拖出来。   风胤走过来,将乾坤袋接过去,就见此乾坤袋虽小,却自成空间,根本不必费灵力才能打开。   这妖狐抛弃他时,几乎将身上所有能用之物都给了他。   那么这个乾坤袋是哪儿来的?   风胤心中一沉,将乾坤袋翻过来,一个虽小而清晰的“白”字映入眼帘。   白玉尘……   风胤紧紧握住剑柄,心中暴虐之意险些按捺不住,他看了眼此时一身是伤的叶闻歌,沉默地打开乾坤袋,拿出一床纯白虎皮,铺在平整堆起的干草上。   风胤打理好一切,就要将叶闻歌抱上去。   叶闻歌仍是拒绝,双手推拒着风胤胸膛:“不要碰我……”   风胤置若罔闻,轻轻将叶闻歌放在虎皮之上,黑发柔顺地铺在雪白虎皮之上,柔软的虎毛温暖无比,叶闻歌意识昏沉,就想抱着虎皮睡去。   风胤却一下愣住,在叶闻歌身侧,虎皮上绣着一个同色的,极为不显眼的字:萧。   萧柔芸……   乾坤袋是白玉尘的,虎皮是萧柔芸的,这只妖狐,何时接受了别人如此多馈赠?   既受别人馈赠,却不愿受自己救治。   风胤眼中暗流涌动,深深看了眉头微蹙的叶闻歌一眼,自去寻水生火。   叶闻歌如陷入混沌中,不知是冷是热,他额间带着汗,却又抱着虎皮发抖。   风胤将汗巾浸到热水中,拧干敷到叶闻歌头上,待微冷了又再换一次,与此同时,火上仍煎着草药。   直到叶闻歌面上表情安稳了些,风胤才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他手刚触上去,就被睡梦中的人轻轻蹭了蹭。   风胤眼神一柔,低哑道:“还不算毫无良心。”   他看着叶闻歌乖顺的表情,在她脸上印下一吻,仅仅只是点到即止,立刻就离开。   待草药煎好,温度也放到适中,风胤将叶闻歌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就要一勺一勺地喂药。   就见本来极为乖巧的妖狐又皱了眉,咬紧牙关就是不张嘴。   风胤还想再试,叶闻歌干脆偏过头,将脸埋在他胸膛之内,就是不去闻药味,更别说吃下去。   妖君向来冷漠高傲,如何有过投怀送抱之举?   风胤手一顿,险些要真依了她。   他稳了稳内心,拍拍叶闻歌的脑袋,轻声道:“殿下,吃药。”   回答他的,只是叶闻歌摆脱他的手,又在他怀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仔细蹭了蹭后,乖巧睡去。   果然是只狐狸。   风胤心全化了,不过是一顿药而已,等她醒来再吃也不迟,他将虎皮往叶闻歌身上拉了些,单手抱着她腰,一动不动坐着任她安睡。   天色渐亮,已过晌午。   叶闻歌觉得极热,他想掀开虎皮,却丝毫动不了。   他将眼睛睁开,就见眼前一片黑,鼻尖闻到药味和……风胤的味道。   叶闻歌瞬间清醒,几下自风胤怀中挣开,他怔愣一瞬,雾蒙蒙的桃花眼中就溢满屈辱之色。   风胤睁眼:“殿下醒了?”   叶闻歌气得发抖,全然炸毛,他不顾身上无力,径直就要取风胤性命。   风胤眼明手快,一把按住她:“殿下这是何意?”   叶闻歌眼前发花:“风胤,既作小人,何不敢承认?”   他瞥了眼虎皮,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风胤明悟,虽然心伤,却也沉声解释:“昨夜是殿下主动投怀送抱。”   叶闻歌如何肯信,风胤多番不顾他意愿同他接触,早犯了忌讳。   他眼中杀意渐浓:“多说无益,你曾经欺辱我总归不假,今日除非你杀我,否则我必定杀你。”   叶闻歌挣不开手,干脆抬腿向风胤劈去,他虽不算擅长近战,此击也迫得风胤松手回防。   叶闻歌今日存了你死我活的心思,他两手成掌,出招中带出呼啸风声。   他涉猎极广,风胤却只修剑法。   叶闻歌意识仍有些晕,却丝毫不影响他战斗,他侧重技巧,规避蛮力,风胤既要注意不能以强力伤了她,又要保证自己不被她所杀,节节向后退去。   叶闻歌眼中更冷:“风胤,你在承让什么?今日,你我之间必死一人。”   他赤手空拳,太阿剑却放在不远处,叶闻歌眼波流转,一掌向风胤脖颈砍去,趁风胤躲避之际,提腿将太阿剑踢到远处,火光一闪,本悠悠的火种骤然熄灭。   风胤忍无可忍,待叶闻歌一掌劈来时生受了此力,一手就握上了叶闻歌臂膀。   叶闻歌桃花眼微挑,再不留手,变掌为爪,抬手反抓住风胤的手,使力将他手指往下一按,卸了风胤手上之力。   他身上无力,便借转身之力将风胤手一扭,风胤手上一痛,骨头错位之声传来。   他此时方觉即便叶闻歌失了灵力,甚至抱恙在身,杀伤力也仍巨大。   这只狐狸,爪牙全失,尚且凶残至此。   风胤冷着脸格挡下叶闻歌下一击,叶闻歌手上微麻,却无丝毫停顿出下一招。   下一瞬,便被太阿剑意抵在脖子上。   叶闻歌动作一滞,风胤趁此机会彻底将她按在墙上。   二人之间贴得极近,彼此气息纠缠。   风胤手握太阿,眼神晦涩:“殿下,这便是太清剑心之境。”   叶闻歌紧紧捏住袍袖,屛住呼吸:“我既败于你,你自可杀我。”   风胤眼神冰冷而危险:“殿下天纵奇才,我怎舍得杀你。”   他看着叶闻歌莹润指尖,分明纤细白嫩,却时时刻刻想着嗜杀之事。   软硬不吃,恩将仇报。   风胤眼下新旧怒气涌上,沉声道:“殿下身上乾坤袋是何人所赠?”   叶闻歌根本不会回答此种无聊问题,他侧过脸,努力避开风胤。   风胤向她凑近:“虎皮又是何人所赠?”   叶闻歌闭眼不答。   风胤眸色更沉:“是否是白玉尘同萧柔芸?”   他声声质问,叶闻歌烦不胜烦,恨道:“是又如何……”   他话音未落,风胤就凑近,含住叶闻歌嘴唇。   意料之中的挣扎传来,风胤不管不顾,他用未断之手揽住叶闻歌,亲吻火热缠绵。   他想做此事,已记不清有许久……   或许是在初见,又或许是在被一次次地轻视时,他一人苦熬相思太久,疯狂的爱意中夹杂着太多占有之欲。   血意在嘴里弥漫开来,风胤似感受不到疼。   他胸中一直压抑的爱意似要宣泄而出,恨不能将叶闻歌揉进骨血里,只愿这一吻,便能到天长地久,再不分开。   许久之后,风胤才勉强能压制心中情绪。   他睁开眼,离开唇瓣,就见本嚣张的妖狐愣在原地。   毫无征兆间,几大颗眼泪从叶闻歌眼中倏然掉落。   叶闻歌桃花眼微红,纤长睫毛上挂满水意,眼中波光止不住泛滥。   他身上杀意傲气尽被脆弱遮掩,泪意决堤,再不避人,也再收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飞吻~~~~ 第96章 反派与主角之旅三   叶闻歌本纵情血与火, 从未在人前展露过如此之举。   他不想在旁人面前哭泣, 仰着头只想将眼泪憋回去, 只是行行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几次接连战败,种种强迫羞辱,令这只向来高高在上的妖狐心防接近崩溃。   他分明是本能胜风胤的,却因为种种原因以致落败。   叶闻歌本为修真界最天资卓绝者, 他刻苦努力, 和风胤初次交手时,风胤不过仅仅能在他手下走过二十招。   可是, 一夕错失树皇传承, 风胤修成太清剑心,自此一日千里。   而树皇传承的比试, 本该是叶闻歌胜出。   叶闻歌本不甚在意这些机缘,他心知即便是再大的机缘,也不能使废物成为奇才,风胤能修得太清剑心,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是他现在心中极恸,不免胡乱怪罪。   风胤见她泪如雨下,手脚皆慌乱:“殿下……是我之错,你别再哭。”   叶闻歌如何愿意丢脸哭泣, 不过是忍不住,他本在病中,吸了几口冷风, 立时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风胤本想上前照顾,却思及叶闻歌不愿被他触碰,他紧紧握拳,去炉上倒了一碗温热的药过来。   风胤声音沙哑:“殿下,你尚在病中,气怒伤神,先喝一碗药罢。”   他轻轻将碗递给叶闻歌,却险些被一下打翻在地。   叶闻歌声声咳了起来,他眼泪断了线般流下来,微挑的眼角绯红,狼狈又凄惨。   风胤心疼又后悔:“殿下若气我,待你喝了此药,我随你处置。”   叶闻歌紧紧咬牙,想将眼泪憋回去,他一开口,微咸的眼泪流到嘴里:“风胤,何必假惺惺?你想令我臣服于你,我越弱,你该越心中称快才是。”   他眼角微红,看了眼药碗:“你何必拿这药来,索性我现在毫无反抗之力,岂不更遂你的意。”   风胤心中酸涩:“我不会如此……”   他想否认,又想起自己适才的确做了强迫之事,心中甚觉自己卑劣:“是我之错,我往后再不如此,殿下先喝药要紧。”   叶闻歌如何肯喝,他此时身上毫无力气,莫说杀风胤,便是行动都困难。   他眼泪横流,身体贴在石壁之上:“不喝,风胤,我今日败于你,是我技不如人,我只求一死,也不愿被你所控。”   风胤握拳:“殿下莫轻言死字,先喝药,我待会随你处置。”   叶闻歌又咳了几声:“生又如何,死又如何,我并非没死过,若被你强迫,我恨不得立刻去死。”   叶闻歌字字皆言一死,风胤不断回想着她两次失了呼吸,浑身是血地躺在自己怀中。   他不愿去想,声音微颤:“殿下勿言……”   叶闻歌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他任性妄为,字字皆戳在风胤心上,同时又咳出一口血,脸色更白了几分。   他擦干嘴角血迹,保持着干净的仪容:“我征战无数,于血火中拼杀,一生从不动情,若要我臣服,你不如立即取我性命。”   风胤面无表情,眼中的哀痛却任谁也能看得出来。   妖君殿下天生傲骨,无心风月……   就连他的爱慕,也只被认为是折辱。   他强行压下心中沉意:“殿下,先喝药。若有何事,一会再说。”   在见到叶闻歌仍是拒绝后,风胤闭了闭眼,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他强硬地走过去,一把揽住挣扎的叶闻歌。   唇齿相依,苦涩的药一点一滴渡进叶闻歌嘴里。   叶闻歌眼泪流得更凶。   风胤再不走开,用手轻轻揩干叶闻歌的眼泪。   他眼中全是柔意,柔意中夹杂着疯狂,轻声道:“殿下,此为无奈之举,只要你乖乖吃药,我再不会做此事。”   叶闻歌不言,忍住汹涌泪意,嘴里的苦意沁到心里。   风胤心中本绝望:“殿下想哭,便痛痛快快哭出来。我是奸邪小人,殿下即便哭了,也是被我欺负所致,不会有损殿下英名。”   他轻轻将叶闻歌带入怀中,将脑袋按在自己胸膛。   他说道:“这样的话,殿下不哭出声来,我便不知道。”   时光静静流逝,叶闻歌一动不动,风胤衣上水意浸到他心口,微凉而灼烧。   他抱着怀中挚爱,一丝微弱泪光在眼中浮现,风胤紧了紧手臂,闭眼将眼中湿意掩下。   他给叶闻歌渡药,只会徒增她厌恶,可他若不如此,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病魔折磨。   一如当日玄妙识海中,他若不助她修无情道心,叶闻歌就会永久困于玄妙识海。   可他若助,她道心越坚定,便越不会动情。   无论风胤如何做,他似乎皆只能离她越来越远。   无望之爱。   他声音极哑,似用尽一身力气道:“殿下,此生爱你。我绝不后悔。”   我的爱人是这世上最优秀之人,只是她无心情爱,故而我只能追逐,以至终有一日粉身碎骨。   感受到叶闻歌哭累睡去,风胤将她抱着放到虎皮上,他自己并不离开,细细描绘着叶闻歌眉眼。   杀人时的锐意无情,绘阵时的专注认真,还有破阵之时胸有成竹的模样。   甚至死时,叶闻歌也是选择战死,任鲜血洒满全身,也不表露分毫怯意。   这确然是一只强大优秀的妖狐,情爱于她是累赘,并不为过。   风胤看得极久,久到叶闻歌睫毛颤了颤,他也未离开。   叶闻歌睁眼看见风胤,他整个人被他抱在怀中,极是亲密。   他剧烈挣扎:“风胤,你……”   见她生气,风胤却并不放开,他沉声道:“殿下稍待,我还未看够。”   他紧了紧揽着叶闻歌的手:“殿下若再气哭,就到我怀中来哭,我必不会嘲笑殿下。”   风胤眼神冷然,似乎全不怕叶闻歌再生气。   他一手被叶闻歌折断,眼下使不上半点力气,却任叶闻歌压着受伤手臂,平静叙述道:“殿下若又气得要和我比斗,我也不会答应殿下,殿下还是安分些好。”   叶闻歌只觉眼前风胤似有哪里说不出的古怪,他怔愣一瞬,桃花眸中满是厌恶:“风胤,你莫要如此无耻。”   风胤“嗯”了一声:“恕我无法做到。”   他眸色沉沉地看着叶闻歌的脸:“殿下的眼睛是极美的桃花眼,听闻生了这样眼睛的人,极易惹人爱慕,眼下看来,果然是真。”   叶闻歌甚觉风胤古怪:“风胤,你究竟要如何,你若存心想令我恶心,何不直说。”   风胤接道:“不如何,只是想同殿下多说几句话。”   叶闻歌气得发抖,只是身上再无力气打斗:“风胤,你一介女子,如何能说出如此孟浪言语。”   风胤一顿,看着她:“殿下为何觉得我是女子?”   叶闻歌本不爱拆穿别人隐私,只是他如今毫无办法,只想让风胤尽快离开。   他羞于启齿,飞快道:“你若不是女子,为何爱慕我,又为何连女子……月事之物也会缝制。”   风胤沉默。   良久,他才问道:“殿下何时发现我是女子的?”   叶闻歌只当他承认了:“小桃峰上,我便发觉了你的古怪,事后试探果然如此。”   风胤点头:“怪道殿下之后对我忽然好了许多,甚至几次三番想偷看我,原来是试探。”   叶闻歌深深以自己曾试探风胤为耻辱,他闭嘴不接此话,摆明了逃避。   风胤也不打算在此事上逼她,声音微沉:“幸而殿下小桃峰上才‘发现’我是名女子,否则,我两世同殿下相识,若殿下早误认为我是女子,我倒真要反省自己。”   叶闻歌不解。   风胤面无表情捉住她手,往自己衣襟内探:“殿下昔日匆匆见过,许是有误,不如现下仔细检查些,本君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   叶闻歌将手往后退,却根本抵不过风胤的力道。   风胤有心吓她:“殿下为何要躲,殿下观察如此入微,猜测如此准确,现下正是验证之时,为何又不敢。”   他捉住叶闻歌的手,摸上自己胸膛,结实坚硬的胸肌精壮无比,散发着滚烫的热气。   叶闻歌脸颊全红,只认为自己被强迫来轻薄了风胤,他闭眼:“风胤,你不必如此……雌雄同体者,皆是如此,你不必诓我。”   风胤一顿,低声道:“雌雄同体?是蟹妖中的雌雄同体?”   叶闻歌不答,全作默认。   风胤呼出一口气:“殿下,当真聪颖。”   他十分好奇,这只妖狐的脑子里是些什么?   天狐的纵情叶闻歌没有半分,分明禁欲又爱看□□,所擅长的阵法更是向来火热急躁的天狐所无法静心修习的。   说叶闻歌理智能集阵法大成,他又连雌雄同体之事都能想出。   风胤眸色一沉:“若我说我是男子,殿下可会相信。”   叶闻歌艰涩道:“风胤,何必自欺欺人……你放开我,我自不会揭穿你。”   风胤点头:“殿下正该揭穿我。”   作者有话要说:  风胤:买10斤芒果。   叶闻歌皱眉嫌弃:“你为何买如此多芒果。   风胤:替殿下治眼睛。 第97章 反派与主角之旅四   风胤表情平静, 丝毫看不出心中暗潮涌动。   叶闻歌自觉真相大白, 立刻就要离开。风胤一把揽住她肩膀, 眼神微暗:“殿下为何要走,是因知晓我雌雄同体,故而心中生嫌?”   叶闻歌略微皱眉,桃花眸中却一片光风霁月的坦荡:“天道以万物为刍狗,无论是九尾还是蟹妖, 在大道面前皆平等。无论是雌雄同体, 或是男女之别,不过是自然性别, 皆不能掩盖你本身特质。你是剑修, 难道一日性别有所转换便不是剑修了?雌雄同体不过是天生性别,并不该被人置喙鄙视。”   叶闻歌说此番话时, 潇然洒脱,拂开眼中过于惑人之色,他眼底深处是一片温和,丝毫无世俗性别之拗。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风胤心中极暖,四肢百骸皆涌起冲动,似被这妖狐蛊惑。   就见叶闻歌看了眼风胤搭在他肩上的手,表情不善:“将你手拿开, 我嫌弃你,同你雌雄同体无关。”   风胤握着叶闻歌肩膀的手便一沉,自适才这只妖狐温柔的陷阱中走出。   他一把捞过叶闻歌, 贴紧胸膛,声音微沉:“殿下可见过真正雌雄同体之人,今日殿下便可观摩一二。”   风胤捉住她手,再往自己衣襟内探,一边欣赏着这只妖狐紧紧闭眼,羞愤欲死的表情。   他声音低沉:“殿下可还认为我雌雄同体?”   叶闻歌认定了他上身男,下身女,咬着牙就是不说话。   风胤眼中一闪:“殿下许是观察得还不够仔细。”   他呼吸有些急促,捉住叶闻歌的手渐渐下移,就见这妖狐表情越来越抵触慌乱,风胤故意道:“殿下休要紧张,不过是让你细细观察一些。”   叶闻歌再撑不住,他睁开微带水光的眼:“风胤,你究竟要如何。”   风胤爱意沉沉地看着她:“我爱慕殿下,殿下却认为我是雌雄同体,置我爱意于何地。我此番不过是想让殿下亲身证实一下,我究竟是男是女?”   他似丝毫不顾叶闻歌意愿,就要将手更往下移。   叶闻歌手上用力,不断想要抽回来,却全然无用,千钧一发之际,他飞快道:“风胤,我已知了,你是男子,我不想再观察。”   违心的服软令他桃花眸中漾满湿润的春水。   风胤动作一顿,看向她眼:“殿下当真已知?”   叶闻歌抓紧身下虎皮,却再说不出口,风胤分明是雌雄同体者……   风胤眼中闪过笑意,又立马冷下来:“看来殿下分明不知,还是一次观察清楚为好。”   他手又要往下移,叶闻歌心中极怕,屈辱地闭上眼:“风胤……”   他声音微颤,同平日斯文的冷淡疏离全然不同:“我当真已知,不想再观察。”   这只狐狸不过是略微服软,风胤就再狠不下心来。   他一顿,将叶闻歌轻轻带在怀中,此次,当真是极亲密的拥在一起,不留一点缝隙。   叶闻歌身上清冽的水香钻进他鼻子里,风胤却将眼中意乱情迷压下,他相拥一瞬,便立即分开,耳根全红,低声道:“殿下,如此可否证明我是男子?”   叶闻歌一脸呆愣,风胤……当真是男子?   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既觉得分明该是如此,又觉得明明不该这样。   不止风胤是男子,甚至云兮也是男子……   叶闻歌深深怀疑自己,是否当真不会看人性别。   他陷入思索,就连适才风胤如此轻狂之举,也没被他放在心上。   风胤已经习惯如此,他沉默地翻身下榻,将虎皮替叶闻歌捻好,就去生火热药。   药香弥漫在山洞内,对叶闻歌来说,却是恶臭难闻。   他不愿再在风胤面前露怯,也起身整理衣袍,将虎皮随意一卷,就要扔进乾坤袋中。   风胤阻止:“殿下伤病未愈,本该在此处多休息。”   如无必要,叶闻歌并不想同任何爱慕者多言,其中自然包括风胤,当下敛眸,不发一言。   风胤也不恼:“殿下若再如此冷淡,休怪我做出无礼之举。”   他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到叶闻歌面前:“殿下先喝药。”   叶闻歌深恨此时寄人篱下,几经波折之后,这只狡诈的妖狐并不打算同风胤硬碰硬,他故意无视那药,将话题岔开:“风胤,绝灵之地你可熟悉?”   风胤哪看不出她的心思:“曾经来过一次,殿下先喝药养病为上。”   他将药碗递给叶闻歌,妖狐迟迟未接。   风胤只能道:“殿下若再不喝,我只能故技重施。”   叶闻歌不怕死不怕累,单单害怕同人亲密接触,他捏住袍袖,自风胤手中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风胤眼神一闪:“殿下真乖。”   叶闻歌屛住呼吸,丝毫不再理会他,自去找水冲淡口中药味。他表情丝毫不变,若适才咽下的全然不是深厌的苦药。   叶闻歌慢条斯理地擦干嘴角不存在的水迹,动作斯文优雅,既看不出被胁迫的痛苦,也发现不了他对喝药的厌恶。   风胤心中一沉,既被深深吸引又觉得堵心。   叶闻歌自小地位尊崇,起居坐卧皆精细至极,而他自己本来不过是修真界的穷小子,即便后来成为神君,也全心扑在剑道上。   他丝毫不会阵法琴曲陶冶情操,也无叶闻歌那般博闻强识。   他唯一能胜过叶闻歌的便是修为,故而风胤日夜不辍,勤修剑道,只为被高高在上的妖君高看一眼。   叶闻歌只认为风胤是三界孤高之花,却不会承认他自己才是众人心中魂牵梦萦的魔咒。   风胤将心中自卑压下,走到叶闻歌面前:“殿下喝完药,先去休息,我出去打猎。”   叶闻歌逆着光望向他:“为何要休息,绝灵之地久留无益,何况……”   他蹙眉思索:“云兮虽为大魔,却不该有能力调动如此庞杂的魔气,那个玉瓶只能是秦墨赠他。魔君已出世,却尚未觉醒,秦墨迫你我避走,只能说明催魔已经开始。”   风胤微讶:“魔君是何人?”   叶闻歌并不瞒他:“白玉尘师兄。”   风胤握剑的手一紧:“殿下还唤他师兄?”   他身上剑意越发冷锐,肃杀剑气使得空气瞬间冷凝,叶闻歌眼神也冷了下来:“我唤他如何同你无关,当务之急是出绝灵之地。”   风胤捏住剑柄,并不正面同叶闻歌起冲突:“魔君十世杀戮,若归魔界必起大祸,白玉尘必须死。”   他自然察觉了叶闻歌对白玉尘的维护之心,心中妒意险些侵蚀理智。   叶闻歌皱眉:“若他当真堕魔,我自会亲手杀他,现下先出绝灵之地,再谋其他。”   风胤紧紧握住剑柄,半晌才道:“好,只是殿下可还记得魔界作乱之祸?”   叶闻歌眼中染上血意:“自然记得,你无需多言。”   魔界作乱曾祸及三界,祭司秦墨煽动各族共起祸事,那一战叶闻歌不过参加三役。   天狐族盟属妖狼族,北地括熊族,以及擅长魅惑的高阶妖兽圣瑶花族,三方大妖,尽数被叶闻歌亲手灭族。   万兽哭号,妖族鲜血淌在地上,将土地染成赤红色,血腥味久久不散。   叶闻歌手段雷霆,方将其余某些蠢蠢欲动的妖兽人族思反之心镇压下去,他暴君之名也由此响彻三界。   刻骨的鲜血,方能换来长久和平。   叶闻歌眼中彻底冷了下来,骨子中透出无情嗜杀之意,他不理风胤,率先走出山洞。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逐渐变得阴沉,乌云压在空中,空气潮湿无比。   风胤走在叶闻歌身侧:“殿下,可要先寻避雨之处?”   叶闻歌一脚踩在枯枝之上:“要,你不饿?”   他饿得眼前发晕,本只用了一碗苦药的胃里极不舒服,只是绝灵之地物资不丰,那日的老虎敢同他出手,想来也是饿极了。   风胤心中愧疚,为自己没找到果腹之物,他面露惭色:“殿下再等等,若有机会,我定然不会失手。”   叶闻歌感受着空气中隐约的果香,随意道:“不必,待你找到食物,你我应当都已成一捧黄土。”   他朝着果香散发之处走,弯弯折折间,就饶到一棵大树之下。   那树极高,快半腰之间才分出树枝,树枝上茂叶青青,上面挂着些发育不良的青红果子。   叶闻歌站在树下仰着头,眼里的渴望似要溢出来。   风胤心都化了一半:“我去替殿下摘来。”   叶闻歌垂眸,别扭了一下仍是道:“多谢你。”   风胤面无表情“嗯”了一声,回过头去耳根便涨得通红,他微咳一声道:“殿下还请转过身去。”   爬树之时,并不算雅观。   叶闻歌未多想,他不被惹到时极好说话,听话地转过身去。   风胤顺畅地爬到树上,纤细的树枝摇摇晃晃,他摘下果子,手里却拿不满,只能道:“殿下,可能接住?”   叶闻歌仰头看着他:“能,你扔下就是。”   风胤将手中果子扔下去,叶闻歌稳当接住,果子清香传来,引人生津。   他捧住果子,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下,眼中一下盛满温柔满足的笑意。   一只面黄肌瘦的红狐狸从树后跑到叶闻歌旁边,它后肢站起,前肢作揖,细瘦的后肢颤颤巍巍。   叶闻歌温柔地看向它:“想要?”   狐狸呜咽几声。   叶闻歌看向走来的风胤,斯文道:“你要去问他,这是他摘的果子。”   风胤手上抱满果子,声音全柔:“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  痛苦……真的是事故…… 第98章 反派与主角之旅五   叶闻歌自然不会当真自己做主, 他分得极清楚, 风胤同他恩怨纠葛暂且不表, 此时这果子既然是风胤所摘,就该由他处理。   他低头看向红狐狸,眸光温和清澈。   红狐狸看了看叶闻歌,又看了看一身剑意的风胤,它立起身子, 可怜巴巴地朝叶闻歌靠了靠。   剑主杀伐, 的确向来被万兽所忌。   风胤执剑朝叶闻歌走近,面无表情剑意锋锐, 红狐狸后肢颤抖, 身上的毛都不敢炸起来,只能向叶闻歌越贴越近。   风胤眼神一冷, 扔下一只青涩的果子,骨碌碌地滚到红狐狸面前。   红狐狸饥肠辘辘,眼睛粘在果子上,颤巍巍地伸爪想去捞,它还未触到果子,青果便被纤长手指捏起来。   叶闻歌眉眼冷淡,果子摊在他掌心,平稳放在红狐狸面前。   他声音冷漠:“绝灵之地, 尚且能觉醒灵智,莫要做出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红狐狸耳朵抖了抖,就着叶闻歌掌心咬那枚青果, 奇酸的味道直冲它鼻腔,红狐狸一下打了一个喷嚏。   叶闻歌目光冷凝,将果子塞到红狐狸嘴里,自己起身拿帕子仔细擦手。   红狐狸嘴里被塞着青果,讨好地呜呜两声。   风胤全程围观,他面上不显却心旌摇荡,只恨不得被照顾的是自己。   他从怀中挑拣出几个最大最红的果子,递予叶闻歌:“殿下先用。”   叶闻歌用干净的手接过其中一个并不算最红的果子:“多谢。”   她此时言语算得上温和,风胤便不计较那份疏离,绝灵之地物资不丰,叶闻歌仅吃了一个就不再用。   静谧的气氛悄悄升起,将时光渲染得宁静平和。   倾盆大雨骤然之间瓢泼而下,树叶哒哒作响,树叶缝隙间大颗冰凉的雨滴落在二人肩膀。   红狐狸呲牙咧嘴啃完最后一口青果,它十分无形象地甩了甩毛,走到叶闻歌面前,用嘴咬着衣服往外拉。   叶闻歌“嗯”了一声:“放开我衣角,劳烦你带路。”   红狐狸在原地蹦跳两下,自告奋勇地短腿跑在前面带路。   风胤想多寻些话题:“殿下如何能同那只火狐交谈?”   叶闻歌走在一旁,目不斜视:“嗯?我们算是同族,自然能顺畅交流。”   风胤假作无意看了眼叶闻歌清冷的侧脸,微咳一声:“殿下也是天狐,为何举止行事皆不像天狐族?”   叶闻歌平静道:“你们人修中尚分勤懒善恶,其余种族性格自然也各有不同。”   风胤摩挲剑柄:“人修无论怎样,也皆追求幸福,天狐族中,无论是老成还是跳脱的狐族,皆本性浪荡,不知是否是我见识太少,我今生所见人妖魔,皆无像殿下一般避情爱如蛇蝎者。”   叶闻歌并不愿在此事上多作交谈:“我虽为天狐,却更是名修者,修者一心问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几句话时间,已经到了避雨之处。   那是一个大小适中的岩坑,几堆干草铺在一起,中间小小凹陷下去,红狐狸跳上干草,蜷成一团打了个呵欠,静静地趴在窝内。   它的窝在最里面,风雨完全不会飘进来。   叶闻歌同风胤站在外侧,肩膀一侧被滴下的雨水浸湿。   此处空间狭小,彼此之间距离过近,叶闻歌皱了皱眉,主动往外侧再退了些。   叶闻歌不过刚动,风胤便一把脱下外袍,脚步移换之间,便到了最外侧,他将展开的衣袍举起,牢牢挡住侵袭而来的风雨。   他冷声道:“殿下伤病未痊愈,再往里面站些。”   风雨大作,外边的雨声如大鼓作响,雨水飘摇进来打湿风胤背部,被冷风一吹,凉意如要沁到心底。   叶闻歌一愣,眉眼间复杂之色一闪而过,又尽数化为冷淡。   他理智地后退半步:“风胤,你本不必如此。”   风胤目光一沉。   叶闻歌冷静道:“我虽不知为何你对我抱有那番心思,甚至对我多番照料,但我本不需你那般小意关怀。”   他视线落在风胤单薄的衣衫上:“我虽于平日中安逸享受,但也并非不能吃苦。这般风雨,在我修习所经受之苦来说不值一提。我所修无情之道,即便你再如何小意,我也不会动容。”   风胤身心发冷:“殿下是在提醒我?”   叶闻歌点头:“太清剑修,何必拘泥情爱?”   风胤眸光极暗:“殿下从未动情,不知情爱不能自控。”   他身上气息侵略如冰:“我对殿下小意关切,并非只为了令殿下动容。”   他知这妖狐一生表面浮于风月,实则醉心血火,若只为了令她动容,风胤不如提剑同她悍战一场。   他不过是只想待她好。   纵然叶闻歌能安枕于冷刀之上,风胤也只想刀锋生花,使她彻底无忧。   只是这些,叶闻歌是万万无法懂的,风胤也不再多言,只沉默替她遮风挡雨,若一座最安稳的雕像。   叶闻歌也不说话,只安静地闭上眼。   时间静默流逝,雨过天晴,空气中满是新鲜的泥土味。   叶闻歌睁开眼:“天色已晴。”   风胤收了衣服,就要披在身上:“殿下可要现在出发?”   红狐狸一下支起耳朵,有些焦急地呜呜两声。   叶闻歌看了眼红狐狸,似随意道:“不急,它还未睡醒。”   红狐狸甩甩毛,一副精神抖擞之样。   叶闻歌似没看到,背对着风胤眼神倏然一冷,红狐狸毛尖一抖,想了一下便软趴趴地趴回窝里,它甚至佯装打了个呵欠,就将眼睛半闭不闭地合上。   风胤丝毫未察觉,因有结余时间,他便将湿透的外袍脱下,搭在风口处风干。   又休息了一会,他本已僵直的手臂才微暖活动起来。   期间叶闻歌一直远眺天色,雨后碧空如洗,清新之景令人心旷神怡。   他未看风胤一眼,也是真的不甚在意。   叶闻歌可尽还恩义,可待人温柔体贴,然而唯有要他情爱,他不会给,也给不了。   他算好时间,将迷糊的红狐狸唤醒:“你可要随我们出绝灵之地?”   红狐狸睡意一下全消,欢快地跳动起来,它前肢抬起,脸上表情是连风胤都能看出的喜悦献媚。   风胤转过头不看,只觉果然不是所有狐狸都能如叶闻歌那般貌美。   绝灵之地并非无尽,顺着天地间气流大势往低而走,越往尽头,植被越枯萎,越能感受到如生命都要凝滞的感觉。   红狐狸不过开了少许灵智,它眼神越来越呆滞,就快将眼中那抹灵性尽数消殆。   叶闻歌提起它后颈,红狐狸皮毛有些脏,甚至爪底还沾了好些泥土,爪缝间还夹杂了些枯草。   叶闻歌沉默一瞬,轻轻将它扔下去,声音冷冽:“把你身上清理干净。”   红狐狸晕乎乎的,也还是顺从地开始舔毛舔爪。   风胤不忍直视:“我可替殿下带这只火狐。”   这只红狐狸如此丑陋邋遢,难道还要让殿下亲抱吗?   叶闻歌自己倒不想抱,却只能拒绝:“你带它无用,我同它勉强同源,以我元神可暂护它灵智。”   他将红狐狸提起来,单手抱着,红狐狸果然精神好了一些。   风胤见状也只能罢了。   数日疾行,绝灵之地尽头渐渐展现,此处荒凉如戈壁,地上就连碎石也见不到几块,灼热气息扑面而来。   生相全无,绝佳死地。   天尽是几处高耸入云的铜柱,上面雕刻着繁复花纹,铜柱本恢宏大气,却突兀地耸立在荒芜死地。   风胤握剑的手,悄悄紧了起来。   锁魂链,便在此处。   叶闻歌蹙眉:“绝灵之地信息极少,即便是我曾广为搜罗,也不过得了只言片语记载,说是有关卷宗早被销毁,只留了一卷在神君案上。”   他看向风胤,询问之意不言而喻。   风胤面色如常:“我的确曾看过此卷,绝灵之地异宝出世,天地间灵气太过充沛。因充足灵气,原本的凡人许多无师自通踏入修真之列,他们忽然间奇异的能力引得当时皇权忌讳。皇族为巩固统治,大力灭道。”   灭道之举在若干个反间界并不少有,却极少有成功的。然而,绝灵之地却成功了。   风胤道:“当时有位真仙,因觉皇权同初醒的修真者厮杀太烈,便想干涉此事,两边调和。可惜,最后那位真仙却反而大力推动灭道。”   真仙灭道,叶闻歌桃花眼微挑,颇为好奇。   风胤却只道:“具体原因并未记载,只是最后此名真仙以身殉道,将异宝同当时修者同时镇压。”   风胤没说的是,那异宝便是锁魂链。   真仙并无镇压锁魂链的能力,便以修为神魂引锁魂炼发动,镇压了当时所有修者,以及喷薄而出的灵气。   锁魂链于时光流逝中越来越强,逐渐将此地变为绝灵之地。   叶闻歌颌首表示知晓,他走到铜柱边,细细看着上面纹样。   作者有话要说:  ~~~~~~~~ 第99章 反派与主角携手之旅六   长久的风沙洗礼, 铜柱表面不再光新, 弯曲的花纹歪歪扭扭连成一片, 上边满是侵蚀痕迹。   日月花鸟,刀叉剑戟,奇异的符号背后更像是象形。   叶闻歌专注看着,怀中红狐狸晃动伸了个懒腰,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花纹, 它伸长了脖子去看。无论是阵法还是象形符号, 若要研究皆得全神贯注。   叶闻歌容不得一点吵闹,他感受到红狐狸此刻呼吸绵长有力, 未看它一眼, 毫不心软地捏着它后颈往后一扔。   红狐狸在空中笨拙地变换一个姿势,靠着尾巴保持平衡, 颤颤巍巍地落在地上。   风胤面上不显,心中郁气也畅快些,闻歌即便带着这只火狐,也不过是看在同族份上,并不是多么喜欢它。   于阵法文字之途,风胤一窍不通,只沉默站在身后看着叶闻歌背影。   如芒在背的视线令叶闻歌皱眉,他思考被打断, 语气便极为不耐:“风胤,你又要如何?”   即便仅是一个背影,风胤也能想到叶闻歌此时皱眉不耐烦的样子, 定然是桃花眸中冷光森寒,却又因挂心研究而无时间追究自己。   他嘴角一弯,又立马放平,暂时收敛视线,不再紧盯着叶闻歌。   叶闻歌立马把此事忘记,思维专心投入铜柱之上,日月并排,火焰九个齐齐堆在地下,越往后走,火焰又整个倒转过来。   在修道中人眼中,日月向来代表天地,叶闻歌此刻却打算跳出此思维桎梏,照风胤所说,最后绝灵之地灭道成功,那么日月便不会象征道意,而更多象征着天授神权,皇帝至高无上。   只是日为阳,月为阴,代表男性皇权仅用一日,女性皇权用单月便足够,日月并排这样的画法只有在写双修之意才会用到。   叶闻歌将此间疑点记住,又往后看去,九数为极,火焰则更盛,表明某事到了极点,于此同时,火焰上方日月边缘为虚,象征‘皇权’衰落。   叶闻歌本要再看火焰倒转,却被铜柱间极浅淡的刻痕吸引住心神。那是两只手交握在一处,这刻法稚嫩笨拙,明显不是原落笔之人所绘,而是被人后来强加上去的。   能在铜柱上强加东西的,只能是当时皇权掌握者。   他或许不会专门的符号画法,但他所加之物却格外重要。   叶闻歌两手交握,想着一个丝毫不懂符号的门外汉的心思,依他之见,两手相握放在修真中,是二气合一,而落在此处,则该是两股势力想合作,联系到后面的火焰倒转,应当是皇权同另一势力联系,共同颠覆了极盛火焰。   只是若是此解释,定然是落笔者亲画,而不会是后来才被强行补上。   叶闻歌有些不解,他微偏过身,两手轻轻交握,轻声道:“风胤,两手交握,你认为该是何意思?”   风胤也是门外汉,想来也许会有其余新鲜观点。   风胤陡然之间被询问,惊喜交加,但仍是面无表情诚实道:“此道我不懂。”   叶闻歌斯文道:“只凭你的直觉来看。”   叶闻歌的手长得极好看,此时纤长手指交握在一起,他一袭白衣看着温柔无比,背后则是苍凉古朴的铜柱。   风胤耳根微红,赶忙将视线从叶闻歌身上挪开。说来荒诞,叶闻歌对他恶声恶气时,他只想着即便武力胁迫,也要让这只狐狸正视自己,而等叶闻歌当真温温柔柔询问他时,风胤却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心会紧张得跳出来。   他紧握住剑柄,声音微哑:“爱慕,两手相握在我看来,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意。”   他说得真诚,即便心中紧张,也抬起头直直盯着叶闻歌,坚定之意不言而喻。   叶闻歌微一皱眉,不悦之意一闪而过,却未多说,回头继续去研究符号。   他将所有疑点记下,则又开始破解机关,按照九数颠倒往复顺序,分别在对应位置重重敲击,第一根铜柱被敲响时,传来锁链拉动声音,第二根铜柱敲响,四周发出轰鸣声响。   叶闻歌走到一根铜柱面前,他手放上去,却还是微顿住,提醒风胤道:“等下地面陷落,劳烦你照看火狐。”   红狐狸本来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一听此话立刻坐起来,几日相处,它也未如最开始般害怕风胤,谄媚地跑到风胤脚下寻求庇佑。   风胤只关心地看着叶闻歌。   他曾取锁魂链时,不过是靠蛮力,他当时身无灵力手中太阿剑日夜不停,足足用了月余,才砍断三根铜柱,收服锁魂链。   见风胤已知防范,叶闻歌才敲响最后一根铜柱。   一瞬间,地面震颤,天地倾斜,飞沙碎石卷到空中,迷进人眼睛里。   红狐狸一下歪倒,就要骨碌碌滚到一旁,风胤用太阿剑柄往地上一支,抵住红狐狸尾巴,他声音有些微急,就要朝叶闻歌方向走去:“殿下!”   飞沙走石中,叶闻歌站得极稳当,他眉眼冷淡,只道:“不要乱动。”   他话音刚落,天地摇晃更剧,地面轰隆隆陷下去,落入极深地底。   叶闻歌本能感知到地下幽凉的冷意,却陡然间一变,四周传来花香鸟鸣,温暖阳光照在身上,暖意舒服至极。   他以手掌挡住阳光,才睁开眼。   入目是一处青山,植被丰茂,溪水绕成玉带,欢快地响动。   此间灵气,极为充沛。   叶闻歌于水面照影,果然不是自己的模样。水面漾着一个长相清甜的姑娘,却老成地穿着道袍。   叶闻歌明明心底无波,却泛起了喜悦情绪,水面中少女立时笑得如山花烂漫。   那笑不过一瞬,就立即收了起来,叶闻歌垂眸,这不是他的动作,也不是他的情绪。   他只能推断出此处是曾经灵气充沛时的绝灵之地,自己应当是进了亡魂生前的世界,情绪动作才会不受自己控制。   若要摆脱此种情况,只能等亡魂执念尽破,叶闻歌闭了闭眼,将自己的情绪一丝丝剥离,几乎完全由亡魂情绪主导。   “初瑶仙子。”   一个满脸通红的少年从林中走出,他擦了擦脸上的汗:“仙子,可找到你了,始长老研习御水术,想请仙子过去帮忙指点一二。”   叶闻歌等着亡魂情绪反应,却迟迟未等到,他只能顺着现状走,颌首道:“带路。”   很快便到了始长老的地方,那是个鹰眼浓眉的中年男人,负着手极为傲气,见了叶闻歌却脸色和缓下来:“初瑶仙子,又要麻烦你了。”   叶闻歌静观其变:“请说。”   始长老状似不好意思道:“我这御水术不知为何,总感觉施得不大精妙,想请仙子指点一二。”   他悄悄去觑叶闻歌脸色,自以为不被人看出来。   叶闻歌早在路上仔细检查过这具身体,的确身具灵力,却不知为何施展不出来。   这始长老的恶意,他如何感受不出来,因此正眼都不看始长老,只淡淡道:“长老可先施术,我才能替你斧正。”   ‘斧正’二字一出,始长老面色变了变,却更为谨小慎微:“那仙子且看。”   他抬手,猛喝一声,手指极快掐诀,一条水龙从掌中生出,向着前方疾奔而去,水龙所过之处刮倒一片高树低草,直到了数里之远,水龙才轰然消散。   始长老眼中止不住的得意,却道:“仙子,如何?我总觉得未发挥出真正威力,还请仙子教我。”   鸿门宴,项庄舞。   叶闻歌勾唇冷笑:“嗯,的确连十分之一精髓都未掌握。”   始长老佯装大度的笑意立时一凝。   叶闻歌丝毫不怕地看着他:“龙出于世,鳞爪飞扬,万兽俱伏。”,他眉眼一变,身上尽显凌厉傲气:“而你的水龙,除开稍具龙形之外,其余有何龙威?此处山林之中,可有野兽拜服灵龙?天上又可有祥云瑞兆迎龙?”   始长老有些不服,就要说话。   叶闻歌轻蔑道:“你身上灵力不稳,施术时不过只想着费力将龙形勾勒出来,可惜灵力实在不继,只能靠大喝一声来强提灵力。然而即便如此努力,你也无法精准凝聚灵力成形,故而龙形更为松散飘忽,每走一步,龙形便松垮一分。”   叶闻歌句句说到点上,始长老心中大震,眼神游移一番,仍是恭敬拱手:“请初瑶仙子教我。”   叶闻歌也不推脱:“你凝道水刃出来。”   始长老照做,水刃有模有样聚于掌中。   他要收手,叶闻歌清叱道:“为何要放手,水刃本在于边缘锋利,你的灵力聚于水刃之间是要为何?”   始长老额间带汗,努力控制灵力:“仙子,我的灵力若到边缘,水刃就会散。”   叶闻歌看着灵力走向:“手腕放平,不要刻意控制,好,趁现在收势。”   始长老照她说的做,果然掌中水刃寒意森森,即便是他自己,也能感受到水刃上的锋锐气息。然而他不过高兴一瞬,就又稳不住灵力走势,水刃再黯淡下去。   始长老羞愧:“仙子,这……愧矣。”   叶闻歌“嗯”了一声:“还需再练。”   始长老此时方将试探之心完全收敛起,他眼中精光一闪,暂掩下贪婪杀心,恭敬道:“多谢仙子指教,仙子可自去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叶闻歌:即便纯靠着装逼,本君也不会落于下风。   风胤(脸红):狐狸宝宝真帅。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意思不是指爱情,不要被文化的作者菌带偏了哟。   今天评论区红包雨发放,明天统一发放~~~ 第100章 反派与主角之旅七   此地分明卧于群山之中, 却宫势连绵, 自成一派。歌台舞殿春光融融, 芳香云袖妍丽生姿。   大殿之中,叶闻歌坐于案前,青色道袍同他满怀寂雪相衬,同殿内火热气氛格格不入。   随着一名妖娆女子抖开红纱般水袖,在空中灵巧下腰, 又欲语还休般看向始长老, 这场晚会气氛达到了顶峰。   始长老一拍案,大喝一声:“好!南广郡主果然舞姿倾城。”   本为皇权统治阶级的南广郡主, 此刻如一舞姬般站在大殿中央, 供众人眼光赏玩调戏。   始长老又唤南广郡主坐他身侧相伴,酒过三巡, 他才记起了叶闻歌:“初瑶仙子,为何不乐?我敬你一杯!”   叶闻歌端起酒杯,水酒香味传来,他执杯遥遥同始长老相碰,继而饮尽杯中烈酒。   始长老赞道:“痛快!为这痛快,我再敬仙子一杯。”   叶闻歌感知着心中泛起的情绪,在始长老要喝酒前阻止道:“长老且慢。”   他依据亡魂情绪,面容泛起薄怒:“长老, 修道者本应修真养性,长老若耽于享乐,如何能求大道?成真仙?”   大殿气氛一下冷了下来, 叶闻歌扮演着的初瑶仙子却没有丝毫退缩,固执地站在那里同众人对立。   叶闻歌心中叹息,大概已知自己附身的亡魂应当就是风胤所说的灭道真仙。   始长老被泼了冷水,只是忌惮初瑶仙子最先来时展现的实力,才勉强挤出笑意,打着哈哈:“仙子说得是,只是不入红尘,怎么能看破红尘呢?我等心中有分寸,仙子请放心。”   亡魂情绪消失,叶闻歌“嗯”了一声:“我自然是相信长老,只是我有些不胜酒力,便先行离去。”   叶闻歌深厌这种场合,就要起身离开。   一个柔腻的声音适时响起:“长老,妾身也有些头晕,也想要告退。”   这声音虽然异常妩媚,叶闻歌听来却总有些奇怪。   他出于直觉,回头去看,就见南广郡主穿一身石榴红舞裙,身姿妖娆地坐在始长老一侧,她脸上妆极浓,美目却顾盼神飞,极有神采。   叶闻歌视线同南广郡主相对,那一瞬间,他分明看见南广郡主眼中媚色一滴不剩,锋锐冷意一柔,似有何话要说。   叶闻歌一顿,古怪的情绪在心中升起,他若无其事地将视线移开南广郡主的脸,朝她的手看去。   那双手肤如凝脂,姿势却如握剑一般放在身侧。   风胤……   南广郡主……   一个是执剑杀伐的神君,一个是以舞献媚的郡主。   叶闻歌没忍住,眼中立马笑意悠悠,丝毫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风胤见那只狐狸笑得开怀,心中既柔且尴尬,他却只能捏着嗓子:“长老,妾身想告退了。”   叶闻歌本看得兴起,却也意识到此时自己该离去,他斯文地笑了一下,转身融进夜色中。   始长老百般调戏,风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殿中出来。   他一出来,脸上的妩媚神色就收了起来,高冷如皑皑雪山。   回廊之上点了几盏暖黄宫灯,风胤四处搜寻着叶闻歌的身影,他走到拐角之处,就被一双手拉入一旁的假山之中。   黑夜之中,叶闻歌眼睛璨如星辰,不同于往日的淡漠,眼底兴高采烈之色一下便能望尽。   他笑弯了眼,上下打量风胤:“嗯,真没想到,神君不止剑术独绝,连舞姿也独步天下。”   风胤醉在她眼中,顺从地不发一言,只任她拿话欺负自己。   叶闻歌心情颇好,就看见风胤手上拿了个红色花球,他于殿中时实际并未细看风胤跳舞,对这花球也有些好奇。   风胤体贴地将花球递给她。   叶闻歌接在手中,他惯会研究阵法机关,既有旺盛的好奇心又有极强的动手能力,细细察看花球后,在红绸处轻轻一拉,里面长长的红巾就掉落出来。   叶闻歌有些懵,低头看着红绸,风胤弯腰,将红巾寸寸地收起来,又叠成一个花球的模样递给叶闻歌。   静谧温馨的气氛在假山中流淌,叶闻歌却没发觉,他本性就喜好如羽毛圆球般的东西,垂头认真地将花球叠成各种形状。   风胤本想就如此看她,月亮却钻进云层之中,远处大殿欢声笑语正在热潮。   风胤不得已,拉了拉叶闻歌袖子,示意朝另一边宫室走去。   修道者的宫殿虽然气派,却并不算森严,今夜始长老同人作乐,防卫更为松懈。   风胤走到一处门前,自腰带间掏出一串钥匙,他正要一把把地试,叶闻歌便接过去,直接从中挑出一把,顺利打开宫门。   二人进去,将宫门闭紧。   叶闻歌虽不知风胤是何目的,却也根据他身份判断出是皇权那边的人,初瑶灭道,二人必定是同个阵营。   他让风胤去寻所要之物,自己则观察此地有何死角或者出路,以防万一。   风胤拿到一叠地图名单,就要开始誊抄,他看了一眼手边墨锭,就要立即磨墨书写。   叶闻歌走过来,以手扶额,对风胤作为十分无语。   墨锭为新,若磨墨书写,恐怕翌日别人就知道机密泄露,那风胤誊抄有何用,还不如直接将机要带走。   叶闻歌制止住风胤,指尖在手上划过,鲜血立时涌出,他以血作墨,双手执笔,飞快誊抄机要。   风胤没能阻止她,只觉眼前全是血色,他今日第一次目光中露出沉沉的暴虐,又化为隐忍的顺从。   待叶闻歌誊抄完毕,将砚中鲜血擦净,宫门外便传来粗重的脚步声,他眸光一冷,将原本图纸放回原处,一手拿着誊抄图纸,一手准备做不时应对,嘴里咬着带血笔杆就要找地方躲避。   初瑶的身体并非九尾身体,灵力不能动用时,当真和废人无异。   风胤单手揽过她腰,轻身一纵,朝横梁上跃去,在视线死角站定。   狭窄的横梁却要站下两个人,风胤紧紧抱住叶闻歌,不让她身形露出去。   叶闻歌有些不适,却也能分清现在处境,他乖巧地未动,耳边清晰听着风胤的心跳声。   风胤看着叶闻歌眉眼,宴会之上,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即便五官身形皆发生变化,她的眼神却从不会变。   一样的斯文中带着高傲,不将万事放在眼里。   即便是沸反盈天的宴会,也不能拉近她一丝距离。   风胤如被蛊惑一般,亲上叶闻歌眼睛。   他不过轻轻挨上去,就不再动,暧昧的气息流淌。   底下是巡检之人,生死不过悬于一线,叶闻歌恨不能立刻推开他,却不能乱动。   等彻底安全之后,他便一掌带风打向风胤脖颈。   风胤眼明手快,立即捉住叶闻歌手掌,他不耽搁时间,带着叶闻歌起起落落,出了修道者宫殿。   此时天光未全明,树叶间带着夜露,叶闻歌见此地安全,便推了推风胤:“放我下去。”   风胤不说话,鲜少的强势,明显不愿意。   叶闻歌脸色明显不悦,却在几次同风胤动手吃亏中汲取了教训,比起武力,或许他应该靠智商碾压风胤。   他忍了暗气,说服道:“我附身亡魂是灭道真仙,她心有执念,我只能顺着她生前轨迹走,你若现在将我带走,我便再也出不了此界。”   叶闻歌未意识到,他说服风胤的说辞皆是往自己身上靠拢。   这只狐狸骄傲又任性,本是从不以自己为挟要求任何人的,一如当日他险些困于玄妙识海,却也未因此要风胤配合自己。   风胤的确事事以叶闻歌为先,他沉默地落在地上,迟疑一瞬轻轻放开叶闻歌。   叶闻歌得了自由,毫无压力地告别:“风胤,下次再会。”   风胤目光中柔意掩在冰雪之下,他有千言万语要言,到了最后却担心叶闻歌被修道者怀疑,他只以口型道:“珍重。”   叶闻歌身影渐行渐远,风胤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轻身赶路而回。   修道者宫殿越来越繁华,叶闻歌每日皆能看见数不尽的金银抬进始长老宫殿,又从始长老宫殿中分出一小箱,分给其余修道者。   叶闻歌心中清楚,这些人修的并不是道,不过是修为。   此地并无修道底蕴,一朝因灵力迸发而生出修道者,这些所谓修道者,过于强大的实力之下,却没有一颗纯粹的道心。   他们同普通飞贼、强盗并无分别。   飞贼依靠偷窃搜刮财富,强盗靠蛮力强取民膏,而这些修道者,依靠自身灵力在凡人之地驰骋,行同样可耻之事。   他们不过是一群混混,同真正修道者间天差地别。   叶闻歌放任亡魂情绪裹挟,几次三番大力叱责始长老等人的行径。   修道者看他的目光日益不善。   终于有一日,在‘叶闻歌’怒斥他们行为不端后,始长老皮笑肉不笑道:“初瑶仙子,你说我们不像修道之人,可你这些时日住的用的,可都是我们上战场厮杀拼搏来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仙子也去战场搏斗一番,兴许会理解我们。”   战鼓连天,血腥味飘荡在空中,浓厚得散不去。   皇权兵将冷剑长刀,誓死保卫着普通凡人的性命财富,修道者施展着水盾土刺,尖利土刺从一个个凡人胸膛穿过。   亡魂初瑶的心情剧烈浮动,叶闻歌根据她情绪动作,他翻身上马,自一名死去凡人手上截过长刀,刀身霜影,利落砍下一名受伤的修道者头颅。   始长老鹰眼阴沉:“初瑶仙子这是何意。”   他手中聚起水龙术,就要先发制人打向叶闻歌。   叶闻歌本能避开,却因初瑶缘故动作缓慢笨拙,在水龙术快到他脸颊时,一道极致剑意来,将水龙劈成两半。   风胤身着银甲,一把将叶闻歌带上自己的战马,他此时脸上毫无脂粉之气,气质英挺,喉结清楚明了。   风胤勒马回转,斩下数名头颅。   叶闻歌从当时初瑶心情中反应出来,他回忆着当时情绪,是甜的?   叶闻歌一刀挡下挥来的水盾:“风胤,你的亡魂身份是什么?”   风胤低声道:“隋国皇帝,靖辰。” 第101章 反派与主角之旅八   风胤环着叶闻歌策马而过, 剑尖上开出血花, 顺着冰凉的剑身滴下去。   银甲上血污已快将本身颜色染成黑色。   叶闻歌握刀的手有些发颤, 风胤脸上沾着残血:“殿下不必逞强,我必能护你周全。”   叶闻歌本能再战,初瑶亡魂却并不允许,恐惧和后悔裹挟而来,似要抽干身上所有力气。   真仙初瑶并不善战, 她生前在这片战场上的一切体验, 叶闻歌都不能擅改。   叶闻歌不再挥刀,只安静地注视着周围一切。   风胤的剑势也大不如前, 想来也是迁就亡魂所致。   刀光剑影中, 叶闻歌本并不怕,却因初瑶情绪而微微发抖。   风胤将她带来靠到自己怀中:“殿下再忍些时候, 亡魂情绪很快会过去,此次战斗也快结束。”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片肃杀声中传来哄闹之声,那是军心溃散之状。   山林深处,修道者的宫殿冒出青烟,财富宫室付之一炬,本杀红了眼的修道者立即就要回去抢夺财宝。   始长老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不许退!杀了大隋皇帝,你们要什么没有!”   无人响应, 暴富之后带来的短视令这只‘军队’毫无锐气。   隋国士兵趁机搬出火铳,火星流箭射向山林。   叶闻歌更加难受,风胤询问道:“殿下?”   就见叶闻歌眼中闪过挣扎犹豫:“陛下, 得饶人处且饶人,陛下夺回失地便是,何必赶尽杀绝。”   叶闻歌心中尴尬羞恼,却不得不如此说。   照他所想,修道者狼子野心,实力强大,此时若放虎归山,来日谁杀谁便不一定。   何况凡人士兵死伤无数,好容易胜局初定,难道便要因无谓的怜悯放弃一切?   他愧于自己说出此话,此刻便不敢去看风胤的表情,干脆冷淡垂眸,摆明了逃避之色。   风胤嘴角微勾,又立马放平,生出逗弄心思:“殿下一向宅心仁厚,我是知道的。”   他话语落下,靖辰情绪升起,风胤面色古怪:“初瑶,他们是乱臣贼子,我不得不杀。但若他们是你同族,我可网开一面。”   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   叶闻歌深深无奈,立即要岔开话题:“风胤,你……”   他才说话,胯下战马便嘶鸣一声,四蹄扬起,发疯般朝外奔去。   风胤便要勒马,叶闻歌制止:“不用,这也是亡魂生前一环。”   叶闻歌风胤,同此地格格不入,却不得不跟随亡魂看他们生前的故事。   战马到了悬崖边。   叶闻歌听见自己惊慌道:“陛下,你快下马。”   风胤握住缰绳不放:“初瑶,我若放了,你该怎么办。”   叶闻歌泪意沁出眼眶:“我是修道之人,我不会死的,你放开我。”   风胤心念一动,看着叶闻歌纤瘦的背影,他看不到正面,却也知道这只狐狸此刻定然在费力挤眼泪。   叶闻歌爱哭,却从不因困于情爱而哭。   风胤头一次情绪同靖辰亡魂一样,他低声道:“你是修道之人,在我眼中却只是我心爱之人。”   马蹄踏空,二人摔下悬崖。   叶闻歌却心中放松,他从不动情,让他体验初瑶那般爱恋滋味,着实不亚于酷刑,尤其对象还是风胤。   他落下悬崖,就开始找合适的枝桠缓解下落之势,可惜肩膀却被一手揽过去。   风胤目光沉沉地看着叶闻歌已经毫无泪意的脸:“殿下的眼泪,当真是收放自如。”   叶闻歌连哭泣都要躲着人,此刻被揭穿更是羞恼,偏偏风胤所说又是实话,令他想诡辩都无从下手。   他羞愧地闭上眼,不想再听风胤说话。   风胤却将她抱得更紧:“殿下,适才靖辰亡魂所想,也是我内心想法。”   他呼出的热气打在叶闻歌耳边:“殿下虽然实力强大地位尊崇,在我心中,也只是我心爱之人。”   所以,无论叶闻歌在意与否,风胤皆不会放任她受伤。   他单手伸出逮住一根枝条,掌心立时血肉模糊,鲜血顿时染在青绿的枝桠上,一条不够,又再换一条。   血味传到叶闻歌鼻子里,这只妖狐睫毛颤了颤。   悬崖高且深,即便风胤缓解了一些下落之力,却还是伤及肺腑。   他背部先落在地上,尖锐的石头扎进血肉里,后背上瞬间满是鲜血。   而叶闻歌被他抱在怀中,毫发无伤。   浓烈的血味传进鼻腔之中,叶闻歌睁开眼睛,就见风胤闭着眼,脸上血色全失。   他想要挣开怀抱,风胤死白的手却环得极紧,一如坠在空中之时。   叶闻歌沉默,忽然想到玄妙识海中,风胤是如何答应他的请求的。   他心中一怕,顿时不敢深想,抬手在风胤手腕上轻轻一敲,再顺畅地拉开风胤的手。   待二人肌肤不再相触,叶闻歌方觉压在心里的大石稍稍松开。   他扶起风胤,掌心便触了一手的血,鲜血温热滚烫,若要将指尖灼烧。   叶闻歌眸光迅速一冷,立时抽回手,起身欲要离开。   他不过刚走一步,就顿在原地,脸上表情晦暗莫测。   天色渐黑,山洞火光明明灭灭,火焰升起驱散寒意。   风胤身下干草被鲜血浸湿,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就见叶闻歌安静地坐在一旁烤火。   温暖的光晕照在叶闻歌脸上,给这只妖狐镀上了淡金光芒。   叶闻歌察觉到风胤醒来,拨火的动作一顿,冷然道:“醒了,我替你上药。”   他未看风胤一眼,从一旁拿起几根差不多粗细的木棍,走到风胤跟前,直接道:“脱。”   风胤有些疑惑,叶闻歌虽为人冷淡,却惯以斯文形象示人,如此反常之象,倒是极少出现。   他耳根微红,怕叶闻歌看见自己背上血肉模糊之象,天狐喜好美色,他现在终归太丑了些。   风胤低声道:“我自己来就好。”   叶闻歌眼中如有寒潭,十分平静地递过木棍:“好,我看你如何自己来。”   风胤尴尬地拿着木棍,此事他的确无法自己来。   他本以为叶闻歌会趁此讥讽他几句,哪知叶闻歌不过垂了眸,伸手拿回木棍:“现在可能脱了?”   风胤需要坐起来,却无法使力,叶闻歌伸手轻轻推他背,风胤才坐起来。   他手一动便牵扯到背上伤口,叶闻歌眼神一闪,冷冰冰道:“你可以慢些,我从不替人宽衣,只能你自己动手。”   风胤好不容易将衣袍半褪下来,他脖颈如火烧:“殿下……现下……许是有些难看。”   叶闻歌眼神冷静无波,对此不置一词。   他将捣好的药草敷到伤口处,风胤背上火辣辣地疼,肌肉立时一紧。叶闻歌皱眉不言,下手更轻些。   他将木棍绑到风胤胸前背上,毫不犹豫地收力,木棍顿时绑紧。   叶闻歌做完这一切,询问道:“可会太紧?”   风胤被她悉心照料,耳根熟透:“不紧,殿下如何精通此道?”   他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叶闻歌不喜被人接触,也不好主动接触别人,这样的技术,只能说是久病成医。   风胤虽面无表情,眼中心疼却毫不加掩饰。   叶闻歌心中骤然烦躁起来,他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并不表现出来:“我出去打猎,你在此处稍待。”   他说完便朝外走去,风胤在背后道:“殿下。”   叶闻歌顿住,心中不可避免地想他是否又要如合山秘境中一样,让自己不要抛下他。   抛弃……   结伴……   他数万年皆是独身一人,何曾同人结伴而行过?   风胤躺在干草之上,身上被木棍定住,丝毫动弹不得,他心中的确害怕叶闻歌离开,却只道:“殿下注意安全。”   叶闻歌闭上眼,微微颌首后离开。   山洞里仅有火光,风胤睁着眼睛,不知时间过得是慢是快,他心中默念剑诀剑招,却总能想到叶闻歌身上。   就像之前的无数个夜晚。   相思无药可解。   极轻的脚步声传来,叶闻歌披星而回,他一手提着一只处理好的兔子,一手拿着些用叶子包起的野果和几根青竹。   风胤眼中倏然一亮:“殿下。”   他眼中期待太甚,令叶闻歌想要无视都难,只能“嗯”了一声:“我只会简单的烤些东西,你稍等一些。”   风胤心中被甜蜜塞满,即使此时身不能动也觉无憾。   叶闻歌将兔子架在火上烧烤,拿石头处理着青竹,他眉眼专注,青竹在他手中由整变零,锋利的化作竹刀,圆润的还有碗碟筷子。   风胤躺着用余光去看,眼神越来越柔,就连不变的冷意都要被彻底冲淡。   叶闻歌拿竹刀将野果切成一小块,放在碟中,想了一下,又将剩余竹子分成细巧的竹签,轻轻叉在野果之上。   他回头去看,就见风胤眼中满是敬佩。   叶闻歌一顿:“你现在还不能用这些,空腹吃果伤身。”   他这时才注意到火上的兔子,待叶闻歌取下来时,已有一半有些焦。他如法炮制,用另一把竹刀将兔肉切成一小块,递给风胤:“自己拿去慢慢吃。”   风胤缓慢地用竹签进食:“殿下不吃兔肉?”   叶闻歌喜好吃肉,想着今日处理那兔子时的血腥却几欲作呕,他连野果都不想用:“我暂时不用。”   山洞不算小,他却觉得逼仄得紧。   叶闻歌从怀中拿出几片新叶,抵在唇边悠扬而奏。   夜风将曲音送得极远,山洞外鸟雀振动翅膀。   曲音充满淡薄的惆怅,又在最后化作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跨年!!!评论区发红包雨,小小的祝福~~爱你们~~ 第102章 傲娇的反派一   除了清风和乐声, 山洞里只能听到偶尔火星爆开的声音。   风胤听着平和乐曲, 困意越来越重, 他不想打断叶闻歌兴致,只独自阖上眼睛。   乐尽飞花,曲敲寒玉。   待数曲奏完,叶闻歌才放下手中叶子。   他沉默敛眸,忽而起身朝风胤走去。   叶闻歌视线在风胤苍白的脸上划过, 又停在他胸前的血迹处, 鲜血现在早已黯淡,叶闻歌指尖却似乎仍残留着白日的灼烧之感。   他看着风胤, 目中划过纠结、迷惑, 甚至一丝浅薄的杀意。   这丝杀意稍纵即逝,风胤却即刻察觉到, 他立时就要睁眼。   叶闻歌眸色复杂,声音却极冷静:“不要睁眼,适才是我不小心想到了秦墨,你继续休息。”   就见风胤果真闭眼睡去,不再过问外间之事。   叶闻歌心中更复杂,他垂眸看着真仙初瑶的手,无论是再脆弱的手,他都能用它轻巧杀人。   风胤……是哪儿来的自信敢在察觉到杀意之后, 还敢在他身侧安睡?   叶闻歌心中生起烦躁,他小心收敛住身上杀意,又实在出不了莫名其妙生起的暗气。   他看了眼熟睡的风胤, 将身上道袍外衣脱下,一把扔到风胤身上盖住,风胤猝然惊醒:“殿下?”   风胤眼睛被蒙上,叶闻歌挑眉,颇觉扬眉吐气,他高高在上道:“我看你可能有些冷,替你加件衣服。”   风胤要是信了叶闻歌的胡说八道,就是白认识了这只狐狸这么多年。   他也不揭穿叶闻歌的任性捉弄:“殿下还不休息?”   叶闻歌精神奕奕:“唔,你不用管我,自己休息就是。”   他当真睡不着,脑海里浮现出那日风胤拿着的花球,叶闻歌环顾四周,将竹子上残留下来的竹叶聚拢,按着当时拆了一次的花球构造开始编造。   一个普通的竹叶花球显然无法满足他。   叶闻歌越发精神,眉眼专注手指飞舞,一个个小动物从他手中出现。   风胤醒来时,就看见一地竹叶编造成的小动物,皆是些温顺的兔子小貂。   风胤再看,就见叶闻歌正坐着睡觉,怀中抱了一只硕大的竹叶狐狸。叶闻歌手极巧,竹叶狐狸活灵活现,九条尾巴高傲地扬在空中,风胤默然,一眼认得这是叶闻歌自己。   殿下好兴致……   他心中浮起这个想法,又想从一地的动物中找找可有自己的身影,可惜无论他如何找,皆没发现自己。   风胤心中酸涩,此时就连看那只兔子,也觉得像极了妖宫中那只兔妖。   时间静静过去,风胤独自酸楚,直到天光大亮,叶闻歌才醒来。   他抬手挡住阳光,适应了一会才睁眼,结果一眼就看到风胤面无表情,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叶闻歌目中还带着不甚清醒的睡意:“嗯?有事?”   风胤顿了一下,才道:“殿下手真巧,所编造之物皆惟妙惟肖,如巧夺天工。”   叶闻歌一向爱听夸赞,轻轻摸了摸怀中狐狸:“不过随手所编。”   风胤又道:“我一早醒来,就觉身上伤口极痛。”   叶闻歌不明所以:“普天之下哪有不痛的伤口,你若要止疼的草药,一会我可替你去采。只是,那种药物,用多了并无益处。”   风胤一本正经,耳根却微微红了起来,他低声道:“不要草药,殿下可否为我也编一个人像?”   叶闻歌一愣,旋即答应:“有何不可,你想要什么姿势?”   风胤未料她答应得如此爽快:“殿下随意就好。”   叶闻歌点头,将剩余竹叶拿出来,极快地编好一个风胤练剑的人像递给他。   这个人像大小同其余兔子小貂并无二致,风胤有些失望,却还是郑重地将人像放在颈边。   叶闻歌看了眼天色:“我出去打猎,即便此间灵气充裕,你身上的伤也要月余才好。”   他从袖中拿出一枚小小的竹哨,递给风胤:“若有危险,你吹响此哨,我会尽快回来。”   风胤应允,叶闻歌将狐狸放下,自己转身出去。   风胤躺着不能寸动,翠绿的狐狸就在离他不远处,他细细打量着这只狐狸,叶闻歌手下的自己,威风凛凛十分神气,却又因太过认真倾注感情之故,这只狐狸还带了几分灵动的调皮。   它尾巴飞扬在空中,一只前爪抬起微微捂住眼睛。   简直同叶闻歌一模一样。   风胤嘴角微勾,又忽然注意到狐狸嘴巴微微张开,他定睛细看,就见狐狸口中,含了一柄小剑。   这个认知令风胤浑身血液都像要倒流一般,他身上发热,狂喜席卷全身。   剑……   叶闻歌不爱使剑,而举世能胜过他的剑修,除了风胤外便再无旁人。   直到叶闻歌提着东西回来,风胤心中紧张,想着要说的话便闭上眼不敢看她:“殿下……”   叶闻歌疑惑:“嗯?”   就见风胤睁眼,不见平时冷色,眼中柔情如要溢出来:“殿下是否心中有我?”   叶闻歌放下东西,手心在袖中一紧,挑眉冷笑:“嗯?何出此言?”   风胤见她明显不认,逼问道:“殿下所做狐狸,口中分明含有一剑,若不是心中有我,为何会多此一举。”   叶闻歌笑意悠悠地从狐狸身上扫过,他斯文道:“那柄剑吗?的确是太阿剑。”   风胤心中一热:“殿下,你……”   叶闻歌朝他一笑,打断他话:“我曾多次被太阿剑所制,是以做了口中含太阿之象,算是我自欺欺人,借此发泄心中不满。”   他一点一滴解释,风胤心中渐渐失望,虽仍觉不对,却找不出漏洞之处。   他仔细盯着叶闻歌眼睛,里面全是坦荡之意,不见半点情爱。   风胤心中伤感,面色恢复正常,仍然借机表白道:“是我误会殿下,只是我虽曾多次挟制殿下,全是因我想多同殿下接触……”   叶闻歌恰到好处地颌首打断:“多说无益。”   他将兔子架到火上烤:“你可知靖辰亡魂执念是什么?”   风胤丝毫未想到叶闻歌是在转移话题:“具体不知,只知大致同真仙初瑶有关。”   “真仙初瑶吗?”   叶闻歌陷入思索:“我曾在铜柱符号之上,看见同原作风格迥异的符号,或许不该说符号,而该说绘画。”   他想着异于常理的日月同天,眉头渐渐舒展开:“原是如此,日为皇帝靖辰,月为真仙初瑶,原作本意便是二人一齐齐力击退修道者,靖辰不懂符号,或许觉得此象难懂,又或许忽然情之所至,便在上面擅加了直白的两手交握之景,也只有他是皇帝,才能在上面正大光明动手脚。”   叶闻歌本理智思索,心中却又泛起了诡异的亡魂情绪,又甜又涩。   风胤语气也变了:“初瑶,多谢你来日来的照顾,我……我有个不情之请。”   叶闻歌升起不好的预感,仍然跟着亡魂情绪走:“什么?”   风胤声音颤抖:“待我们回宫,我可否……娶你?”   初瑶的情绪又甜蜜又羞涩,叶闻歌难受得紧,几乎想立刻手起血溅,杀了面前的孟浪之人,可惜他只能忍耐,甚至还要佯装出喜悦,声如蚊呐:“可以。”   风胤继续道:“因为始长老等的原因,国库空虚,我虽然是一国之君,也不能置百姓于不顾,初瑶,我们大婚许会从简,但我向你保证,我今生今世,只娶你一人。”   他声音里有些傻气:“等以后,我们再补办一场最盛大的盛典。”   叶闻歌挤着感动的泪水:“只要能同你在一起,我都愿意。”   风胤险些没忍住笑,待亡魂情绪散去,他看向睫毛上还挂着泪水的狡诈妖狐一眼,嘴角微勾:“殿下的眼泪当真说来就来。”   叶闻歌收了泪,羞耻地坐下烤兔子,不甘心地回敬:“未有神君舞跳得好。”   他说的赫然是风胤假装南广郡主献舞一事,风胤面无表情道:“只要殿下喜欢,待我伤好,可再替殿下舞一曲。”   叶闻歌惊讶于风胤也会玩笑,他扫了风胤一眼:“不必,南广郡主虽妩媚多情,却不是我所喜爱类型。”   风胤眸色一沉:“那殿下喜欢什么类型?”   是假作高冷的苏云兮,还是那个善解人意的兔妖?   叶闻歌翻了一面兔子,状似无意道:“无论何种类型,我都不喜欢。”   风胤还想说话,叶闻歌却抬头,幽幽看他一眼:“还想再问什么?既然精力如此旺盛,今日的兔肉,你也不必吃了,好好消耗一下你的好奇心。”   风胤了解叶闻歌,眼见这妖狐已经不悦,只能不再说话。   叶闻歌将兔肉切成小块,递给风胤,自己只吃了半个野果。   风胤想要搭话,叶闻歌似笑非笑看向他:“我不想吃兔肉,你也暂时不要同我说话,我担忧自己对你起杀心。”   叶闻歌并非玩笑,他内心本就烦躁,尤其风胤还不知从哪儿来那么多话。   风胤顺从闭嘴,过了许久又道:“殿下还是应该用些兔……”   他话音未落,一柄冰凉的竹刀就抵到他颈边,叶闻歌笑得温柔雅致:“嗯……是因我近日对你太好,才令你越发得寸进尺?”   他手中竹刀在风胤颈上轻轻移动,刀锋若即若离。   风胤喉咙发紧,看着叶闻歌的笑有些发晕,被竹刀触到的地方一片火热。   叶闻歌手上用力,竹刀割出一线鲜血,微微的疼意混着酥麻,从细小的伤口处传遍风胤全身。   叶闻歌眼中全是冷意,他凝视刀锋,竹刀在风胤脸上轻移,血迹揩到风胤脸上。   他看着风胤眼中的热意:“你猜一猜,你再看我,我会否挖你眼睛?”   风胤眼都不眨一下,眼中情意任谁也能看出来。   叶闻歌冷笑:“嗯?当真不怕?”   风胤道:“不怕。”   叶闻歌闻言一笑,指尖一翻,手中竹刀被抛起,刀尖向下朝风胤眼睛刺去。   他眼中恶意毫不掩饰,好整以暇的在一旁看着,风胤自始至终无动于衷,只紧紧盯着叶闻歌的脸。   在刀尖快要触到风胤眼瞳一瞬,叶闻歌伸手接住刀柄,手腕往下一压,在风胤眼下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殷红鲜血长流,风胤如丝毫感受不到痛一般,眼神中的火热未减少一分。   若非现在是在执念世界,叶闻歌真恨不得立刻补他两刀,他按捺住心中杀意,斯文一笑:“好胆量。”   他笑意温柔,手上一动,竹刀贴近风胤脸颊,狠狠插下。   叶闻歌迅速起身,再不理会风胤,转身离开山洞。   风胤自知这只狐狸是当真生气了,他心中懊悔,却又无法追出去。   风胤看向一旁捂住眼睛的竹叶狐狸,极为无奈,他也想事事顺着叶闻歌,可若真全顺着她,他们哪来如此多交集。   叶闻歌一出去便是一天,待他回来之时,风胤便要道歉:“殿下,我……”   叶闻歌眼皮也不抬,手中射出几枚新做的竹签。   叶闻歌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风胤识趣闭嘴。   晚饭也从肥美的兔子恶意换成了一只瘦弱的鸟雀,也不再细心地切成小块,只递了一把刀给风胤自己动手。   直到风胤伤势好转,叶闻歌也拒绝同他说话。   风胤心中后悔尤甚,在一日叶闻歌又要出去时堵住她:“殿下又要去哪儿?”   自然没人回答他。   风胤声音低沉:“殿下不考虑靖辰同初瑶的婚事?”   他看向叶闻歌:“我们早日成婚,想来离出去就更近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肥美的一更………就当我双了吧…………吐血.jpg 第103章 傲娇的反派二   隋国王宫。   喜庆的红色铺满大理石砖, 叶闻歌身着喜服坐在殿中, 正低着头仔细调理面前古琴。   风胤走进殿中, 恍然如见到了叶闻歌真身。   他眼中一柔:“殿下雅兴,现下吉时未到,殿下是要抚琴打发时间吗?”   即便明知只是执念世界,风胤声音中隐藏的喜悦兴奋,也一听便能知晓。   叶闻歌指尖一顿:“不是, 琴有九德, 雅为正乐,若仅为消磨时光或是打发七情而奏, 不如痛快些, 将此琴毁去。”   他抱琴起身,越过风胤, 将焦尾置于山屏之后。   风胤看叶闻歌丝毫不正眼看自己,紧了紧拳:“殿下……我有事要告知于你。”   叶闻歌垂眸:“不听,出去。”   他心中郁结,缠绵多日的郁气不得倾吐,看见风胤时烦躁更是达到巅峰。   风胤按下心中伤感,眼底浮冰之下掩着无限柔情:“殿下,我很高兴,无论真假, 只要能同殿下结秦晋之好,我便心满意足。”   叶闻歌浑身更为难受,他背对着风胤, 心口处有些微疼,面上纠结又痛苦。   他声音有些哑,显得冷漠无比:“我还以为是什么要事,原来又是些老生常谈之话。嗯,你既然心满意足,那何必再来特意告诉我。”   风胤握紧手心,面无表情不叫自己露出一丝脆弱。   他若稍弱了,这只妖狐立刻就能扔下他离开,或是更说些伤人的话,想叫自己知难而退。   叶闻歌侧头去看窗外,空气中稍稍湿润一些,天色有些阴沉。   他不想再处于尴尬气氛之中,起身道:“天色快要下雨,我们不如提前成亲。”   风胤心中一冷:“不可。”   他坚定道:“吉时早已测算,无论是风是雨,还都请殿下稍待。”   叶闻歌睫毛一颤,不敢去看风胤:“风胤,此次成亲,并非你所想那般。”   风胤目色一冷。   叶闻歌继续道:“若靖辰同初瑶能顺利成婚,又如何会有绝灵之地三根单龙铜柱?始长老遁逃山林,他若要卷土重来,大婚之日是最能一网打尽隋国王族的时机,他绝不会放弃。”   风胤握拳:“我去令都城严加防守。”   叶闻歌声音冷静:“风胤神君,你想做什么?”   他直视着风胤,眼中冷光璀璨:“此地绝灵已是定数,我们来此目的不过是顺着亡魂心意,最终化解他们执念从此地出去。你如此想法,简直本末倒置。”   风胤看着她不说话。   叶闻歌飞快垂眸,做了让步:“你要吉时那等着吉时便是,只是风胤……执念世界种种,皆是幻象。”   风胤方轻声道:“我知道,还请殿下稍待吉时。”   待鸣锣编钟响起时,吉时方到。   靖辰以国后之礼迎娶初瑶,祭坛下方站满了文武百官,宫伶吹奏乐曲,渲染出空前的热闹。   风胤执着叶闻歌手,步步迈向祭坛。   他一身锋锐剑意,牵着叶闻歌的手却有些颤抖,手心中带了些粘腻的汗。叶闻歌到底未说话,只任由风胤牵着。   待祭天之后,按隋国习俗,风胤自怀中拿出一纸婚书,他面无表情,耳根以下却全部熟透:“……尔昌尔炽,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无论是他还是叶闻歌,二人都嗅到空中升起的危险之意。   风胤置之不理,只盯着叶闻歌:“谨以白首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可证?”   他声音低沉,在叶闻歌耳边小声道:“殿下……可证?”   风胤呼出的热气交缠在叶闻歌颈边,他不发一言,空中几道水龙交织,正朝风胤同叶闻歌袭来。   原本喜乐轰然被打乱,兵戈之声同灵力波动传来。   叶闻歌趁此拉开同风胤间距离,就要上前作战,风胤眼中暗流涌动,一把拉住她:“殿下不用再分心,待我死后,一切皆会正常发生下去。”   风胤抽出长剑,一剑挡下水龙。   他一贯的面无表情,嘴角却流出黑红血迹。   风胤护在叶闻歌身前,如一座高塔,始终未曾让流箭水龙越到她那儿去。   叶闻歌声音艰涩:“是在修道者宫殿时,你便中了毒?”   修道者控制美姬侍婢,便是依靠需要长期服用解药的□□,风胤化身南广郡主,若不服毒,如何能取信于人。   见风胤点头,叶闻歌不再说话。   早知要毒发,早知今日是必死之局,风胤为何还会如此期待成亲典礼。   他紧紧揪住袍袖,心口痛意越甚,那是道心同萌芽的情愫在互相博弈。   只要杀了风胤,没了这样沉重的爱,他就再不用受如此痛苦。   叶闻歌看着正浴血奋战的风胤,手轻轻抬起,最终还是颓然放下。   风胤却退过来,手上全是血,肩上还插了一柄流箭,他一把拉住叶闻歌:“殿下先暂时躲避。”   他看了眼叶闻歌身上渐渐复萌的灵气:“待我死后,殿下灵力恢复了再出来。”   叶闻歌睫毛微微湿润:“风胤,抱歉……”   因为要离开执念世界缘故,叶闻歌只能眼睁睁看着风胤先死,继而真仙初瑶再恢复灵力,镇压修道者,这才是正常的轨迹。   叶闻歌并非那些注重儿女情长的人,不会因心有不舍就扰乱大局。   只是他还是难过,叶闻歌生来便是妖族最后一只至灵,他保护过许多人,现如今却只能看着风胤保护自己而死。   他泪意含在眼中不掉下去:“我不进殿躲避,就在这儿看着。”   风胤咳出一口血,心中一动:“好,只是殿下为何又要哭泣?”   叶闻歌强忍泪意:“是初瑶的情绪,她在伤心。”   风胤仍觉古怪,他心中有个猜测,又觉是自己痴心妄想。   战场无眼,风胤最后仍是被一枚土刺穿心而过,他以剑支地,就是不倒下去,心口衣服被鲜血浸湿,一只青绿人像露了出来。   那是叶闻歌替他编造人像,他们离开山洞时,那只妖狐冷心冷肺,明言什么都不带。   风胤却悄悄带走了自己的人像,那只竹叶狐狸则因为体积过大,不能瞒过叶闻歌,而被风胤忍痛舍弃。   刻骨的痛意传来,叶闻歌走到风胤身后:“劳烦你先出去等我。”   真仙初瑶情绪裹挟而来,靖辰死去,她消耗大半寿元将靖辰魂魄固定,又因痛失至爱,愤而走向灭道之路。   天空被染成一片血色,叶闻歌擅长杀戮仍极理智,只是初瑶情绪却早已陷入疯魔。   她本是善良的真仙,却在最后关头祭奠锁魂链,以修道者同自己的亡魂为代价,换来靖辰生机。   隋国沧海桑田,曾经灵气丰饶之地变成死气沉沉的绝灵之地。   叶闻歌从初瑶身体中脱离,眼前是一片广袤的黑色。   一个道袍女子缩在不远处哭泣,叶闻歌问道:“初瑶真仙?”   女子抬起头,清甜的脸上无丝毫怨恨:“是我,你是九尾天狐?”   叶闻歌颌首:“不知真仙找我及我……好友有何要事?”   初瑶呆呆地摇头:“本来是有,只是到后面便没有了。”   叶闻歌疑惑:“何出此言?”   初瑶眼泪一直未停:“你同那位剑仙进入地宫之中,我本想要你们帮我和靖辰破解执念,后面却发现,你们同我们性格完全不同,若是你们……本就不用走到最后那步。”   叶闻歌避过不谈:“真仙执念是?”   初瑶眼泪长流:“昔日靖辰要杀始长老等人,是我心软阻止,才惹来大祸。如果当时始长老等被赶尽杀绝,靖辰不会死,也不会有更多被枉害的性命。而靖辰死后,我为救他,更是失去心智,令此地逐步变为绝灵之地。”   初瑶身上发抖:“我枉为真仙,却连魔族都不如,就连始长老的水龙术都是我亲手所教。”   这是她数千年的心结。   叶闻歌沉吟:“真仙可有想过,若此地无你,会发生什么?”   初瑶曾协助靖辰偷情报,因有她相助,靖辰军队才能大获全胜。   初瑶道:“或许始长老会建造新的修□□。”   叶闻歌颌首:“是的,那样的山匪,的确有开宗立派的勇气。只是我想问你,他若得志,其余更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该如何?灭凡修道?”   初瑶想了想:“话虽如此,可是眼下却凡道都没有了。”   叶闻歌挑眉:“那又如何,你之能力只能做到如此,如没有你,就连那几代凡人都没法活。隋国发生之事,当时修真界不止你一人知晓,却只有你一人愿意出面。即便有孽,也不该你一人背。”   “况且……”叶闻歌语气冷静得近乎残忍:“即便你杀了当时所有修道者,灵气如此旺盛之下,必将催生新的修道者,一样的实力,一样的欲望,这片土地生出异宝那天,便注定了它的命运。”   初瑶仍有些疑惑:“那如果是你,会如何做?”   叶闻歌看着她:“你也知你我性格不同,我之所为同你自然不同,但若我身无实力,我也一样将此地绝灵。”   初瑶静静思考,良久,她才展露笑颜。   或许她早已想通,只是此地仅剩她一名修道者魂魄,她即便隐隐认为自己无错,也不敢确定。   她开心起来脸上便笑出梨涡,看着纯真无害,又带着敬佩看向叶闻歌:“多谢你。”   初瑶有些扭捏,也开始暗戳戳欣赏叶闻歌的容貌:“我仍在上界时,听许多人说过妖界天狐族新诞生了一只九尾,不知是不是你?”   叶闻歌算了算时间:“是我,只是你还在上界时,我从未出过九尾遗迹。”   初瑶脸有些红:“是的,我也只见过你未化形的画像。”   叶闻歌皱眉:“画像?”   他何时有过画像,除非是……有天狐在元光镜中见了他,继而绘了画像。   十只天狐九只爱显摆,只是居然用他的画像来显摆,叶闻歌表情不善。   初瑶自知失言,也就不敢再将诸多女仙都妄想过收它作宠的事告知叶闻歌。   她含糊避过此事,从手中拿出一截状似普通的铁链给叶闻歌:“九尾殿下,这是异宝锁魂链,算我谢谢你的礼物。”   但凡女修,皆爱毛绒绒的小动物,初瑶一直深深记得叶闻歌小时的画像,小声道:“九尾殿下……我可否看一眼你的尾巴?我并非是不怀好意,只是好奇而已。”   叶闻歌“嗯”了一声:“不能。”   他眉目间闪过一丝烦躁,即便初瑶不是觊觎,叶闻歌也极为不悦。   最开始时,叶闻歌并非是谁爱他杀谁的性子,只是后面烦他之人太多。   直到圣虎少族不知天高地厚地说要同他结为道侣,叶闻歌冷脸拒绝一次,那只丑陋的泼皮虎居然调戏他:“闻歌生气真美,我是圣虎,你是九尾天狐,若说世间谁最同你相配,自然是我。并且凡间界也早就说了,狐假虎威,狐仗虎势,只要闻歌同我好,不用闻歌亲自开口,我也随你差遣。”   叶闻歌忍无可忍,毫不留手将圣虎少族削到濒死,若非最后两族长老齐齐出面说和,他定然送那圣虎去死。   圣虎少族从此被管制,不敢踏出族地半步。   而叶闻歌,彻底走上杀爱慕者无数之路。   执念世界消散,叶闻歌睁开眼,就见风胤的脸同他不过纤指,他眉头一皱,立时伸手一推,就触到了一手鲜血。   风胤以身挡住地宫中的机关,脸色惨白:“殿下醒了?”   叶闻歌冷脸看着他:“整日受伤,不痛?”   风胤眼神一闪:“殿下是在关心我,殿下……在执念世界中,你为何会哭,竹叶狐狸口中含剑当真只是泄愤?”   叶闻歌面色不变:“你想说什么?”   风胤高冷暗示:“我身上极痛,若殿下心中有我,便亲我一下。”   叶闻歌斯文一笑,眼中如星光齐放,星河璀璨中如含着春水桃花,将风胤心神吸了进去。   他意识越来越迷糊,毫无抵抗之力往后倒去。   叶闻歌伸手揽住他,身上魅意一滴不剩,从机关处出来,脸上表情极为冷漠。   叶闻歌自知若从绝灵之地出去,便无法离开风胤挟制,他生平第一次用九尾魅术,却是用来对付风胤。   他坚定了一生的无情道,无论是萌生何种情感,叶闻歌都不舍得放弃自己所修之道。   风胤乱他道心,原本该杀,只是他终究不愿如此卑劣。   他看向风胤:“你我无缘,算我负你。”   身上灵力渐渐恢复,叶闻歌看着沉睡的风胤,轻轻俯下身去,欲要全他最后一个愿望。   在快要触到风胤脸时,叶闻歌终究心慌过甚,他倏忽变作一只雪白狐狸,以兽形在风胤脸上轻轻一触,便立马火烧般离开。   妖气冲天而起,白狐骤然变大,它高傲地看了风胤一眼,将他甩到自己背上,又走向一旁还在睡觉的红狐狸,将它叼着,往天空御风直上。   绝灵之地越来越小。 第104章 傲娇的反派三   叶闻歌以爪撕出隧道, 兽瞳中满是坚定的无情。   一道紫雷迎面劈下, 白狐扔下口中红狐狸, 纵跃过去,一下张嘴咬住紫电,血肉模糊的焦味传来,又立马被九尾强大的妖力治愈。   紫雷淬体,白狐身上闪现着隐隐电光。   红狐狸被叶闻歌扔下, 无助地往底下掉去, 一道细小闪电过来,红狐狸毛炸开, 无助地呜咽一声。一道白影迅速过来, 一爪拍碎闪电,重新将红狐狸叼在嘴里。   紫雷不断劈在叶闻歌身上, 他身上鲜血溢出来,染红了雪白的狐毛。   一道紫雷要击中风胤,叶闻歌眼里软了一瞬,九尾合成伞状,护在风胤身上。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兽瞳迅速一冷,化作疾影冲向雷电最密集之处。   紫雷狂风暴雨般劈下,叶闻歌嘴里逸出血迹, 打湿了红狐狸的毛,他躁动的心却渐渐平复下去,重新冷硬起来。   在叶闻歌看来, 没有磨不灭的情爱,唯有大道才是永恒。   他只当自己如今道心误入歧途,誓要重回正轨,身上越痛,他便越清醒。   隧道慢慢历完,叶闻歌一身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白色,像一只从血里捞出的狐狸,他圆润的爪子有些发软,将风胤轻轻放在地上,又将红狐狸放了下来。   红狐狸关切地看着它,就想去替它舔毛。   在红狐狸看来,虽然叶闻歌经常对它爱搭不理,却喂它吃果子,带它出绝灵之地,就连刚刚的闪电它也被牢牢护住。   妖兽同人不一样,人判断对方好坏,或许会根据对方的表情,语言,肢体动作。妖兽却只看结果。   叶闻歌杀人时,温柔能致命,他待人好时,却常常不动声色。要想得知这只妖狐真正情绪,万万不能被他表象迷惑。   傻乎乎的红狐狸想上前舔毛,叶闻歌嫌弃得紧,一爪按住它脑袋,示意不要再动。   他凝出一个不透明的防护罩,才躲在里面慢条斯理舔毛清理,密闭的空间内,只有他一人,叶闻歌舔着毛上的血,眼泪落下,浸湿了周围的毛,微咸的眼泪又被粉红的软舌舔到嘴里。   他蜷成一团,尾巴捂住眼睛,只觉得自己动情是一件可耻而又丢脸的事情。   世间唯有大道才值得追寻,他自己若是困于情爱,还谈什么无情道心。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等到眼泪流得差不多了,叶闻歌幻化出一面镜子,他对镜自照,九尾摆出最优雅的姿势,确定眼中无一丝水意后,才收了防护罩走出去。   白狐再次变大,兽瞳里满是高傲,看不出一丝脆弱,他如法炮制,再将风胤和红狐带着,破天而去。   一到了上空,远处的魔气便清晰传来。   这股魔气极浓,连合山秘境中的魔气也比不了丝毫,倒与白玉尘身上魔气如出一辙,只是更为浓烈。   叶闻歌生出不好的预感,他看了眼魔气所在方向,并未收势,直直冲天而去。   真仙界。   云雾缭绕间,两名真仙对弈下棋,他们察觉到界门处有灵气波动,纷纷眉头一皱:“有人飞升?”   “没有啊,没有飞升天象。”   “是不是魔界的人?魔界同修真界开战,我们真仙界并未被波及到,也不能插手,要是这次魔界不长眼撞上来,咱们就有理由动手了。”   他们带上武器,兴致勃勃地前去观察。   就见一只雪白九尾冲天而起,它身上同时蕴含着至纯妖气和至坚灵气,天狐本是魅惑物种,这只九尾身上却又萦绕白光,携着无情的冷冽和不可亵渎之色。   矮个真仙咽了口口水:“乖乖,这只狐狸,要是能收作灵宠,真是能打又能看啊。”   高个真仙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飞升也快千年了,说话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数一数那只狐狸有多少只尾巴?那是妖界最后一只至灵,你想收灵宠?妖界能找你拼命。传闻这只九尾从未出过天狐族,我们现在多看几眼就是,然后收心回去继续下棋,你快输了,记得欠我的灵器。”   叶闻歌听得一清二楚,尾巴一甩卷起飓风朝两位真仙袭去,他并未下杀手,继而降落在地,将风胤轻轻放在地上。   叶闻歌最后看了眼躺在冰凉地板上的风胤,张嘴吐出柔风,将风胤一卷,些微漂浮在地上,阻隔了地上的冷意。   他做完这一切,便头也不回地御风离去,九尾在空中划出半圆弧度,叶闻歌穿云而下,他眼睛有些涩,反射性地就分了条尾巴来捂眼睛,但是并没有一丝泪意。   叶闻歌会因情爱动摇道心而哭,却不会因纯粹的情爱而伤感到泣泪。   他落在云端时,才化作人形,将红狐狸接在手上,飓风扬起,朝天狐族急赶而去。   叶闻歌一回去,被早等待多日的天狐族长老倾巢而出逮了个正着,长老们对着他痛心疾首,圣池长老耳朵都气了出来:“殿下,你上次伤势未好,不顾我们劝阻,就又出去冒险,殿下啊,你的心血爪牙皆被修者觊觎,修真界人最是狡诈,他们若群起而攻,殿下安危该当如何?!”   叶闻歌眼神放空,静静听着这些他幼时听过数次的陈词滥调。   他一下一下地摸着红狐狸,维持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耐心。   少禛是叶闻歌诞生时便被选中的守护狐,他也站在圣池长老一侧,悄悄递了个安抚的表情给叶闻歌。   蓝言长老说了一通,忽然注意到叶闻歌手中抱了只火狐,她惊呼起来:“殿下!这是什么?”   天狐浪荡好淫,在场天狐不约而同想到叶闻歌出去这段时间,便发生了些风花雪月的事,甚至还愿意为了对方生一只小狐狸。   少禛眼神一闪,却还是温和地看着叶闻歌。   圣池长老抚了抚胡须,眼中满是慈爱的光芒:“殿下还是幼狐,这些事情我们虽然能理解,但是还是要适可而止。”   叶闻歌向来自诩公狐,当下气得反而心平气和,声音冷淡:“诸位长老是忘记自己种族了吗?天狐孕期为一年,我出去六个月,如何做得出来长老们口中那种事。”   几位长老方才想到此间关节,圣池长老微咳一声,按下心中失望:“殿下说得是,只是殿下血统高贵,虽然年纪尚小,但是也可以适当……”   叶闻歌懒得听下去,打断道:“我有些乏,长老们下去吧。”   几位长老见叶闻歌眉眼压抑着不悦,也就识趣退下,叶闻歌叫住少禛:“你暂留一下。”   少禛按下心中喜悦,垂头道:“殿下还有何事?”   叶闻歌手指敲击案桌:“少禛,我有些事情要麻烦你,不知你可愿答应?”   叶闻歌还不能出九尾遗迹时就常使唤少禛替他寻些东西,他自己也会教一些术法给他,二人关系极为亲睦。   少禛毕竟是只狐狸,他沉吟一下:“除了替殿下在长老们面前隐瞒行踪,其余我都可以做到。”   殿下尚小,外面对九尾来说,确实太过危险。   叶闻歌斯文一笑:“我才回来,如何会想着出去,我只是想劳烦你替我找些绘制阵法之物,另外这只火狐,我同它毛色不衬,也劳烦你替我多加照料。”   少禛也低笑:“殿下还对毛色执着吗?”   叶闻歌“嗯”了一声:“少禛你先去替我寻阵法之物,火狐待会你来拿,可好?”   少禛领命而去,他找这些东西轻车熟路,不过月上中天时,就找来了叶闻歌所要之物。   他看着面前高兴的九尾,心中也开怀起来。他心中不止将叶闻歌当作自己要效忠的九尾,更当作一齐张大的兄弟,即便现在这个兄弟变成了女孩子,这种感情也不会变。   二只狐狸凑在一起,如曾经一样,开始仔细挑选其中最好的绘阵之物。   到了深夜,叶闻歌又主动找少禛品酒,他自己酒量极好,多烈的酒喝下都没有反应,少禛却渐渐头晕起来:“殿下,我要回去休息了。”   叶闻歌并不爱喝酒,见状搁下手中酒杯:“你走得回去?就在此地休息便是。”   少禛也不拒绝:“好,那我去偏殿。”   叶闻歌挑眉:“不用,就在此处,你醒后替我照顾火狐,我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等下次我回来,再向你赔罪。”   少禛自然不愿意:“外面太危险……”   他终究醉得严重,在叶闻歌悠然笑意中倒下。   叶闻歌桃花眸中光华流转,手指一动,将少禛化作一只雪白的九尾天狐,拎着放到榻上,他拍了拍红狐狸的脑袋,红狐狸谄媚点头。   叶闻歌一笑:“下次我回来,带你去挑适合你的术法。”   他幻化成少禛模样,出了自己寝宫,又连夜出了妖界,往魔气聚集地赶去。   白玉尘,究竟是否已堕魔?   作者有话要说:  和狐狸一起,,透支信用额度…………惨 第105章 傲娇的反派四   黑沉魔气盘踞在天边, 乌压压的一片, 又散发着浓烈的恶臭。   白玉尘被困于天罡魔煞阵中, 源源不断的魔气注入他体内,他头发略微发灰,面上一会极为狰狞,一会又恢复往日的温和。   诛魔剑就在不远处,这柄曾同白玉尘携手作战的剑, 已经在抗拒他的靠近。   诛魔剑诛杀万魔, 同一切魔物势成水火,其中也包括如今一身魔气的白玉尘。   白玉尘手上已没有一块好肉, 全是他阻止魔气侵蚀心智时留下的累累伤痕, 天罡魔煞阵中魔怨之气翻涌,又要再进行新一轮的攻击。   白玉尘站得笔直, 周身全是清气:“诛魔,你还是我的剑吗?”   诛魔剑不再回应他。   白玉尘眼珠发灰,想起了师尊来阵前看他时说的话:“玉尘,你太令我失望了。我从小教养你仁爱敦厚,你身有魔根,我也不计较,可是你看看你现在一身的魔气!你就是这样来回报为师的?宗门令我来杀你,可我下不了手, 我……”   活了上千年的太括真君老泪纵横:“我一直对你严苛教导,就是害怕这日,玉尘, 我一直将你当成唯一的儿子教养,可是现在,你却要为祸三界!我下不了手杀你,可我们的父子缘分,师徒情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白玉尘在外的这些日子,太括真君黑发全白,他修为倒退好几层,就连说话中气也不在如往日浓厚。   白玉尘被困在阵中,他跪下叩首:“师尊爱护玉尘之心,玉尘铭记于心。”   几滴眼泪掉在地上,白玉尘受魔气侵袭,面上狰狞,说出的话却纯善无比:“玉尘堕魔,本不配做师尊亲厚之人,只是我受师尊照拂一生,只要玉尘一日不死,便一日将您视作亲父。”   他重重磕下头去:“师尊曾教导我诚信待人,也教导我不与三界生祸,玉尘皆记得,玉尘本该自创,却曾答应过一人,等她亲手杀我。”   太括真君倒退几步:“你一直听话,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颤抖着手指着白玉尘:“我没有白养你,没有白养!只是玉尘,你为何是魔啊。”   太括真君看着白玉尘头上灰发,惨然一笑,踏云而走。   白玉尘独自承受着天罡魔煞阵中魔怨之气,起初还有诛魔剑帮他诛杀魔气,到了后来,却连诛魔剑也抛弃了他。   这个太和宗首席弟子,练了一生的守护剑意,到头来,却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他甚至未杀一人,就因为自己是魔,便遭到天下唾弃。   黑沉魔气挤入白玉尘体内,他清俊的脸上一片扭曲,却拼命护住自己心智。   阵外却走来许多修士凡人,他们脸上全是呆滞,只知道朝前走,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几道伤口,血味直朝白玉尘鼻子里钻,他身上魔气又浓几分。   他压抑魔气,痛苦地半跪于地:“不要过来。”   他想也知道,这是布阵之魔见他还未完全堕魔,刻意引来的人族,若他受魔气所诱,杀了这些无辜同族,他的道心便会一朝崩溃,堕魔再无回转余地。   修士越来越近,白玉尘不断后退,膝盖上鲜血侵入土中:“别、过、来。”   他手上掐着剑诀,不断打退走近的修士,可是这些人,不怕痛不怕死,他们只知道朝白玉尘逼近。   白玉尘掐诀的手越来越抖,眼珠中灰色渐渐加深。   秦墨手持天尺算,自空中降落而下,他面带笑意,满意地看着白玉尘身上的魔气:“魔君,你还在抵触什么,只要你想,这些修士的血液和灵气,全都是你的。”   秦墨深深地嗅了一下空中如有实质的魔气:“香,太香了。只要魔君你归来,我们魔界统领三界,便指日可待。”   他看着仍在抵触的白玉尘,露出一个阴柔的笑意:“本座当真不懂,魔君到底还在留恋作为人的什么?你是太和宗大师兄,数年来对太和宗忠心耿耿,在魔界同修真界一战时,更是功劳赫赫。可是,本座不过稍稍吩咐天机门门主,他就昭告全天下你是魔星转世,而其余修真界人,包括你的宗门师尊,便因此恨不得对你除之而后快。”   秦墨摇摇头:“可是你并未真正堕魔啊,他们修真界正邪不分,什么同门之谊师徒之情,都抵不过他们的自私,他们害怕你危害他们的利益,于是不论你是否成魔,都要先杀你。这样的人,同我们魔何异?”   白玉尘压抑着魔气:“你,吩咐天机门门主?”   秦墨含笑道:“是啊,天机门门主早投诚我们魔界,不止天机门,还有花衣派,刀笔阁……”他一连说出许多修真界有名的人物和门派:“还有许多,可惜我这次出来未带名册,不然也可给魔君细看,这些人同时享有修真界和魔界的盛誉,岂不比魔君你苦苦一心修道要好?只要魔君你不再抵触,恢复实力之后,曾经陷害你的天机门门主都会随你处置。”   白玉尘面上扭曲一瞬,又恢复正常。   他修道许多年,早见了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有不同的道,有人邪恶,有人正义,难道因修邪道的人多了,他们这些修正道的人就要怀疑自身?   我之有道,不羡他人。   秦墨啧啧称奇:“魔君不吃敬酒,看来本座只能用些非常手段了。”   他拍拍手,数百修士凡人身躯齐齐爆开,血沫将这片土地染得通红,浓稠鲜血沁透到天罡魔煞阵内,流到白玉尘脚下。   体内魔气疯狂左突右击,想要冲上脑中,白玉尘痛苦抱住头,倒在地上血泊中,沾染了一身鲜血。   秦墨眼看着他身上魔气越发浓厚,眼中闪现一丝贪婪。   魔界祭司本身有双魂,一魂为秦墨,一魂为苏云兮。秦墨神魂残缺,不能以真身出魔界,他做梦都在想着融合苏云兮的神魂。   苏云兮身怀玉情素女诀,一身卜算之力并不弱于他,秦墨本无稳当办法能杀掉苏云兮。   可是他这个兄弟,却偏偏有那么大一个弱点等着他来钻。   秦墨眼中闪过轻蔑的笑意,断崖下,本是唯一的九尾最脆弱之时,秦墨当时从天尺算中算到,只恨不得能插翅飞到九尾身边,趁它病要它九尾元神聚拢自己神魂,可惜他不能出魔界,分身又绝打不过受伤的九尾天狐。   秦墨只能放弃,他知道苏云兮定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本来已经心灰意冷,只想着苏云兮定会得手。没成想,等来的却是九尾天狐爱上了苏云兮的消息。   秦墨心中对苏云兮的留手好奇得紧,便于之后默默关注叶闻歌的消息,他慢慢知道,这是只修无情道的九尾天狐,擅长琴曲阵法,无人能出其右。甚至惹了一身的风流债,就造了一身同等的杀孽。   秦墨心驰神往,觉得这是个和自己志趣相投之人。   他以分/身前往妖界,邀当时已卫冕君位的叶闻歌共商大事,他一见那妖狐便鬼迷心窍醉心其风姿,可那只目中无人的妖狐,却瞧不起他,甚至以言语多番羞辱他。   秦墨心里暗恨,却还是忍着气想再多说几句话,却被那只无礼的妖狐一尾巴抽回魔界。   梁子从此结下。   秦墨后面发动战乱,尤其着重挑拨了妖界,他就想看那只妖狐火烧眉毛的样子,结果等来的是妖界叛军全军覆没的消息。   举世都在谈论叶闻歌的暴虐,同时却又称赞他的果断,秦墨又敬佩又深恨,倘若妖界事成,他的野心便会成真,都怪那只妖狐坏事,可是同时,他也仰慕那般的强大美丽。   直到秦墨事败,被风胤神君一剑斩杀,他怀中也藏着叶闻歌的画像。   到了这一世,他发誓再不对那只妖狐心有牵念,甚至他决心利用她来成事,等他功成名就,再去叶闻歌面前将前事羞辱回来。   他那日挑拨苏云兮,特意给他动了手脚的魔气,苏云兮吸食后,心情便患得患失,而那只不解风情的妖狐再无意多刺激几句,苏云兮定然将自己做的种种事迹败露,便一定会被那只妖狐所杀。   毕竟,秦墨特意派魔兵将被苏云兮构陷的萧柔芸放出世家大牢,就是为了此事。   苏云兮被叶闻歌所杀,魂魄归回秦墨体内,而叶闻歌同风胤,唯二能破坏他大事的人都为避魔气,进入了时空隧道。   秦墨一石二鸟,于事业上处处算计,他恐怕唯一想不到的,就是在绝灵之地内,叶闻歌会对风胤动情。   眼下的秦墨还沉浸在自得中,他收复了苏云兮的神魂,也获得了他的能力:吞噬魔气。   秦墨从来不想屈居人下,他做了那么久的魔界祭司,怎能容许魔君归来压他一头?   他要的,始终是魔君的十世魔气,而魔君本人,还是灰飞烟灭来得好。   他看着在血泊内挣扎的白玉尘,仍觉刺激不够,他袖子一挥,太括真君便出现在此地。   秦墨掐着太括真君的脖子:“魔君,这人你可还认识?他不分青红皂白便冤枉你,本座心寒至极,决心替你讨回公道。”   他手上渐渐收紧,太括真君脸色发紫:“魔君要是不舍他死,也可以来救他,只是本座提醒你,以你现在实力,抵不过本座弹指一挥。”   要想救他,唯有堕魔。   作者有话要说:  叶闻歌:我还在路上,喝了点酒,不敢飞太快。 第106章 傲娇的反派五   太括真君于白玉尘, 亦师亦父。   他倾心相授白玉尘一身剑术, 又教他做人之道, 即便白玉尘堕魔,他嘴上说着情分断绝,却一直隐藏在附近看着白玉尘状态,因此才被秦墨所俘。   太括真君脸色被掐得发紫,白玉尘就要从地上起来, 上前营救。   空气中血沫飘飞, 白玉尘此刻心神不稳,他每走一步魔气便多侵袭一分。很快, 眼珠就要全部灰白。   秦墨极为满意, 微微松开扼住太括真君脖子的手。   太括真君脸上尽显老态:“玉尘,不要再过来。为师看着你长大, 一直相信你的为人,这几月来,无论魔气如何侵袭,你都未曾堕魔,为师从来都以你为荣。”   白玉尘灰白的眼中滴下泪来:“师尊……”   秦墨添油加醋:“魔君,这是爱你护你的师尊啊。”   他声音中带着蛊惑:“原来他并未冤枉你,啧啧,真是感人啊, 可惜你们师徒情分,现在就要结束。太括真君,你很厌恶魔族?本座不才, 身上有一魔气可使人变为活尸,活尸也勉强算是半魔,不知太括真君变为自己最厌恶的魔族时,是什么反应,会否也去撕扯同伴之肉,以求果腹?”   他指尖闪现一点黑气,就要钻进太括真君脖子里,白玉尘微弱剑诀传来,被秦墨随手一挥挡下:“魔君,本座说了,你作为人时,绝不是本座一面之敌。”   敬爱师尊在眼前被俘,很快就要变为活尸,而只要自己堕魔,就能救他。   白玉尘顿在原地,任魔气缠绕在他身上。   秦墨勾唇一笑,太括真君急切道:“玉尘!你要做什么?”   白玉尘声音如往日一样温和:“玉尘来相救师尊。”   太括真君浑浊的眼内含泪:“荒唐!你忘了为师告诉你的,修者修道自然随心,生死皆有命数,即便为师死在此处,那也是天意。为师从来不怕死,只一直放心不下你,玉尘,你要是为救我堕魔,为师立刻死在你面前!”   秦墨嗤笑:“魔君,看来令师尊对你拳拳爱意,的确深厚得紧。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堕魔后,我便放了他,也会阻止他死志。修者寿命千万,你师尊已是渡劫期,再要不了几千年便能飞升,从此与天同寿。他可以再去收几个徒弟,像教导你一样教导他们,现在的死志也会被淡忘。”   白玉尘头发快要全灰,已被秦墨说服。   他受魔气攻心极痛苦:“师尊,生死有命玉尘一直知道,可是玉尘无法眼睁睁看着师尊死在我面前。无论师尊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今日都会救下师尊。玉尘一生听从师尊教导,只违抗你两条教诲。第一,见师尊死不救,我做不到。第二,莫要为祸三界,我也不得不违抗了。”   他声音温和:“同师尊比起来,三界在玉尘眼中,并不算什么。”   说完此话,他衣衫立时鼓起来,灰发张扬在空中,漫天魔气生成,就连血沫都被压下来。   太括真君纵泪长叹:“玉尘,你真是天生的魔啊,三界大义,也能被你看得如此轻。当真是十世魔君,为师一直将你当羊教导,你如何会是天生狼性。”   太括真君从来都给白玉尘灌输三界道义重于一切的理念,他看着白玉尘听他的话,甚至变得有些迂腐也不要紧。数年来,白玉尘也一直爱护同门,秉承天下大义,哪知在今日,这个最乖的弟子居然说三界并不重要。   除了是天生魔性外,还能有什么解释。太括真君更显老态。   秦墨享受地嗅着空中魔气,他手放开太括真君脖颈,太括立时要自戕,秦墨笑着卸下他双臂,将他修为全部封住:“真君莫要冲动,本座已经答应魔君让你活着,就不会食言。”   他仔细看着白玉尘,只要魔气汇聚于他眉心,那时魔心已成,正是自己能吞噬魔气之时。   黑红的魔气凝成一线,渐渐蔓延到白玉尘嘴巴,鼻子,向眉心而去。   秦墨眼中野望大作,他仿佛能看到自己登上魔君宝座,从此号令三界之日。   一阵悠扬乐声忽而传来,洗清尘秽,乐音所过之处,魔气顿消,天地间泛着的血沫也渐渐变淡。   秦墨深深咬牙,又是那只死狐狸。   乐声忽停,秦墨正疑窦之间,不周笛破空而来,携着破魔清气,直直朝白玉尘飞去。   秦墨立时手拨天尺算,红光顿显,瞬间加深了四周魔怨之气,魔气前仆后继而来,就要阻挠不周笛。   几声怆然琴音响彻天地,威势朝秦墨逼近,他脸色一变,就朝后退去。   琴音激昂,在秦墨胸前相继爆开,他凝出护盾也没能减缓孤月琴攻势,吐出一口血向后踉跄几米。   叶闻歌身绕纯风,自云中疾速落下,他赶路颇急,九尾幻出残影。   叶闻歌并不爱以九尾形态出现在人前,因此尾巴残影不过在秦墨眼前一晃,就全部收住。   他看了眼被不周笛控制住的白玉尘,桃花眸中便泛起冷笑,单手一挥,数颗人头自空中落到秦墨周围。   秦墨脸色难看,却立马笑道:“殿下来得真快。”   叶闻歌看着他嘲讽:“若是你麾下魔将抵用些,本君也会多些乐趣。七十二魔将,伏击者十之八九,却皆弱到不可置信。秦墨,本君当真好奇,是否狗随主人,曾经赫赫有名的魔将才会如你一般不堪一击。”   秦墨面上挂不住,前世被叶闻歌羞辱的难堪也涌了上来,可惜他纵然吞噬了苏云兮,也打不过擅战的妖君。   他只能忍住强展笑意:“殿下实力强盛,我心服口服。只是魔界同修真界之战,并未危及妖界,按理来说,殿下不该插手才是。”   叶闻歌当着他面将破阵之物精准扔向天罡魔煞阵:“本君出手,何曾代表了妖界?秦墨,你或许忘了,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   秦墨一愣:“不知我何时得罪了殿下?”   他实在想不起来,就闻到了叶闻歌一身酒气,这样浓重的酒气,不知是喝了多少坛。   在秦墨眼中,叶闻歌自大可恶,却从不是纵酒之人,他笑道:“殿下是否醉了酒,才记不清楚。还请殿下稍待,我处理些魔界内部之事,待以后事情波及到了妖界,殿下再向我动手也不迟。”   他看着叶闻歌随手扔下最后一个作阵眼之物:“殿下难道是怕我以后成长起来,胜过殿下?”   他一边说,一边暗自出手想要偏移阵眼位置。   秦墨不过手指微动,胸前就一痛,一道风刃不知何时到了他跟前,将他胸前割出一大条口子,再倏忽爆开,血花一下绽开,秦墨跌飞出去,趴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   叶闻歌未看他一眼,不慌不忙地打出清心阵符,布置在白玉尘周围。   这只妖狐是当真看不起他,秦墨深怨,带着深深恨意开口:“殿下还不给擅自插手此事的理由,当真不怕天罚?你们至灵得天独厚,天道约束想必也更严格些。”   叶闻歌这才好整以暇地看向秦墨,他眉眼中满是不屑:“本君说了私人恩怨。秦墨,你可曾记得你将本君掳去时,本君所说来日必定杀你。还有萧柔芸之死,你在其中推波助澜多少,自己该心中有数。”   秦墨听她说掳去之事:“殿下当真如此想?我若真对殿下不轨,当时殿下受阵法反噬,我就该悄无声息杀了殿下,何必要等到后面故意同你歪缠?”   叶闻歌看着自己手指:“可说够了?起来一场论生死,算我对你布下天罡魔煞阵的尊重。”   秦墨如何打得过她,他本计划好的叶闻歌会在时空中多漂流些时日,没曾想回来得如此快,坏了自己大事。   他看着叶闻歌百无聊赖中微微一甩尾巴,不过瞬间那尾巴又消失不见。   秦墨指甲按在地上,他不舍得放弃唾手可得的魔君魔气,也不舍得任这妖狐逍遥世间。   他绝不愿死。   他心中一转:“殿下真要杀我?我晓彻天地,有卜算一切之能,殿下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前世如何折于风胤神君手中?”   叶闻歌只当秦墨诡计多端:“本君技不如人罢了,同你无关。本君没那么多时间同你耽误,你再不起来应战,本君便要动手了。”   秦墨咬牙,在叶闻歌手中生起一簇飓风时,飞速道:“风胤神君曾于绝灵之地取锁魂链,故意激怒殿下,便是为了将殿下神魂禁锢,做他帐中禁娈。”   叶闻歌眼眸一冷,飓风袭向秦墨,待风势消失时,秦墨便一身是血。   在绝对的实力压制前,秦墨的心机伎俩毫无用武之地。   他不断咳血:“殿下不信?风胤神君看似同你作对,实则……”   “实则恨不能日日同闻歌相伴,无论闻歌愿意与否,我都至死不渝。”   风胤白衣金冠,从空中执剑而来。   他看向叶闻歌:“闻歌,你同我不告而别,便是为了去喝酒?”   风胤一剑指向白玉尘,目光全沉:“还是说,为了来搭救这个所谓魔君?”   风胤从未见叶闻歌好酒,她为何要喝酒,又是同何人喝酒,是否都是为了白玉尘。   被抛弃的怨恨和妒意纠缠在他心里,欲要吞噬他所有理智。   叶闻歌不理会他声声质问,秦墨适才话语,并不似作伪。   他目中全冷:“你曾经为何要杀我?”   风胤正要回答,叶闻歌却又皱眉:“嗯,不必再回答,无论何种理由,皆是本君技不如人之故,你我本无交情,我被你所杀,还是你被我所杀,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关于风胤的一切,叶闻歌都不想再知道。   他桃花眼微垂,瞬间就从原地消失来到白玉尘身边,叶闻歌揪住白玉尘衣领,就要立时回天狐族。   太阿剑拦在了他跟前。 第107章 傲娇的反派六   太阿剑意如霜, 剑气侵略之间, 就连蠢动的魔气都彻底消了气焰。   风胤不懂什么阵法, 什么五行相克,他仅仅只需要一柄剑,就能力破万敌。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拦下叶闻歌,再不让她遁逃。   叶闻歌看着剑尖离自己越来越近, 又在剑势上暗收锋芒, 摆明是要困住自己。   他桃花眼中浮现出冷笑,风胤未免太过托大, 以困势就想拦住他?   叶闻歌一手揪住白玉尘衣领, 一手上缠绕纯风生出尖尖利爪,他心知风胤出剑无可避势, 便不退反进,数道风刃回旋击在风胤周围,皆被剑气抵消。   天狐属风,叶闻歌以风刃为攻不过是佯攻,他爪上缠着精纯妖气,就要握住风胤剑刃。   只要能阻拦一瞬剑势,就能安全从此地离开。   风胤岂会让她得逞,剑锋立时回转, 他到此步仍不想伤害叶闻歌,因此处处掣肘。   风胤不使出全力,叶闻歌也不是绣花纨绔之辈, 他生性狡诈,装作打出战意,一手扔开白玉尘,欲要取出孤月琴。   风胤早被叶闻歌维护白玉尘气出妒火,他舍不得对叶闻歌如何,对这个一身魔气的白玉尘却毫不手软,剑锋斜刺,就要趁叶闻歌不备时诛杀白玉尘。   他一剑刺去,却见白玉尘身上生出狐尾,眉眼间倏忽变作叶闻歌的样子。   风胤心知中计,硬生生收回剑势,手腕却被狐尾缠住,叶闻歌桃花眼微挑,欺身而上,徒手握上太阿剑。   九尾鲜血顺剑而下,太阿剑光芒渐暗。   渎剑。   风胤看着这只无法无天的狐狸,就要挣开狐尾,叶闻歌身影却在眼前慢慢变淡,一根雪白的狐毛自空中飘下。   风胤伸手接过狐毛,眼中暴虐不断翻涌,他扫视四周,叶闻歌同白玉尘行踪消失得干干净净。   秦墨趴在地上,险些忍不住开怀而笑。   风胤神君招招留情,那妖狐却丝毫不领情,不但渎了神剑太阿,还在神君眼皮子底下遁逃。   秦墨前世便是被风胤所杀,他对那妖狐心思,风胤也全知道。他自知今日碰上风胤难逃一死,出声讥讽道:“神君追逐两世,还是没有半丝进展吗?本座看来,妖君对你,还不如对魔君上心。”   风胤眼中暗潮涌动,他冷着脸将太阿剑往手心一划,热烫鲜血浇到太阿剑身上,剑身缓慢恢复光芒。   世间有两域,分明域与暗域,明域是修士生活之境,占地极广,暗域则隐在明域之中,处处皆有,却又无处可寻。   叶闻歌带着白玉尘隐入暗域,他手上带了血迹,九尾鲜血刺激着白玉尘神经。   合山秘境之中,叶闻歌鲜血滴入月女魔花之中,魔花瞬间成长,抵数十年之功。   白玉尘眼珠全灰,身上魔气一朝迸发,就朝叶闻歌袭来。   叶闻歌皱眉,他厌恶魔气瞬间妖化,银发狐尾,桃花眼中如要沁出血来,磅礴妖气汹涌朝白玉尘而去,同魔气相撞,发出惊天轰鸣。   白玉尘并未完全堕魔,即使魔气护身,被叶闻歌悍然一击,也吐出血来朝后倒去。   诛魔剑被魔气唤醒,它无声飞到空中,携着雷霆威势朝白玉尘刺去。   剑是剑修最信任的同伴,白玉尘从地上起来,面色狰狞着看着叶闻歌,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杀身之祸。   诛魔剑猛然一刺,这件天地异宝诛魔万千,它抱着自毁之意全力一击,叶闻歌同时分神制止白玉尘和诛魔剑,他风遁被破,左掌被诛魔剑穿过。   血味骤然浓厚,白玉尘起身欲扑,被叶闻歌冷着脸一脚踹飞出去。   叶闻歌忍着痛意,先渎了诛魔剑,等剑身晦暗后,再握住剑柄往外一拔,鲜血立时长流而下。   他脸色极为不善,看了蠢蠢欲动的白玉尘一眼,冷笑一声将诛魔剑扔给他:“想要本君鲜血?这上面残血,随你享用。”   白玉尘神智全失,捡起诛魔剑就想舔净上面血意。   他全认不得了,这是诛魔剑,他曾并肩作战的诛魔剑。   叶闻歌眼中全是冷意,他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去擦左掌鲜血,帕子全红,鲜血仍然汩汩流不尽。   叶闻歌索性将帕子丢给白玉尘:“这个也给你,我倒要看看今日太和宗白玉尘要如何嗜血。”   白玉尘听见太和宗三字微微一顿,却又立马开始嚼口中血帕,叶闻歌走过去,以脚抵住白玉尘下巴,逼他直视自己:“还想要吗?这点血应该不够魔君享用,不过本君没什么舍己为人的心思,本君的血给你尝尝也就够了,你若要再吸,便拿上你的诛魔剑出去,外面有你师尊太括,你杀了他,吸食他的血液岂不更有滋味。”   白玉尘身上发抖,口中塞着帕子,全没有曾经所见那个温和平静师兄的样子。   叶闻歌暗怒越甚,自地上拿起诛魔剑,在白玉尘不断挣扎中按住他手,用晦暗诛魔剑划破他手心,然后强硬将白玉尘手心伤口贴到他嘴里,命令道:“喝下去,既然如此嗜血,索性一次喝够。”   白玉尘手上鲜血流到他口中,他不断吞咽,直到眼中闪过一丝清醒的挣扎,这丝挣扎并未持续多久,叶闻歌看得一清二楚,他冷笑一声,一脚踢开白玉尘,白玉尘口中呕出鲜血。   白玉尘咳嗽几声,就想起身,叶闻歌桃花眸中全是浮动的碎冰,他踩上白玉尘脊背将他按回地上,冷静开口:“吐出去的血,舔干净,不要浪费。”   白玉尘在地上挣扎,叶闻歌毫无怜悯之心将他的脸按在血沫中。   白玉尘被折腾得毫无力气,手掌在地上摩擦出血痕,叶闻歌眼神一冷:“手上的血,舔干净。”   就听白玉尘趴在地上含糊不清道:“师妹……”   叶闻歌脚尖用力:“清醒了?”   白玉尘无力地点点头,叶闻歌拿出锁魂链,扔到他身上:“清醒了我就为你退魔,你自己将自己捆上,本君手上有血不想费劲。”   白玉尘颤巍巍地将自己牢牢捆住:“师妹手上的伤是否需要包扎?”   叶闻歌拿出布阵之物:“不用。”   白玉尘面上带着血污,他眼中伤感:“师妹何必救我,我本已堕魔,曾经大无音声皆没祛除我身上的魔气,我撑到今日,唯独等着师妹杀我而已。”   叶闻歌专心绘阵:“闭嘴,不要同我多说。”   白玉尘正处在凄惶之中,他当叶闻歌是极信任之人,待见到叶闻歌绘完阵法,便忍不住询问:“师妹为何待我如此好?”   叶闻歌做事时最厌别人打扰,烦不胜烦将不用的材料扔到白玉尘口中,堵住他再发言。   白师兄身有魔根,即便靠外物祛除他身上魔气,以后离了阵法,魔气仍会再生。   唯有以他自身为阵,才能保证压制魔气。   叶闻歌要考虑的东西极多,他尾巴散开,在空中一下一下轻甩着。   等一切思虑完毕,他拿好东西走到白玉尘面前:“我替你压制魔气,需要以你自身为阵,此种办法我第一次尝试,生灵体内自成五行,我若要强行改变,极易出错,稍有不慎你便会身死道消,白师兄,你可愿意?”   白玉尘宁死也不愿堕魔,何况现在还有生还希望,他当下点头。   叶闻歌并不意外,他手中生出纯风,白玉尘上身衣物碎裂开。   他提醒道:“应当极疼,师兄还请忍耐些。”   叶闻歌说完便闭眼,他一手执风刺,精准划破白玉尘皮下经脉,叶闻歌手极稳极快,饶是如此,这样清晰的痛苦也让白玉尘脸上青筋暴起,他眼珠又泛起了灰色,开始不断挣扎。   叶闻歌催动锁魂链,镇压住白玉尘,他一心二用,一手沿着经脉在白玉尘身上刻阵,一手将适才画好阵符打在白玉尘身上。   叶闻歌认为,人的经脉就是天然阵法,只是经脉作用是生生不息,他现在要做的,是在这个循环的生阵中开出一条死路,用以封闭白玉尘身上魔气。   但是同时,他又不能绝了经脉生息,断了白玉尘修炼之路。   数十个阵法叠加,叶闻歌额上冷汗越来越多,他却不能稍事停下,只能顺势而走。   在大致落下最大一笔时,叶闻歌闭着的眼尾出沁出鲜红血意,白玉尘身上魔气狂暴起来,又被身上阵符压制。   粗工完成,还剩下细雕。   叶闻歌喉咙处涌上腥甜血意,他丝毫不管,周身全是偏执之意,只落笔绘阵。   这样的阵法,他终其一生也许只会碰见一次。   叶闻歌告诉白玉尘稍有不慎他就会身死道消,却未说自己承担的风险。   阵师逆天而行,若有一丝偏差,必受雷刑而亡。   朝闻道,夕死可矣。   叶闻歌耳朵流下血来,他面上表情却格外冷静而温柔,那是他对阵道的追逐。   白玉尘身上魔气爆发之后,他看着叶闻歌眉眼,忽而觉得熟悉无比,十世魔君,记忆一朝迸发。   他眼处携带泪光,无声念道:“小狐……”   白玉尘适才曾问叶闻歌为何待他如此好,只因有前尘遗憾。   叶闻歌天性喜动喜静,他在还是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幼狐时,因稚气未脱,格外向往九尾遗迹外面的世界。   他当时通不过遗迹考验,不能出遗迹,叶闻歌便撒谎骗少禛替他带来布阵之物,他悄悄躲在自己狐狸洞中,潜心钻研终于做出一个简易传送阵,他一边幻化出分/身特意去外面晒太阳,一边启动传送阵。   即便是传送阵,九尾遗迹也察觉到了叶闻歌的气息,它正要阻拦,就发现还有一只叶闻歌懒洋洋地在晒尾巴,它一犹豫,叶闻歌便如愿出了九尾遗迹。   叶闻歌幻化成一只普通狐狸,从妖界跑到修真界,他当时年纪太小,全没现在的谨慎,便被一行修士发现了它是天狐。   天狐若做灵宠,价值极高,那行修士追捕于它,叶闻歌狼狈逃窜,躲到一处山野之地,便碰到了苦修的白玉尘。   它被人法宝所伤,尾巴上全是血,已经几日未吃东西,白玉尘见它可怜,便收养了它,日日喂它些粗茶淡饭。   叶闻歌伤势未好,白玉尘打坐,它就跳在白玉尘肩膀上,或者钻进他袖子里。白玉尘念经,它偶尔耐着性子听一些,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用尾巴盖住脑袋,蜷成一团睡觉。   白玉尘青年苦修,青灯古佛间,唯有这只白狐陪伴他。   直到那行被叶闻歌所伤的修士养好伤势,他们追捕叶闻歌时,一名同伴被他所杀,这行修士深恨叶闻歌,他们卷土重来,就找到了白玉尘的古庙。   当天叶闻歌跑到山下去游玩,等天色昏沉才带着一身草籽回来,那是白玉尘之前所说要种在院中的花。   它一回来,便见到干净的古庙大门大大敞开,里面唯一一尊佛像碎成两半,白玉尘为它做的小窝七零八落散在地上,谷米蔬菜打翻一地,白玉尘孤零零躺在血泊之中。   那行修士正坐在院子里喝酒,要等着叶闻歌回来将它捕走。   他们见到一道白影进来扑向地上死和尚,哈哈笑道:“这只死狐狸回来了,老子姘头被你杀了,现在光火得很,也不要你这畜生活了,送你下去陪那秃驴,反正卖些毛皮也值钱。”   迎接他们的,是一只暴怒的妖狐。   叶闻歌生平头一次变大杀人,它爪子上还残留着修士血肉,两条前腿被反扑的修士打断,它却像感受不到痛一般,跪趴在白玉尘身边。   那是叶闻歌人生中第一次经受生离死别,他受白玉尘一饭之恩,又被精心照料,怎么舍得白玉尘被自己害死。   白狐脑袋蹭了蹭白玉尘冰凉的尸身,兽瞳凝视白玉尘半晌,便将舌尖咬破,将舌尖血亲昵地蹭在白玉尘额头上,它抬起快不能动的前爪,轻轻按在白玉尘身上。   白光大作,主宠契约缔结。   九尾天狐,共享寿命。白玉尘脸色渐渐红润,回复生机。   叶闻歌虽为救白玉尘订下契约,它却深深以为耻,白玉尘唤它小狐时,它一概不理,甚至还会一爪子挠向白玉尘。   叶闻歌本打算再陪白玉尘一段日子,就动身回天狐族,白玉尘救过他,他也还了他接近永恒的寿命,算得上因果尽消。   哪知白玉尘性格却逐渐发生变化,他念经时不再心平气和,甚至有时眼中还会展现贪婪。   他身上干净的气息不再,叶闻歌只感觉到了污浊。   白玉尘堕魔来得极快,他用最后残存的理智绑住自己,让叶闻歌快跑,或者说杀了他。   叶闻歌决心为他镇压魔气,可是他当时阵道并未精通,改变经脉这样的大阵,他弄得手忙脚乱,甚至连阵法反噬都未曾引起。   叶闻歌眼睁睁看着白玉尘痛苦堕魔,他眼中含着眼泪,束手无策。   白玉尘最后摸摸它的脑袋:“小狐……”   他话未说完,胸前就一痛,面前的狐狸瞬间变成一个半大少年,桃花眼中含着哭意和不舍,他手上却成爪,掏出白玉尘心脏。   小小的叶闻歌眼泪如断线:“抱歉,我不能让你活着被救,只能让你死去解脱。若你成魔了,你会看不起你自己。”   “如果我再长大点,我一定能救你的。”   白玉尘生机流逝,他温和一笑:“谢谢……小狐,男子汉顶天立地,不要再随意掉泪。我死后,你早些去找你族人。”   他眼中光彩渐消:“外面……太过危险。”   白玉尘死去,叶闻歌弑主,也被主宠契约反噬,险些要了半条命。   他不想再待在同白玉尘共同生活过的古庙,再不停留回了九尾遗迹。   叶闻歌是最后一只至灵,他带着一身伤和破损的主宠契约回去,九尾遗迹中的先灵又心疼又气怒。   他们施术让叶闻歌沉睡调养伤势,同时抹去了他脑中这段记忆。   所以,叶闻歌会以为他之前从未出过九尾遗迹,而天狐族的长老隐约知道一些此事,常常啰嗦告知他不要去外面。   这段记忆消失得干干净净,叶闻歌所修无情道,半点没有想起来过。   只是是否想起已不重要,他不记得曾经记忆,却仍是对有着干净气息的白玉尘颇有好感。   他拒绝了合山秘境中白玉尘想要收他为宠的提议,却全力替他压制魔气。   “如果我再长大点,我一定能救你的。”   叶闻歌专注无比,不断精细雕琢着白玉尘身上阵法,嘴角流下血来。   天道轮回,自有因果,这一段本不该有的主宠之缘,在此尽断。   白玉尘不敢相认,他身上极痛,仰着头忍住眼中涩意。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随意哭泣。   待最后一笔落就,叶闻歌睁开眼,他不过损伤了眼睛,并未失明,便看见白玉尘眼角隐带泪光。   他桃花眼微挑,戏弄道:“师兄如此怕痛?”   白玉尘还未回答,叶闻歌面色忽而一变,他起身收回锁魂链,因精力耗费太多有些晕眩,仍是极快地打开一个通往天狐族的空间隧道:“快走。”   他拉着白玉尘,就要投身入隧道之中。   太阿剑势破万钧而来,就要牢牢封住隧道,叶闻歌只来得及将白玉尘推进去,他自己则被困在暗域。   风胤的身影出现在暗域,他看了眼叶闻歌手上的血,眼神一沉:“闻歌连我都算计得过,手上这伤是如何所受?”   风胤剑尖上沾着秦墨鲜血,他打开一幅画卷,上面赫然是银发叶闻歌吹笛之象。   他丝毫未再掩饰心中狂热的占有欲:“闻歌同别人最好保持距离,你不过羞辱了秦墨几句,他便记你到现在,你对白玉尘如此好,是准备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白玉尘:云兮月女萧柔芸秦墨死了,我没死,但我想死……心痛…… 第108章 傲娇的反派七   风胤看着眼前桀骜不驯的妖狐, 已被妒恨冲散理智。   白玉尘裂开的衣服还被扔在地上, 似在无声嘲笑风胤。   他眼里渐渐晦暗, 沉声道:“闻歌觉得,我待你如何?”   这声音看似平静,底下却波涛暗涌,似乎随时就会倾覆一切。   叶闻歌心里升起危险感觉,可惜他避无可避, 只能皱眉道:“你究竟又想说什么, 老生常谈之话,我不想听。”   风胤眼中暗藏疯狂:“闻歌不想听也得听, 我不想再对你太过纵容。闻歌可知, 自从找到你之后,我日日夜夜都想着拥你入怀, 让你正视我的爱意,可是你不喜欢这样,我便按捺自己心意。”   “你不想听我表达爱意,我便不再多言,你不想我同你接触太过,我除了迫你吃药外,便一直同你保持距离。可惜,即使我事事顺从着你, 你还是会抛弃我,转而寻找白玉尘!”   风胤手掌掐出血来,一滴滴顺着掌心流下来。   他走到叶闻歌面前, 剑意笼罩迫使她不能寸动,再用带血的手摸上她的脸颊,庄重又缓慢。   血味萦绕在叶闻歌鼻尖,他眼中泛红一瞬,又迅速冷却下来,没半点软化。   叶闻歌对风胤动情不假,可是他更爱他所修大道,情爱这样的累赘,他绝不想碰。   叶闻歌声音有些哑,坚定正色道:“风胤。”   风胤紧盯着她的眼睛,就见那双眼里浮冰越来越坚,冷静无情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我早说过,我修无情大道,断情绝爱誓不动情,你再对我如何,皆是无用之功。并且,你我非知交好友,非同族亲朋,你可直呼我叶闻歌,也可像别人一样唤我殿下,闻歌这个称呼,对你我来说太亲密了些。”   风胤早有准备,仍被叶闻歌冷言刺得心里滴血。   他握紧拳头:“若我非要如此唤你?闻歌似乎没正视现在情况,我的耐心在你弃我寻白玉尘时用尽,现下我再不会纵容你,你只能同我在一起,没有可供选择余地。”   这是要强逼他啊,风胤,当真是个杀伐悍勇的剑修。叶闻歌冷笑:“我何曾需要你纵容,我便不同你在一起,你想如何?”   他身上杀意一点一滴蔓延出来。   风胤心中极痛,仍然举剑而起,锋冷剑刃正对着叶闻歌,他本不想走到这步,若有一丝可能,风胤也不愿真正同叶闻歌刀兵相见。   他将叶闻歌曾对他说的话悉数奉还:“我实力高于你,本就能随意羞辱你,你若不忿,来日若能将我掳去,自然也能如此。”   风胤看着叶闻歌:“闻歌可忘了此言?你亲口对我说出,等我真将你掳去时,你却全忘了。”   原来有此关节,叶闻歌也惫懒去想自己曾对风胤做过什么,既然是因果,他接着便是,有何畏惧的。   他桃花眼微挑,极尽斯文一笑,身上渐生出纯风将风胤剑意拨开:“的确如此,我亲口所言,自然算数。只是……”他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血窟窿,温柔询问:“你确定要现在一战?”   叶闻歌才绘制过大阵,正是精疲力竭之时,不然也不会被风胤拦住。   风胤见那血痂,心中一动:“我待你包扎。”   叶闻歌勾起嘴角:“区区小伤,只是我现在灵力不继,若你愿意,便等我暂时回复些体力,再同你作战。”   风胤看着这只天不怕地不怕的狐狸:“闻歌是有把握胜我?”   叶闻歌调息着灵力,十分诚实:“应当没有。”   他同风胤交手数次,说来惭愧,没一次得胜的。   风胤眼中一闪:“那……闻歌若输给我,可是就要任我处置?”   叶闻歌温柔点头,眉眼间满是坦荡:“自然,我既然承诺过,就不会食言。”   风胤耳根渐渐微红,他虽适才怒极,可若是叶闻歌当真因输给他便愿意同他在一起,什么白玉尘蓝玉尘,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山长水阔,来日方长,只要他软硬兼施,总能感化这狐狸。   叶闻歌慢慢恢复,他开始调试琴弦,看着当真如在为战斗做准备。   他忽然凝眉,风胤心中便一紧:“闻歌怎么了?”   叶闻歌看着自己掌心鲜血蜿蜒几丝到琴弦上:“血流到琴上了,我的帕子适才作废,你可否先借我一块?”   风胤哪有不允的道理,他自袖中掏出帕子递到叶闻歌手上,看着她掌心伤口心疼又自责,就连对白玉尘的暗气,也暂时被他抛到脑后。   哪知他手刚触到叶闻歌的手,一阵麻意便从手腕传来。   叶闻歌眼中仍含着和煦的笑意,出手却迅疾如风,怆然琴音瞬间朝风胤激荡而去。   趁风胤回神招架之际,叶闻歌反手撕开隧道,抱着琴投身入隧道之中。   叶闻歌天性狡诈,什么斯文和善,清朗如月,都是这只狐狸表面之象。   他既然打不过风胤,又不愿被风胤捉去,自然只有设计先遁逃。   只有风胤鬼迷心窍,才会次次被骗,却次次都要相信。   叶闻歌桃花眼中漾着得逞笑意,御风疾行,他正放松间,尾巴就被人揪住往后一扯,森冷剑意悄然升起,贴紧在他的尾巴上。   风胤一剑劈开隧道,他面无表情,眼里全是冰寒:“是我太蠢,才会又信了九尾天狐之言,闻歌性诈,我还是带你先去万无一失之处再同你谈论。”   叶闻歌尾巴被风胤逮住,他最爱惜自己的尾巴,当下心慌意乱,九尾发力就想从风胤手上离开。   风胤见她仍不安分,伸手在她额间一点,叶闻歌瞬间变作一只灵巧的九尾白狐。   风胤一手提着叶闻歌尾巴,御剑前往他曾住宫殿之中。   那里身具天险,又无法使用任何传送隧道之法,曾经叶闻歌被风胤关在那里,若非风胤前往魔界荡魔,叶闻歌根本无法顺畅逃离。   风胤一剑破了神宫禁制,待神宫认主,才提着叶闻歌往内室走。   叶闻歌被风胤冷着脸扔到榻上,他得了自由,立刻就要妖化变大,叶闻歌爪上纯风不过生出一丝,太阿剑就抵到了他尾巴上。   风胤面无表情看着她:“闻歌想要如何?”   叶闻歌不知风胤是有意还是无意,天狐最看重尾巴,宁可死去也不愿断尾,他悄悄将尾巴挪开一点,仰着雪白下巴看向风胤:“风胤,我被你所……”   风胤看着这只狐狸还想耀武扬威,又将剑尖移到叶闻歌尾巴上,就见叶闻歌果然惊慌越甚。   他心里才畅快些,冷声道:“闻歌最好安分些,我爱重你,却不喜欢你的九尾。听闻你们狐族,尾巴越多,心机就越多。闻歌几次三番惹恼我,我在想,是否应该断你几尾,你才能安分下来。”   他剑意忽然暴涨,如芒剑气长虹般往叶闻歌尾巴而去,叶闻歌被牢牢制住,只能眼睁睁感受到危险越来越近。   他的尾巴……要断了吗?   风胤一剑刺下,削断了一撮狐毛,雪白的狐狸毛晃悠悠地从空中飘下,正落在叶闻歌爪前。   风胤眼中全是冷怒:“闻歌下次若再敢骗我,断的就当真是尾巴了。”   叶闻歌再无法无天,心理上也只是只幼狐,他能从容赴死,能受紫雷刑罚,却从来没被人威胁过砍掉尾巴。   尤其是他珍爱的狐狸毛也被削下一撮。   他此时丝毫没有反抗能力,又还在后怕,连同风胤作对的力气都没有了,雪白的爪子往后退了一步,就要蜷成一团。   叶闻歌眼中的惊惧呆愣太过明显,若是以往风胤早心疼地开始伏低做小,可今日他却实在被叶闻歌所气。   她不止几次三番抛弃他,甚至以蒙骗手段来离开他。   风胤再不想纵容叶闻歌:“起来。”   白狐蜷成小小一团,身上的毛微微发抖,就是没有任何动作。   风胤是铁了心要给叶闻歌一个下马威,就是他以往无论心里再气,嘴上再怒,实际动作却全是顺着这只狐狸,才让她养成了丝毫不怕自己的性子。   风胤无可避免地想到,若是他平时对叶闻歌凶一些,她是否就不敢再几次遁逃。   风胤冷着脸,一手就提上了叶闻歌后颈,将她拎起来:“闻歌,技不如人就要听话,不要逃避,看着我。”   叶闻歌被揪住脖颈,脑袋无法埋在尾巴里,眼里的泪意就展现在风胤面前。   他此生唯一一次动情,所喜之人却处处强迫他,甚至要砍他尾巴。   他曾有数次杀风胤的机会,却都没有动手,果然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叶闻歌一直以来微疼的心口更难受,他眼泪也不流了,按风胤所言看着他。   风胤只以为此招有效:“适才吓你是我不对,但我所言非虚,你千万莫要再骗我。”   他竭力忽视叶闻歌的眼泪:“我出去练剑,你先在此处好生反省一下,不要想着逃走。”   风胤在叶闻歌身上种下禁制,便急忙出去了,他害怕自己再看,就又要对那只狐狸伏低做小。   叶闻歌孤零零地躺在榻上,心口痛成一团。他默念着道诀,这种痛意才好受一些。   待风胤回来时,便见到叶闻歌已然安睡,   他站着看了会儿,和衣躺在叶闻歌旁边,白狐又小又软,睡觉的样子格外乖巧。   风胤摸摸她的脑袋:“只要你不再骗我离开我,我再不会凶你。”   日子匆匆过去,风胤的确如他所说,对叶闻歌极好,处处顺从,甚至冒着叶闻歌遁逃的风险,主动带她出去游玩散心。   他没有禁锢叶闻歌的自由,只是想着叶闻歌去哪里时能处处带着他。   阵法乐曲,奇珍异书,风胤皆送到叶闻歌面前,供她钻研消遣。   叶闻歌却并不领情,即便化人之后,也只眉目冷淡坐在窗前看书,就是不愿看风胤一眼。   风胤练剑而回,就看见叶闻歌又在看书,他眼里一柔:“闻歌又在看什么?”   叶闻歌眉头一皱:“让开,你挡住光了。”   风胤顺从走开:“闻歌可想回天狐族一看?”   叶闻歌翻书的手一顿:“你不怕我回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风胤毫不避讳:“怕,所以我同你一道回去,你最近钻研阵法太过,已许久未出去了。”   叶闻歌勾唇:“你不解开我身上禁制,我除了钻研阵法,还能做什么。”   风胤心里一涩:“闻歌……抱歉。”   他如此说,摆明是不愿放手了。   叶闻歌并不意外,风胤对他执念太过,根本无法消弭。他平日对自己有多百依百顺,在看好自己这一点上也就有多严苛。   叶闻歌常在梦中醒来,睁眼就能看见风胤站在榻边看着自己,而见自己醒了,风胤又会道歉,说打扰了他休息。   等到第二晚时,风胤又会更谨慎地来看他。   叶闻歌知道,他在怕自己离开,即便重重禁制天险,他也无法放心自己。   可是他如此害怕自己离开,又会主动带他去天狐族,甚至自己想去哪里,风胤都会答应,从不会有半点推脱。   若说叶闻歌无半点触动,自然是假的。   可他始终是那个不愿屈居人下的九尾天狐,风胤待他再好,也无法抹去他在禁锢自己的事实。   叶闻歌想要的,从来不是风胤带他去哪里,或者他去哪里也要经过风胤同意。   叶闻歌是自由的,唯有大道能些微束缚他,那也是因为他愿意追逐大道,而其余一切都无法令他折腰,包括情爱,也包括风胤。   他连自己对风胤的情感都能全力摒弃,何况风胤对他的情感。   窗外日光映照在叶闻歌脸上,桃花眼中如潋滟着春光柔情。   他放下书,对着风胤道:“风胤,你曾几次救我,我对你感激尤甚。”   风胤本能的觉得不对劲儿:“闻歌,你说这些做什么,我救你从未想过挟恩为报,我不让你离开我,全因我心中爱意,也并未想过你要因救命之恩对我如何。”   叶闻歌颌首:“我知道你的为人,虽然我曾说过你为奸邪小人,但那不过是气话,你除了困住我一事做得不够磊落外,其余皆很好。”   荡魔诛邪,剑心永固,风胤做得毫无缺点。   风胤心中越来越惶恐:“闻歌,你怎么了?”   叶闻歌继续道:“你困住我,也是因为执念纯粹而无法消去,除此之外未有半点邪念,风胤,我并不恨你。”   他识海中系统被强大的天狐元神包裹在一起:“殿下,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自己也会被法则抹杀的。”   叶闻歌连日钻研阵法,不过是为得到彻底抹杀系统的方法。   他笑意越发斯文,风胤感受到一丝系统的波动,心里一惊,上前就想为叶闻歌检查。   可惜为时已晚。   叶闻歌将系统彻底绞杀,没了系统分担法则的威压,他面色一变,身上立时渗出血来,白衣顷刻染血。   叶闻歌天生傲骨,宁折不弯。   他不愿以这样的方式被人宠爱,圈养,只愿坦荡一死,也不甘长此受辱。   对风胤说他不恨他,已是叶闻歌心中最大的情意。   法则无形的威压如要碾碎叶闻歌筋骨,他眼角因痛意渗出一滴泪,却无半丝后悔。   狐死首丘,只恨他神魂将要尽碎,无法回归九尾遗迹。   风胤肝胆俱裂,叶闻歌在他面前受尽苦楚,他却只能徒劳地往她身上渡灵力。   “闻歌……闻歌……”   风胤眼中充血,喉咙里全是血沫,快要发不出声音,他双手环抱着叶闻歌,一手全是叶闻歌的鲜血。   九尾鲜血,世间至宝,现在却流了一地。   因为厌恶被他所禁锢,闻歌才会以此方式自毁。   风胤身心痛得发冷,一滴温热的泪落到叶闻歌衣衫上,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自私贪婪,闻歌前世不会被害死,若不是他不懂退让,闻歌今世也不会自戕。   是自己缘故,才害死了心爱之人。   那本来是一只醉心无情道的九尾,天赋卓绝本成大道,自己只要远远看着就好,得不到为什么非要去得?   风胤发不出声音,抱着叶闻歌痛哭无声,他全没了平日白衣神君的模样,只是个痛失至爱的可怜人。   风胤将太阿剑插进自己胸膛,颤着手取血给叶闻歌喝。   “我知道你自己不想活过来,可我向你保证,你只要睁开眼,我再也不纠缠你了。”   “闻歌……”   作者有话要说:  风胤:我的狐狸宝宝都死了三次了,不是承诺了he的吗?心痛……让我代替狐狸宝宝去死…… 第109章 终章之二   夕阳的余晖遍洒波光粼粼的湖面, 叶闻歌坐于湖心亭中, 几丝柔风吹得他衣袍生风, 银发顺垂于地。   这只妖狐独处时,总是格外温柔。   他指尖轻捻孤月琴弦,缱绻之音缠绵悱恻,四周山水辽阔,也若染上琴意, 不胜风光迷离。   叶闻歌似乎睡了极长的一觉, 梦中是空荡荡的一片黑,一个模糊的身影隐于黑暗中, 目光深情而执着。   即便没看到那人的脸, 叶闻歌也知梦中人定然是风胤。   他桃花眼中柔和一瞬,手指却微挑, 琴音即刻肃杀起来,若要碾碎所有柔情。   大道常在,情爱不过累赘。他当日既然从暗域离开,也就是弃情向道之意,即便偶尔思风胤入梦,他也不会有半丝动摇。   叶闻歌并非无情,只是心冷。冷到他此刻琴音孤绝,桃花眸中却仍含着泛泛春水。   任谁观他的表情, 也不会想到他此刻正因受情所困,而不得不以琴音定心。   就如曾经他决心送风胤回真仙界,表面看着不动声色, 却以紫雷刑罚来令自己清醒坚定,叶闻歌天生性傲,他的爱,从不宣泄于口,又因注定要求道弃爱,更是不会在风胤面前表露一丝。   一曲终毕,叶闻歌意识渐沉,他这些日子来总是极易困顿,许是因为快要换毛之故。   他收了孤月琴,袍袖一挥在四周布上结界,轻柔的风吹在脸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他呼吸平稳,睡着时没了冰冷的傲气,微挑的眼角越发显得魅惑勾人。   可是,他的呼吸却渐渐弱下去,身体越来越凉。   结界轻晃一瞬,风胤执剑而来,他悄无声息走到叶闻歌面前,将她轻轻抱起,指上鲜血源源不断地喂进叶闻歌嘴里。   以血续命。   风胤面无表情,低头端详着叶闻歌的脸,他眼神越来越柔,最后只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风胤精血渐少,叶闻歌的身体复又暖了起来,睫毛轻颤几下。   风胤将她放下,自己悄然起身走出亭外,他来时无人知晓,走时也只有长风为伴。   只剩热烫的鲜血融在叶闻歌体内,诉说着缠绵情意。   自由,骄傲。风胤都给叶闻歌,他自己沉寂于冰冷的孤独中,不见天日。   他抹去了叶闻歌被囚禁的记忆,心甘情愿看她一人独行,又只在她濒死时无声出现,活命后悄悄离开。。   日复一日,风胤永不能在叶闻歌清醒时见她,相望而不相守。   直到叶闻歌清醒的时日越来越短,他常常在弹琴吹笛时浮上困意,甚至研修阵法时,也止不住越发浓重的倦意。   他也曾怀疑过是否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内外检视后却皆无所获,只能御风前往天狐族暂养。   叶闻歌以速见长,御风从未出错,今日却越来越倦,他甚至来不及收住风势,就闭眼穿云而下。   九尾不再张扬,似一朵无助的花,在呼啸的风声中直直掉下去。   风胤御剑而来,自空中截住叶闻歌,他迅速就要划破指尖喂血,腰间却被一只手揽住。   风胤身子一僵,他自知中计,立刻就要离开。   一条狐尾瞬间勾上他腰间。   叶闻歌垂眸,声音虚弱而冷淡:“风胤,不想解释一下?”   风胤喉头一动,他已经许久未听到叶闻歌对他说话了,温软的狐尾就卷在他腰间,风胤只愿时间长存于此刻。   可惜只是奢望。   他不敢告诉叶闻歌一切,趁狐尾微松之时即刻拨开要走,太阿剑不过飞出几米远,身后的叶闻歌就晃了晃,不再站定于空,双眼紧闭朝地下落去。   风胤不敢拿她冒险,又折返回来,这次叶闻歌却是真的失去了意识。   同他昏迷次数越渐增多相对的,他晕倒时间也越来越长,风胤细心照料,直到叶闻歌快醒来时,才要抽身离开。   他并非想离开叶闻歌,只是害怕叶闻歌见了自己,尘封的记忆会被打开。   那是有关囚禁和死亡。   这只妖狐看着冷淡,却性烈如火,若她得知自己只能靠别人的鲜血来维持性命,定然不肯再活。   他拿起太阿剑,深深看了叶闻歌一眼,就要如以往一般离去。   “风胤。”   冷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叶闻歌早醒了,只是恢复记忆时特意装作未醒,他眼里全是冷光:“做得不错,我向来擅长神魂攻击,居然能被你抹去记忆。当真是我小觑了你,风胤神君,并不只擅长剑道。”   “只是你既然要给我喝血,又何必瞒我,有你的血液勾连,我早晚能想起来。”   他现在仍虚弱得紧,气势却一点未收:“转过身来。”   叶闻歌既已觉醒记忆,风胤便再没躲避理由,他一回头,面上无半点血色,手上全是累累伤痕,几乎再找不到完整好肉。   剑修的锋锐间,便掺杂了脆弱,他似随时能倒,又似要一直顶天立地,来为叶闻歌撑起法则重负。   叶闻歌眼神一闪:“修为倒退,精血半亏,你何必要如此。”   风胤沉默无言,叶闻歌也不会再逼问,他只靠在榻上,冷静叙述:“风胤,你我相识多年,应当知道我的脾气,你觉得我想要靠你的血活着?”   风胤艰涩道:“我……”   叶闻歌打断他:“你曾不顾我意愿强行囚我,现在又明知我不愿意,而让我活着。”他指尖生出一丝纯风,风苗奄奄一息:“你觉得我愿意以此态活着吗?是你不愿我死,还是想着为了我好?”   风胤只觉自己卑劣无所遁形:“现在只是暂时的,往后总能想到办法令闻……令殿下痊愈。殿下醉心于道,应当是想要继续逐道的。”   叶闻歌颌首:“什么办法?将你一身血肉筋骨都给我?你愿意,可惜我不愿意。”   叶闻歌不是伤春悲秋之人,即便在谈论着自己的生死,他也始终理智,不觉一丝悲伤。   没人不想活着,可是若活着的代价是要改变自己的理念,叶闻歌绝不愿意。   同样的,他对风胤有情,可若是情意阻拦了他的大道,他也会坚定舍弃。   风胤握紧拳头:“是我害了你……若我早知放手,殿下便不会如此。”   叶闻歌斯文一笑:“并不算你害我,你执念太过无法消去,做出这样的行为合情合理。而我一心求道,不愿被人束缚宠爱,作出激烈之举也是正当。”   他见风胤指尖的伤痕,紧紧捏住袍袖,仍是风清云淡道:“我再如何,也不会对你纯粹的爱意感到厌憎,风胤,你救我多次,我并非狼心狗肺之人。”   世间每种纯粹的感情,叶闻歌都是尊重的,即便不能接受,也绝不会因此而伤害风胤。   叶闻歌不怕死,只恐风胤再多感伤,以致堕魔。   这只妖狐不爱人时,将别人的心践踏到脚底,可对于风胤,却早在绝灵之地中就会多次主动顾及他感受。   他或许因心冷而看着感情太少,却已是他能给的所有,叶闻歌只有一分情,对比着风胤的炽热感情来说,显得太过无情,可他已当真倾心相付所有。   只是不能因情弃道,这是他的执着,也是心中永不变的宗旨。   他看着风胤:“可想听琴?”   风胤已知势颓无法挽回,他手上颤抖,只点了点头。   叶闻歌朝他极尽温柔一笑:“ 《醉花阴》太过悲凉,我并不爱弹,今日换一首,你想听什么?”   风胤只看着她:“殿下弹的我都爱听。”   他眼底太过悲戚,叶闻歌勾唇:“不想唤殿下,就唤我闻歌便是。听你叫了几年,我也习惯了。”   风胤只道:“我并不配,殿下不恨我,是殿下心中想法,在我看来,却只是我自己亲手害死你,一次两次。”   他有些哽咽,眼角通红。   叶闻歌也不知如何开解,他既要死去,就更不能告诉风胤他心中情意,免得惹他今后更痛。   他将孤月琴取出,素手轻拨,琴音一出则如沧海阔岸,有气盖云天之势,大乐必易,没有繁复指法,没有花哨腔调,孤月琴身翁鸣,同琴音和在一起,浑然天成。   生死,爱恨,甚至对于执念求道,都在这琴音里化了干干净净。   叶闻歌特作一曲,不过是想让风胤不再悲伤,他本人却并无什么感触,只沉浸在乐理之中。   等他睁眼时,却见风胤眼中悲伤痴恋依旧。   叶闻歌彻底服气,他现在还好好活着,等他当真死了,风胤将要如何?   他不舍得风胤伤怀,紧住袖子:“你为何还是不悟,我喝尽你一身鲜血,欠你良多,你如何才能少些伤感?”   风胤摇头:“殿下修无情道,因此毫无触动,生离死别之际,任谁都会伤感无法排遣。”   叶闻歌皱眉:“我虽是无情道,但并非不懂情爱。”   生离死别已经发生,为何还要悲伤太过?就比如他对风胤动情已经发生,但因修道原因只能摒弃,他也并未多难过。   生离死别是客观事实,爱而不合是主观意愿,但都是已经发生的选择,有什么可多伤感的。   风胤听叶闻歌说自己懂情爱,心里就一苦:“殿下说笑了。”   叶闻歌还要说话,眼前就又一晕,他狐尾无力地耷拉在地上,就要平静地阖上眼睛。   风胤上前走近,叶闻歌虚弱睁眼:“……风胤……我说了如此多话,你还要再救我?”   风胤将她抱在怀里:“我只是怕殿下冷,不舍得殿下一人太孤单。”   叶闻歌捏紧掌心,来让自己提起意识:“你在说什么胡话?”   风胤轻轻印上叶闻歌额头:“殿下误会了,我并非要自戕,只是要相送殿下。”   “殿下不愿喝血,不愿受我筋骨,我无可奈何,却不愿眼睁睁看着殿下去死。”   若非叶闻歌现在浑身没一点力气,并且极度困倦,他定然先给风胤一爪子。   叶闻歌脾气不好,除了风胤,他从未这样开解过别人情绪,甚至还主动弹琴给他听。   可是现在风胤明显是在告诉他,他其实什么话都没听进去,当真是死都不清净。   叶闻歌敢肯定,倘若现在他和风胤易地而处,即便风胤是他动情之人,他也能安静且尊重地看着对方去死。   这是他为狐的基本素养,就如曾经相救白玉尘,只要白玉尘说一句不愿意,叶闻歌立马能不再布阵。   “你既不愿眼睁睁看着我去死,那就闭眼。”   他极为认真地说完此话,就要闭眼投入黑暗,在黑暗如潮侵袭来前,一滴眼泪滑落到叶闻歌眼睛里。   不是他自己的,是风胤的。   叶闻歌流过许多泪,却无一滴是情泪,风胤的泪水太烫,一下就要滴到他心里去。   那双桃花眼里立刻如结冰一般,陷入另一个世界。   无情问心。   叶闻歌身为九尾,断情绝爱未有一丝逾越,他的无情道心为何只凝了一半?   问心境很长很长,可现实世界时光却流得飞快。   轰鸣的九雷在风胤头顶响起,他受九雷之苦,身上皮肤不断裂开,又不断愈合。   执着太阿的手却始终未动。   叶闻歌是后世神魂,本来能万无一失穿梭时空来此,却因为当时系统作乱而受法则嫉恨,加上他本身是至灵,所以天道看管更为严苛。   风胤现在要做的,就是重新送她回后世。   他眼睁睁看着叶闻歌脸上结起冰霜:“恭贺殿下,无情道心已成。”   隧道慢慢关闭,风胤再也看不见远去的叶闻歌身影。   他躺在地上,任血脉中雷刑不断流转,牵出扯人的痛。   那只妖狐成了无情道心,更是不会再看自己一眼啦。   风胤鲜血流了一地,他手上颤着去摸叶闻歌送他的白玉瓶,里面全是九尾心血。一滴便能使伤势痊愈,修为恢复。   他紧紧握住心血贴到自己心脏,一滴也舍不得碰。   封印慢慢生成,一身修为只剩到元婴境界。他再没了开辟时空的实力,也就不会因不能自控而再做出伤害殿下的事情。   时空道中,叶闻歌睁开眼,眼里光华璀璨,满是无情逼人的灼光。   风胤分-身仍在保护着他,一道紫雷落下来,就要击到风胤头顶。   叶闻歌一手揽过他,九尾散开,挡住所有风暴雷雨,他面上却无一丝痛色。   风胤咳了一声,就要上前再为叶闻歌遮风挡雨。   这只妖狐眼中划过一丝极柔神色,他伸手捂住风胤眼睛:“你受不住,别乱动。”   他看着风胤分-身越来越淡,御风疾行:“再等一下,很快就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风胤:谢谢金手指。   潘安:不谢,记得he~   忏悔:本来是要结束的,结果看小说去了。。。。还有最后一点,,甜宠无虐了。可能会有一个甜宠番外,一个狐狸变小的番外~~我明天就更新结局。。。 第110章 终章   妖君醒了。   这个消息令三界思慕叶闻歌的人欣喜若狂, 只是他们还未来得及动身前往妖界, 就得知了一个悲伤的消息。   妖君殿下醒来后, 似乎心有所属,并且将心上人藏在寝宫中,日日相伴。   三界沸腾,嫉恨之意宛如实质,倘若叶闻歌一直心狠手辣断情绝爱, 这些疯狂的爱慕者都能忍住, 可是偏偏,居然有人要摘到这朵高岭之花。   高高在上的妖君殿下眼里会有别人的存在……他们嫉妒得发疯。   叶闻歌冷着脸射出风刃, 一道极细的伤痕自护卫颈间出现, 他软软地倒下去,身上颜色不停变幻, 是一只变色龙妖。   其余护卫见怪不怪地将尸体拖下去,叶闻歌揉了揉眉心,他此刻黑衣玉带,风流俊逸,桃花眼里全是烦躁。   少禛低笑:“殿下勿怪,戒备早已森严,只是总有防不胜防的地方,让人钻了空子。”   叶闻歌脸色不善:“拦不住便算了, 既要找死,谁能拦得住他们。”   他语气中满是杀意,少禛无奈摇头:“殿下若真烦, 何不澄清谣言?”   少禛看过风胤分-身一眼,他知道被叶闻歌藏在宫中的人是风胤神君,也知道殿下一向同他势成水火,又怎么可能会对他动情。   至于外面传言的什么日日不离,全是伪造,殿下分明从未踏进寝宫一步。   少禛此言全是好意,叶闻歌却只道:“谁说是谣言?”   他脸上表情还是适才的不悦,没一点动容,即便从小亲厚,少禛也猜不透叶闻歌的心思:“是我所猜测的,殿下,圣虎族长和熄蛇族长想要见你,说是有事相商。”   圣虎族长就是曾经差点死在叶闻歌手中的那只泼皮虎,若只有他一人,叶闻歌绝对不会过问就让他赶紧滚,可是在他印象中,熄蛇族长一向是个严肃正经的人。   他看向少禛:“他们有何要事不能找你,非要找我?先让他们呈个折子来,确定了真是要事,你再出面。”   少禛脸上闪过尴尬,能有什么要事,那日两名族长分明在争执殿下究竟喜欢什么类型的人,来见殿下估计也是居心不良。   叶闻歌一看他表情:“让他们立刻滚,迟半点就一起去黄泉作伴。”   他说完此话,便拂袖而去,少禛领命退下。   深夜将至,叶闻歌并未待在自己寝宫,而是独自在书房看书,等到月上中天时,他身影才消失,出现在自己寝宫内。   风胤躺在榻上,因不过是个□□的原因,越来越憔悴,连呼吸都微弱得将近于无。   叶闻歌站着看他的脸,貌若好女神姿绝俗,却也挡不住他身上锋锐的剑意。   当日叶闻歌于时空道中护住风胤,可风胤现在终究只是一抹分-身,很快便要消散,叶闻歌询问他:“我能暂时护住你,只是你的行动范围会受到限制,你可愿意?”   即便是分-身,风胤也舍不得离开叶闻歌,他点头答应下来。   起初叶闻歌常来看风胤,可他渐渐发现,他每在风胤面前出现一次,风胤就会因情绪过于激动,而维持不住分-身凝固。   叶闻歌只能不在他醒着时出现在他面前,等到了风胤彻底睡熟,他才会出现在此。   时间渐渐流逝,天色快亮,叶闻歌转头便要离开。   “殿下,今日是十五,你要去唤人沐浴?”   风胤睁开眼,如一柄出鞘利剑,叶闻歌偷窥被逮住,也不会如风胤曾经那般慌张。   他斯文转身,眼眸温和:“风胤,何时醒的?我居然并未发现。”   风胤看着他:“从殿下进来时,我便没睡。”   他早便发现了叶闻歌会于深夜来看他,风胤不想惊扰他,也不想当真睁眼看到叶闻歌,来加速自己的消散。   他只是甜蜜又痛苦地承受叶闻歌的注视,心中无数次猜测,他是否有一丝喜欢自己,却又在回想起叶闻歌宁死也要决裂时顿住,收回所有奢望。   即使如此,在叶闻歌要走出去时他仍未忍住,风胤知晓叶闻歌的习惯,这只妖狐说禁欲是真的禁欲,从不放纵,可是他却贪图享受,十五温泉沐浴,里面不只有玉石温泉,更有美姬环绕,乐曲乱耳。   风胤心中如何能不难受。   叶闻歌却道:“你既然未睡,便好生休息。”   他此刻模样冷静,半点也看不出曾注视了风胤近半宿,风胤目光暗沉:“我能否问殿下一句,殿下因何看我?”   叶闻歌悄悄紧住袖子,风胤气势如剑:“殿下于时空道中护我,又特意布阵不让我消散,现在夜夜注视我,无怪让我多想,甚至曾经殿下为何要做口中含太阿之景,又为何会在我死时哭泣?”   叶闻歌见他身形越变越淡,皱眉:“不要情绪太过。”   风胤却只执着地望着他,手上握着剑势,此刻正越来越透明。   叶闻歌只道:“你要散了。”   他还在冷静,还在不将任何感情放在眼里,自己同他谈情,他在分析自己生死。   风胤简直怒恨,他克制自己心中情绪,不想现在便离开叶闻歌,却听到脚步声渐近。   叶闻歌走到风胤面前:“你散吧。”   既然你留下是为了见我,如今我们相见你便要散去,那你苦苦支撑还有什么意思呢?   风胤心中一凉,却被冰凉的唇落在额上,叶闻歌桃花眼中毫无爱恋,却说道:“有些事,待我们以后当面说。”   又作出承诺,眼中又无情意,风胤当真猜不透他,他被叶闻歌捂住眼睛,身体渐渐变淡。   临消散前,他只听得一句:“放心,我不会去找人沐浴,请你稍待。”   叶闻歌是只温柔的狐狸,他既对风胤有意,又察觉了风胤对他去找美姬一事的抗拒,便不会在作此举。   本来也只是无谓的小事而已。   风胤散在他面前,叶闻歌眼中也不过露出稍许怀念,他走出去就要前往九尾遗迹。   无论是察觉到自己对风胤动情,还是因道弃爱,又或者现在所下决定,叶闻歌皆不会磨磨蹭蹭,长时间的犹豫,于事态来说于事无补。   现在太阳还未升起,甚至还有勾浅淡的弯月挂在空中。   兔妖雪絮立于廊下,她看着月下独行的叶闻歌,美目中含着丝哀婉。   殿下他,适才是从寝宫出来的。并且屏退了寝宫外所有护卫。   雪絮从来没对叶闻歌要求过什么,现在却微微提了声音,行礼道:“殿下,早晨露重,您要……”   叶闻歌不回头,甚至觉得有点吵:“退下。”   他背影挺拔,声音冷漠,雪絮眼眶就湿了。   殿下不会告诉她他要去哪儿,也不会给一丝多余的眼神,兔妖雪絮善解人意,她无声流泪,却轻轻福身离开。   九尾遗迹中,泓姬挽着长史胳膊,看着叶闻歌再一次被成年考核扔出来:“……小闻歌……你又没过?”   叶闻歌从地上起来,眼里又羞又怒:“只是再试一次,不过便算了。”   他又不靠九尾传承修道,没什么好在意的,只是到底暗暗不爽。   泓姬摇了摇火红的尾巴:“你又没动情,肯定不会成功的。”   叶闻歌看她一眼:“我动了。”   泓姬压根不信叶闻歌动情:“动情怎么可能没过,成年考核就是考验我们情智的,极为简单,我当初还出不了遗迹就能过了这个考核。”   她想了想:“难道是小闻歌你的智力?”   泓姬召集所有先灵,开始回忆各自在遗迹中遇到的幻境考核题目。   九尾成年考核皆是投身幻境,而且反应都是心中本能反应,根本做不得假。   长史:“如果两个姑娘躺在你面前,她们都是你的心上人,请求你怜爱她们,试问你该如何做?”   天狐性子好淫,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乃是家常便饭。即便是有两个心上人,即便是在聚众讨论这些私事,他们也根本不害臊。   叶闻歌雪白的狐耳有些红,却还是正经做题:“我不会同时喜欢两个姑娘,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我未认清自己的内心,应当都不是爱意,所以我会避开她们,以免坏了她们清誉。”   长史的答案:既然是心上人,都上。   正鸥:“如果一个你颇有好感但是又不想上她的姑娘,或者男人,多次求着你上她,你会如何做?”   叶闻歌:“多次冒犯,心有邪念,杀掉。”   图章:“如果你当下十分想上的心上人快死在你面前,你会如何做?”   叶闻歌:“他痛苦我就替他了断痛苦,他不痛苦我就陪着他。”   泓姬:“嗯……小闻歌自己碰到的是什么题目?”   叶闻歌:“有人追求我不得,求我杀他,我杀了。”   泓姬语重心长:“罢了,小闻歌修无情道,传承对你也无用……你以后动了欲再试试。”   从动情到动-欲,叶闻歌没说话,他觉得自己并无问题,只是心中还是难受得紧,感觉像一只失败的狐狸。   他进了自己的狐狸洞,用尾巴捂住眼睛。   妖君再次沉睡。   小桃峰上。   叶闻歌欣赏了一眼灼灼桃林,便推开屋子,扑鼻而来的是一阵酒气。   一只酒坛滚到他面前,叶闻歌弯腰捡起酒坛,放到桌上,丝毫看不出他对这冲天酒气的不满。   叶闻歌找了风胤许久,只是这人似乎隐匿了踪迹一般,他们共同去过的地方又太多,叶闻歌一一寻来,现在才到了小桃峰。   他开辟时空受的伤在奔波中未完全好,便进屋靠在自己曾经的软榻上。   嗯,很干净。   直到日落月升,风胤才从外披星而归,他一身剑意未收,又交织着酒气,在惯常的高冷中多了丝隐忍的颓废。   叶闻歌不在的日子,他日日练剑纵酒,才没让自己拼命解开封印,去追逐她。不,她现在应该是他了,妖君殿下,风流又无情,他身边应该有许多美姬侍奉吧。   风胤进屋,将桌上的酒坛拿起来,并无一丝酒。   他一眼就看见叶闻歌曾住的房间窗门打开,风胤眼神立时一利,他自己除了打扫时,几乎都不会进那间屋子,现在是谁在里面!   他拿起太阿剑,刚踏进房门,就见叶闻歌半躺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花间雅趣》。   叶闻歌察觉到他:“风胤,好久不见。”   他放下书,朝风胤走过去,嗯……为何同样都是他,他做女子时就是比风胤矮半个头?   风胤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却只觉得是梦,他眼中从惊喜到神伤,黯然地去将窗子关了,自己转身出去。   闻歌不在了,不会回来了。   叶闻歌桃花眼微挑,不知风胤这是喝了多少才能眼瞎到这种地步。   他也不揭穿,跟着风胤出来,坐在他对面:“元婴境界?感受如何?”   风胤还以为是幻觉:“是啊,闻歌会生气,他最重道意,看见我自封修为,定然会讥讽我,说不定还会不理睬我。”   叶闻歌挑眉:“嗯,说得不错。”   他起身一手拿了一只酒坛,扔给风胤:“还想喝酒吗?”   风胤神伤:“想。”   叶闻歌斯文一笑,自己拿了两只酒杯,稳当扔了一只酒杯给风胤:“来,慢慢喝。”   风胤只以为是幻觉,他接了酒杯,放在面前不动,拿起酒坛往嘴里一灌,烈酒入喉,方缓他心伤。   叶闻歌笑意悠然地为自己斟了杯酒,他见风胤喝完一口,轻易将酒坛夺过来,手中灵力一转,白酒立即变得温热:“既然伤怀太过,便别喝冷酒。”   他自己却喝了杯冷酒,他又不心伤,酒还是喝冷的要好。   叶闻歌狐狸尾巴稍微露出来:“风胤,能否问你一个问题,我很好奇,既然你早已觉醒记忆,在我未恢复修为时,为何没对我动手?”   风胤性格偏执,能忍到后来才对自己动手,叶闻歌当真理解不了。   就见风胤喝了口酒:“我只是不想逼你,我当时想让你主动爱上我,不想伤害你。其实我早偷偷拥你入睡过,只是你不知道,我也不敢告诉你。”   叶闻歌酒杯一停:“什么时候?”   风胤继续:“就在合山秘境中,世空天府中也有,取无相龙骨时也是我打晕的你。”   叶闻歌笑意斯文:“原来如此。”   他又喝了杯冷酒,即便是幻境,风胤也舍不得叶闻歌喝醉:“闻歌别喝了,再喝你就醉了。”   叶闻歌千杯不醉,从未试过喝醉滋味。   他微微一笑:“的确,我不胜酒力,几乎一沾酒就会醉。”   风胤心疼:“那你……”   叶闻歌又拿起一杯冷酒,桃花眼中潋滟清波:“但我想和你喝酒。”   她一沾酒就醉,却想和他喝酒。   风胤心旌摇荡,继续灌酒,叶闻歌也一杯杯地喝。   他见酒坛已空,就自己出门外将曾经埋下的酒挖出来,扔给风胤:“如此爱喝酒,便多喝一些。”   他自己也一杯杯地喝酒,眼神清醒,全无醉意。   风胤越喝越大,耳根脖颈全红:“闻歌……你为何就是不爱我……无情道心已成,你也再不会动情了。”   叶闻歌放下酒杯:“你许是对无情道有些误会。”   他确实曾认为无情道是必须断情绝爱,可到了无情问心境,他才知道有情方成无情,他对风胤有情,却不会阻碍他对大道的追求。   他又不靠风胤来修道,也不会因此损耗道心。   酒已喝完,叶闻歌方站起身:“酒已喝光,你可去睡了。能沐浴就自己去,不能去就醒来再洗。”   风胤摇晃着起身,却一下天旋地转要往地上倒去,叶闻歌冷着脸瞬移过去,一把揽住风胤腰身:“站不稳?”   风胤揪着她衣领,脑子全然晕乎:“闻歌,你为什么爱我?”   他才问了自己为何不爱他,又要问自己为何爱他,什么酒品。   叶闻歌将风胤手中随时握着的太阿剑取下,放在桌上:“爱你剑道,性格,长相,如何?”   他眼中平静无波,将风胤搀到榻上。   风胤头昏脑胀间,就感觉轻轻一吻落在他额上:“睡一觉,有些事情不适合现在说。”   他眼中忽而绽放笑意:“世间怕我喝醉的,也就你一个,当真傻得可爱。”   这样傻,也难怪几世才敢表露爱意,甚至每次气怒时,不过几句话便能被自己带跑了心神。   叶闻歌全无醉意,自己出去吹笛。   缱绻柔和,真诚地落尽飞花。   风胤宿醉三日,睁眼便瞧见窗边站了一人,白衣翩然,不胜风流。   叶闻歌回头,如玉脸庞如要晕在柔光里:“清醒了?既然不会喝酒,那便是最后一次,切莫再喝。”   “曾有一言,我未对你说,不过是觉得无论是分-身还是醉酒,都不够庄重。”   风胤心怦怦直跳,这个剑道第一人,在此刻满是不可置信,全无平日风采。   “风胤,我对你有情,可否邀你做我爱侣?”   叶闻歌真挚一笑,手中一划,在空中结下血契。   他没有甜言蜜语,也没有别人那么敏感细腻的心思,却一出手就是一世。   或许九尾的传承他永远也得不到,但他始终是叶闻歌。   那个求道的叶闻歌,动情也慨然赴死的叶闻歌,以及连表白都庄重得有些执拗的叶闻歌。   风胤颤着手,同样打下血契。   此生不负。   作者有话要说:  潘安(泪目):请对狐狸殿下好一些,一好再好,不能欺负他。   风胤(坚定):定然!   今天完结发红包雨!!爱你们! 第111章 番外   晨起第一缕阳光照进来, 风胤睁开眼, 将练剑的时辰默默往后推了一点, 而后看着埋在他胸前睡觉的叶闻歌,眼神柔和得如要滴出水来。   漂亮又黏人的狐狸,从一开始的和衣而卧,到后来表面别别扭扭,实际却常赖在他怀里睡觉。   风胤一瞬不瞬地盯着叶闻歌雪白的狐耳, 他已经极力克制视线的火热, 叶闻歌仍是醒了。   卷在风胤腰间的狐尾一下收了回去,狐耳也消失不见, 叶闻歌抬手捂住眼睛, 还有些慵懒:“风胤,今日没去练剑?”   一句话而已, 风胤就是不争气地被撩拨得心旌摇荡。他耳根通红,将虎皮拉高点,盖住叶闻歌裸~露在外的手臂:“我一会去,闻歌可要起来了?”   叶闻歌不想睁开眼睛,眼尾微挑:“我昨夜看书有些晚,你自己起来,不要叫我。”他当真极为困倦,慢慢陷入昏沉中。   叶闻歌常彻夜看书或是破阵, 精神不济哪里是这个原因,魅惑妖骨本能极快恢复体力,可是他懒得露出媚态, 便只能靠自身灵力运转。   风胤心里也极为抱歉,在叶闻歌脸上落下一吻,又先去练剑,再将饭菜做好,等着她醒来。   他有意让叶闻歌多睡一会儿,便没去扰她,只设了结界再在桃林内练剑。   一睡便是一日。   太阿剑锋生出冰霜,在片片花瓣上压出冷霜,风胤剑尖一点,霜雪顿消,剑气纵横于桃林。   结界处忽生波纹,风胤眼神一柔,叶闻歌自空中走下,他打了个呵欠,周身无一处刻意勾人,举手投足却全令人移不开眼。   夜色下,这只狐狸脸上全是清冷的无欲:“风胤,剑意不错,可要比试一番?”   风胤纵容地看着她:“闻歌方醒,就只想着同我比试?”   叶闻歌温柔一笑,手中凝出风刃,抬手对着风胤打出,风刃上灵气逼人,风胤握着太阿剑的手却无丝毫反应。   风刃稳当地自风胤胸膛穿过,叶闻歌挑眉:“无趣。”   嘴上说着无趣,他手指却在月色下一勾,适才的风刃回旋,一汪清水映着满月,被叶闻歌掬在手里。   月华照耀在衣袍上,他走近风胤,将手中满月送他:“唔,我自然不是只想着同你比试,此月送你。”话语极随意,看着似乎并不在意此事。   好浪漫的狐狸……风胤心慌意乱:“闻歌为何总送我月亮?”   叶闻歌丝毫不觉得自己浪漫,他认真道:“天狐好月,我每次见到月亮都想送你,你不喜欢?”   如此正经地说情话……这只撩而不自知的狐狸,风胤声音微哑,将她揽到自己怀里:“喜欢,闻歌可有对别人如此说过?”   他自然知道叶闻歌不可能对旁人说这些情话,只是总想再听她说些话。   叶闻歌垂眸:“曾说过一次。”   风胤心里一凉,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他揽着叶闻歌的手有些发紧,从牙缝里憋出两字:“是谁?”   他心中不断寻找可能的人选,爱慕叶闻歌的人极多,然而风胤想了一圈,也未想到叶闻歌同别人有过什么纠葛。   这只狐狸一向好道,杀尽爱慕之人,如何会对旁人说情话?风胤握紧剑柄,无论那人是谁,他定然要杀了他,以绝后患。   他不舍得对叶闻歌发怒,只再问道:“是谁?”   风胤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杀意,面前的叶闻歌一袭白衣,清冷禁欲,可是颈间却带着暧昧的红痕,他们彼此相依,结下血契,风胤绝不允许有任何可能的因素来破坏二人之间的幸福。   叶闻歌感受到风胤情绪,桃花眼一挑,狐尾微勾,缠上风胤腰间。   松软狐尾卷在腰间,若是平时风胤早已欣喜若狂,因他曾经吓唬过要砍叶闻歌尾巴的缘故,叶闻歌总会故意在他面前隐藏住尾巴,现在她主动了,风胤固然欢喜,却更怕现在一切只是镜花水月。   这只狐狸对不爱的人有多冷心,世上没人比风胤更清楚。   既然爱上了我,就不要再想着离开!   他忍不住心中占有欲,就要抱紧叶闻歌深吻上去,却被怀中的狐狸主动踮脚亲了一下。   叶闻歌狐耳微红:“风胤,为何生气?”   他是只对爱人极温柔的狐狸,可同样脾气也不甚好,他能一次细心安抚风胤的情绪,却不能保证次次都有耐心安抚。   风胤被亲得五迷三道:“闻歌曾送过别人月亮,我在妒忌。”   他握住剑柄:“也在害怕,我同闻歌不一样,你修无情道,即使爱我也道心永固,不会做出失去理智之事,而我却会因你一个行为患得患失。”   风胤神君,当真是情种。叶闻歌些微皱眉,却一瞬间舒展开来,若是以往他定然会告诉风胤,无论何事都不该越过了道心,可现在他却并不会说。   风胤的道,与情爱无关,何况风胤是他爱侣,他自然该对他有所区别对待。   爱侣生气或难过时,自己应该解释、安抚。   这只于情爱上羞涩又纯情的狐狸想了想,再轻轻吻了吻风胤:“我说的别人,只是心魔,嗯,也不能说是心魔。我曾入无情问心境,碰见了我心中的你,然后摘过月亮送你。”   无论几次送月亮,对象都是风胤。   其余时候,妖君对爱慕者全然不假辞色。   风胤猝不及防再收获一波另类告白,心里的糖如要溢出来。   这只捣事的狐狸却还要给风胤最后一击,他狐尾缠得风胤更紧:“风胤,同我比试。”   风胤自然全依她,剑修战力极强,尤其是风胤,即便叶闻歌修成无情道心,可是在无阵法辅助的情况下,仍然隐隐处于下风。   风胤剑尖一扫,在剑意快波及到叶闻歌时,足下轻点,一把带过她。   叶闻歌桃花眼中漾出一抹笑意,手指微动,于空中倏然结成一个阵法,困缚疏导牢牢制住风胤。   风胤不知她要做什么:“闻歌这是?”   叶闻歌手中现出锁魂链:“风胤,适才比试你并未专心。”   风胤点头:“……嗯,闻歌,我实在太欢喜。”   叶闻歌朝他一笑:“无事,反正我适才也说过,不是来找你比斗的。”   风胤是个极强的对手,他若真要比斗,绝不会如此随性。   风胤被那笑迷得心颤:“那闻歌要做什么?”   叶闻歌手掌摊开,锁魂链消失,又出现另外一条一模一样的细链,链子将风胤周身捆住。   他看向风胤:“你曾经不是预备束缚我?现在你被我所困,自然该风水轮流转。”   她眼角眉梢满是纯情,不见一滴魅意,同玄妙识海时一模一样。   不愧是只狐狸……风胤心里有些热,却不想紧盯着叶闻歌,免得吓到了她。   他闭上眼,心甘情愿任链子捆住周身。也唯有在此时,这只狐狸才不会压抑自己的天赋。唇齿相依,气息暧昧纠缠。   冰冷的铁链微微收紧,又痛又欢愉。风胤暂时忍住想要夺取主导权的欲~望,任这只狐狸为所欲为。   叶闻歌凑到他颈间:“风胤,你的血真香,当真令本君心驰神往。”   他轻佻地刺破皮肤,一滴殷红血珠溢出来,血香四溢,又被细致地舔~舐干净。   风胤忍无可忍,身上铁链尽断,将叶闻歌圈在自己怀中。   直至初歇。   叶闻歌坐于窗前,手中捧了一本阵法残本,他全不用手,只一目扫过去,脑海中飞速又理智地修补着阵法,并且加以改进。   他颈间还带着红痕,脸上表情却清冷无比。风胤精神抖擞,只静静看了眼叶闻歌,又将做好的饭菜摆出来。   叶闻歌眼神不挪开书,鲜少的一心二用:“风胤,明日我要回妖界一趟。你可要同去?”   风胤定然要同去:“嗯,闻歌是回妖界处理政事?”   叶闻歌点头:“妖界新生了一条灵矿脉,正巧落在熄蛇族同九鹤族族地,两族相争,少禛调停也不被重视。”   他说到此,桃花眼中泛起冷意:“平日寻少禛时倒是恭敬得很,这时候却想着少禛不能代理政事,既非要本君处理,那就做好准备。”   少禛是叶闻歌的守护狐,二狐关系极为亲厚。   风胤压下醋意:“闻歌打算如何做?”   叶闻歌阖上书,也没了再看的心思:“明日我会将矿脉抽出来,布阵置于非族公地,公开此脉,设新学广招妖修。”他指尖轻点:“修真界的门派的确能帮助不少修者修习,妖界长久以来,因种族太多,并有些排外,各族大多数子弟不过只擅长本族天赋,对其余的道意了解不多。”   “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天道以万物为刍狗,一视同仁所有生灵。而我等生灵,又何必固步自封。新学开设,集百家之长,无论是何道意,我希望都能在此融会碰撞,共逐大道。”   认真的妖君真有魅力,风胤挪不开眼,忽然想到什么:“……闻歌为何要将矿脉抽出来,既本在二族族地,即便公用,二族应当也会更愿意,对于你的阻力,也小了许多。”   叶闻歌桃花眼一挑,他是个一言不合便灭了三族的性子,二族即便再不乐意,也不敢多说什么。矿脉的确可以不用抽出来,只是叶闻歌还有其他想法。他不好处理政事,常是少禛代为处理,而两族欲要欺压少禛,叶闻歌绝不能忍。   抽出二族矿脉,便是在谨告妖界,少禛是他的守护狐,若要下少禛的脸,也得仔细想想身后的自己。   只是此事叶闻歌不会告诉风胤,这个只会练剑的神君醋性极大,叶闻歌懒得哄,还不如少一事。   他起身走去吃饭,嗯,风胤不止会练剑,还极会做饭,即便妖宫中的厨子手艺也没他好。   叶闻歌安静吃饭,他似想到了什么,主动替风胤挟菜过去。   叶闻歌从未做过此事,风胤有些吃惊:“闻歌……”   叶闻歌朝他温柔笑了一下:“我虽不懂为何吃饭时你要替我挟菜,但你会喜欢给我挟菜,那我为你挟菜你或许也会开心。”   叶闻歌性子古怪,从骨子里就透着冷淡,他不懂得该如何爱人,却愿意顾及风胤的感受而慢慢学着改变。   风胤心里极暖,起身在叶闻歌额间轻吻一下:“我会开心,闻歌本身就很好,无论怎样,我都开心。”   他何其有幸,能同叶闻歌相伴一生。   这只狐狸能坚定逐道,能规划新学扬道,做人所不能,确然是奇才。而同时虽爱慕者极多,却从不注意那些狂蜂浪蝶,虽然偶尔手段残忍,在风胤看来,也是霸道得可爱。   狐狸对别人霸道,对自己却又专一温柔……   在风胤眼中,叶闻歌全是优点,这个杀伐果断的剑修,从不后悔追逐她几世。   二人相携,从此岁月静好,幸福无度。   作者有话要说:  妒忌吞噬了我。   全文完。   厚颜无耻推荐我的新文:《逼着疯子去辅佐(快穿)》:变态的一百种助攻方式   为打发漫长的生命,燕子郗找到一个系统,游走于各个世界中。   第一个世界:帮助将军主角造反成功。燕子郗以太子之尊,倒行逆施,猜忌主角军功,夺主角兵权,众目睽睽之下令主角捧靴斟酒。   力求暴虐无道,将他逼到造反。   第二个世界:帮助龙傲天主角走上人生巅峰。燕子郗为天之骄子,抢夺主角未婚妻,灭主角宗门,公然打脸主角……   力求将主角体内的潜能最快地激发出来,早日成神。   第三个世界:帮助逆袭主角复仇成功。   燕子郗作为复仇路上小BOSS,对主角诸多酷刑折磨,强虐身心……望着那身斑驳的血痕和倔强的眼,   系统瑟瑟发抖,燕子郗兀自笑得开怀。没人注意到,那个倒霉主角,悄悄黑成炭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